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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字！”東方軒奕心裡暗謝兩婢。
歐陽錦華笑道：“你要不要寫？”
歐陽錦風忙搖頭道：“不要。”又道：“我去找二哥，他跟小彩姐姐在臥房裡不知玩什麼，胡伯伯守着門不讓我進去。”哥哥、姐姐都不管他，跟別人玩，他能不生氣嗎。
胡伯伯就是胡虎子，歐陽錦玉的左膀右臂。
東方軒奕剛吃了一個皮紙薄的三鮮餛飩，鹹香可口之極，有家的味道，肚子裡的饞蟲被勾出來，恨不得將碗裡的十幾個餛飩一口吞掉，卻見歐陽錦華表情有些擔憂，放下碗筷便道：“我去瞧瞧，你等我回來。”
歐陽錦華待東方軒奕走了，這才教導歐陽錦風不能什麼話都說，特別是當着外人的面。
歐陽錦風似懂非懂，問道：“東方哥哥是外人嗎？”
“不算是。”歐陽錦華想到今日在東市時東方軒奕的呵護與體貼，心裡微甜，暗道：這個傢伙瞧着性子豪放大大咧咧，實則心細如髮，若是想對人好，言語行動都透着真誠，讓人心生喜歡。
很快，東方軒奕返回，黑着臉坐下也不吃餛飩，張口就罵。
“沒見過這般不把自己當回事的蠢貨，受暗傷多年都不去醫館好好瞧瞧。這會子知道哭了，哭有個屁用！”
歐陽錦華忙問道：“怎麼了，是誰受了暗傷？”
“還有誰。慕容彩這個不省心的！”東方軒奕搖頭，揮手讓小茼把有些害怕的歐陽錦風抱走歇息，等小傢伙走了方接着道：“錦玉說她陰陽不調，經血不通，再這樣下去，輕則無法生育子嗣，重則筋脈寸寸斷裂成了廢人丟掉性命。”
歐陽錦華失聲道：“小彩的病這麼厲害。”
“她練武的天賦不高，卻是極好強，不要命的練功，每次外出辦事也是拼了命，跟我們師兄弟一樣夜宿山野。師父不止一回罵過她。她倔強的跟驢子一樣，根本不聽。”東方軒奕氣惱道：“這下好了，還未到十五歲及笄，就要失去當孃的資格。她這樣怎能嫁給錦玉？”
“你就知道說她，你不也一樣夜宿山野，一樣爲了辦事熬通宵不眠拼命。”歐陽錦華聲音提高，“你在國公府時，沒睡過幾個整夜。你年齡不過十六歲，這麼熬着，以後過了四十歲，可有的你受的。”
東方軒奕問道：“錦華，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我是在教訓你。”歐陽錦華起身往出走，“我去瞧瞧小彩。”
東方軒奕抓住了歐陽錦華的手，搖頭道：“她哭得死去活來，有錦玉安慰就夠了。你是錦玉嫡親的長姐，去了只會讓她感到壓力。”
歐陽錦華柔聲道：“我也懂醫術。”
“原來你還是杏林高手。”東方軒奕有些驚詫，接着便道：“好個錦玉，我想盡辦法向他打聽你，他竟是瞞了你這麼重要的事，太不夠義氣！”
歐陽錦華心裡雖喜，卻是板着臉道：“不許說我弟弟。”
東方軒奕失笑道：“好。日後我在你面前只會誇他。”
二人去了歐陽錦玉的院子，站在院子裡已然聽不到慕容彩的哭聲。
“小姐、世子爺，二少爺在給郡主鍼灸，不讓人進去。”胡虎子說話起，倒八字眉一動一動。
歐陽錦華便道：“軒奕，你在外面等着。我進去。”
胡虎子正要阻攔，裡面傳出歐陽錦玉的聲音，“姐姐快請進來。”
歐陽錦華推門而入，看到慕容彩閉目躺在牀上似乎睡了，穿着裡衣，雙臂雙腿及半邊胸口肌膚露在外面，臉上已經紮了十幾根銀針。
歐陽錦玉穿着寬鬆的白袍，坐在牀邊，一手拿着銀針，一手拿着藥碗，目光熱切，等長姐走至，方用極低的聲音道：“好姐姐，我與你未來的侄子侄女替小彩相求靈水。”
“不知羞。”歐陽錦華啐了一口，“你與她名分未定，就這樣爲她，真是沒出息。”
歐陽錦玉往後坐了坐，長嘆一聲，道：“我沒想到她的暗傷這般重，再不救治不死即殘。”
“她貴爲郡主，親生父地在南地是一地之主，王府裡肯定有名醫，怎麼沒有提醒過她？”歐陽錦華坐下來給慕容彩把脈。
歐陽錦玉搖頭道：“厲王府內宅的女主人是小彩的繼母。”
歐陽錦華把過脈之後，心裡對慕容彩的病情瞭然，除去暗傷，還中了一點點的元素之毒，因是生病亂吃藥導致起了反應形成元素之毒，倒沒有歐陽錦玉說的那麼嚴重，想是他爲了讓慕容彩以爲對身體重視起來，故意如此。
“你與軒奕都爲厲王做事，厲王卻是個連內宅都擺不平的人。你們值得嗎？”
“姐姐，實不相瞞。東方哥哥是給厲王做事。我卻不是。”歐陽錦玉瞧了一眼已然熟睡的慕容彩，在長姐耳邊低語道：“東方哥哥非池中之物，具備天時地利人和，改天換日也有可能。我是在輔佐他。”
歐陽錦華心裡驚愕不已。
這幾個月來，她已經領教了長弟有預料事情的天賦，現在聽他說出這番話來，看來他當初給東方軒奕巨銀及結拜是早有圖謀。
歐陽錦玉扭過身去給慕容彩脖頸扎針。
歐陽錦華問道：“照你所說，軒奕遲早要跟厲王翻臉，那時你在小彩與軒奕之間做何選擇？”
歐陽錦玉淡淡道：“我既然決定輔佐東方哥哥，那就不會改變。小彩是東方哥哥的師妹又是我的人，她自是跟我們一起。”
“你們的事我管不了。”歐陽錦華望着沉睡的慕容彩，心情複雜，緩緩道：“只需保證咱們家人平安就行。”
“那是自然。”歐陽錦玉又給慕容彩雙臂、雙腿紮下十幾根銀針，就差胸口處的穴道，擡頭可憐兮兮的央求道：“姐姐，給你弟媳一點點靈水。”
“這功夫還有心思開玩笑？”歐陽錦華斟酌之後，方道：“我有兩滴，只能給小彩一滴，另一滴我要給軒奕。”
歐陽錦玉緩緩道：“一滴還不夠小彩暗傷痊癒。”
“她的性子這麼好強，你一天一夜就治好她的病，她覺得很簡單，日後還是不把身子當回事。”歐陽錦華輕聲道：“今晚你給她治好七成，餘下的我用食補幫她調理。”
歐陽錦玉無比感激道：“甚好。多謝姐姐。”
歐陽錦華輕聲道：“軒奕身上肯定也有暗傷。你給他也治一治。”耳邊傳來長弟的笑聲，不由得臉頰通紅，“他是你的義兄。”
“我早就給他把過脈。他身上沒有暗傷，且經脈比練武之人寬，底子極好，練武的速度比同齡人快數倍。”歐陽錦玉低聲道：“我問他是否吃了什麼靈藥，他說從小到大，玄天老人只要得了靈丹妙藥就會給他吃。”
“好。兩滴都給小彩。”歐陽錦華不止一次聽到玄天老人的名字，心道：軒奕與小彩同樣是玄天老人的徒弟，待遇卻完全不同。
東方軒奕在不遠處的大廳等待，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姐弟方從臥房裡出來。
歐陽錦玉滿頭大汗，表情疲憊，簡明扼要說了慕容彩的病情。
歐陽錦華神色淡然，像沒有發生過什麼。
“華妹、賢弟，多謝你們。”東方軒奕心裡大喜，鞠躬道謝。
“她是我的人。你謝我做什麼。”歐陽錦玉笑容燦爛。
歐陽錦華瞟了東方軒奕一眼，想到他有帝皇之命，將來三宮六院，心情有些複雜，朝長弟微微點頭便轉身離開。
東方軒奕目光疑惑望向歐陽錦玉，沒有得到暗示，連忙追了去，問道：“好端端的怎麼不理會我？”
小茼提了燈籠走在歐陽錦華的側面領路，東方軒奕搶過燈籠揮手讓她不要跟來。
小茼忙道：“世子，小姐累了。有什麼話，您明個找小姐說。”
“原來你是累了，那我揹你回去。”東方軒奕把燈籠還給小茼，快步走到歐陽錦華前邊要揹她，“華妹，快上來，我揹你。”
歐陽錦華問道：“你還背過誰？”
東方軒奕一聽這話裡帶着醋意，心裡很是高興，笑道：“我若說十歲之後沒有背過女子，你可信？”
“十歲之前呢？”
“背得多了。師妹就是一個，還有跟她一樣蠢的幾個師侄。對了，我還背過師父養的兩隻母猿。”
“你師父養猿呢？”
“養。師父把猿猴當成人來教養，有幾隻比師妹都聰明，曾經新年盜師妹師侄的新裙子穿，把她們氣哭。”東方軒奕邪笑幾聲，退後一步，扭頭瞧着歐陽錦華，又怕她會吃醋。
“這麼短的路，不用你背了。”歐陽錦華微笑道：“下次要是走幾十裡的遠路，你來揹我，到時你可別說我重。”
東方軒奕站直轉身握住了歐陽錦華的小手，“我送你回去。”
夜深人靜，歐陽錦風已躺在牀上熟睡，在他旁邊的歐陽錦華待外面沒有奴婢走動聲，這就進了梅雪靈府。
白霧飄渺，梅林飄香，梅花綻放，美人飛舞。
從她來到大華朝至今，已經過去半年多，靈府的面積在不知不覺中增大，多出了五十株梅樹，每天梅雪靈水的產量也增加了。
她用玉瓶採集了花瓣上的雪水之後，盤腿坐在梅樹下發呆，腦海回想着東方軒奕這些天每個動作所說過的每句話。
“他最近穿着上講究起來，是爲了吸引我的目光？”
“推翻大華朝，建立新的皇朝，豈是那麼容易的事。”
“我與他還是一切隨緣。”
她想了許久，方從靈府出去，見小弟睡得打起輕微的小鼾，不由得吻了他的額頭。
小弟再過兩年就要去長安學堂讀書，那時不會再有現在的舒服日子。
三個弟弟當中，她最欣賞能夠交心的是大弟，最寵愛的是小弟，相比之下二弟長期在學堂裡讀書，相處的時光少，不如跟大弟、小弟親近，不過血緣關係擺在這裡，對他也很好，每次他回家必會做他喜歡的菜餚，還會給他買喜歡兵書、武器。
秋日的清晨，天地被一團淡淡的霧氣包圍，長安大街小巷的百姓行走在霧氣之中，開始了一天的生活。
歐陽錦華穿着寬鬆的米色衣褲，腰間繫着深紫色絲帶，在院子中間練詠春拳，不遠處是同樣穿着米色衣褲繫着金絲帶打拳的歐陽錦風。
小傢伙在練過兩個月的基本功及簡單的拳術之後，才正式練起詠春拳。
他的天賦比歐陽錦雷高，卻遠遠比不上歐陽錦玉。爲了目標——長大保護姐姐，堅持不懈早起練武。
歐陽錦華認爲小孩子練拳除去強健身子，還能防身，最重要的是培養對待喜歡的事能夠持之以恆的性格。
每天姐弟練拳是幾個奴婢必看的和諧溫馨畫面，一日不看覺得缺點什麼。
不知何時，穿着藍衫風度翩翩的東方軒奕站在了院門前，雙手揹負，目光專注的瞧着姐弟。
小莧瞟見小芹癟着嘴，怕她說難聽的話氣東方軒奕，忙走至道：“世子爺，您來了，快請進。”
“我就在這裡瞧瞧。”東方軒奕目光始終不離院子裡聚精會神練拳的姐弟，低聲道：“替我給你家小姐帶句話，我出去一趟，最遲晚上回來。”
歐陽錦華望過去時，只看到東方軒奕玉樹臨風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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