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醒來時,也不知過去了多久。
意識漸漸迴歸之時,明月就知道,她終究是勝了。
眼皮沉的擡不起來,喉嚨傳來一陣陣乾澀,如同剛被火燒過,嘴脣難受的好像裂開了……
“水——”明月艱難的從胸腔擠出了一個字,這聲音傳入自己的耳朵,嘶啞的可怕,腦袋頓時又清明瞭幾分。
身子下面很柔軟,從而感覺到自己是躺在牀上的,於是努力着想要坐起來,但腦袋還有些暈,這期間都未曾睜開眼睛。
突然,一隻有力的手臂攬着明月的肩膀將她輕輕扶了起來,下一秒,涼涼的陶瓷碰到了嘴脣,緊接着一股清泉流入口中,直沁心脾。
清茶入口,感覺好受多了。
明月緩緩睜開了雙眼,入目卻是一番陌生的景象。
陌生的牀紗帷幔,陌生的傢俱陳設,鋪蓋雖軟,卻也陌生的很……
這並非王府中自己的寢室!
危機意識操控下,明月的腦子瞬間全清醒了。
一個溫暖的聲音在耳畔呢喃:“感覺怎麼樣?手還疼不疼?”
像是被提了醒,左手腕部斷骨處傳來了一陣陣脹痛,疼得明月瞬間想起了從前。
前世,她也骨折過,只不過這次與以往不同,斷的是手腕子,而且是自己折斷的罷了。
還有一個最大的不同,前世有玄脈傍身,這種類似骨折的小傷一直都恢復的很快,可以說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明月幾乎都能聽見自己骨骼生長的聲音。
可是眼下,強大的自我修復能力沒有了。
循着聲音猛的扭頭,看向旁邊聲音傳來的方向,南宮炎的臉赫然映入眼簾。
此刻他已經脫去朝服,更換了一套翠綠色的錦袍,腰間佩戴着做工精緻的荷包,乍一看,就像天上掉下來的一個貴公子,如今他正一手攬住明月的肩膀另一隻手給明月喂茶,臉上的表情又享受又難過,詭異的難以言說。
南宮炎溫聲道:“無緣無故自己折了自己的手腕子,難道鬼醫梨落是發昏了嗎?”
說着,把空茶盞隨手放到牀邊角凳上,空出手來探了探明月的額頭。
明月眯了眯眼,輕聲道:“皇上認錯人了吧~”
南宮炎輕聲笑道:“你曾救我性命,怎麼會認錯?況且,鬼醫梨落雖不以真面目示人,但卻有個金鈴鐺從不離身,可不就是這個嘛!”
話落,南宮炎從他自己的腰間摸出一物,手掌一攤,掌心躺着的正是天涯打造的“安魂鈴”!
剛想伸出右手去搶,不料南宮炎手掌一合,把安魂鈴又收回了腰間。
明月眉頭微蹙,心道:安魂鈴安魂鈴,她是長期夢魘好似魂魄不安,難道你身爲南昱帝王也魂魄不安?既然知道那是她的東西,卻爲何還不還給她?難道看見了喜歡的東西就想霸佔了不成?
可那安魂鈴是天涯留給她的念想,無論如何也是不會送人的。
像是看出了明月的心思,南宮炎笑道:“不要胡亂猜測,我南昱向來不缺金子和能工巧匠,只是你如今身體虛弱,我暫且幫你保管一時罷了。”
明月也知道,她如今是騎虎難下,便沒在此問題上多糾纏,反正自己的東西,日後肯定是要拿走的。隨即輕聲問:“我昏迷了多久,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你昏迷了四個時辰,這期間太醫過來幫你鍼灸、接骨、敷藥……如今已經是子時了。”
“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我的後宮——梨香苑。”
南宮炎沒有自稱爲“朕”,而是自稱“我”,明月注意到了這一點,眉毛皺的更緊了。
南宮炎柔聲道:“當初聽說你會診病,我就一直很好奇,是一個什麼樣的大夫能醫治好我的病。我當時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因爲從小到大,母后不知爲我請了多少名醫都沒能醫好。海外仙方也吃了不少,卻也從來沒見過一點兒效果。”
明月閉起雙眼,輕嘆一聲:“可不是?中醫鍼灸雖好,但你是先天性心臟病,不手術是不行的。”
南宮炎雙眼爍爍放光,彷彿成了一個好奇寶寶,臉上洋溢着崇拜的微笑:“手術?那是什麼偏方嗎?呵呵,一定是鬼醫梨落的獨門絕技。”
明月睜眼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她現在已經基本可以肯定,原主是故意把安魂鈴扯出來丟到南宮炎跟前的,爲的就是引起他的注意。
明月睜開眼睛看向南宮炎:“你怎麼認出的這金鈴鐺?”
南宮炎笑道:“天下金鈴雖多,但能日日縈繞在我心裡的,卻只有一個。”
明月苦笑,心道:原主這麼費盡心思引人注意,只怕是愛上了南宮炎吧。因爲除了愛情,再也想不出別的什麼原因可以使情況這樣強烈而綿長了。但真若如此,那可算是一見鍾情了,因爲根據她之前的記憶可知,她也就是沖喜那天見過南宮炎一眼,之後再沒見過。可惜,當時的南宮炎恐怕連她是誰、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吧……
明月的心思百轉,對面的南宮炎並不知道,看到明月苦笑,他只以爲是明月對他的話有懷疑,於是連忙解釋:“我離開梨落村以後就一直多方打聽鬼醫梨落,只是回來以後,身體雖然比從前好了,可事務也比從前多了,反倒比從前更忙碌了。但我一直沒有忘記梨落村,直到那裡被付之一炬……”
明月知道,南宮炎說的是真的,但那又怎麼樣呢?
明月於是及時扭轉話題,溫聲問,“賴生通敵叛國的事,是被冤枉的。”
“哦?你怎麼知道?”南宮炎說完,眉頭皺了起來:“你跟賴生是什麼關係?”
“我跟他能有什麼關係啊?!”明月心知“微生”這個姓氏牽扯太廣,一定不能說出來,但如今面對南宮炎,不答也不能過關,於是只好順口胡謅:“我也不瞞你,我的確是鬼醫梨落,有一回賴生曾派人來請求醫治他那雙腿,我詢問病情後就推掉了,沒有爲他醫治,哪裡想到這賴生卻是一個會辦事的,竟也贈送了百兩黃金作爲謝禮。原本想退回去的,後來梨落村被付之一炬,便一直沒了機會……所以,這樣的一個講究的好人,怎麼會通敵叛國呢?”
說着說着,明月自己都被感動了。
南宮炎點點頭,並沒有任何懷疑。在四國九城當中,南昱是最富有的國家,賴生又是南昱首富,歷來是個不差錢兒的。
而且拒他所知,賴生雖然是個殘疾,但他卻是一個做事小心謹慎、爲人八面玲瓏的人,依照他的性格,是完全有可能做出被拒絕接診照樣贈送百金的事來的。
鬼醫梨落在江湖上頗有名望,在南宮炎看來,賴生對鬼醫梨落的出手闊綽完全是爲了以後能結一段善緣。比如朋友或心腹需要醫治啦、生意夥伴需要醫治啦……
區區百金,花的值!
明月見現在的火候剛剛好,便順勢問道:“是什麼人告發的賴生通敵叛國?”
南宮炎溫聲道:“是夏公公出宮辦事,剛好看見一個人從賴生府邸的後牆翻牆進入,於是起了疑心,進宮回稟太后。太后異常重視,這才立刻把賴生抓進來盤問。”
“原來如此……”明月和南宮炎對視一眼,二人同時點了點頭。
南宮炎溫聲解釋:“賴生通敵叛國,其實我也不信。但太后說要穩定朝綱,必須拿一些人作法開端,才能震懾羣臣!”
明月暗暗翻了個白眼兒,“那天翻牆進去的人是我啊!”
“你?”南宮炎很是吃驚:“你去幹什麼?爲什麼不走正門?”
“咳咳……”明月眼珠子一轉,柔聲道:“前一陣子不是國孝嗎,街上都很冷清,我就想趁着這個機會把賴生當初那一百金子還給他,誰知那賴生死活不收,還非要留飯。我拗不過,終是吃了他一頓飯。後來就發現,他家府裡的廚子廚藝一流,我就……就……偶然進去學學做菜……”
越是說到最後,明月的聲音越小,表現出來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模樣。
“欸……”南宮炎覺得比較震驚,南昱雖然民風純樸,但是一個姑娘家家的翻牆也不常見。於是溫聲問:“既然是學藝,那爲什麼不光明正大呢?”
“嗐!還不是因爲……那賴生太過客氣嘛……”明月朝南宮炎猛眨眼睛,希望他能明白。
南宮炎會意的點點頭,那賴生是出了名的客套會辦事,對待宮裡也把“禮多人不怪”奉爲圭臬,這一點南宮炎是有親身體會的。
自從南宮炎搬到太子府,賴生逢年過節就會定時派人來送上一份禮單,另外還有一大篇陳情書,主要是歌頌太子歌頌朝廷,順便解釋一下自己由於身體原因沒能親自過來磕頭請多原諒之類的話。
由於賴生實在太有錢,所以其實太后早就叮囑南宮炎多方留意並蒐集賴生的錯處了,希望登基以後能夠尋到個把柄抄了他的家,然後家產充公,可時日過去了許久,硬是沒有尋到一絲不妥之處。
除去刺客和盜匪,不管什麼人到了賴生府邸,都會客氣到讓人難忘!
明月見南宮炎表情柔和,料定他是同意了自己的說辭,於是接着說道:“我因怕麻煩,所以就直接從後牆的一棵柳樹爬了上去,跳進院子裡後直接去廚房,學會了以後再從後門溜出去,從來不讓人通知賴生,所以,他什麼都不知道啊!”
南宮炎緩緩點頭:“難怪,剛纔在仁德殿上,母后威逼利誘恐嚇了半天,賴生除了搖頭就是‘不知道’這三個字,原來竟是這樣。”
明月笑道:“可不是嘛,太后娘娘也真是的,南昱富得流油誰不知道?竟然還想着打老百姓家裡那點錢的主意……”說着翻了個白眼兒:“這要是傳出去了,未免也太小家子氣了!”
一聽明月如此說,南宮炎的臉色難得的沉了塵,連忙溫聲解釋:“你先不要妄下定論,太后也都是爲了南昱着想。賴生畢竟是前朝的人啊!”
明月一挑眉:“那夜昭生母也是前朝的人,夜昭算不算前朝的人呢?我是夜昭府上的,我又算不算前朝的人呢?”
“這……”南宮炎語塞,若是按照太后的邏輯,不論是夜昭還是明月,確實都是前朝的人。
相顧無言,唯有目光如炬。
須臾,南宮炎嘆了口氣,溫聲問:“你在梨落村好好的,怎會成了皇叔的妃子?皇叔身體不好舉國皆知,難道是爲了方便給他醫病?”
如果真是這個理由,那麼南宮炎覺得,他還是可以接受的。一個是病體羸弱的王爺,一個是負責有愛心的東昱鬼醫,那麼他們之間的關係可以看做是爲了達到某種目的一種合作關係。
可是,明月並沒有順着往下承認的想法。因爲她很明白,如果撒了太多謊,恐怕將來連她自己都忘了。另外,明月暗地裡判斷原主的執念正是南宮炎,那麼不如順水推舟捅破了這層窗戶紙,將來南宮炎萬一追查起來,也更容易說話。
於是,明月無奈的嘆了口氣,緊接着翻了個白眼兒:“嗐!甭提了,說起來都是巧合。我本來是東昱武將傅恆的女兒……”
明月把原主小時候的遭遇簡單說了幾件,引得南宮炎心疼不已。
緊接着,明月話鋒一轉:“說起來,我還給你衝過喜的,只不過當時腦子一受刺激說錯了話,被跟在你身邊的管事嬤嬤給當場退了回去……”
“怎麼會?”南宮炎很是震驚:“我一點兒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也不奇怪,那時你身體不好,而我也不受重視……”說完,明月深呼一口氣,把她兩次代替姐姐傅明慧沖喜的事簡明扼要的說了一遍。
南宮炎聽完不勝唏噓,久久回不過來神兒。
良久,南宮炎才憤恨道:“東昱太后真是狠毒!傅家母女也都該死!”
明月連忙伸出唯一能靈活運動的右手來,輕輕撫摸着南宮炎的胸口幫他順氣,“淡定、淡定啊……氣大傷身——”
明月此刻是有意討好的,因爲不論是爲了賴生還是爲了王府,亦或是爲了自己,明月都不得不考慮當下時局。
俗話說:“背靠着大樹好乘涼”,在南昱最大的一棵大樹非南宮炎莫屬了!
果然,南宮炎對明月的這一舉動很是受用,他呆呆的看着明月,兩朵紅霞已經悄然飛上了臉頰,嘴脣微動,那神情落在明月眼中絲毫不像是已經娶親多時的男人,倒像是個未經情事的小男孩兒!
“怦怦怦……怦怦怦……”
南宮炎的心跳速度明顯加快了,不管南宮炎覺察到沒覺察到,明月是清楚的覺察到了。
於是下一刻,明月停下了幫南宮炎順氣的動作,嘟起小嘴兒假意嗔道:“你瞧你瞧,讓你別動氣,你非不聽,這下好了,心跳都不規律了。我先講明,我現在也是傷號,若是你再生病,我是沒辦法給你治的!”
話落,把左手輕輕在南宮炎面前晃了晃。
南宮炎一見,噗嗤一下子笑出了聲,輕聲問道:“你的真名是什麼?”
明月想都沒想:“明月。”
南宮炎點頭,溫聲道:“傅家有負於你,不姓都‘傅’也罷。”
明月眨了眨眼睛,感覺跟南宮炎的談話有些錯位。
南宮炎笑道:“你安心在此住着養傷,我會每日過來看你。一會兒我派幾個心腹過來給你使喚。”說着,起身就要離開。
明月趕緊呼喚:“哎哎哎……那,賴生呢……”
南宮炎笑道:“賴生的事你不用操心了,既然他沒罪,我自會還他清白。”
“可是太后那邊……”明月故意留了半句話,等着南宮炎往下接。
果不其然,南宮炎笑了笑,輕聲嘆道:“讓你不要操心,安心養傷就好了。太后那邊我會去及時處理的。”
明月開心的點了點頭,甜甜一笑:“那麼,先謝謝你了。”
說着一抱拳,行了個客套的江湖禮。
可明月的左手還用小夾板固定着,不能彎也不能動,跟健全的右手湊在一起看起來就很滑稽,加上明月那嬌美的不像話的臉和散亂的頭髮,形成了一副難以言說的真誠美感,又治癒又好笑。
南宮炎注視良久,最後莞爾一笑:“你別回王府了,我找機會跟皇叔說,用別人把你換回來。”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了。
“什……什麼?”明月的笑容逐漸凝固,覺得自己或許有點用藥過猛了。
揉了揉笑的有點生疼的腮幫子,明月心裡暗歎:裝的好累!
本來,明月根據之前的細微觀察,又聯繫在太子府一日遊的經歷,心裡面就覺得這南宮炎對“鬼醫梨落”心存愛慕。
於是明月將計就計,一來探探虛實,二來,如果確實如自己所想,那麼便可利用南宮炎的小心思幫賴生脫罪,反正他本來也是清白的,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明月和盤托出曾給南宮炎沖喜的事,大概可以全了原主的心願,是否從今以後原主就不會再做糾纏了呢?
現在,南宮炎走了,明月覺得神清氣爽了許多,心道:或許原主不會再鬧騰了吧!
可新的問題又出現了,南宮炎不讓她走了,從他那雙充滿關愛和渴望的眼睛裡便可猜到,他這是想收了自己啊!
那怎麼行?
夜昭那傢伙雖然看起來帶死不活的,可絕對不是好惹的!
這要是讓夜昭知道她爲了救出賴生用了一點小小的色誘手段,豈不是要氣瘋?
若是騙他或者哄哄他呢?
很快明月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夜昭那傢伙豈是好糊弄的?!
比起夜昭,南宮炎的段位還是稚嫩的很啊!
明月右手摸着下巴想辦法,眼下要怎麼擺脫困局,要能直接走掉就好了!
正想着,門“吱呀”一聲被輕輕推開了,進來兩個十五六歲的宮婢,她們一人端着臉盆一人端着托盤,緩步來到明月跟前,規規矩矩的行禮,其中一人恭敬的說:“主子吉祥,奴婢奉命前來伺候主子洗漱更衣,若主子想吃什麼,儘管跟奴婢說。”
明月擡了擡眼皮審視一番,溫聲問:“你們叫什麼?”
“奴婢梨夢。”
“奴婢梨芳。”
明月一聽,感覺掉了一地雞皮疙瘩。
這名字起的,不用問,八成是南宮炎給起的,或許都是舊人。
“你們……是從太子府來的?”明月忍不住想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
兩個婢女同時點頭,其中一個答道:“主子真聰明,我和梨夢是同一天進的太子府,皇上登基以後,又被調進了宮。剛纔皇上特別吩咐,您受了傷,讓我們過來伺候,從此以後我們就留在您身邊伺候。”
“呵呵……好啊!”明月心裡覺得又尷尬又彆扭,但又找不到金蟬脫殼的好辦法,於是只能搪塞的說:“那就先去外面走走吧,看看廚房有什麼好吃的。”
兩個婢女對視一眼,似乎對明月會說的這句話有點無法相信,但還是畢恭畢敬的像對待正經主子一樣過來服侍。
梨夢端着臉盆,臉盆裡撒了一些鮮紅的玫瑰花瓣,水都散發着芬芳。
明月把右手放進水裡劃了劃,梨芳立刻拿來乾淨的毛巾幫忙擦乾。
梨夢把臉盆端到外間架子上,捧着一個梳妝盒走了進來,自覺的幫明月梳理頭髮。
一會功夫,長髮就被挽好了一個簡單的髮髻。梨夢邊梳頭邊解釋,“此時已是午夜,主子若要出去,簡單的髮髻也輕鬆些,若主子不想出去,此髮髻也可直接躺下休息。”
就是這不經意的一句提醒,明月突然意識到:是噠呢,已經大半夜了,還去什麼廚房?搞的像是餓死鬼託生的一樣,把王府的臉面都丟盡了可不好,萬一夜昭找自己算賬,解釋都難。
於是一擡右手,溫聲吩咐:“就這樣吧,就不出去了,我要休息了,你們也去休息吧。”說着,明月就緩緩躺下了。
“好的,我二人會輪流值夜,主子早點安歇吧。”梨夢和梨芳恭順的幫明月蓋好被子,放下牀角帷幔,輕輕關好門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