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殺劫？
這幾位的話，讓赤熒惑心中豁然開朗。
他環視這方瀕臨破碎的界域，目露異色道：
“難怪一個個都打了雞血似的，這等瀕臨破碎的世界，居然還有殺劫將起，這是界域最後的反撲嗎？”
很快，赤熒惑目光鎖定前方中心的一道紅霞。
通過與諸聖聯繫，他已經明白了當下的處境，各方互相制衡，形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這位朝歌道友的確將死，但還有反撲之力，諸方都心存忌憚。
同時如果諸方下定決心，也能打的此方界域徹底破碎，屆時朝歌哪怕想強撐下去，都難，會當場與界域同亡。
朝歌此時之所以強撐着不死，還在於爲門下弟子、此界生靈，儘可能爭取撤離的時間。
赤熒惑眸光幽深。
若早知如此，這位當初是否還會選擇強行突破？
星空中，衆聖間的爭鬥並未因爲另外的無上強者而停止。
虛帝帶頭充耳不聞，仗着皮糙肉厚在場中橫衝直撞，繼續攪亂戰局，將更多的勢力拉入場中。
加上他們這邊人多勢衆，赫然是在場中聖人最多的一方勢力
朝歌坐鎮界域中心，雖然未曾出手，卻在牽制着各方無上級數的超規格存在，不讓他們下場阻截。
兩邊已然達成了默契。
就在衆聖交戰之時，季驚秋則回身望向通道。
他們似乎是最後一批？
隨着他們踏入此界，這條通道就被已方的強者出手暫時封禁，以詭譎莫測的虛空之法隱藏了起來。
但季驚秋還是能感知到通道的所在。
或者說，通道對面幽海的存在。
那種若有如無的聯繫，就像絲線一般，縱使隔着無垠距離，依舊藕斷絲連。
但他此刻真正在意的，是通道後面，來自幽海的潮起潮落，不再平靜。
就像即將沿着通道涌入這一界。
季驚秋心中猜測。
難道幽海即將蔓延進這方瀕死的界域？
這倒是不無可能……
他回身看向真聖戰場。
“天地殺劫？”
先前那幾位未知強者的話語，他同樣聽到了。
季驚秋心道，應該不會這麼巧吧？
自己當下也沒感受到此界天意。
……
木禪天站在虛空中。
一旁穆玖洲嘖嘖稱奇道：
“你們這一界有點離譜啊，明明界域間的距離是在場最遠的，卻來了這麼多真聖，其中還有不少非古老者的初聖……”
“就不怕長途跋涉中，被界海中的‘老王八’盯上嗎？”
穆玖洲遙望遠方戰場，有些歎爲觀止。
他沒有出手，但卻攔住了一位想要下場，有過舊怨的無上強者。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不就與木師弟所在界域攀上交情了嗎？
木禪天並沒有關注真聖之戰，雖說同出一界，但這些真聖他並不認識。
先前季驚秋和赤熒惑出現時，他就注意到了。
關於赤熒惑，他身爲木家的大宗師，自然知道些內幕。
“果然晉升宗師了。”木禪天有些感慨和欣慰，還有些唏噓。
彷彿只是一眨眼，當年那個從古路回來才神遊的小子，就已經成爲宗師了，不再是世尊傳人，而是當世世尊。
木禪天微笑撫須，幸好自己已經晉升天尊，勉強還能壓這小子一頭，不然這次真不知道如何相見。
“那位就是這一代世尊吧？”
穆玖洲在人羣中鎖定了季驚秋，神色不乏鄭重與打量，這還是他首次得見真人。
“好小子，這麼俊，快趕上我當年了，實力倒是不顯山露水，隱藏的挺深。”
“嗯，命格虛無，未來光陰流水也籠罩在一片迷霧中……單就這點便無愧世尊的名頭。”
穆玖洲不住點頭。
到了他這一步，往前就只有超脫者。
能讓他們完全看不透的，必然涉及了超脫本質，這是多少真聖夢寐以求之物。
世尊傳承，果然名不虛傳。
穆玖洲暗暗在季驚秋身上打了個標記，但很快發現，他以秘法留下的標記，如泥牛入海，不知所蹤。
又嘗試了幾次後，才惋惜放棄。
“木師弟，你準備準備，爲兄剛和其他門庭討要了個道爭名額，待會你也去湊湊熱鬧，會有人接應你，告知相應規則，爭取弄上一些‘界域本源’。”
片刻後，穆玖洲傳音木禪天。
木禪天沉吟道：“道爭？”
“你不是缺道兵嗎？”穆玖洲笑笑，“屆時可以隨意撈人，那朝歌知曉了還得感謝你。不過萬事還是要以活下來爲重，在天尊戰場中，師弟你可算不上強者。”
他特意叮囑了一句。
“穆師兄放心，在下有數。”木禪天點頭，然後問道，“這次的道爭，是天尊級數？”
那豈不是說，驚秋那邊白跑一趟？
穆玖洲搖頭道：“界域廣大，怎麼可能只有一處戰場，最後甚至可能會交匯，看‘平天宮’的人什麼時候到了。”
“平天宮是什麼勢力？”木禪天不由問道，“各家都在等他們？”
“一家司掌平衡大道的絕對中立勢力。”
穆玖洲還待解釋，前方局勢又有變化。
……
“哪來的瘋婆娘，帶了一幫人在這攪混水，朝歌居然也不阻止？”
虛空中，有無上強者冷然道。
“有些可疑。”有人輕語道，“這幫人中居然有不少的‘初聖’，未曾踏足古老者，就敢跋涉界海，是彼此相隔較近？事後，或可搜尋下週邊界海，如此又多一處開拓點。”
“這位有點棘手，似乎擅長虛空大道，這等強者最不懼羣戰，若是被她得到天地殺劫垂青，哪怕此界已經破損，殺劫威力有限，我等恐怕也有隕落風險。”
“多慮了，一界終末的天地殺劫，哪怕是朝歌當下也無法干涉，是此界萬靈與諸界天意的彙總，太過龐大，怎麼也不會選擇界外的‘入侵者’。”
“說起來，這殺劫的最終目標，怕不是朝歌本人？”
“呵呵，八成是如此，畢竟朝歌纔是此界凋零的元兇。”
“該結束鬧劇了，不要讓混亂繼續擴大，不然等界海深處的‘老王八們’趕過來，我們都只能空手而歸。”
有無上強者自朦朧的光暈中走出，顧不得以朝歌的對峙，也要強勢下場。
就在他們和朝歌對峙的時候，那位出手肆無忌憚的女子強者，已然重傷了超過一手之數的各家真聖。
這幫不知從何而來的真聖，人多勢衆，配合還默契，甚至好幾位大道互補，出手威力倍增。
譬如那真身是孔雀的強者，五色神光無物不刷，臨時刷走一切聖兵，加上另一位的陰陽大陣鎮壓星空，混沌、大道莫不例外，剩餘強者則只管出手攻伐。
如此配合下，場面幾乎一邊倒，被捲入戰局的幾方勢力已然出現了潰敗之勢。
目睹此景，諸位無上強者不得不下場，被迫結束了對朝歌的鉗制，讓後者得到了喘息之機。
面對諸位無上強者的圍攻，孔宣等人開始收攏陣型，唯有虛帝毫不畏懼，甚至主動迎上！
“殺殺殺！”
這位放聲大笑，殺到興起，沉睡了無數年的戰意沸騰，如一尊蓋世的魔神，龐大的祖龍之軀壓塌了宇宙，龍角直接撕裂宇宙，劃破光陰長河，與諸位無上強者廝殺到了界海中！
星空高處，有祖龍血灑落，每一滴都演化出了一方世界，在虛帝的心念下璀璨燃燒，照亮茫茫界海。
諸多無上強者在界海中肆意出手，以自身爲中心，引動恐怖的大道風暴。
界域內，孔宣等人則在虛帝的傳音下，開始收攏陣型。
有人朝着季驚秋那邊招手。
季驚秋與赤熒惑一同來到衆聖這邊。
劍光則暫時遁入了他的內天地。
季驚秋放眼望去，打量了下己方的夕陽團，發現了不少熟面孔。
九山真聖、聖廟的碧海老祖宗、凰血宮的帝鸞……
蒼青前輩雖然沒來，但蒼青神系卻有一位古神來了，對着他點了點頭，傳音道，之後若有麻煩可以請他出面。
就連守真祖師也在場中。
同時，無天也是此次天聖湖的代表之一。
“不要急着主次身合一，你這分身法很有意思，主次身第一次融合，會有一個爆發，不要浪費在天王初階，等到你突破天尊時再考慮主次身合一，萬象歸元，衝擊天尊天關。”守真傳音於他，算是提點了一句。
這讓季驚秋陷入了沉思。
他原本思量，這次參與天王領域的道爭，自己在境界方面終歸是略低了些。
而這次的敵人卻都不是泛泛之輩。
本身，能晉升天王的不存在易於之輩，只有強者與更強者。
且這次道爭，註定會有不少超脫門庭的核心門徒。
他沒有小覷他人的習慣，所以準備全力出擊，初步收回分身，主次身合一，不提道力暴增，單是無天那邊的【萬象終末】，就與他的天王之道互補。
結果守真祖師上來就給他勸住了。
留到八境時，衝擊天尊？
季驚秋心道這位的建議確實是最優解。
也罷，到時候視情況而定吧。
他注意到，無天當下居然也到了天王第二重天，不由暗道，這立教稱祖的大道恩澤也太豐厚了些，他和死魔打生打死才晉升了第二重天，分身確實輕鬆追上。
日後兩身同樣躋身天王巔峰，主次身合一的威力，可不是簡單的一加一。
無上強者正在界海戰鬥，此界內卻是得到了平息。
那朝歌不知在做什麼，只是缺少了無上強者，諸家真聖中哪怕多是古老者，也難以干涉。
不少人，尤其是先前被虛帝等人盯上的勢力，或是面露怒容，或是滿目冰寒地盯着他們。
衆聖毫無所覺，十分坦蕩從容。
有聖人雙手負後，露出淡淡微笑，彼此間在談笑風生。
相較不遠處吃了大虧的敵人，他們這邊顯然更顯空明超然，謙沖自牧，具備聖人的沖和氣度。
目睹這一幕，有強者剛壓制了內宇宙的傷勢，就被這一幕氣笑到傷勢爆發。
這等無恥之徒，先前下起黑手與死手來，可是一個比一個狠，絲毫不講聖人氣度！
如今才停戰，就拿捏起了風範氣度？
當真是厚顏無恥！
“哪來的‘鄉下人’，一點規矩不講！”有強者狠狠啐了一口，很是憋屈，這一戰他們吃了大虧。
對方人多勢衆，哪怕不少是初聖，但終究是聖人，施展殺生大術，古老者也不可能硬抗。
“這麼多真聖組團而至，是真不怕集體隕落事件，歷史上不是沒有過！”有人低聲詛咒道。
“記下他們那邊的小輩，讓我們的人記住，到了戰場上，先聯手圍剿這些人！”
不知過了多久。
這片星空似乎已經沒有時間概念。
虛帝重新出現在諸聖面前，身上沾染了不少金色血液，有他人也有自己的，唯獨那股氣吞寰宇的氣勢絲毫沒有減弱，反而愈發張揚熾盛。
她的目光率先落在九山身上，冷哼一聲，直接發難道：“九山，方纔一戰爲何不全力出手？”
在場諸聖中，九山是實力最近她者，但在方纔的大戰中，出力卻是一般。
九山真聖平靜道：“你已經暴露了實力，我則選擇隱藏，之後如有大戰和意外爆發，我會給予敵人關鍵一擊。”
“記住你說的話！”虛帝乾脆地撂下這句話，轉頭看向諸聖，微頓道，“通知你們門下弟子，準備參與大道之爭，戰場共兩處，分爲天尊與天王。提醒他們一聲，到了戰場上，或許會遭遇圍攻，實力不濟者，就不要進去了。”
隨着去往界海中的無上強者陸續迴歸，場中局勢終於趨於穩定、平和。
這一戰的結局不知。
但虛帝能安然歸來，諸多無上強者也沒有更進一步的逼迫，已經能說明某些東西，前者的實力必然得到了認可。
先前吃了虧的幾家勢力再是如何憋屈，在自家無上強者沒來的情況下，也只能忍了。
前方，宇宙深空中，像是星海決堤，一道燦燦紅霞照徹界域，浩瀚無垠。
目睹這一幕，諸聖神色嚴肅，不乏有人皺眉，或是狠狠瞪向虛帝等人。
就是此輩的胡來，讓朝歌有了喘息的機會，重新掌握了幾分局勢！
虛帝等人全不在意外界的目光，有點混不吝的氣度。
而隨着朝歌重掌局勢，諸家一直在冷眼旁觀的超脫門庭，終於開始下場。
目睹他們的出現，不少散聖，或是這次沒有無上強者撐腰的勢力，都神色難看了起來。
“這幫流氓又來了。”
有人低聲罵道，嫌惡之意不在對待虛帝等人的態度之下。
前方，諸多無上強者似早已得知了這個結果，走上前方，與各家超脫門庭的代表，還有朝歌進行了談判。
虛帝雖然早已從朝歌處知曉了大致結局，但也還是湊了上去。
不少強者都在打量她這邊。
哪怕是茫茫界海，無上強者也不是大白菜，各家基本都有名單，但這位顯然不在記載中。
單她一位倒也罷了，畢竟界海無垠，隔一段時間出幾個強者很正常，可偏偏她身後還站着一羣真聖！
這顯然不是散聖，而是來自相同的大勢力。
……
“怎麼了，聶師弟？”
截天教的陣營中，有無上強者詢問一邊的師弟。
這位一直在皺眉打量着虛帝的身影。
“感覺，這位的氣息似乎有些熟悉，但我又確實沒見過……”
前者不由訝然，他自然不會懷疑一位真聖的“記憶”，所以這種情況倒是罕見。
委實說，他也有些好奇，這些人來自何處。
但眼見這位師弟苦思無果，截天教的無上強者搖頭道：“無需多想了，局勢都在我們的掌控中。”
後者也只能作罷，他名爲聶山嵐，在各家商討的差不多，道爭即將開始後，他看向一旁的師侄，傳音道：
“記住了，優先找到蜉蝣宮的季臨淵，將他拿下，不要讓你師傅失望。”
白袍天王恭敬道：“師叔放心，我已經拿到了能鎖定季臨淵的血脈信物，會與左師弟聯手將其擒下，逼問聯邦細節。”
聶山嵐微微點頭，眸光晦暗。
他師兄聶青還停留在那處幽界，不久前接連傳訊回來，先是要求他們控制一個名爲左千秋的弟子，然後又讓他們想辦法讓張天成進入閉關，最後更是讓他們想辦法拿下蜉蝣宮的一名弟子。
若是普通弟子也就罷了。
可那季臨淵不久前通過了蜉蝣宮的道業天途，地位大漲，不可輕動。
思來想去，也只有道爭一途了。
……
季驚秋這邊也收到了道爭將起的消息。
赤熒惑這次會與他同行，作爲他們這一邊底牌。
有這位大日古神的轉世坐鎮，衆聖似乎也比較放心。
“聽聞界海中，天王中的至強者，名爲天君？”碧海搖頭道，“還不如加個‘大’字好聽。”
帝鸞好笑道：“大天王？什麼狗屁稱呼。”
“非也，是大宗師。”碧海道人笑呵呵道，“炎煌聯邦的稱呼深得我心，天王爲宗師，最強者爲大宗師，聽聞赫東煌等人，昔年都自詡爲無上大宗師。”
涉及炎煌聯邦也就罷了，但涉及到了赫東煌等人，衆聖也不由側耳傾聽，不乏有人看向了季驚秋。
“大宗師是什麼劃分，無上大宗師又是什麼標準？”有聖人詢問道，琢磨着自家弟子能排入哪個行列。
“大宗師便是天王配上坐忘心境。”碧海嘖嘖道，“無上大宗師則至少是天王巔峰搭配坐忘心境，至於有沒有其他標準，老夫就不清楚了。”
“坐忘……”
衆聖麪皮微抽，這炎煌聯邦眼界還真不低，起步就是坐忘心境。
在真聖道場中，領悟了坐忘的天王，在各家果位加持下，幾乎就是板上釘釘的天尊！
他們雖然不清楚界海的天君具體標準，但料想撐死也就是這個級別。
赤熒惑忽然開口道：“炎煌聯邦真正的無上大宗師，若以萬年前的赫東煌等人爲例，則至少要在天王，勘破自身天命。”
衆聖神色不由凝重。
天王五重後，領悟坐忘，就有資格衝擊天尊。
若能在天王就勘破自身天命，則突破天尊的概率至少在五成以上！
在各家道場的歷史上，同時達成兩項標準的門人，屈指可數。
“這標準……”
有聖人看了眼遠處其他界海勢力的門人，搖頭道，
“所謂的天君，也沒這麼高吧？”
“問題是，這還是至少？那上限是什麼？”
迎着衆聖疑惑的目光，赤熒惑平淡道：
“上限，自然是以天王之身打破境界天限，刀斬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