在他緊張不安的注視中,只見周雅婷表情古怪地抽出裡面的相片,只看了一眼,便像遭受雷擊般,身體很明顯得晃了一晃。
一直含笑的臉蛋,也像結了層冰霜一樣,瞬間就陰寒下來。
看到這裡,馬大鵬興奮地腳指頭都抽筋了。
這個時候,周雅婷瘋狂地將所有相片都抽出信封,快速卻凌亂地翻看起來。
“啊——”
幾乎是突發性的,她突然豪無徵兆地驚叫了一聲。
這聲驚叫在肅靜的辦公室顯得極爲刺耳,以至於所有人都奇怪地朝她望了過去。
周雅婷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馬上轉過身,臉上牽強地擠出一絲乾澀的微笑。
“雅婷,你沒事吧?”一個女老師關心地問道。
“沒,沒事。”周雅婷臉色慘白地笑了笑。
接下來,她像失神一般,低着頭,目光癡呆地盯着桌面。
那雙白皙的手指,痙攣般地死死地扣在堅硬的桌面上。
精緻的指甲與桌面摩擦,發出一陣令人心驚膽顫的“吱吱”聲。
即使離着好幾米,馬大鵬也能清晰地看到,她的手在顫抖,而且抖的十分厲害。
看着這張令他癡迷不已的臉蛋上那悲痛欲絕的可憐模樣,馬大鵬心裡真是既興奮又難過。
過了一會,周雅婷身子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將臉蛋深埋進了枕在桌面的臂彎中,發出一陣陣微弱的抽泣聲。
“唉——”馬大鵬很是心疼地嘆了口氣。
正猶豫着要不要過去安慰一下她的時候,哪知周雅婷突然站了起來,抓起信封,風一般地衝出了辦公室。
馬大鵬呆了一下,也趕緊扔掉手裡的書跟着跑了出去。
就在這一眨眼的時間裡,周雅婷已經衝出了辦公樓,急叢叢地朝後面的操場跑去。
在奔跑的途中她還撞倒了一名躲避不及的女學生,可是已經失魂落魄的她,根本沒有做一絲停留,便在學生們不解的目光中,消失在了一棟建築物後面。
馬大鵬沒想到她的反應竟然這麼劇烈,看到這裡,心裡也有點害怕了。
這個原則性很強的女人,該不會受不了這樣的打擊,而做出什麼輕生的事吧?
想到這裡,馬大鵬急急忙忙地追了過去。
此時上課鈴聲已經打響了,空蕩蕩的操場上幾乎看不到半個人影。
從來都是兢兢業業、做事一絲不苟的周雅婷竟然連課也不上了,這讓馬大鵬頓時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程度。
找了好久,心焦如焚的馬大鵬纔在一個花圃的後面找到了周雅婷。
此時她正坐在臺階上,雙手捂臉,發出一陣陣撕心裂肺般的哭泣聲。
隨着她身體的劇烈顫動,擱在膝蓋上的信封緩緩地滑落下來,撒了一地。
周雅婷的哭聲越來越響,一聲比一聲鑽心,已經到了不管不顧的地步。
“雅婷,你怎麼了?”馬大鵬馬上裝模作樣地走了過去。
正哭成一團的周雅婷聽到喊聲,本能地回頭看了一眼。
見來的是馬大鵬,她迅速轉過身子,手慌腳亂地撿起了地上相片。
“雅婷,你怎麼了?”
馬大鵬很“吃驚”看了看她臉上的淚水,勃然大怒道:“誰欺負你了,快告訴我,敢欺負我的雅婷,老子跟他拼了。”
周雅婷此時已經芳心大亂,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臉色慘白地對他道:“馬大鵬,你幫我請一天假,我今天有事。”
說完,不等他再開口,便捂着臉從他身邊跑開了。
“雅婷,你心情不好,我陪你說會話吧!”馬大鵬可是知道眼下是趁虛而入的好機會,趕緊舔着臉追了過去。
“不需要,別跟着我!”周雅婷冷冰冰地瞪了他一眼。
馬大鵬做事一向有恆心,對她的警告聲充耳不聞,仍然像只狗屁膏藥似地緊跟在身後。
周雅婷此時已經無所顧及,在校園裡邊走邊哭。
那淒涼辛酸的哭泣聲,引得旁邊教室裡的學生,紛紛好奇地轉過了頭。
“雅婷,你別跑啊,等等我!”馬大鵬在後面死皮賴臉地大叫道。
“滾——”
周雅婷突然轉過身,撒裂聲帶般地朝他尖叫了一聲。
馬大鵬被她歇斯底里的模樣嚇了一跳,腳下趕緊來了個急剎車。
周雅婷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在他畏懼後退的同時,轉身又向小路上跑去。
馬大鵬不敢再追下去,正當他準備轉身回學校的時候,一輛麪包車突然“叱”的一聲,在他身邊停了下來。
“馬大鵬?”一個大光頭從窗口探了出來。
“你們是誰?找我幹什麼?”馬大鵬想也沒想便回了一句。
“就是他,帶走!”大光頭話音一落,就聽“怦怦”兩聲,從裡面跳出來四名體格健壯的棒小夥兒。
“幹嘛,幹嘛!”馬大鵬剛一掙扎,腰間上便頂住了一個冰涼的利器。
與此同時,右手邊戴鴨舌帽的青年殺氣騰騰地向他威脅道:“別叫,跟我們走。”
馬大鵬低頭一看,原來頂住自己的是一把開了刃的西瓜刀,驚得他心肝一顫,差點嚇尿了褲子。
“進去!”一名男子在他屁股上狠踹了一腳。
馬大鵬身子一個踉蹌,馬上摔爬在車子裡。
不等車門關好,麪包車便在學校門口調了個頭,橫衝直撞朝前面開去。
“大哥,你們這是要幹嘛呀,是不是認錯人了呀?”馬大鵬嚇得慘色煞白,聲音裡已經帶出了哭腔。
這貨哪裡遇到過這種事啊?
從小到大,他就是個不會惹事的乖乖孩子,成年後也只會靠着大塊頭出去嚇唬人,其實膽子比針尖還小。
打架就更是提了,看見殺雞他都害怕。
而車內坐的這六個滿身暴戾氣息的男人,在馬大鵬眼裡,是如此的凶神惡煞。
“小子,你膽子不小嘛?”
前面的禿頭,扭過脖子,向他一豎大拇指道:“我不得不說,你真的很牛逼。連旭哥的主意都敢打,這在鳳凰鎮,你也算是頭一號了!”
“大哥,我錯了,求你們繞了我這一次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繞了我吧……”
看着馬大鵬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慫包樣,下山豹很失望地罵了一句:“還以爲是條漢子呢,長這麼大高,卻是個軟腳蝦,操!”
聽到這裡,馬大鵬撲通一聲就在車裡跪下了,眼淚橫流,楚楚可憐地道:“大哥,我是被人利用的啊,我什麼都不知情啊,你們放過我吧。”
這貨殺豬般的鼓譟聲,聽得下山豹不勝其煩,臉色鐵青回頭罵道:“媽的,再說話把你的舌頭割下來!”
馬大鵬嚇得一縮舌頭,閉上嘴再也不敢出聲了。
此時他的腦子像發動機一樣飛快地運轉着,試圖想出一個逃命的辦法。
可是平時腦子就不靈光,再被這麼一嚇,一時間哪能想出好主意。
在豪無良策之計,馬大鵬仔細地衡量着自己和對方的實力。
可是觀察許久這後,最後一條路也封死了。
雖然自己人高馬大,但車內坐的這六個人一個比一個兇悍,即使能打得過他們,馬大鵬也不敢動手。
在心驚膽戰的恐懼中,他機械地轉過頭,朝車窗外打量一眼。
此時車子已經開出鳳凰鎮的繁華街區,正通過一條名叫太浦橋的橋面,風馳電掣地向偏僻的郊外駛去。
土生土長的馬大鵬對這裡再熟悉不過,橋頭那邊根本就沒有人家,全是齊腰深的荒草和野生的雜樹林。
人跡罕致,絕對是殺人滅口的好去處。
難道他們真的要殺了自己?這個念頭一生,馬大鵬再也坐不住了。
求生的本能令他不管不顧地大叫着祈求道:“大哥,不要殺我,我不想死啊,繞了我吧,求你們了,求你們了。”
正在這時,麪包車突然停了下來。
下山豹推開車門跳了下來,夾着菸頭的手,向迷迷瞪瞪的馬大鵬一指:“給我下來!”
馬大鵬腦子整個都亂套了,正在癡呆發傻的時候,後背上冷不丁被人狠踹了一腳。
馬大鵬慘叫了一聲,在車外打了一個滾,還沒等爬起來,兩條胳膊便又被人給架住了。
小弟們將馬大鵬擺了一個噴氣式飛機的造型,雙腿跪地,胳膊拉直。
馬大鵬已經快被嚇崩潰了,鼻涕眼淚順着長滿胡茬的下巴,慘不忍睹地往下趟着。
一陣冰冷刺骨的河風吹來,令他渾渾噩噩的神經多少清醒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