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被稱作牛三爺的胖子,名叫牛歡,是通福錢莊的東家,用地球上的話說,他是鵝城的金融巨頭。
此人極富頭腦,算籌能力驚人,據說心算速度能匹敵五個賬房先生,堪稱人精。這位商界大佬始終有樁心病,那就是在年輕時,沒能成爲開脈丹的三成幸運者,終生跟武道無緣。
即便如此,他依然憑藉經濟頭腦,以及家族的雄厚財力,將錢莊生意越做越大,在鵝城上層佔據一席之地。武修固然厲害,但在這種小地方,並非不修行就混不下去。
他原本對武道死心,早已不抱希望,然而,昨夜納妾的酒宴上,他聽人說起,漢正街新開了家艾草吧,賣一種神奇的湯,能讓人重新開脈。這則消息如一泓清泉,滋潤了他乾涸已久的內心。
他萬分激動,整整一宿沒睡,連嫵媚妖嬈婀娜嬌嫩的美妾都沒碰,坐在椅子上枯等天亮,便急匆匆率人趕來。
他要來喝湯,解決不能開脈的難題,圓自己的武道修行夢。
此時,聽到瘦子的嘲諷,牛歡冷哼一聲,反諷道:“我又不是妻管嚴,娶進門的小妾,啥時候透不行?不像老馬你,天天守着黃臉婆,一點葷腥都不敢嘗。”
那瘦子叫馬仲勇,被當衆戳中痛處,臉色霎時綠了。
他的情況跟牛歡相似,同樣是鵝城有頭有臉的富商,家大業大,什麼都行,唯獨不能修行。在武道世界,男人不能修行,尤其是對這些大佬來說,更是莫大的遺憾。
因此,他也聞訊趕來,今日不惜花費重金,哪怕連喝百八十碗希望之湯,也要把不能修行的毛病給治好。
他神態囂張,挑釁道:“你也就只有嘴上逞強的本事,等開脈成功後,敢不敢跟我當場幹一架?”
由於無法修行,這些年來,他一直躲在保鏢身後,哪有跟人打架的本事。而如今,艾草吧的神湯有望幫他開脈,他迫切想過一把武者決鬥的癮。
牛歡淡漠一笑,懶得再理他,走到臺階前,朝吳本草拱手作揖,姿態恭敬,不敢有半點傲慢之意。
“在下城南牛歡,聽聞吳老闆廚藝高超,希望之湯絕頂美味,今日特來品嚐。初次相見,略備薄禮,不成敬意。”
他一擡手,下屬立即捧着禮盒,送到吳本草面前。
不愧是生意場上的老手,他很會做人,看出吳本草非池中之物,無論開脈成功與否,先結下一段善緣,肯定有益無害。
吳本草果斷拒絕,“牛先生不必客氣。我開門做生意,一分錢一分貨,用不着被感激,也無需承誰的情,你只管照價付錢就行。”
說罷,他轉頭看向後方人羣,振聲道:“多謝諸位光顧生意,艾草吧有條規矩,每天只賣二十碗湯。排隊靠後的朋友,歡迎改天再來。”
此言一出,人羣愈發洶涌起來,聲浪如潮,若非被豪商們的護衛攔住,怕是要一股腦衝進店裡,連門檻都給踏破。但沒辦法,這些豪商有錢有勢,霸佔最前方,提前將二十個名額鎖定了。
吳本草擡手,示意衆人安靜,繼續說道:“趁着現在人多,我想說明一下。請大家別誤會,昨天開脈九中七,純屬巧合,實際成功的概率只有五成。”
他當衆澄清,並非拆自己的臺,而是把醜話說在前頭。
在場這些人裡,不乏兇惡之輩,一旦他們開脈失敗,不像昨天的客人那樣好運,未必願自認倒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們會把怨氣撒到吳本草身上,怪罪今天的湯不行。
因此,吳本草先把話說清楚,給自己留有餘地。
馬仲勇感到不耐煩,並沒把年輕的他放在眼裡,冷冷說道:“小子,少在這裡囉嗦,規矩大家早已清楚,你趕緊上菜,錢一分不會少!”
在他看來,廚師不過是卑賤的奴僕,不配得到他的尊重,只要他付錢,吳本草就得乖乖上菜,伺候他滿意,否則,他一聲令下,就能讓人把這間店給砸了。
說完這話,他負手走向店內,十餘名保鏢緊隨其後。
“且慢!”
吳本草沉聲喝止,迅速意識到,今天必須把腰桿子撐起來,當衆立威,不能讓客人擺出老爺作派,對他頤指氣使。店主最大,這是不容挑釁的規矩。
他看向那羣保鏢,說道:“店裡是吃飯的地方,不允許帶大量隨從闖入,干擾正常經營。否則,我拒絕把食物賣給你。”
“拒絕賣給我?”馬仲勇身形驟僵,轉過身俯瞰着他,“你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個廚子罷了,還敢蹬鼻子上臉?信不信我派人毒打你一頓,再讓你跪在地上,求我喝湯!”
他冷笑着,眼眸裡流露出輕蔑之意。
區區一個寒酸少年,竟然敢拒絕他?找死!
那些保鏢聞言,虎視眈眈,準備動手捉拿吳本草。
面對這般恐嚇,吳本草神色平靜,並未驚慌,“廚子怎麼了?廚子能決定,你今天喝不到湯。”
妖獸小膩還在屋裡,只要他一聲令下,就會衝出來,把這羣人撕成肉醬;另外,他早就看到,王家祖孫倆也在旁邊等着,不會見死不救。
再次,他不相信,衆多顧客會坐視自己被毒打,導致他們也喝不到湯。
最後,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他可以拼命一搏,擒賊擒王,把尚未修行的馬仲勇制住,逼迫保鏢們離開。
綜上所述,他其實期待對方在明面上滋事,這比暗中作祟更好對付。
果然如他所料,聽到這番恐嚇,牛歡和王老爺子等人同時上前,劍拔弩張。
“姓馬的,你別太猖狂,真以爲鵝城是你的地盤?”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當街鬧事,就不怕被城主府問罪!”
“敢欺負我兄弟,你特麼不想活了!”
最後這句話是王翔吼出來的,他瞋目而視,挽起袖子,殺氣騰騰,儼然要揍馬仲勇。即使沒有開脈之恩,他跟吳本草從小玩到大,感情深厚,也容不得發小被欺辱。
馬仲勇臉色難堪至極,萬萬沒想到,自己教訓一個孤苦無依的少年,只是嘴上說說,都還沒動手呢,竟同時惹起這麼多人的怒火。
衆怒難犯,他僵在那裡,騎虎難下,臉憋得通紅,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街巷後方走來一羣人,爲首那老者氣息幽深,話裡透着殺意,“馬仲勇,再不給吳老闆賠禮道歉,我保證,你今天沒法走出漢正街。”
馬仲勇聞言,豁然轉身,看清傘下的面容後,瞳孔劇烈收縮,“你居然也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