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緩緩睜開了雙眼,她竟沒有了身軀,成了一個白色發光的透明體,雖然沒有翅膀卻照樣能飛。
明月知道,軀體已然死去,那是魂靈體狀態。
漂浮在虛空當中,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明月周身發散着柔和的白光,就像是黑夜裡的一盞指路明燈。
突然,遠處出現了無數白色的光球,它們由遠及近,越來越大,越聚越多,從四面八方向着自己橫衝直撞過來。
面對着這種不明所以又很陌生的宇宙級攻勢,明月連忙捂住眼睛,等待着下一秒的魂飛魄散。
*
誰知一個恍惚,當明月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居然回到了現代。
她難道……又重生了嗎?還重生到了自己的過去?
可是很快,明月就發現,她還是一個透明的靈魂體。
實際上,在所有人的眼裡,那都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就連一向善於粉飾太平的她,也不願意多想……
明月漂浮在高空中,看到了孤兒院裡一個梳着兩個小辮子的小女孩抱着一個玩具熊坐在門口,等着媽媽來接她。
這小女孩看模樣不過五六歲光景,粉雕玉琢的小臉蛋兒長的萌到了極致,穿着一條白色的裙子,不哭也不鬧。
此刻的她還並不知道,她永遠等不來自己的媽媽了!
懷裡的玩具熊,是媽媽給她買的,也是白色的,跟她的裙子是同一個顏色,她很喜歡白色,就像雪花一樣純潔無瑕。
過了很久,炎陽西沉,那小女孩足足等了一個下午,不但沒有零食吃,甚至連一口水都沒喝,可她一直也沒有哭鬧,安靜的跟玩具熊一起玩兒。
這個玩具熊已經陪伴她半年了,是過生日的時候媽媽送給她的生日禮物,也是她在市場上自己選的。
她知道媽媽很辛苦,也知道家裡沒有太多錢,所以,雖然她當時看中了一個美麗的洋娃娃,可是她不敢選,因爲太貴了。
這個玩具熊不大,剛好抱在懷裡,又是最喜歡的白色,所以她就選擇了這個玩具熊。
她跟玩具熊說話,給它穿自己的衣服,用小手給它梳頭,晚上抱着她睡覺……
天快黑了,可媽媽還沒來,她又不敢亂走,因爲媽媽說過讓她在這裡等,如果她走了,那媽媽回來不就找不到了嗎?
她跟玩具熊小聲訴說着心裡的不安,但是,什麼回覆都沒有得到……
又過了一會,太陽已經完全落山了,旁邊的路燈亮了起來,肚子開始咕嚕咕嚕亂叫。
忽然,身後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夾在門縫裡的一個信封掉了下來,然後,一個慈祥的阿姨走了出來。
阿姨撿起地上的信封,打開讀了讀信,然後就對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頭,溫聲道:“小姑娘,跟阿姨進屋吧。”
小女孩搖了搖頭,“我要在這裡等媽媽。”
“等媽媽,你可以進屋來等啊,萬一你媽媽明天才來,吃飽喝足纔好等到媽媽呀!”阿姨笑的和藹可親,就像媽媽的笑容一樣溫暖。
小女孩皺着眉頭想了想,很認真的樣子。
須臾,她對着阿姨甜甜一笑,“好叭,媽媽說過,在幼兒園要聽老師的話,在外面聽警察叔叔的話,在家裡聽長輩的話,阿姨是長輩,雖然不是在家裡,明月也可以聽的。”
一番話把阿姨說的眉開眼笑:“哎呦!這孩子,不但長的好看,還這麼會逗人開心,快跟阿姨進來吧~”
“好——”小女孩兒甜甜一笑,露出了整齊的兩排小白牙,牽着阿姨的手走進了院子。
就這樣,小女孩兒在孤兒院住了下來。
一天、兩天、三天……
日子一長,小女孩兒也意識到,媽媽,或許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明月覺醒了“粉飾太平”的能力,她常常抱着小白熊,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或許媽媽只是被什麼事絆住了腳,她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畢竟,她從小就很乖很聽話,而且所有見過她的人都說她又萌又可愛,媽媽怎麼會不要她呢?
抱着心裡的一絲希望,明月安心在孤兒院生活學習着。
不知是太刻苦,還是基因本來就強悍,明月十四歲那年,就已經學完了大學的所有課程。
畢業那天,阿姨把明月叫到了辦公室,拿出了一個很有年代感的信封。
打開一看,明月頓時淚流滿面,那是媽媽的字跡。
信封裡有兩大張信紙,一張是寫給明月的,另一張是寫給孤兒院的院長的,也就是那位阿姨的。
寫給“阿姨”的那封信,明月的母親極爲客氣,裡面規劃了明月的未來,首先就是不接受領養;其次,長大以後要接受軍事訓練,第三,媽媽居然給孤兒院捐贈了一大筆錢,足夠她順利長大,同時接受最好的教育。
當時的明月很迷惘,媽媽難道很有錢嗎?
記憶中,母女倆一直過的很節儉,雖然媽媽看起來氣質非凡,但她只是社會上一名普通勞動者呀?
並且,記憶中,她們連自己的房子都是租來的。雖然住的環境還說的過去,但畢竟是租的呀。
明月很愛媽媽,因爲媽媽給她上的幼兒園是最好的,吃穿雖然不是最上乘,但也都是非常不錯的。
明月從小沒有見過自己的爸爸,只要一問起來,媽媽不是沉默就是哭泣,久而久之,懂事的她也就不問了,因爲她只想看到媽媽開開心心的樣子。
那麼問題就來了,哪兒來的錢?!
可是這件事,院長阿姨也不知道。
另外一張信紙,是媽媽寫給明月的。信裡,媽媽並沒有對自己孃家的太多介紹,也沒有交代那筆給孤兒院的鉅額捐贈的事。只是囑咐明月好好學習本領,成長爲一個真正的強者,能夠保護自己,也能保護國家。做一個積極向上的人,做一個樂觀的人。抓緊時間學習各項技能,接受軍事訓練,不要害怕困難。
信裡還重點強調了一點,媽媽是愛她的,爸爸也很愛她,那愛比天上的太陽更耀眼,比夜晚的羣星還璀璨。
最後,媽媽告訴她,她的父親姓微生,單名一個“雲”字,是個好爸爸。
而媽媽其實也不姓明,但“明”這個姓氏,將是今生伴隨着明月一生的唯一合法姓氏……
媽媽很希望能夠早日跟明月相見,爸爸也希望,或許有一天,當明月軍功赫赫之日,就是她們一家團聚之時~
信封落款日期,正是九年前自己在孤兒院門口等待的那一天。
那一年,她五歲,如今九年過去了,她十四歲了,雖尚未成年,卻少年老成!
當時明月就很迷惑,這封信裡有許多問題沒有交代清楚,比如,媽媽不姓明德話,那究竟姓什麼呢?
可是,明月不在乎了,因爲信裡已經講明,其實她的父母都健在,這真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她,竟不是孤兒!
院長阿姨爲了踐行囑託,同時也是由於明月實在太過優秀,就計劃着把明月送進軍事院校。
明月自然是同意的,因爲她已經把信裡的每一個字都記在了心裡。
那時起,明月就給自己暗暗定下了一個目標,她,要成爲一位英雄!
進入軍事院校以後,明月用兩年的時間完成了別人五年才能完成的課程,她16歲那年,又提前畢業了。
由於太過優秀,明月又被組織送到了國際綜合訓練中心重點培養,又過了兩年,她又提前完成了全部課程,又畢業了。
那一年,她十八歲,剛剛成年,就已經開始接受最棘手的任務。也是在那一年,明月發現了玄脈的存在!
她並沒有多想,以爲是從小基因裡攜帶的,總之有就是好事。
再後來,她參加了一個聯合國僱傭兵組織,成了優秀的“獵狐手”。
這期間,明月不管面對多麼複雜多麼艱難的環境,她的心裡始終有一束光,是希望之光!
就算是在粉身碎骨的那一刻,心裡的那束光也是亮着的……
*
靈魂體飄飄忽忽在空中旋轉,又是一個恍惚,竟突然到了南昱。
南宮炎站在富麗堂皇的大殿裡,一臉嚴肅的說:“你既曾入我門,就是我的人!”
明月的靈魂體撇撇嘴,心道:有病!
正當明月想要轉身飛走之際,大殿角落走出一人,眉毛一挑,溫聲責問:“你敢棄我而去?!”
明月的靈魂體定睛一看,原來那竟是夜昭。
於是便想要飛過去問候解釋一番。
可剛一轉身,身後居然出現了一股巨大的引力,比18級龍捲風還要強大,明月的靈魂體毫無反抗之力,倒着就被吸了過去。
“微生明月!!!”
靈魂體被吸走的一瞬間,明月聽到了夜昭撕心裂肺的喊聲~
*
不知過了多久,明月的耳邊傳來了潺潺的流水聲。
這是……到了忘川河嗎?
傳說人死之後要過鬼門關,經黃泉路,在黃泉路和冥府之間,由忘川河劃之爲分界,那是一條從陽間流往陰間的河。
使勁兒想睜開眼睛,可努力了半天,卻怎麼也睜不開。
良久,明月動了動嘴脣,一張開嘴,嗓子裡發出了一聲嘶啞的聲音,比鵝公喉更難聽。
明月很奇怪,自己的眼睛怎麼會睜不開呢?
就算是過奈何橋,也要看得見才行吧……
想要伸手揉一揉眼睛,可卻怎麼也動不了。
她這是……怎麼了?!
明月“呼”的一聲輕輕呼出了一口氣,現在的自己,這是躺平了嗎?
“英雄”之恥啊!
須臾,明月感到眼睛上有人用什麼東西在給自己刷上涼涼的液體,那液體清涼無比,刷上以後,從眼皮開始散發清涼,連眼珠子都涼的不得了了。
耳邊,一個聲音輕輕響起:“還不醒嗎?”
聽到這個聲音,明月恍惚覺得在哪裡聽到過,可一時又想不起來。
須臾,那聲音又溫聲道了一句:“你要是再不醒啊,我就要瘋了……”
或許是強烈的好奇心驅使,又或者是眼睛上的清涼滋潤,明月緩緩睜開了眼睛。
剛睜開一條縫,明月就又閉了起來,因爲光線很有些刺眼。
輕輕開合幾次,明月的眼睛終於緩緩睜開了。
她居然,正漂浮在一個池子裡水面上。
而睜眼看見的第一個人臉,居然是一張白銀面具。
剛要問,那帶着白銀面具的人就疲憊的長舒一口氣,幽幽嘆道:“終於醒了,算算日子,也該醒了。”
“我……在……哪……裡?”
明月艱難的問出了一句。
那人雖然帶着面具,但是通過那面具和聲音,只一眼,明月就已經認出了他,他正是那個許久不見的人——雲澤。
此刻,他左手端着一個灰色的石碗,右手拿着一根長長的藍色羽毛,那羽毛的端部很是潮溼,像是剛剛沾過水。
見明月發問,雲澤嬉笑道:“還問那麼多幹什麼,嗓子不好就不要問!總之你沒死。”
輕輕閉起雙眼,後又微微扯了扯嘴角,明月覺得,自己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明月不問了,雲澤反倒湊到近前,用那羽毛輕輕刷着明月的眼睛,同時溫聲笑道:“這裡是甘泉宮,你啊,都已經昏迷了三個月了!”
三個月?!
明月有些難以置信。
這裡沒有現代醫療設備,若她當真昏迷了三個月,是用什麼來續命的呢?
只可惜,此刻的明月從裡到外沒有一處不疼痛,渾身乏的很,睜一睜眼皮都覺的累,更沒力氣問太多話了。
那雲澤見明月又開始進入沉睡模式,彷彿很不放心,便開始自顧自的聒噪。
“欸欸欸,微生明月,你這次可不要睡太久啊!我給你做了好吃的,你在睡一兩個時辰,就起來吃點喝點,好不好?你都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有多醜。要是在變得更醜了,我就不照顧你了,可別怪我把你丟出去了。”
雲澤的話內容很嚴肅,甚至可以說有些刻薄,但他的話裡卻帶着笑意,明顯是在說笑話。
明月知道他是在說笑,心裡也無意計較,這個雲澤,常常是嬉皮笑臉的,自打第一次見面就沒個正經樣子。
真是不懂,稷聖學宮那樣天下聞名的學府,怎麼會教出一個這種奇葩!!!
如此想着,明月就更懶得搭理了,索性留着力氣養精蓄銳早點緩過來。
既然沒死,那接下來的日子還得好好過。
對於明月來講,有命在,就有希望。
不知夜昭怎麼樣了?
還有影舞,她會不會直接被南宮炎就地正法了?
太多的問題,都要等着身體緩過一口氣來,一點一點的搞清楚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