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沒臉沒皮
濃郁的肉香氣飄散的整個府裡都聞得到，劉大就算不認識路，嗅着味也能找到歐陽錦華的廚房，不敢張開嘴，怕口水溢出來。心裡嘀咕：這肉裡放了什麼，怎麼如此之香。
“我原本是明個就去大伯家與奶奶匯合，而後一起去丁家。曾爺爺、舅爺爺等不急都到了大伯家，按理說我今個就得過去。可你也瞧見了，我要帶着她們收拾好些野牛野狼肉，還有這些下水要是弄好了，比肉還香呢，曾爺爺、舅爺爺肯定喜歡吃。”歐陽錦華一邊說着，一邊往堆滿肉的盆裡撒着白酒。
劉大恭敬的低頭聽着不敢插話。心裡驚詫小姐變化太大，竟能說出這樣通情達理的話。
歐陽錦華道：“你再等兩刻鐘，這兩鍋肉熟了你拿走一鍋。我再讓何嫂跟你一起走。何嫂麪食做的好，滷的很爛的牛肉配上發麪饅頭、發麪餅，再好吃不過。”
兩口大鍋都用木蓋蓋着，湯在鍋裡咕嘟翻滾，白氣從木蓋的縫隙裡鑽出來，勾得劉大肚子咕咕直叫。
歐陽錦華聲音溫和，道：“劉叔從長安趕來辛苦了，快去外頭坐着喝點水吃些果子。”
劉大受寵若驚連聲道謝出了廚房，就在外面的竹靠椅上坐等。
小苛端出茶水、半盤梨子，劉大實是被肉香勾得難受死了，三下五除二就把茶水梨子都吃光了，肚子終於不唱歌了，只是當他聽到歐陽錦華吩咐何嫂給他盛肉配着發麪餅吃時，後悔莫及，實是不該吃茶水梨水佔了肚子。
劉大帶着何嫂走了之後，鬆院飯廳以野牛爲主野狼爲輔的酒宴開席，十幾道濃香撲鼻的菜先後端了上來，無論做法、品相、香氣都遠遠顛覆了衆人對肉的認識。
好肉配好酒，府裡又有大喜之事，歐陽錦玉說笑聲音比平時都高了許多。
“錦玉，難怪你以前從不邀請我們來用飯，是怕我們吃過一回就常來吧！”
“長安東西市吐蕃人做出來的牛肉都遠遠不如你家做的好吃。”
“我們在離開長安之前享受這樣的美食，多謝錦玉兄弟。”
幾個少年不停誇讚，更多是羨慕。
小芹特意從一個食盒的第一層取出了一大海碗稀的能照得清人臉的米粥，又從第二層取出一塊薰豬肉及一隻滷雞腿，“世子爺，廚房怕你覺得粥太清淡，特意給您做了剝了皮的豬臉、雞腿。”
歐陽錦玉心裡暗笑，道：“豬臉生在豬頭上面。我聽姐姐說，獸皮含的油脂最高，多食易患病。豬頭沒臉，雞腿沒皮，去了油脂，正適合你吃。”
幾個少年均覺得廚房爲了款待東方軒奕用了心思。
東方軒奕嘴裡吃着一塊豬臉，正覺得味道奇香無比，聽到此話，竟是嚥着，連忙揣起大海碗喝粥。他生得十分英俊，氣質透着風流不羈，就算失態也不難看。
歐陽錦玉見東方軒奕臉都不紅一下，笑道：“小芹，你給廚房說，我已給東方哥哥吃了藥，他能吃大葷。”
“是。”小芹見沒氣着東方軒奕，心裡有些失望，收拾空食盒準備退下。
東方軒奕大聲道：“此等美食當前，我豈能放過，就算小命不要了，也得吃它！”
小芹見東方軒奕大口吃着牛肉滿嘴是油好不興奮，氣呼呼的離開。
“我這些年在南地吃過不少次牛肉，沒有一回有你家做的好吃！”東方軒奕對歐陽錦華的廚藝佩服的五體投地，再想到她厲害無比的泄藥及拐彎抹角的罵人，高聲道：“賢弟，取你家琴來我彈，我要多謝你姐姐的款待！”
歐陽錦玉搖搖頭，笑道：“我家沒有琴。”
以前家裡來賓客時，歐陽錦華會在嵐院裡彈琴卻不露面故作神秘，特別是秦晃來了，心心念着跟他琴簫合奏。
秦晃送給歐陽錦華一把古琴，被她當成珍寶。這把琴數月前被歐陽錦玉盛怒之下毀掉，她也沒問起。
“你家竟然沒有琴？”東方軒奕驚詫，而後站起來，接過身後奴僕遞過來的溼帕子擦了擦嘴，竟是走到敞開的窗戶前，扭頭問道：“你姐姐的廚房可在那邊方向？”
歐陽錦玉點點頭，目光裡帶着疑惑，有些緊張的道：“你可別胡鬧。”
“我說了是謝她，你放心就是。”東方軒奕在衆人的注視下，清了清嗓子，竟是高聲唱起山歌。
百里湘江百里山，好山好水好風光。
春季花開萬物綠，夏季蓮香蜂蜜忙。
百里湘江百里山，好山好水好風光。
秋季桔子紅遍林，冬季船家打魚忙。
他身材高大，體型猿背蜂腰，容貌非常英俊，渾身上下透着靈氣，唱歌時劍眉上揚，虎目射放憧憬未來幸福生活的期盼目光，彷彿置身於魚米之鄉的南地，生動朝氣，魅力十足。
他的容貌比不上歐陽錦玉，可是氣質超脫，胸襟廣闊，進來送酒水佳餚的幾個奴婢望着他的目光都有些癡了。
“湘江是湖南道的母親河。這首歌是南地的山歌。”
“世子爺的歌聲高亢嘹亮，甚是好聽。”
衆人紛紛高聲喝彩。
歐陽錦玉聽歌詞沒有半點曖昧，放下心來，指着幾個少年，笑道：“他唱完了，你們也得唱，就唱長安的山歌，把他比下去。”
東方軒奕聽見此話，唱完一曲，扭頭就跟幾個少年高聲道：“你們幾個輪流上，若能在唱山歌上頭贏了我，我送你們每人一匹馬！”
師侄隨從笑道：“我們世子爺常年在南地鄉村行走，會唱得山歌極多。你們可不要跟他比。”
東方軒奕說是讓幾個少年唱，卻是一直霸着窗戶根本不移步，一首接一首的唱。
“山歌好唱路難走，雨水好下稻難種。我家依山又畔水，吃螺挖筍打魚忙。”
“正月裡過新年，家家辦喜事炮響。二月裡春天到，家家下田插秧忙。三月裡百花開，家家嫁女娶堂客（老婆），四月裡夏季來，家家青菜綠滿園。五月裡賽龍舟，家家吃糉喝雄黃……”
宏亮充滿朝氣少年的歌聲在天地之間飄蕩，純樸直白的歌詞令聽者在腦海裡展現出一幅幅南地村莊美麗的圖畫，不由得心生嚮往。
不遠處廚房旁邊的飯廳，大門敞開，廳中央支着一張八仙方桌，歐陽錦華正與歐陽錦風坐一桌享用着牛肉宴。
小芰去了一趟鬆院回來，回來笑眯眯的道：“小姐，唱歌的人是世子爺，說是爲了謝謝您的款待。他先說要彈琴，二少爺說咱們府裡沒有琴，他就改爲唱山歌，還要跟幾位公子比試唱山歌。”
歐陽錦風笑道：“原來這歌是東方哥哥唱的，比驪山腳下的村民唱得好聽哦。”
歐陽錦華眼簾低垂，喃喃道：“他一人把一年四季十二個月都唱完了，別人還唱什麼？”
歐陽錦風問道：“姐姐，你覺得歐陽哥哥唱的好聽嗎？”
“這歌聲勉強能入耳，勝在歌詞曲調。”歐陽錦華心道：唱幾首歌就想抵了二十萬兩銀錢，沒門！
幾個少年酒足飯飽，拿着歐陽家送的滷好的牛肉，得了東方軒奕承諾每人送一匹好馬，便喜滋滋離開。
東方軒奕絲毫沒有走的意思，直接在鬆院的客房睡下。
歐陽錦玉估摸着再不去見歐陽錦華，她真得惱了，做好了被罵的心理準備進了嵐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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