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禮尚往來
京城，廣和殿。
又是每月一次的朔朝朝會，天還未亮，但凡有品級的在京官員便陸續進宮，候在廣和門外。
有差使的宗室、世襲的勳貴，以及三品以上官員則進入廣和殿內。
年青的皇帝正襟危坐在龍椅上，在他身後有一道珠簾。
滿朝文武心知肚明，珠簾後面的那位纔是大齊朝真真正正的主人。
官員們陸續上奏，有大事，也有小事，聲音此起彼伏，伴隨着爭辯，一如每次朝會時那樣。
忽然，有太監從外面起來，稟道：“啓稟萬歲，秦王府派來的禮官已經到了，這會兒在殿外等待召見。”
太監的話音剛落，剛剛還振振有辭的官員們忽然就安靜下來，大殿之上落針可聞。
對於大齊朝堂而言，這個正月並不安定。
正月二十一，是官員們結束年假休沐，各大衙門開衙的日子。
道士脣紅齒白，三縷長鬚，頗有幾分仙風道骨。在他身後，跟着一名眉清目秀的小道童，小道童手裡捧着一個紅木錦匣，在他身後，有兩名隨從擡着一個箱子，箱子有一尺見方，硃紅推光大漆，繪着富貴牡丹。
忽然，身後傳來一個蒼老卻不失威嚴的聲音：“讓人把禮物收了就是了。”
一旁的京澤立刻道：“傳秦王府禮官上殿吶！”
先是聽說秦王第三子周錚婉言謝絕了世子封號，繼而便又傳出蘇林與寶圓郡主之女鍾陵縣主行刺秦王的大事！
於是，其他人也反應過來：“太皇太后母儀天下，秦王爺孝心可嘉！大齊之福，百姓之福，聖祖皇帝佑護啊！”
可是現在，秦王府的禮官就在殿外。
這件事便如京城裡下的那場小的不能再小的雪一樣，落到地上就不見了。
官員的額頭上冒出了冷汗，龍椅上的崇文帝一臉茫然。
再接着，傳旨太監自盡！
再接着，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該死的都死了，不該死的也變成該死的，也死了。
又有人喊道：“嗚呼哀哉，實乃大齊之福，百姓之福，聖祖皇帝佑護啊！”
據說是謝禮，因爲過年的時候，皇帝和太皇太后給了秦王府很多賞賜，所以現在秦王派人來送謝禮。
這種情況下，當然要讓秦王府的人進殿，而且，也只能讓他進殿。
官員恍然大悟，秦王上的不是奏摺，而是知會，知會皇帝和太皇太后，我派人進京送禮了，人已經在半路上，就快要到了，你們等着收禮吧。
隨着這個消息一起傳來的，還有鍾陵縣主之所以會出現在西安，是因爲她要爲太皇太后畫一幅西北山水圖，因此才借住在秦王府內。
羣臣紛紛拭淚，這是太祖皇帝聖明，所以纔會有慈愛的太皇太后，纔會有孝順的秦王。
官員們面面相覷，宮裡真是藏龍臥虎啊，一個通傳的太監就能如此伶牙俐齒了。
與此同時，鍾陵縣主的事情也傳遍了大齊朝各級衙門。
皇帝轉身，恭敬地道：“朕也是這麼想的。”
太皇太后不怕這個大帽子，但是現在卻不是戴上這個大帽子的時候。
有老臣聲嘶力竭：“聖祖皇帝啊！”
沒有了母慈子孝會如何？
秦王府派人進京送禮，這並不是秘密。
珠簾後的聲音再次傳來，卻不是對楊鋒說的：“皇帝，那就請秦王府的人進殿吧。”
大齊朝堂自動忽略了這件事，無論是平時的朝議，還是朔望朝，都沒有人提起這件事。
以秦王的謹慎，能進京送禮的禮官，只能是文官，這從前初迎接世子靈柩就能看出來了。
官員記得這道懿旨是十天前送出京城的，可是爲何，秦王府的禮官就到了？
行刺就發生在秦王府爲她舉辦的宴會上。
崇文帝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他的眉頭微微蹙起，不是秦王派人來送禮嗎？這關太祖皇帝什麼事？這些人怎麼還哭上了？
這時，不知是哪個官員帶頭說道：“太皇太后母儀天下，秦王爺孝心可嘉啊！”
官員將此事報給了老護國公楊鋒，秦王是親王，楊鋒雖然權傾朝野，卻也不能直接回了秦王，他專程進宮，很快，太皇太后便傳來懿旨：秦王的孝心她心領了，不用千里迢迢進京送禮了。
只收禮，不見人！
進來通傳的太監臉現爲難之色，他道：“啓稟太皇太后，秦王府的禮官說了，秦王爺遇刺，受了重傷，好不容易纔把傷養好，就聽說太皇太后您老人家已經聽說了那件事，秦王爺寢食難安，認爲是自己不孝，才令母后爲他操心，爲此，秦王爺準備了厚禮，要讓禮官一定要親自呈到皇帝和太皇太后面前，否則秦王爺不會安心。”
也有人在心裡腹誹，也不知那秦王府的禮官給了這太監多大的封紅。
接着，飛魚衛查明，鍾陵縣主被李代桃僵，真正的鐘陵縣主在去西安的路上就被殺了。
如果能硬碰了，也就不會有刺殺這回事了。
這個消息太震憾，也太出乎意外了。
無論是她，還是楊家，現在還不能與秦王硬碰硬。
否則，太皇太后與秦王之間就不是母慈子孝了。
文官或坐轎，或坐車，速度上自是不如武將們騎馬來得快，從西安到京城，少說也要一個月的時間。
那就是鍾陵縣主的刺殺其實是太皇太后的手筆！
終於，楊鋒上前一步，對崇文帝道：“萬歲、太皇太后，既然秦王爺也是一片孝心，不如就讓那送禮的禮官進殿吧。”
如同公鴨一般時而尖細時而淒厲的聲音在朝堂上回蕩，又由殿外的太監接着傳出去。
秦王早在半個月前就送了信來，會派禮官進京，爲皇帝和太皇太后送禮。
道士？
大家沒有猜錯，秦王府派來的果然不是武將，可也不是文官，而是一位道士。
崇文帝蹙起的眉頭舒展開來，隨之是他的嘴巴卻張開了。
他的這位皇叔可真是難以捉磨啊，難怪就連楊老國公提起秦王來也要面色一寒。
道士施禮，說道：“貧道一清子，並非官員，只是方外之人。”
“既是方外之人，秦王爺又怎會讓你來送禮的？”質問他的是吏部尚書毛元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