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明月都對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的,即便是沒了玄脈,她還對招式和技巧熟記於心,這是底氣。
於是,明月連連出招,雙手或劈或打或扇……速度快到了自己的極限。
可每一招依舊是被夜昭輕鬆化解。
半個時辰以後,明月已經累的氣喘吁吁,夜昭卻還是氣定神閒。
“停!停停停!”明月雙手交叉,打了一個停的手勢。
“不打了嗎?”夜昭鳳眸微眯,語氣和緩,好像在說:若是不盡興,我願奉陪到底。
明月深呼一口氣,單手揉了揉自己的胸口,須臾,泄氣的說:“不打了。”
雖然打不過,但明月雖敗猶勝,因爲她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通過昨天的一通折騰和剛纔的一通試探,明月幾乎可以斷定,這夜昭絕對是古武高手。
若不智取,硬碰硬她是肯定贏不了的。
但怎麼智取呢?
第一步還是要穩住敵人方纔是上上策。
夜昭好心的幫明月拭去額角的汗水,而後把鬢角散亂的碎髮輕輕背到耳後,溫聲道:“何必與我置氣?你我之間勝負本不重要。但你既然出手試探,我若不接招,只怕你也不高興。”
話落,滄桑一笑。
明月長吁一口氣,迅速收拾情緒,這一次,她主動拉起夜昭的手腕兒,眯眼一笑:“走吧,吃飯去,我來做。”
夜昭被明月突如其來的好態度驚的一時無語,任憑明月拉着他出了寢殿。
一溜煙兒來到了小廚房,衣着粗糙的兩個廚娘此時正在廚房裡忙活,見王爺出現在廚房門口,驚愕的停下了手裡的活計,呆呆的望着門口,也不言語,也忘了行禮。
須臾,兩個廚娘緩過了神兒,連忙跪地:“王爺萬福金安,給王爺請安。”
“王爺萬福金安,給王爺請安。”
“起來吧。”夜昭一揮手,示意她們起來。
兩個廚娘乖乖站了起來,心裡極度不明白,這王爺爲何突然就出現在廚房了呢?
雖然廚娘依然必須完成手底下的工作,切菜的切菜,燒火的燒火,但今日與往日不同,平日裡做過成千上萬遍的工作,今天居然成了生手。
一會兒功夫,掌鍋上的廚娘打翻了洗菜盆,把水潑了一地。
同時,燒火的廚娘居然不小心引燃了自己的衣服,另一個廚娘慌忙過來撲火。
誰知用手根本不能及時拍滅已經點燃衣服的火苗,那廚娘一時情急,端起一盆冷水就潑在了自己的身上,這才終於撲滅了火苗。
頃刻之間,廚房裡烏煙瘴氣,一片狼藉。
夜昭眉頭緊鎖的看着眼前這一幕,一語不發。
明月也很驚詫,怎麼?啥時候開始這廚房居然成了戰場?
不,比戰場還恐怖!
“都別做了!”夜昭一聲令下,兩個廚娘立刻停手。
夜昭皺眉,實在無法冷靜,對着兩個廚娘連連擺手:“下去下去,都下去吧!”
兩個廚娘如同得了特赦令,千恩萬謝的跑出了廚房。
夜昭扭頭看向明月:“依我看,咱們早餐還是喬妝去外面吃吧。”
明月在心裡翻個白眼,覺得這傢伙想出來的主意真是奇葩,居然不嫌麻煩要去外面,還得喬裝打扮……
明月沒有搭理,而是自顧自環視四周,看到有個小爐子在角落裡,那是煎藥用的小爐子。
明月在廚房找來一個砂鍋,清洗乾淨以後放在一旁備用。
廚房雖然不大,但裡面其實並不缺食材。明月很容易就找到了一把粳米,淘洗乾淨後放入砂鍋,又把砂鍋放到爐子上,點着火以後大火燒開,然後又把火苗撥小,小火慢燉着砂鍋裡的粥。
趁着這個空擋,明月在廚房裡尋到了一根黃瓜和幾個辣椒,還有一根大白菜。
明月把白菜切絲裝進大碗裡,接着又把辣椒切絲放進碗中,然後撒上了幾粒粗鹽,再用王府的古法釀造的醬油一泡,靜置在旁邊不管。
這時,明月又把黃瓜切絲,拌上辣椒絲一起,適量撒上一點鹽,放上一小勺醬油兩小勺米醋,再撒上一把香菜,最後澆上一圈芝麻油,遠遠的就能聞見香味。
須臾,米粥好了。
明月熄滅了爐子裡的火,用兩片乾布端起砂鍋放在院中的小石桌上,然後又把新做的兩盤菜裝盤,同時放在了小桌上。
一鍋粥,兩盤菜,兩幅碗筷,明月對自己的傑作很是滿意。
夜昭看着明月忙碌的身影,心裡油然而生一種陌生的甜蜜,雖然說不清道不明,但是一旦遇見了,就捨不得再放手。
“來,快過來吃飯吧。”明月輕輕呼喚一聲,心道:忙活忙活,舒筋活血,頭反而沒有那麼疼了,心情也好了一些。
夜昭也不客氣,笑意盈盈的坐到了小石桌前,端起碗來,先沒有吃,而是輕眯雙眼聞了一聞,一臉的享受模樣。
明月禁不住啞然失笑:“你這堂堂王爺怎麼這麼小家子氣?明明是最簡單的清粥小菜,又不是什麼山珍海味,怎麼就這麼好聞了?”說着,明月端起碗給自己盛滿粥,不慌不忙的吃了起來。
夜昭笑道:“清粥小菜雖然尋常,但卻不是人人都能享受的。”
話落,用小勺盛起一勺白粥吃了一口。
明月眨了眨眼睛,知道這夜昭話裡有話,不過也沒必要往深裡探究了,因爲夜昭說話常常是這個調調,她也有點逐漸習慣了。
明月做的小菜清脆爽口,夾起來一筷子送進嘴裡,能聽到“咔嚓咔嚓”的清脆聲響,其實這種聲音很好聽,也很治癒。
夜昭貌似非常喜歡眼前的這個氛圍,一口粥一口小菜,慢條斯理的吃着。不像是在吃飯,倒有幾分像是在聽小曲兒,又像是在喝功夫茶,總之又悠閒又講究的樣子。
明月吃飯的速度卻很快,還沒吃幾口,明月的粥碗就光了,小菜吃了五六口。
“我吃飽了,粥還有一碗,你倒是吃快點啊!”明月笑着催促,因爲今天要計劃去太子府旁邊的一處院子,之前明月已經打聽過,那裡住着的人從前是微生家的下人,這也是明月順水推舟答應去太子府的原因之一。
太子府旁邊的院子,左邊是巡城御史,右邊是城中富戶——賴生。
而明月早前打聽到的有關情況,微生家有個下人,曾經是一個小書童,名字就叫“賴生”。
這賴生有錢,全城的人盡人皆知,沒錢也買不起太子府旁邊的土地不是,那可是風水寶地,寸土寸金啊!
可除了有錢,卻再也查不出他的任何信息,甚至都沒人見過他的容貌。
明月內心奇怪,這賴生雖然有錢,但是錢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如果不是做官的,那就只能靠做生意了。可做生意講究的是討價還價和氣生財,哪能不露面呢?怎麼會沒人見過他呢?
明月暗自琢磨,賴生敢把府邸設在太子府邊上,朝中不可能無人,因爲太子府那一片地住的都是權貴,是擁有實權的人物,可以說那裡的地有錢都沒處買。
倘若他朝廷裡真若無人,即便是能買到那裡的宅基地,恐怕也是待不下去的。
明月揣測,太子南宮炎能夠逆天改命,雖然自己救治有功,但也離不開衆人的幫助支持,若說夜昭能提供政治上的支持,那麼這賴生一定可以提供經濟上的支持。
正巧,蝶舞爲了讓明月離開王府,想了個餿主意,明月一來爲了探探路子,二來也能安撫原主魂靈,這才順水推舟進了太子府。
可誰知,剛進太子府不久,什麼都還沒來的及查,就被夜昭把她撈走了。
深情底理,明月並不想把一切都跟夜昭和盤托出,因爲她隱隱覺得,夜昭也並沒有把他自己的情況都告訴她。
至少,關於夜昭提到的蠱,她不知道意味着什麼,她只知道,既然他不想說,那麼便沒必要問了。
明月承認,夜昭的外表長的柔媚多情,行事狠辣果決,正是自己喜歡的類型,可這並不表示,她會對他推心置腹。
明月一個人坐在石凳上盯着夜昭發呆,絲毫沒注意夜昭已然吃完了。
夜昭見明月一手拖着腮,目不轉睛的看着自己,呆呆的樣子很是可愛,便笑着擡起手來伸向明月的嘴邊,想要替她擦掉掛在嘴角邊的一粒米。
明月恍惚間突然感到觸碰,應激反應之下,“啪”的一聲用力打掉了夜昭的手後猛然站了起來。
夜昭手背吃痛,輕輕把手收了回來,但他絲毫沒有惱,而是微笑着看着明月,溫聲問:“你……沒事吧?”
明月瞬間回了魂,不好意思的用手搓了搓臉,而後尬笑道:“我沒什麼,沒打疼你吧。”
夜昭故作疼痛的對着手輕輕吹了口氣:“好疼,好疼……”
“真的嗎?”明月皺眉,連忙大步跨向夜昭,走到跟前後雙手輕輕托起夜昭的手:“怎麼會呢?我都沒有多用力,又沒了玄脈……”
話剛出口,明月就知道說漏了嘴。
夜昭一臉玩味的看着明月,嘴角微微上揚,勾脣笑道:“玄脈?”
明月輕輕捂嘴,努力平復心情,暗罵自己爲何多嘴多舌,一定是昨夜沒休息好導致的。
“玄脈……呃……其實是……這個嘛……嗯嗯……”
支支吾吾半天,明月也沒有解釋清楚,倒不是她如意遮遮掩掩,而是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玄脈玄脈,玄而又玄的血脈?
夜昭也明顯看出了明月的爲難,也並不想讓明月繼續爲難,於是開口笑道:“別胡思亂想了,撒謊可不容易,沒受過訓練可不成的。”說着笑眯眯握住了明月的一隻手,柔聲道:“我的手,並不痛。”
明月直接一記白眼,皮笑肉不笑的說:“我很忙的,一會兒我要出府,你身體不好自去養病,不要指望我天天給你煮飯吃。”
“你要到哪裡去?”夜昭一點也不生氣。
明月嘆道:“我,得去查一查微生家的事。”
“賴生?”沒等明月把話說完,夜昭就笑着說出了名字。
明月雙眼微眯,立刻提高了警惕:“你知道?”
“呵,不然呢?”
“誰告訴你的?”
“這不是秘密。”夜昭說的風輕雲淡,好像賴生得身份並非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明月迷惑了:“難道,所有人都知道賴生是微生家的書童嗎?那也太……不可思議了。”
畢竟,微生雲是前朝的大祭司,而前朝如今已經覆滅了呀!
夜昭嘆道:“賴生極爲精明,前朝覆滅後,他不但立刻表示了對政變者的順從和支持,還第一時間捐出了所有財務作爲軍餉。”
原來,當時賴生不但帶領反叛抄了微生雲的家,還把能尋到的所有金銀財寶和古董字畫都主動上交給了新皇,怕新皇對自己心存芥蒂,賴生甚至當場剁下了一根手指表忠心。
前朝早就該覆滅!
微生家也早就該覆滅!
他賴生都是被逼迫的在微生家當差的!
……
諸如此類的拙劣謊言,新皇最是喜歡。
改朝換代能否成功,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能不能順利的,快速的穩定朝綱。
新皇也明白這個道理,於是便當場收下了賴生送來的所有財物,同時也收編了賴生這個人。
賴生說自己祖上無德,加之斗大的字不認得一籮筐,所以不配做官,他當場表示他若能當一個富家翁,便是祖宗的墳頭上冒了青煙,永生永世也不會忘了新皇的恩德的!
一通話說的新皇心花怒放,當場免了賴生得死罪,說是爲了安撫前朝舊部,文武百官也沒說什麼。
新皇爲了彰顯仁德,把在賴生帶領下抄來的現銀拿了一部分作爲賞賜給了賴生,賴生再一次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千恩萬謝,而後收下了賞賜。
據傳,那是賴生挖到的第一桶金,也是後來做生意的本錢,也就是啓動資金。
最初,賴生憑藉着跟朝廷的良好關係做的是鹽和鐵的生意,後來,他又在各地開開設了多家米鋪和麪店,還有那深不見底的賭場和錢莊,買賣逐漸越做越大。
終於,在未來的某一天,賴生毫無懸念的成了南昱首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