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爺一共有兩兒一女,但兩個兒子卻都患有嚴重的腦癱,跟傻瓜沒有啥區別,所以張大爺的喪事全都落在了張姨一個人的身上。
“哎喲喲,葉建國,葉端公,你可是終於回來了,剛纔你一走,家父的壽木就開始出現異常了,好像,好像有······”爲張大爺守靈的唯一女兒張姨雙眼猩紅,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
“有什麼?趕緊說,別磨唧了!”父親雙眼一直瞪着靈堂中的黑色棺木,重重的說道。
“血,是血!剛纔有一小股鮮紅從壽木中流了出來,滿地都是,滿地都是啊······”張姨說道最後,竟用雙手捂住了嘴巴,眼淚滴溜溜的冒了出來。
我朝放棺材的地方看了看,那裡除了有一些香蠟紙錢的灰燼,哪裡有張姨說的什麼血啊。
父親猛然一個轉身,一腳結結實實的踹在了吳三櫃胸膛之上,如一頭髮怒的雄獅,雙手提起吳三櫃,吼道:“吳老三,你給老子的!太狠了,你這樣做就不怕遭到報應嗎?說,你到底做了什麼!”,父親的吼聲響徹了靈堂。說實話,這是我有史以來,見父親發火爲數不多的一次。
吳三櫃哪裡經得住父親這般威嚴逼供,三下兩下便全招了。果然不出父親所料,吳三櫃竟然真的在這棺材上面做了手腳,用雞血、狗血混合丹青在棺蓋上彈了九九八十一道印記,而且更要命的是這棺材不是用一般的柏木改制而成,而是用柳木!要知道,陰人遊魂之類的東西對柳樹唯恐避之不及,更不要說用這東西做棺材了。這吳三櫃可真是走了一招狠棋啊。
我現在終於明白張大爺的魂魄怎麼會從身體中逃出來了,原來這一切都是這柳木在作怪。
“吳老三,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這是誰的主意?你到底收了人家多少錢,竟讓你做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情來?你要是不說的話,我就讓張大爺親自給你說,你自己掂量着辦吧!”父親狠狠的瞪了吳三櫃一眼,將之前那個綠色透明物體從胸前掏了出來。
吳三櫃面色陡然轉變了,兩隻腿不斷的向後縮,我隱約的看見吳三櫃的褲襠有了些許的溼潤,看來之前張大爺的魂魄還是給他嚇的不輕。
“別,別,別,我說!我說!我全都說!”吳三櫃幾乎是帶着哭腔喊了出來,他看了看張家的後人,又看了看我父親,便開始膽怯的將實情吐露了出來。
原來吳三櫃是受一個人禿頭男子的唆使才做的這件事。大約是在七天前的一個夜裡,禿頭男子突然闖進吳三櫃的棺材鋪,扔下了五萬塊錢,命令他七天之內必須做出一口柳木棺材,而且還要在棺蓋上彈上印記這等奇怪的要求。
吳三櫃當時就覺得這是狠毒之招,但是最後他還是在金錢誘惑和正義之間,選擇了前者。於是吳三櫃便砍倒了村中那棵老柳樹,做了這口棺材。可沒想到當吳三櫃剛好將棺材做完的時候,便聽到張家傳來“落氣炮”的聲音。
這一切竟是這樣的巧合,做棺材的時間是七天,棺成之日竟是張大爺落氣之時。難道這口柳木棺材真的是專爲張大爺量身定製的不成?這也許是唯一
的解釋了。
“那人叫什麼名字?有沒有給你留下什麼聯繫方式?”父親緩緩的問道,語氣中的火藥味明顯減輕了許多。
吳三櫃無辜的搖了搖頭,說只記得那人是一箇中年禿子,口音似乎不是我們這兒的人,好像是閩南口音,說話得啦得啦的。
聽完吳三櫃的話,衆人都陷入了沉默,明白人都懂,一定有人在後面操縱着這一切,我總算是明白張大爺之前口中說冤了,看來張大爺真的是有不可告人的冤情。但這究竟會是誰呢?現在一切都毫無頭緒。
但目前要面對的顯然不是找出幕後兇手,而是將張大爺入土爲安。畢竟人死不能復生,死者爲大,還是得先把張大爺遺體給解決了。
“吳老三,你鋪子中還有沒有多餘的壽木?”父親發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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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有有,當然有。”吳三櫃連忙回答道。
父親轉過臉去,對張大爺的幺女兒說道:“大妹子,節哀吧,這都不是我們想看到的,但現在必須換棺,否則張大爺恐怕難以安寢啊!”
“葉,葉大哥,一切都按你說的辦吧,不過,你也一定要小心啊,小心啊!”張姨一邊抽泣一邊說道。
父親聽了,當時立馬愣了愣,這話聽起怎麼怪怪的,強擠出了一點笑容,拍了拍張家幺女的肩膀,便安排了幾個人隨吳三櫃去取棺材。
只見父親將手中那綠色的透明的物體放在張大爺的靈位面前,我這纔看清楚,這不是一直貢在我家神龕上的那隻綠蟾蜍嗎?怎麼何時變成父親的法寶了。父親點燃一炷香,虔誠的拜了三拜,說道:“張大爺,剛纔你也看到了,這一切都不是吳老三的主使,恐怕還另有高人,大爺你放心吧,晚輩一定會讓你入土爲安的!”
隨後,父親便拿起銅鑼狠狠的敲了三下,整個靈堂再一次充滿了亡靈的氣氛,“陰人有難陽人助,莫使小人奸計成,柳木壽棺今在此,換棺換人半步多!”,父親嘀咕了幾句,便命人開棺。
可讓人奇怪的是,這柳木棺材卻怎麼也打不開,即使幾個勞力一起擡棺蓋,這壽木就像死死的定在地上一般,沒有絲毫的動搖。咦,我頓時就鬱悶了,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怪事不成?
“喵~喵~喵~”三聲貓叫讓在場的所有人頭皮一陣發麻,難道張家的人不知道貓是白事時的禁忌嗎?怎麼會有貓叫聲呢?
“大妹子,你家有貓嗎?”父親問道。
“沒有啊,我們張家一直都是養不活貓的,這怎麼可能啊!”張姨疑惑的說道。
什麼?一直養不活貓?我頓時腦海中一團疑慮,養不活貓的家中竟然出現了貓叫聲,這事看來是真的愈發的撲朔迷離了。
父親二話沒說,拎起銅鑼就是一陣急促猛敲,只聽見那貓嗷嗷直叫,像逃命一般沒了蹤跡,“強子,你給我去找七個雞蛋,將蛋黃和蛋清分開,記住一定要沒有打過雄的雞蛋!”
父親所說的沒打過“雄”的雞蛋,就是沒有受過精的雞蛋,稱爲“寡蛋”,我也沒有多想,便向張大家的廚房走去。其實要在張大爺家找到沒有打過雄的雞蛋很容
易,因爲張大爺不知哪門子筋搭錯了,從來不養公雞,所以張大爺家的雞蛋應該都是寡蛋。
我隨便找了一個碗,打了七個雞蛋,將蛋清遞到父親的手中。父親接過這碗蛋清,二話沒說,沿着棺材縫將蛋清給灌了進去。但很快,怪異的事情發生了,一股液體從棺材底部流了出來,顏色卻如鮮血一樣。
“又流出來了,又流出來了······”張姨驚叫道,面容瞬間失色,就像看到了什麼極其恐怖的事情一般。
“大家別怕,這是蛋清混合了雞血和狗血流出來的,沒什麼可怕的,來,強子,幫我把棺材打開。”父親見到紅血,反而鬆了一口氣,對着大家說道。
什麼?父親竟然要我幫忙開棺,要知道剛纔幾個大勞力都沒有打開,憑藉我們兩人的力氣又怎麼行?再說了,我從來沒有碰觸過棺材,更別說開館了,心中還是有點害怕。
“強子,還在發什麼愣,快過來!”父親對我嚴厲的吼道,我只好硬着頭皮前去擡棺蓋了。
只聽見“哐”的一聲,棺材蓋竟然真的被我和父親給打開了,我想這一定是跟剛纔那碗蛋清有着莫大的關係。
打開壽木之後,我便看到張大爺靜靜的躺在裡面,穿着跟之前我見到的張大爺的魂魄是一模一樣,只是臉上被一張黃紙蓋着,看不清表情。但面前的張大爺總給我一種非常怪異的感覺,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乾坤互逆,陰陽顛倒,這是要讓張家永世絕後啊!”父親狠狠的說了這樣一句話。頓時,我一個激靈,終於發現了彆扭的地方。
是張大爺遺體擺放的位置顛倒了!腳頭互換,陰陽顛倒了!那背後之人究竟與張家有着什麼樣的血海深仇,竟然下如此狠招!
我目光一不小看到了那翻開的棺蓋,那棺蓋的背後被彈上了密密麻麻的血線,如同一張密集的蜘蛛網一般。
“林大蠻,來,將這棺蓋拿出去燒掉,切忌不要碰到任何活物!”語罷,父親沾了一點蛋清,指尖在棺蓋上來回輕點,那蜘蛛網般的印記竟然變得暗淡了許多。
漆黑的棺蓋發出血紅的火苗,不禁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心生寒意。直到後半夜,吳三櫃爲張大爺擡了一口柏木棺材,在父親親自監視下才讓張大爺的遺體躺入棺中,並且將張大爺的魂魄從綠蟾蜍中放了出來。這一次張大爺竟然沒有像之前飄出去,而是老實的呆在陽體中。
在張大爺三天葬禮期間,父親試圖從張大爺的嘴中問一點什麼出來,可張大爺的魂魄卻沒有絲毫的迴應。
難道這一切就這樣不了了之了嗎?那閩南口音的禿子到底是誰?他爲什麼要吳三櫃定做那樣的棺材?而且時間算的那樣精準?顛倒張大爺遺體的人又會是誰?爲什麼要做出讓張家永世絕後的事情來?還有張大爺之前所說的那羣人到底是誰?
所有的謎團就像一團漿糊在我的腦海中打翻,沒有絲毫的頭緒。我一直想跟父親說出心中的疑慮,但見到父親一直抽着悶煙,也就把話給嚥了回去。
直到張大爺下葬的時候,一個人出現讓僵局出現了轉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