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急忙催馬上前,還沒到人羣處就聽得人聲喧譁。
“怎麼回事?”衛青喝問。
“衛將軍來了,衛將軍來處理了。”人羣中一個千夫長一看是衛青,十分高興,急忙對衛青行禮:“衛將軍,橋面有幾處木板已經腐朽,人馬行走不便,我們見這小廟裡沒有供着神靈,就想將廟的門板先拆下來用,但這些人,”他用手一指,只見人羣中站着老老少少的十幾個人,看起來都是當地百姓,“他們卻死活不讓!”
衛青向衆百姓看去。那些百姓中有一個年紀較大者,看到衆漢軍十分尊敬衛青,心知衛青是個大官,當下行禮道:“將軍大人,這廟拆不得啊,這是鎮石駱駝的廟,要是沒這廟,石駱駝一走,這橋就垮了。”
衛青心中暗暗稱奇,這可是他第二次聽到“石駱駝”這個說法了。
“老丈,”衛青問道,“石駱駝是什麼?與這橋有什麼關係?”
那老者向橋下的那三塊石頭一指:“那就是石駱駝,這橋全仗着它才能聯接兩岸,這廟一拆,石駱駝就會走的。”
衛青差點笑出聲來。弄了半天,是這麼一個說道。你還別說,這三塊石頭還真象一個駱駝。第一塊石頭又細又圓,呈弧形,頂端是個錐形,看着象駱駝的腦袋和脖子,第二和第三塊石頭一大一小,都是小山形狀,看着象駝峰。
他衝那千夫長一使眼色,對千夫長說道:“你要用這門板可以,但人家說了,這門板和橋的安危相連,拆不得,這樣吧,你且去報告白將軍,從軍庫中撥一百兩銀子,咱們用了這門板,就捐上一筆錢,將這小廟重修一回,這樣就不算拆了。”
千夫長大喜,吆喝一聲,命令手下去拆門板。
那老者一時繞不明白,這先拆門板再捐錢是算拆廟還是建廟,與衆百姓呆在那裡。
衛青哪能給他們時間容他們慢慢想通,他衆百姓說道:“各位且與我到一邊安坐,省得阻塞道路,老丈,這石頭爲什麼叫石駱駝?爲什麼與那廟有關?還望您給我講一講。”他見那老者好象是衆百姓的頭領,人的年紀又大,而且又堅稱這廟與石駱駝有關,年紀大的人喜歡說典故,他這說法又明明的應當是有什麼典故,所以他立刻發問。
那老者果然中計,哈哈一笑,帶頭向一邊走去,邊走邊說道:“將軍有這樣的閒情來聽我說這典故嗎?”
衛青耳中聽着士兵們已經把小廟的門板拆下,估計用不了多少時間就能把橋面鋪好,到那時這些人也就不必抗議了,當下點頭:“願聞其詳。”
那老者大喜,搖頭晃腦的說道:“將軍,你且聽好了。”他慢慢講道:“相傳木工祖師魯班當年雲遊四方,行至皋蘭縣什川地界時,見這裡四面環山、三面臨水,當地農民渡河,運輸物資十分困難。當時,惟一的渡河工具是羊皮筏子,而羊皮筏子遭遇風浪時,筏毀人亡的悲劇經常發生。知道這種情況後,魯班遂生架橋便民之念。
他先選定什川上河小峽出口地段施工架橋。上河河道狹窄,兩岸峭壁懸崖,十分險要,是一個架橋的理想之地。橋址選妥後,魯班決定靠兩岸青石來備架橋的石料。魯班造橋時,川裡常有一婦人帶一脖系銅鈴鐺的小狗爲其送飯。每日送飯去時,小狗先跑去報信,婦人趕到時總見魯班大汗淋漓地坐在山腰青石之上。婦人不解,問其在此何干,魯班總是用語搪塞。一日,婦人又去送飯。她想,我今日不帶小狗,看此人到底在幹什麼。她悄悄地轉過山樑,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原來,平日悶坐在岸邊的魯班正將一頭石駱駝趕至河中。他站在駝峰之上,力舉巨石,懸空架橋。石駝如小山,昂首挺立,魯班身長數丈,巨人一般。此情此景,讓婦人大吃一驚,禁不住喊叫起來。此時,正是石橋即將竣工之際,岸邊婦人一聲驚呼,道破天機,石橋崩塌,石料紛紛落人河中。魯班長嘆一聲,將架橋用的最後一塊石楔扔在岸邊,跨上石駝,順流而去。
魯班跨駝順流下行至什川下河地段,見大峽峽口狹窄,又是一架橋的理想之地。就在他收駝觀察之際,被岸邊人們發現。人們蜂擁而至。魯班見狀,無可奈何,只好棄駝飄然而去。於是,大河中央只留下一頭石駱駝,似中流砥柱,屹立在激流之中巋然不動。後人就利用這石駱駝的頭頸、雙峰,搭起了這座小橋,爲了防止石駱駝逃掉導致小橋垮塌,又在橋邊建了一個魯班廟。但根據傳說,魯班是飄然而去的,所以這廟雖叫魯班廟,裡面卻沒有供着魯班,只有一把斧子,權當魯班的工具。”
衛青聽得心中暗笑,心想這些人居然將這等傳說當真,而且還如此認真的害怕橋會垮塌,倒也有趣。他當下拱手道:“原來如此,果然意義重大。在下這就再囑咐一回,馬上將修此廟所捐的銀兩送到老丈手上。”
那老者聽得衛青的意思是讓他負責這錢,心中高興,那門板鋪橋面的事也不追究了,連連點頭:“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衛青看看漢軍已過的差不多了,當下告別了衆百姓,也過橋而去。
近處,漢軍的隊伍熙熙攘攘,正自整隊,遠處,煙塵大起,隱隱的,金軍的隊伍已經接近。如果再遲上一會兒,只怕漢軍就會被前後分割開來。
“列隊,快列隊!”四下裡一片叫士兵“列隊”之聲,各參將、大小都統都忙前忙後的準備着。
衛青的心裡多少也有一些緊張。
這是他第一次指揮二十五萬人對金軍二十萬人硬碰硬的作戰,這一戰的意義不僅僅是戰略和戰術上的,同時還是士氣上的。
左路軍在衛青手裡不斷勝利,令得漢軍士氣高漲,然而畢竟每一次作戰都是以計取勝,所以將士們對金軍實力的恐懼感沒有消除,這從幾個定遠將軍討論應敵之策時就看得出來,所有人無一想過要攻擊,更無一敢於提出硬碰硬的建議。所以這一戰,漢軍必須勝,不勝的話,對士氣是一個十分巨大的打擊。
身邊一陣香氣傳來,趙月如來到衛青的身邊。
“你怎麼來了?”衛青微有些責備之意。現在正是軍備最忙之時,趙月如這時候來,的確有些不妥。
趙月如卻沒有生氣,而是眼睛看着前面的煙塵:“我擔心你。你說,這一仗能不能勝?”
衛青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雖然趙月如擔心與否都不會改變什麼東西,但有一個人在擔心自己,衛青的心中還是很高興的。他也看着遠處漸漸清晰起來的金軍隊伍答道:“這一次,我們必勝。”
趙月如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看着衛青,眼中既有愛慕,又有崇拜:“這麼自信?”
衛青笑了笑,向遠處的金軍陣容一指:“是他們告訴我的。”
趙月如微微搖了搖頭。她不是否認,而是不懂。
衛青轉過臉,看着趙月如:“月如,你可知道戰國時楚國大夫鬥伯比送屈瑕出征的故事?”
趙月如笑道:“這麼生僻的事情,我哪裡會知道。”
“一點也不生僻。”衛青答道,他看了看四面,見漢軍都已經排列好了陣勢,金軍卻仍不緊不慢的走着,心知接下來也就是等着金軍到達了,於是對趙月如講道:“戰國時,楚國掌管軍政的莫敖屈瑕,率軍在鄖國的城邑蒲騷與鄖、隨、蓼等諸侯國的聯軍作戰。由於對方盟國衆多,氣勢盛大,屈瑕盛爲恐慌。於是,他準備請求楚王增派軍隊。將軍鬥廉反對這樣做,鬥廉認爲,敵方盟國雖多,但人心不齊,鬥志不堅,只要打敗鄖國,整個盟國就會分崩離析。他建議集中兵力迅速攻破蒲騷。屈瑕採納了鬥廉的建議,猛攻蒲騷,大獲全勝。這就是有名的“蒲騷之戰”。
但是,屈瑕並無自知之明,把別人的功勞都算在自己的身上。因而驕傲起來,自以爲是常勝將軍,從此任何敵人都不放在眼裡。
過了兩年,楚王又派屈瑕率軍去攻羅國。出師那天,屈瑕全身披掛,向送行的官員告別,然後登上華美的戰車,威風凜凜地揚長而去。
送行的大夫鬥伯比返回時對御手說:“莫敖這次出征要吃敗仗的!你看他那副趾高氣揚的樣子,還能冷靜地、正確地指揮作戰嗎。”
鬥伯比越想越感不妥,就吩咐御手駕車到王宮,求見楚王。他建議楚王給屈瑕增加軍隊,但楚王沒答應。
屈瑕到了前線,更加不可一世。竟然下令軍中“敢諫者處於極刑”。武斷專橫到了極點。
楚軍來到羅國都城時,對方早就整軍待戰。屈瑕毫不在意。但部隊隨地駐紮,一點也不做戒備。
羅軍聯合盧襦的軍隊猛烈攻擊。楚軍馬上潰散,死傷慘重。屈瑕乘着一輛戰車,狼狽而逃。出征時那種趾高氣揚的樣子早已不見了。
屈瑕逃到楚國境內一個叫荒谷的地方,發現只剩孤身一人,好不悲傷,自縊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