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生脫罪回家閉門不出,夏公公依然還是夏公公,只不過從哪裡來的又被送回到了哪裡。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知道皇帝的判決以後,一個個都暗挑大拇指,紛紛說道,“皇上英明,南昱之福啊!”
可不是,夏公公每日在皇上跟前晃盪,皇上有重要的旨意都是小順子傳達,只有去給太后請安的時候才特意帶着夏公公。
夏公公本來就是太后那邊的,如今雖然沒什麼大罪,但到底是造成了誣告,還佔用了朝堂的時間,打幾板子以後被送回給太后發落,既能夠維護律法的尊嚴,又不失孝道。
賴生雖然沒有通敵叛國,這一點,已有剛正不阿的張奎將軍亮明態度,沒罪釋放是對的,可是,賴生到底有管理不當之處,以至於引起了太后的注意,又引起了非議,使得流言蜚語擾亂了朝綱,所以罰一罰,關一關,同樣可以震懾南昱富戶,就連賴生這樣的首富都被處罰了,其餘人更要小心謹慎做人,否則被捉到錯處只能罰的更慘。另外,夏公公都捱了板子,若是不罰一罰賴生,太后那邊恐怕也說不過去。如此一來,也算全了皇家體面。
因此,文武百官對這一結果無不信服,同時深刻塑造了南宮炎在衆臣心裡的有勇有謀殺伐果決的形象。
兩三天的功夫,便把案子塵埃落定了。
一切都安排好以後,南宮炎也算是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夜幕降臨之時,南宮炎坐着轎輦來到了梨香苑。
梨夢在門口迎接,小順子口齒伶俐的問了句:“你主子呢?”
梨夢對着南宮炎福了福身,輕聲道:“自從那天在御花園碰到皇后以後,主子就沒有再出過門了。”
“哦?如今在做什麼?”南宮炎站在門口,並沒有立刻往裡走。
梨夢低頭輕聲回道:“主子剛吃過晚飯,半個時辰以後才能吃太醫開的方藥,眼下梨芳正在煎藥,主子獨自一人在正殿看書。”
“看書?”南宮炎的嘴角微微揚起,大踏步朝裡面走。
梨夢一邊小步快走的旁邊跟着,一邊溫聲道:“是啊,主子每日除了吃飯就是看書,拒奴婢所知,大約看的都是些醫書。”
南宮炎沒再問,來到正殿門口,也不說話,也不敲門。
梨夢在一旁輕聲通報:“主子,皇上來看您了。”
“進!”明月的聲音中氣十足。
南宮炎輕輕推開門,緩步進入。
明月放下書,眼望南宮炎笑道:“最近兩天忙啊?”
南宮炎點頭微笑:“是啊,朝中原本就事多,再加上賴生的案子,所以比往日忙了一些。”說着坐到了明月旁邊的座位上。
梨夢極有眼色的奉上香茶,然後就藉口去幫忙梨芳煎藥退出去了。
南宮炎沒有喝茶,卻轉向了明月手中的醫書,“看的什麼書?”
“《黃帝內經》,隨便看看罷了。”明月放下醫書,笑問:“賴生……怎麼樣了:?”
南宮炎笑道:“他既然無罪,自然釋放回家了。只是罰了他五千銀子,以免太后生疑心。”
明月心知賴生是個不差錢的,莫說五千兩銀子,就是罰他五千兩金子他也是拿得出來的,於是對南宮炎挑起大拇指:“皇上英明。”
“頑皮。”南宮炎無奈的微笑着搖搖頭,而後溫聲問:“你的傷好些了嗎?這裡……還住的慣嗎?宮婢服侍的還好嗎?”
“我手上的傷,原本就沒什麼的。兩個婢女倒很好,挺和善的。”明月看着南宮炎勾脣笑笑:“住的沒有不習慣,只是……皇宮中雖然好,到底不如外面海闊天高~”
南宮炎端起茶盞品了一口,溫聲道:“難道皇宮裡不如皇叔的王府海闊天高嗎?”
“皇宮雖好,可我又不是宮裡的人……”明月略微頓了頓接着說道,“王府好不好也與我不相干。”
因爲在明月看來,夜昭雖然對她不賴,影舞也很好,但王府不是梨落村,就算再怎麼粉飾太平,那也不是自己的地方。
誰知南宮炎自動忽略了後半句,目光殷殷的凝望着明月,“傅明月,你的意思是在討封嗎?”
明月一愣:討封?誰?她嗎?
南宮炎笑道:“你說皇宮雖好,可你又不是宮裡人,那麼我就擇良辰吉日擬旨,給你一個封號,以後你就是皇宮真正的主人,你說可好不好呢?”
“你說什麼?”明月眼睛發直,心道:這南宮炎是理解能力有偏差,還是自己的表達能力出了問題?
歷朝歷代,古往今來,皇宮的正經主子只有一個,那就是皇上。皇后和太后雖然也算是主子,但她們都是依附在皇帝身上的,若有一天皇位易主,他們就再也不是太后或皇后了。難不成南宮炎要退位,封自己做皇上嗎?
南宮炎面對着一臉錯愕的明月,輕輕放下手中茶盞,溫聲解釋:“朕的皇后是之前的太子妃。”
明月瞪着一雙大眼睛點點頭:她知道啊!那天他們大婚她還跑出王府去看了一天熱鬧呢!
南宮炎無奈道:“太子妃是太后爲了鞏固皇權千挑萬選定下的,且,苗靜嫺自從嫁入太子府以後並無過錯。”
明月點頭,她當然知道太后的考量,這沒什麼奇怪的,只是這廝此時說這個是幾個意思?
明月心裡隱隱有了一種不安。
果然,下一刻,南宮炎凝望明月溫聲道:“所以,我不能無緣無故廢了她。但是,你若願意,朕可冊封你爲貴妃,並且獨寵你一人,如何?”
“蹭”,明月猛然站起身,轉過身背對着南宮炎,心裡五味雜陳。
此刻她已經確定,南宮炎雖然身爲帝王,到或許是從小身體不好缺乏足夠歷練,縱然讀再多書也還是個孩子。
咋滴?
封妃?
呵呵,雖然她在南昱給夜昭沖喜也是鬧着玩兒,但好歹是夜昭名義上的女人。
現在呢,這是神馬情況?
難道一出家庭倫理慘劇即將在南昱皇族上演?而她正是處於漩渦中心位置的那個人。
那她成了什麼?
紅顏禍水?
禍國妖孽?
若那被傳的神乎其神的微生雲果真沒死,若他日因緣際會真遇上了,讓他知道自己如此糟踐他閨女的肉身還讓他女兒背了罵名,他還不得給自己下咒活活咒死自己?
不行!
都怪那日剛愎自用,若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初把夜昭叫醒讓他去救賴生。
可真若如此,那陰魂不散的原主意圖她又怎能摸得這般清楚?
明月心中一陣冷笑:甘蔗沒有兩頭甜,事到如今只能隨機應變了!
南宮炎見明月背對着自己,於是站起身,緩步走到明月面前,面色有些凝重溫聲問:“怎麼?你……”
明月睨了一眼南宮炎,一挑眉,冷聲道:“我爲什麼要同意?”
“傅明月!”南宮炎突然拉起明月未受傷的那隻手,“從小到大,我雖然很努力,但對於女人,我從來不隨便!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娶苗靜嫺也是情非得已。我知道你心高氣傲,但我所求不多,只要你願意留在我身邊,我可以等你慢慢接受我,絕不會勉強於你。好不好……”
說到最後,南宮炎的語氣甚至有些懇求。
明月雖然也很感動,但明月前世就知道,感情不能施捨。
若大家逢場作戲,各有各的任務,那麼便不需要談什麼感情,可若是有一方態度認了真,那就要小心了,保持距離及時撤退纔是上上策。
眼下,賴生已經脫罪,斷手以後原主傅明月的陰魂也沒再來鬧騰,明月認爲,她此次進宮的目的已經全部達到了,如今最要緊的就是怎麼能夠趕緊離開,走的越快越好!
明月一挑眉,冷冷看着南宮炎:“你如何稱呼夜昭?”
南宮炎一愣:“皇叔~”
“呵,我記得我上仁德殿那天曾經說過,‘我是王府的人’,你忘了嗎?”
南宮炎的聲音也冷了下來:“自然記得。我還記得,當初你假扮婢女進入太子府,皇叔去太子府要人,曾說你是‘王妃’。”
“呵——”明月一聲冷哼:“既然知道,何苦挫折?”
南宮炎突然勾脣笑道:“但我知道,你不是他的王妃。當初沖喜事出有因,豈能當真?而且,若論沖喜時間來算,你爲我沖喜在前,皇叔又豈能奪人所愛。”
“可是,當初我是被退回去的……”
“退的人,不是我,”南宮炎說的理所當然。
明月“呵呵”一聲,心知若是拖延下去,也是扯皮,如此這般便不必多費脣舌了。
就在此時,梨夢在門外輕聲問:“主子,藥煎好了,是現在喝還是待會再喝。”
南宮炎大聲吩咐:“端進來!”
梨夢輕輕開門,小心翼翼的把藥碗放在了桌子上。
南宮炎瞥了一眼還在冒着熱氣的湯藥,冷聲道:“下去!”
“是——”梨夢低着頭退了出去。
南宮炎把藥用湯勺輕輕攪拌兩圈兒,端到明月溫聲笑道:“來,先喝藥吧!”
明月擡了擡眼皮,轉身坐到了牀榻上,沉默不語。
南宮炎端着藥碗坐到了明月旁邊,一邊攪拌一邊吹着,“來,趁熱喝吧。雖然鬼醫梨落精通醫術,但南昱的太醫也都是精挑細選的。”
“把藥放下,我自己會喝!”明月沒好氣的扔出一句,扭過臉不看藥碗。
南宮炎笑道:“傅明月是武將之女,想不到也耍起了小孩子脾氣。這樣好不好,我餵你吃藥,只當還了你醫治我的情,你說呢?”
明月轉過頭,與南宮炎那張笑臉面對面,溫聲問:“喝完了藥,我能離開這裡嗎?”
南宮炎的笑突然有些僵硬:“是婢女服侍的不好嗎?還是哪裡不周到?說出來,他們必定受到重罰!”
明月沒有回答,倏然接過藥碗,端起來仰頭一飲而盡,然後“哐啷”一聲把碗放到桌子上,“喝完了!婢女沒有錯,別人都沒有錯,只是我不想留在宮裡,就是這麼簡單!”
“可是,爲什麼呢?”南宮炎笑的溫暖,一點也不生氣。
明月有點狂躁了:“不爲什麼,難道世間所有的女子都必須愛往皇宮裡跑嗎?呵,我偏不是。”
南宮炎手攆眉心,須臾,面帶微笑問:“宮中的確人事複雜,若以後情勢所迫,再多納幾個妃子也屬正常。不如這樣,在京郊屬地爲你令建別院,你帶着封號居住在那裡,可好?”
明月眨了眨眼睛,輕嘆一聲:“唉——”
她現在算是明白了,這南宮炎就是明擺着“揣着明白裝糊塗”,你跟他講道理,他跟你講感情;你跟他講感情,他跟你講皇權…… 總之就是裝睡!
而明月深深地知道,她是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的。
面對明月的一聲輕嘆,南宮炎的臉上隱隱有一絲絲失望之色劃過,雖然他極力掩示,但還是被明月眼尖的發現了。
似乎是感覺到了明月審視的目光,南宮炎強顏歡笑遮掩慌亂:“既已吃了藥,就好好休息吧。興慶宮裡還有許多奏章等着批閱……”
南宮炎轉身快步出了門,在門口吩咐梨夢和梨芳要小心謹慎服侍,若有差池,大刑伺候!
明月在房間裡聽的真切,只覺得南宮炎是胸中憋着一口氣實在找不到地方發泄,於是一出門就把兩個無辜的兩個婢女訓斥了一頓。
兩個婢女連連點頭稱“是”,規規矩矩恭送皇上離去。
明月心裡其實也堵得慌,身處異世,玄脈不翼而飛,那陰魂不散的原主還不知是否已經成功甩掉了,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姊妹、也沒有任何根基,有的,除了謎團一樣的身世就剩下仇人了,所以不論從哪方面講,招惹爛桃花都不是明智之舉。
可是,有些桃花他就是莫名其妙的、不受控制的往身上撞啊!
夜深人靜的時候,明月躺在牀上思考着:如果只能依靠魔法才能打敗魔法,那麼可不可以依靠桃花逃離另一朵桃花呢~
*
南宮炎回到興慶宮以後,對着堆積如山的奏摺發呆,一本也沒有打開。
小順子知道主子有心事,靜靜的把桌子上的一盞上等好茶熱了又熱。
茶香四溢,沁人心脾,可南宮炎卻一口也不想喝。
良久,南宮炎看向小順子,溫聲問:“小順子,你說,如果有個姑娘是你很喜歡的姑娘,可她不一定喜歡你,那你該怎麼辦呢?”
“啊?”小順子雙手交疊,輕輕搓了搓,紅着臉不好意思的笑道:“皇上知道的,奴才受了宮刑,是個……嗯……是個閹人,所以,奴才只知忠於皇上,並沒有什麼喜歡的姑娘。”
“唉……朕知道,朕是問,假如,如果……”南宮炎很想聽聽小順子的意見,卻又覺得小順子錯會了意思。
小順子連忙重重點頭:“嗯嗯嗯,奴才明白皇上說的。只是,奴才沒有親身體會,只怕說的不對。”
“無妨!實話實說即可!”南宮炎太想聽一聽別人的想法了,即使他已經有了決斷!
小順子認真的說:“古人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所以,小順子覺得,不論是王侯將相還是平民百姓,要是遇到了自己真喜歡的姑娘,那就應該去勇敢的追求。”小順子說的一臉理所當然,而後頓了頓,賊兮兮的看着南宮炎咧開了嘴,露出兩排整齊的小白牙:“皇上,難道,您是遇見了一個真喜歡的姑娘?”
南宮炎睨了一眼小順子,嘆道:“唉——哪裡僅僅是喜歡那麼簡單?分明是像中了毒一樣難熬……”
“嘿嘿,皇上是九五之尊,南昱新皇,年少有爲的,只要是皇上喜歡的,那她肯定也會喜歡皇上的。若她不喜歡那就是她沒福氣!”
南宮炎輕輕搖頭:“非也——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兩情相悅最是難得。朕雖南面稱尊,但也並非要什麼就有什麼……”
小順子見南宮炎一臉愁苦,心裡也跟着着急,抓耳撓腮了一會兒,突然開了竅一般伸出一根手指:“欸?我知道了,皇上說的是不是梨香苑住的那位主子啊?”
南宮炎冷哼一聲:“她不想做梨香苑的主子!”
“那是爲什麼呢?梨香苑風景優美,傢俱陳設都好到了極致,不次於皇后寢宮,皇上指派過去的婢女也很得力……”小順子覺得匪夷所思,溫聲問:“難道,她已經心有所屬了?”
聞聽此言,南宮炎的手微微顫抖,感覺一顆心都在隱隱作痛。
良久,南宮炎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脣角卻掛上了一絲詭異的笑:“怎會呢?朕與她早就結了善緣,她若心有所屬,那裡面住的只能是朕!怎麼會有別人呢?”
小順子連忙附和:“對對對……文武大臣們都說啊,皇上您,是咱們南昱建國以後最最年輕有爲的少年天子。不但相貌堂堂,還英明神武,簡直是天下萬民的福祉啊!不論是什麼樣的姑娘,都會喜歡皇上的。嘿嘿嘿……”
“呵呵……小順子,你的小嘴兒可是真甜啊!”
小順子眯眼一笑,弓着腰端來了新茶,“奴才說的句句都是真心話啊!”
南宮炎端起茶盞輕啜一口,溫聲吩咐:“去外面守着吧,朕想清淨片刻。”
小順子應了聲“是”,便手腳麻利又不失恭敬的退了出去,守在門外等候傳喚。
小順子出去後,南宮炎端起茶盞一飲而盡,而後緩緩坐在了龍書案前。
身爲少年天子,他明知道小順子剛纔說的話有溜鬚拍馬之嫌疑,但就是聽着順耳聽着高興,聽着感覺心臟都沒有那麼難受了;他從小勤奮刻苦,飽讀詩書,又豈會不知三綱五常,君臣之禮?
如今他是君,若放了那個他長了這麼大唯一的一個走進他心裡的人,只怕是將來三宮六院再多妃子也換不回來他日的失落;可若不放,要用什麼理由留住他呢?
南宮炎自斟自飲,半柱香的時間不到,一壺茶已經喝了個乾淨。
南宮炎滿嘴茶香,頭腦彷彿清醒了不少,取出一卷空白聖旨,拿起筆來刷刷就是一頓着。
少頃,南宮炎看着自己寫的聖旨滿意的點了點頭,嘴角微微上揚,彷彿終於想到了一個什麼解決問題的好辦法。
“小順子!”
南宮炎話音未落,只聽一連串的聲音響起。
“啪——”
“哐啷——”
“啊——”
南宮炎難免一驚,小順子居然破門而入,一看就是被人丟進來的,剛好趴在了龍書案前的地面上,嘴角掛着血。
“小順子!”南宮炎站起身迅速繞過龍書案,沒等站定,一個人影就飄了進來。
南宮炎定睛一看,竟是皇叔夜昭!
小順子此時也已艱難的爬了起來,戰戰兢兢的站到了南宮炎身後,腿抖得像是篩糠。
“阿炎——”夜昭身穿一襲鎏金邊的黑絨錦緞長袍,腕口扣着白銀護腕,墨發用碧玉冠束起,額頭側面垂下來一縷碎髮,整個人看起來清貴無雙而又有幾分不羈,此刻正沒事人一樣看着南宮炎。
“皇叔,你這是何意?”南宮炎的聲音很冷,臉上也染上了一抹慍色。
夜昭勾脣一笑:“阿炎,我到要問問,你是什麼意思?爲什麼把我的人扣在宮裡?”
“你的人?呵——笑話!宮裡何曾有皇叔的人?”
“阿炎,我雖然不姓南宮,但也不曾任人欺辱過。放了明月,此事便過去了。”夜昭的聲音沒有一點溫度,像是在訴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
南宮炎也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皇叔,傅明月當初在東昱也曾爲朕沖喜過,只因朕身體虛弱這才被隨行的老嬤嬤退了回去,如今,朕已得知她就是替朕醫病的鬼醫梨落,所以想再續前緣,還望皇叔成全!”
“呵——”夜昭冷笑:“鬼醫梨落是傅明月的事,在東昱皇宮並非秘密。但這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嗎?不管她是誰,她都是我夜昭的妻?”
“皇叔與她並未成婚,極無父母之命,又無三媒六聘,東昱太后包藏禍心,她安排的沖喜豈可做數?”南宮炎轉身走到龍書案前,拿起剛剛書寫好的聖旨溫聲道:“今日朕已登基爲帝,皇叔休想像當初在太子府那般把人輕易撈走。”
夜昭眯了眯眼,眼中閃過一束寒光。
南宮炎把剛寫好的聖旨展開給夜昭看:“朕已經擬好聖旨,納東昱武將傅恆之女傅明月爲妃,封號梨月!”
夜昭緩緩走到南宮炎身前,一把抓過聖旨,掃了一眼,字跡尚未全乾,可見是剛剛寫好的,連朱印都還沒來得及往上蓋。
夜昭雙手一用力,只聽“刺啦”一聲響,聖旨應聲而破,當場被撕成了兩半兒。
“你——”南宮炎一手指着夜昭的臉,渾身氣的發抖,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
夜昭冷哼一聲,將聖旨扔回龍書案上,勾脣笑道:“阿炎,你雖然登基了,可不成想卻還是孩童心性,聖旨可不是寫着玩兒的!”
夜昭話音剛落,一道黑影突然從暗中竄出,單膝跪地,雙手抱拳:“王爺,王妃已經安全送回王府。”
夜昭一擡手,黑影瞬間消失不見。
像鬼魅,又不是鬼魅!
南宮炎着實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到了,母后從前只說夜昭曾在危難之時對他們母子有過扶持,卻從未跟他提起過,皇叔竟有如此本事,還有這般厲害的心腹。難道,鬼醫梨落真的不能留在宮中嗎!?
“阿炎,你好好做你的南昱新皇,仁德也好昏庸也罷,我不犯你,你也不要犯我!”夜昭說完,轉身出了門。
晚風順着破損的門扇呼呼吹了進來,南宮炎立在當場一語不發,久久沒回過神。
“皇,皇上……”小順子顫巍巍在旁邊小聲呼喚了一聲,而後輕聲解釋:“外面的侍衛都被點了穴,皇叔雖然囂張了些,但並未傷人性命……”
聞聽此言,南宮炎終於回了魂,眼淚瞬間流了下來,對着夜空呢喃自語道:“原是我不配,原是我不配啊!”
“皇上……”小順子不知該如何勸慰,只好陪着默默的不停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