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蕊嬌正在房裡跟明月侃的熱火朝天,門外“咚咚咚”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屋子裡立刻安靜下來,緊接着,門口傳來一聲詢問。
“嬌嬌啊,我能進去嗎?”
明月一怔,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向對面。
莫蕊嬌眼神一飄,兩朵紅雲立刻爬上面頰,嬌羞的模樣如同豆蔻年華的小姑娘。
含着笑朝明月眨了眨眼睛,莫蕊嬌跑去開門。
肖老爺子一進門,氣氛明顯變得不同,溫馨裡莫名多了一分肅殺。
明月趕緊起身行禮:“多謝肖將軍庇護款待。”
肖銘一擺手:“無意的客套話在將軍府不必多說。”說完朝莫蕊嬌點了點頭:“夫人早起煮飯辛苦了,回去多休息一下吧。”
莫蕊嬌點點頭,心滿意足的退了出去。
“本來想帶你去書房,只怕你在這裡沒休息好,而且外面風聲正緊,還是少出門走動吧。”
明月輕輕點點頭:“幸虧肖將軍粗中有細,也多虧夫人的美食,我現在精神飽滿,頂盔摜甲都沒問題。”
一聽到“頂盔摜甲”四個字,肖銘頓時眉開眼笑來了精神,但是很快,不知想到了什麼,溫聲嘆道:“我戎馬半生,並不害怕朝中那幫宵小,但人生在世,總是難免有些牽絆。所以,無論是誰,想要力挽狂瀾,總會有力不從心的時候。”
明月眉頭一緊:“肖將軍,是想說什麼?”
“唉,未來的事尚未發生,眼前的事全靠隨機應變,既然是談閒,那咱們就聊聊從前的事吧。”
“從前?”明月的眼神有些飄忽,因爲她並不太清楚肖老爺子到底想聊點從前的什麼事。
肖銘緩緩點頭,溫聲開口:“你可知前朝的事?”
“前朝?”明月輕輕搖了搖頭:“我只是聽說過一些傳說,並不知其他。”
“唉——料想你也不會知道的。”肖銘說着走到桌前坐在椅子上朝明月擺了擺手。
明月自然而然的走過去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靜靜聆聽。
“你年紀還小,自然不知前朝盛世。雖說是前朝,但是其實距離我們並不遙遠。”
“既然是盛世,又怎麼會土崩瓦解呢?”
明月的語氣柔和,問題卻跟尖銳。
肖銘揉了揉眉心,耐心的給明月普及歷史知識,而且是親身經歷的歷史知識。
原來,肖銘的父親是前朝最後一個武狀元肖裴。
很不湊巧,肖裴去參加武考的時候,前朝已經搖搖欲墜了。
武考需要層層選拔,中了狀元以後,已經改朝換代了。
沒當過一天官也沒吃過一天俸祿,但肖裴心裡卻有一顆忠心,立志窮死餓死也不事二主。
奈何當時各方勢力紛紛獨立,帝國在極短的時間裡就被劃成了四國九城,分裂局面已經確定。
肖裴獨善其身,先是歸隱山林,但後來爲了奉養高堂,只得改頭換面做起了鏢師。
一身本事想藏也難,肖裴壓鏢從來不失手,漸漸的引起了鏢局掌櫃的關注,同時關注的,還有鏢局的獨生千金。
要說也怪,彷彿桃花運也能遺傳。
這鏢局的獨生千金芳心暗許,最後如願嫁給了肖裴。
後來,按理說肖裴有妻有子有事業,家庭愛情雙豐收,堪稱人生贏家。可偏偏,肖裴越老越抑鬱。
因爲在肖裴內心深處,不但藏着一顆憂國憂民的心,而且他始終對前朝有愧,覺得自己沒能撥亂反正硃砂亂臣賊子。最後居然抑鬱而終,享年三十五。
肖銘從小習武,母親當家以後指望他能考取功名。可肖銘卻把父親的話銘記於心:投筆從戎,才能保家衛國!
於是瞞着所有人去從了軍。
虎父無犬子!雖然肖銘從一名小兵做起,但卻履立戰功,且從不居功。
肖裴從小教育肖銘,男兒當以保家衛國爲重,不可牽掛太多。兒女私情、親族門楣……無一不是牽掛拖累!
當初肖裴沒能在帝國覆滅時上陣殺敵,主要就是因爲高堂無人奉養。這才導致先隱居後押鏢,委曲求全的抑鬱了一輩子。
肖銘完美的繼承了親爹的遺志,不但用戰功建立了威信,而且還想做個不婚主義者。
要不是遇見了莫蕊嬌,又正好趕上她家落難,加上與前朝的諸多牽連,肖銘的人生大概註定要孤獨一隻了。
肖銘沉浸在往事裡,說的唾沫橫飛,彷彿他自己當過前朝重臣一般。
然而,並沒有!
明月在大篇幅的說辭裡聽出了“意難平”和無限唏噓,然而,只有好奇寶寶才能挖到精髓。於是,趁着肖銘喝茶羣喉嚨的空檔,明月小心翼翼開了口:“那麼,前朝如此龐大如此令人嚮往,他又爲什麼會覆滅呢?”
明月這一問,把個正在喝茶的肖銘問的一口茶水直接嗆到了氣管裡,不但噴出來半碗茶,還捂着胸口咳了半天。
明月趕緊上前幫肖銘拍了拍後背,大咳了好幾聲方纔緩過來。
“前朝雖好,我也未曾親眼所見。但我曾聽父親提起過,前朝之所以瓦解,主要就是奸臣太多!”
“哦?竟是如此嗎?”明月感到不可思議。
肖銘卻使勁點頭:“吾父義薄雲天,從不扯謊。”
“啊!我明白的,肖家滿門皆是義士,絕非凡人鼠輩。”明月趕緊點頭表示支持。
可不是,必須支持啊!
看看肖衛就知道了,一家子人都直腸子,忠也忠的徹底。
須臾,肖銘長嘆一聲:“所以,我上陣殺敵,他們都曾是叛軍,都是該殺之人。雖有功勳,但我也並不曾想過受封之事,因爲在我看來,東昱國主,也是判軍!”
啥?!
明月當場傻了眼:“肖老爺子,您難道,不是東昱的子民嗎?”
“哼!東昱國主是叛國者,他也曾是前朝的託孤重臣!至於如今這位太后嘛?從所作所爲來看,竊國者無疑了!”
“欸?那麼,您既然身爲鎮遠將軍,爲何不去穩定朝綱呢?”明月突然覺得肖老爺子越來越迷了。
然而,肖銘面對明月質問,無所謂的粲然一笑:“穩定朝綱?呵呵……用不着用不着!呵,我這個將軍不過是個用來自保的名號,肖衛去當差也只是爲了保個平安罷了。他們要鬥,隨他們去鬥,左右是狗咬狗一嘴毛,不知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