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京師咱不要了,咱回濠州城,再打一遍天下!
李善長愕然擡頭,滿臉神情無法言說。
心裡面的感受,就更加的複雜了。
此時此刻,他是真的想要罵人了!
剛剛升起的那點做對事情,獲得生路的喜悅,此時此刻,蕩然無存!
皇帝說的是人話?
這是人能想出來的主意?
這是給自己的生路?
這分明就是一條,死的不能再死的死路!
自己此番爲什麼如此着急上火,哪怕敲登聞鼓,也要在今夜見到皇帝?
爲何見到了皇帝后,卑微到了塵埃裡?
不就是想要皇帝擡擡手,別在這件事上論這麼真,給那衆多的報稅官員們,謀條生路嗎?
想要儘可能多的,保留自己在天下官員之中的影響力。
結果現在,皇帝卻讓自己對這些官員們進行監斬!
等於說是讓自己自絕於天下官員,自斷手腳!
自己要是真的按照皇帝說的做了,今後還有什麼面目來號令天下官員,那些官員又如何肯再聽自己的?
這後果。簡直比自己什麼都不做,坐視皇帝把這些報稅的地方官,都給抓起來砍死還要嚴重!
朱元璋是真夠歹毒的!
自己有兩條腿,一條是淮西勳貴,一條就是這遍佈天下的門生故吏。
中都城的事情上,皇帝已經把淮西勳貴這條腿給打殘了。
而今居然還要廢自己的另外一條腿!
且手段更加的歹毒,不再是打殘那麼簡單,直接就要連根給剁了!
朱元璋迎着李善長的目光平靜以對,面無表情。
讓英雄去辦英雄,好漢去辦好漢,倒是個不錯的辦法。
活路自己已經給出來了,李善長敢接招嗎?
“上位,這……這些人罪不致死啊!
若是一下子處死這麼多人,恐怕難以服衆,也會引發諸多動盪,不利於大明的穩定。
說不得今後收稅,出現的問題更大。”
李善長驚愕半晌,勉強穩住心神,再度叩首於地,滿是沉重的開了口。
話說的很誠懇,不知道還以爲這是真一心一意爲大明考慮的忠臣良將。
“你又在拿稅收來威脅咱?”
朱元璋語調平淡,但卻能讓人感受到這裡面所蘊含的無盡憤怒。
“上位,臣不敢,臣只是就事論事罷了。
官員不是韭菜,割了一茬就還有一茬。
尤其是涉及到稅收的官員,要求更高,需要能寫會算,知道里面的門門道道。
上位要是一次性把這麼多負責管賬收稅的官員給處死,短時間內,哪裡有這麼多的人去填補缺口?
一旦缺口填補不上,那麼接下來收稅之事,必然會受到影響。
所造成的危害,比現在更大。”
李善長出聲解釋。
“有句話叫做騎驢找馬,在沒有好的代替官員出現之前,不妨先用着他們。
等到接下來有好的替代之人出現了,再一步步的把他們給替換掉。
這樣既把事情給辦了,又能儘可能把影響給控制到最小。
上位,國朝新立,穩定大過一切啊!”
朱元璋看着李善長,心中冷笑不知。
刀架在脖子上了,忽然間就變聰明瞭,知道穩定大過一切了?
果然,這些人很多並不是不知道事情該怎麼做,而是爲了自己的利益,故意裝糊塗,故意往損害大明的路子上走。
“貪官污吏,罪在不赦!別把他們看的太重要了!
離開了張屠戶,咱它孃的一樣吃不了帶毛的豬!”
朱元璋忍耐了這麼久,最大的目的,不就是準備趁機整頓地方,並順勢把李善長的這條腿給徹底打斷嗎?
怎麼可能會同意李善長的這些說法?
地方上長了大毒瘡,想要治好,只靠溫和手段是不成的,需要下狠手,把那些腐肉都給剜了才成。
“上位,罪臣知道上位心裡有氣,可涉及到這等國家大事,還請您三思而行啊。
治大國如烹小鮮,不能用力過猛,操之過急。
不然,很容易就會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把小魚給弄碎。
反而不美。
空印這件事,這些人做的確實過分,但根本罪過不在這些人身上……”
“那就是在咱身上了?”
朱元璋這虎狼之詞一出口,嚇的李善長連忙停下話頭解釋:
“當然也不在上位身上,而在罪臣身上。
是罪臣這個前丞相,爲上位執掌中樞多年的人,沒有注意到這個地方,才導致出現了這樣大的漏洞。
這件事也好解決,只要做出明確的規定,不許人再這般做,就可將此等事情杜絕。
只單純的殺人,不改政策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狗改不了吃屎,這些被元朝的不作爲慣壞的人,不會這般輕易就能改的。
咱把他們都給殺了,再立下明確的規定,用來警示後來者豈不是更好?
這事,是需要留血的,不流血總是會有大量的人心存僥倖。
再好的規定,也能給你鑽的都是大窟窿小眼睛!
李善長,你就說這份任務你接,還是不接?”
朱元璋懶得再和李善長多掰扯,望着李善長問出了最開始的問題。
李善長爲之沉默了一下,隨後開口,依舊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上位,大明這麼大,需要治理的地方特別多。
本身就因爲元韃子包稅制,遺留下來的諸多遺毒,導致朝廷對諸多地方的控制,並沒有達到如臂使指。
能到達現在的這種程度,各個地方的官員們,是出了大力氣的。
衆多地方官員,是朝廷聯繫各個地方的關鍵。
他們是大明的基石。
上位要真大規模對他們動手,無疑是自毀根基,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
“逑的基石!
他們就是給咱收稅的,一個稅都收不好,還欺上瞞下,貪污了多少民脂民膏?
咱留着他們有個逑用!
咱今天就告訴你,咱大明的基石,從不是這些貪官污吏,是衆多不被你們看在眼中的百姓!
貪官污吏,罪不可赦!
這些攜帶空印入京師糊弄咱的,還有那些地方上主印的官員,一個都活不了!”
“上位,您真不能這樣做,如此,必會令的天下動盪,讓天下官員寒心!”
李善長再度叩首,極其懇切,帶着滿滿的痛心疾首。
他說的是實情,但並不乏以此來對朱元璋進行威脅的意思。
“那就讓他們寒心好了!
覺得難受,那就都站起來造咱的反!
大不了這這京師咱不要了!
咱回濠州城,再它孃的打一遍天下!”
朱元璋站起身來,單手握着腰間天子劍,腰板挺的筆直,睥睨天下,又帶着無比的堅定。
跪在地上的李善長,身體猛地一震,即將出口的話都被堵在了心頭。
他再度驚愕的擡起頭看向了皇帝。
一瞬間,似有驚濤駭浪在胸中狂涌!
又似有雷電轟然落下,將其劈渾身顫抖。
李善長只覺得自己的神魂。都在顫慄!
他聽到了什麼?
皇帝居然說大不了這京師他不要了,再回濠州城,重新打一遍天下?!
這話……皇帝他是怎麼能說出口的?!
他咋能這樣想?
這江山是皇帝的江山,是他親手打下來的江山,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了?!
無數極其激烈的想法,在腦海之中瘋狂的涌動,讓李善長的腦袋都在止不住嗡鳴。
如此過了一陣兒後,他忽然的露出自嘲的笑容。
原來,自己以及這天下衆多的人,都想錯了!
都覺得皇帝從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叫花子,一步步走到今天特別不容易。
縱觀古今,都不能再找出來一個,出身比當今皇帝還要低的人了。
因爲以前受過窮,而今坐上這個位置了,就會越發的在意皇帝的寶座,會處處小心,怕磕着碰着了。
所以,用天下大勢這些來脅迫皇帝,和皇帝說話是很好用的。
可直到現在才突然發現,真實情況並非如此。
皇帝居然絲毫不在意這衆多的瓶瓶罐罐,絲毫不怕磕着碰着。
甚至於抱有再度脫下鞋,回到光腳的狀態,把這一些都給砸碎,再度重塑天下的想法與決心!
面對這樣一個開國皇帝,誰還能威脅到他?
誰還能用天下局勢來脅迫他?
誰還能迫使他低頭?
之前的那些想法和做法,當真是可笑啊!
自己跟了皇帝這麼多年,一直一來,都覺得對皇帝特別的瞭解,能精準的摸到皇帝的脾氣。
覺得天底下比自己瞭解皇帝的人不多。
可是現在,才忽然間發現,自己對皇帝那是一點都不瞭解!
早知道皇帝有這麼大的魄力,如此大的決心,還保持着當年叫花子的心態,自己說什麼都不會做出這些舉動來!
不光是李善長,就連朱元璋身邊站着的朱標,此時都被自己父皇說的來的話給驚到了。
但在被驚到的同時,又有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將他給籠罩,讓他發自內心的爲之震撼,爲之敬仰!
不愧是自己父皇,不愧是從最底層一步一個腳印殺出來的人,說這話就是有底氣。
這種大魄力,大概是自己這輩子都學不來的。
也是宋先生這些人,永遠無法教授給自己的!
武英殿內,一時間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但朱元璋並不準備放過李善長,他向前一步,手握天子劍,望着李善長再次開了口:
“咱準備回濠州城,重新再打一遍天下,老李,你跟,還是不跟?”
原本朱元璋只是準備自己這裡動手,處理這次大案,並趁機好好清理一下地方,斬斷李善長和其百子千孫之間的聯繫。
並沒有想着讓李善長幹這些事。
可誰讓李善長這傢伙,非要大半夜的過來叩閽呢?
自己讓人把他給攆走,讓他別在這裡煩自己。
可這傢伙居然敲了登聞鼓,逼得自己不得不見他。
既然把登聞鼓都給敲響了,既然非要趕着送上門來,那自己要是不送給他一些驚喜,着實太可惜了。
都對不起李善長的這份苦心孤詣。
整腦袋嗡鳴不止,被朱元璋先前說的話,給驚得魂不守舍,思緒亂飛的李善長,聞聽朱元璋這話,身子再度爲之猛然一顫。
整個人都不好了。
像是被一柄無形的利劍,給直接貫穿了神魂。
本以爲先前聽到的重回濠州城,再打一遍天下,就足夠讓人震撼的了。
哪能想到,此時皇帝居然還有更讓人震驚的話!
居然直接當面向自己詢問,自己跟不跟!
這不是直接把自己,給逼到了牆角嗎?
看起來只是在問跟不跟的問題,可實際上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背後,所代表着的東西可太多了!
是一個關乎自己未來,乃至於還有沒有未來的問題。
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皇帝都已經把話說到了自己臉上。
不跟的話,就意味着自己和皇帝之間,再沒有了任何緩和的餘地。
這個裂痕,這輩子都不可能恢復了。
甚至於就看皇帝此時的表現,藉助着這次將要掀起的大案,把自己都給一網打盡,一併解決了都不是不可能。
以往自己爲什麼有恃無恐,敢和皇帝這般叫板?
就是覺得自己功勞大,資格老,手裡面握着的力量也足夠大。
皇帝就算是看不慣自己,也得忍着,不敢真的拿自己怎麼樣。
可現在,一箇中都城,再加上一個正在辦的空印賬冊,接連兩個案子下來,直接就把自己最引以爲傲的力量,給弄沒了個七七八八。
又感受到皇帝此時的氣勢,李善長是真的慌了。
真覺得皇帝可能會動手結果了自己!
可要是選擇了跟皇帝,那就意味着,需要在很多事情上做切割。
長遠的不說,單單是眼前正在發生的空印大案,自己就避無可避。
必然要按照皇帝之前說的那樣行事。
由自己親自動手,把這些地方官員們給解決了!
這等事情一旦做出來,那就是自絕於天下!
誰還會再跟着自己這個韓國公幹? 再想如同之前那般呼風喚雨,地位超然,左右天下局勢,根本就不可能了。
這是要把自己往純臣的路子上逼。
皇帝太狠了!
當真好手段,好算計!
以往他就知道這個沒讀過書的皇帝,一點都不好對付,現在發現,自己之前的感覺有着很大的錯誤。
這皇帝哪裡是不好對付?分明就是特別的不好對付!
自己在他跟前,真的不夠看!
尤其是想起,本來自己不用陷入到這等兩難的絕境裡。
現在的這種絕境,還是自己敲登聞鼓給敲過來的後,李善長就更加心塞了。
只想狠抽大嘴巴子,把自己的臉都給抽爛!
什麼叫做自作自受啊!
一滴滴的汗水,順着李善長的鬍鬚低落,頃刻之間,李善長身上的衣衫,就被汗水盡數打溼。
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朱元璋的目光沒有從李善長的身上離開,就這麼靜靜的看着他。
看着這個從定遠城時,就跟着自己的蕭何,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當初郭子興帶着郭天敘接管了自己的兵馬,李善長這個當時自己最爲倚重的謀士,自己等了他足足一夜,他都不曾前去見自己。
而是順勢就跟在了郭子興他們身邊……
朱標忍不住暗自嚥了下口水,儘量不讓自己發出任何的動靜,繼續看這場父皇和李善長之間的交鋒……
一陣夜風吹過,李善長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只覺遍體冰寒。
他瞬間驚醒,只覺得像是過去了幾年那般漫長。
“上位,臣定然跟隨上位!
當初在定遠時,臣就認定了上位是雄主。
都一步步走到現在了,又如何能不跟?
臣能有今日,都是上位您給的。
若無上位,臣不過是元末亂世的一個尋常落第秀才罷了。
說不得就死在了兵荒馬亂裡。
只要上位不嫌臣年老無用,臣定然鞍前馬後,竭盡全力爲上位效勞,再拼上一把!
縱死也無悔!”
李善長擡起頭,望着朱元璋開了口。
一開始的時候,聲音沙啞,但說到後來時,卻又變得堅定起來,頗有老夫聊發少年狂之態。
朱元璋聞言,面上露出笑容來。
隨着他笑容的展露,整個武英殿那壓抑到幾乎令人窒息的氣氛,瞬間蕩然無存。
“哈哈,咱就知道你老李不會讓咱失望,棱角還沒有被磨平。
你老李就是咱的廉頗,還能一飯鬥米肉十斤,披甲上馬!”
朱元璋開心的哈哈大笑,手也很自然的從腰間天子劍上移開,上前幾步,親自將李善長從地上給攙扶起來。
那叫一個熱絡。
就像是方纔發生在武英殿裡的一切,都是虛假的一樣。
李善長也滿臉是笑:“上位,臣之前被東西迷住了眼,被豬油矇住了心。
幸好上位您幫臣給擦去了。
不然臣可就要一錯再錯了!
論起志向高遠,胸懷廣闊,臣差上位您差遠了!
大明建立了,並不意味着事情就結束了,今後還有諸多仗要打。
六十二不算老,臣還能接着打拼,接爲上位,爲大明,也爲自己做些事。
眼裡不能只剩下蠅營狗苟,也該看到一些別的事。”
朱元璋笑着點點頭,伸手在李善長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幾巴掌。
將李善長痛的暗自咬牙。
“哈哈哈,好!定遠城那個騎着毛驢,從咱面前走的老李又回來了!”
說着,話鋒一轉,望着李善長道:“那這次這些帶着空印文書來京師,和戶部做假賬的人,老李你怎麼看?”
李善長咬着牙,一臉正氣道:“空印之事,雖由來已久,但這裡面到底是怎麼回事,其實他們都知道。
屬於明知故犯,揣着明白裝糊塗,故意通過這樣的辦法,來侵吞民脂民膏。
對於這等行爲,臣覺得絕對不能有任何的姑息。
非重典不足以制止,不足以震懾人心!
若是輕輕放過,這些被元末的大染缸,早就給浸染的從骨子裡往外冒腐臭味的人,不僅不會心存感激,用不了多久就還會小動作不斷。
所以,臣覺得凡是攜帶空印賬冊入京的地方報稅官,都當杖一百,發配三千里!”
朱元璋點了點頭,卻並沒有打算就此放過李善長的意思。
“地方上的那些主印官呢?又該如何處理?”
李善長的心爲之抽了抽,但面上越發的義正詞嚴:
“我大明地方賬冊,爲了防止貪污,其實做了多層安排。
有專門的人,在專門的賬冊上負責記錄下每一筆錢財上的往來,地方覈對無誤後,再由主印官蓋上官印。
然後由專門報稅的人,交到上一級覈對審查……
這些事都由不同的人進行負責,爲的就是防止貪腐。
這其中,地方主印官,是防止弄虛作假最重要的一環。
賬冊上有問題,只要主印官不蓋印,那麼這個賬就做不下去。
結果現在,地方的那些主印官,一個個都成了擺設,和其餘人沆瀣一氣。
把印隨便蓋在空白賬冊上,讓人帶着來到京師這裡,隨便填寫。
就算是用騎縫印又有什麼用?一樣是擺設。
這是最爲嚴重的玩忽職守,徇私舞弊,貪贓枉法,罪大惡極!”
如此說着,他暗中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滿是殺意的道:
“凡如此做的地方主印官,應全部處死,絕不姑息!如此才能以儆效尤!”
朱元璋點了點頭,顯然是對李善長的這個回答很滿意。
不過,他依舊沒有放過李善長。
“戶部的那些官員,又該怎麼處理?”
李善長的心猛地一疼,嘴上卻沒有任何的猶豫:
“戶部負責最終審覈,結果卻和地方的那些報稅官員,相互商量着來,坐視重地方官員拿着空印賬冊當場填寫。
不僅僅不上報,不加以理會,反而還給他們蓋印,與地方官員聯手糊弄朝廷,侵吞民脂民膏,罪大惡極!”
他說着,暗中把心一橫,開口道:“臣覺得,戶部尚書,以及兩位戶部侍郎應當五馬分屍!”
對於空印這些事,李善長這個負責給各方劃分份額的人,那是門清。
“好!老李你的這個提議好,咱很滿意。
就是這次的事有些大,涉及人數之多,地方之廣,簡直是駭人聽聞。
這等大的案子,一般人可辦不下來。
需得一個有足夠威望,地位足夠高,又有手腕的人進行坐鎮纔好辦。”
李善長立刻請命道:“上位,這等事除了臣還能有誰來做?
臣請命來做此事,必將這些宵小蟲豸都給繩之以法!”
朱元璋點了點頭,又顯得有些猶豫道:“這可是件得罪人的活,註定會被很多人親孃八輩的罵,老李你又是個愛惜民名聲的。
又這麼一把年紀了,這……只怕有些不太好。”
李善長聞言,都快吐血了。
狗皇帝還是這麼不當人!殺了人還要誅心!
“上位,區區浮名對於臣來說算不了什麼。
臣只要能爲上位,爲大明做些貢獻出來,就算被人罵十八輩祖宗又能如何?”
朱元璋越是勸,李善長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就越是堅決。
“看到沒有標兒,這就是咱大明的忠臣啊!
像老李這樣的純臣,咱大明可不多啊!”
朱元璋扭頭望着朱標,由衷的感嘆。
早已經是看的目瞪口呆的太子朱標,被朱元璋的話驚醒。
忙道:“對,太師真乃我大明的忠臣,大明有太師實屬萬幸。
我一定不會忘記,太師爲我大明做出來的巨大貢獻。
更不會忘記太師對大明的付出!”
說着,還對李善長非常鄭重的行了一禮。
但說實話,太子朱標現在還有些懵。
事情的發展,着實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
在得知李善長爲了見自己父皇,居然不惜敲了登聞鼓後,他都一直在擔心,自己父皇見到李善長後,會不會一個沒忍住,一劍攮死李善長。
可誰能想到,最終的結果居然會是這樣!
哪怕全程在邊上看着,朱標都有些不敢相信,事情還能這樣做!
哪怕他早就見識過官場之上,各種人之間的變臉,但還是有被自己父皇和李善長今天晚上做的這些,給驚到了。
只覺得開了眼,長了見識!
自己父皇真不愧是自己父皇!
韓國公這等從亂世走過來的老狐狸,面對自己父皇,也一樣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韓國公這等一旦下定決心,就能放下一切去做事的行爲,也同樣令人爲之讚歎……
“行了,這事就這樣定下了,老李你趕緊回去休息吧。
早點睡,把精神養好,身體養好,咱還準備讓你多爲咱大明發光發熱呢!”
事情談妥後,朱元璋笑眯眯的對李善長下達了逐客令。
發生了這等事,自己還能睡得着嗎?
李善長心裡暗罵某個皇帝不當人子,臉上卻滿是感激的感謝皇帝的關懷。
向朱元璋和朱標行禮告辭後,從武英殿這裡退了出去。
走出武英殿後,他腿一軟,差點摔倒在地。
站穩後,在原地緩了一會兒,才拖着發軟的雙腿繼續朝前走……
……
錦衣衛大獄這裡,今夜簡直比秦淮河生意最好的酒樓還要熱鬧。
衆多人被送到這裡進行關押,把大牢給擠個滿滿當當。
到了後來,在錦衣衛指揮使劉英的命令下,把不少堆放雜物的房間,以及馬棚這些都給騰了出來,用來關押這些人。
這些被抓來的衆多地方官員,一開始的時候很多都非常的慌。
但是來到這裡一看,居然這麼多人都被抓了。
心登時就放下了一多半。
一些心比較大的人,甚至於已經在禁不住暗自冷笑連連了。
懂不懂什麼叫做法不責衆啊!
狗皇帝要是隻抓他們中的一部分人,那還能把事情給辦成了,被抓的人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可現在把進京報稅的這多人,一股腦全都給抓了,那再想要給自己等人定罪,可就不容易了。
就算是真的定罪,也不會是什麼大罪。
就算是當今皇帝,也不敢一次性對這麼多的人下重手!
再說,除了法不責衆這一條外,他們還有韓國公可以依仗。
發生了這等事情,韓國公絕對不會坐視不管。
肯定會拼盡一切的進行營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