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風楚一個激靈,閃身前傾,回頭看,安吉拉胸口衣襟溼了大片,皺眉喝道:“出去!”
“老爺……”安吉拉嬌嗔不動。
“出!去!”神風楚聲音更厲,板臉做出威嚴的樣子來。
安吉拉噘嘴半晌,終於悻悻然道,“是。”轉身退出了浴室。
“嘩啦。”神風楚頹然靠回池邊,激起漣漪片片,心道,真不能小瞧了這小丫頭,他真是一刻都不能鬆懈啊!
“咚咚!”忽然,身後叩門聲響。
神風楚神經瞬間緊繃,還以爲安吉拉又折回來了,大喊道:“說了讓你走,不許進來!”
門口沉默片刻,響起了茉莉有些遲疑的聲音,“老爺,託巴斯命我來,問老爺在不在府中用飯?”
“呼——”神風楚長舒了一口氣,有氣無力地應道:“用。”
“請問老爺,在七點整用飯好嗎?”茉莉又問道。
“好。”神風楚說着,身子滑入了水下,“咕嚕嚕嚕……”
用飯後,神風楚叫黑煤球幫他烘乾了頭髮,直接躺倒在了牀上,眼睛一閉就睡了過去。
睡夢中,神風楚一直聽到一個聲音不斷呼喚,“楚……楚……”那聲音辨不清男女,似遠似近。“誰?是誰在喚我?你是誰?”他想要找出那呼喚他的人,但身子動彈不得,四處望去,只見灰濛濛一片。漸漸地,他開始心急,並覺得呼吸艱難,胸口悶疼。
“呼——”喘不上氣,好痛苦。神風楚掙扎着想要呼救,“救……救救……我……”
眼前突然爆發一陣刺目亮光,神風楚一喜,下意識以爲是黑煤球聽到了他的求救,現身來救。但下一刻,透着紫幽黑暗襲來,頃刻間吞噬了那道光芒。神風楚心下更是鈍痛,感覺好似心臟被一隻鐵手握住,就要將之捏碎。無邊的恐懼襲來,神風楚恍惚看着前方黑暗竟幻化成了一道森森鬼影。
神風楚恐懼地看着那鬼面越來越明顯,倏忽向他迎面撲來,張開了血盆大口,喚道:“神風楚……”那聲音淒厲尖銳,幾乎刺破神風楚耳膜。
“神風楚!”
“唔……咳咳咳!”神風楚兩手捂着耳朵猛然挺身驚醒,一口氣急吸嗆得噴咳連連。
“你還好吧?你怎麼了?”黑煤球飄浮在神風楚面前,周身神光焦急地不斷閃爍。
“我沒事,好像做了個噩夢……”神風楚一愣,“你怎麼出來了?”
“你睡覺了,我就回去看看。”黑煤球解釋着,忽然一臉嚴肅,“你做了什麼噩夢?”
“你趕緊進來。”神風楚緊張兮兮地向四下看去。周圍漆黑一片,好似被迷霧包裹,還在他先前那個夢中。
“沒事,只有你能看見我,而且我在你房間設下了結界,別人暫時進不來。”說着說着,黑煤球面上卻似不確信。
“那你也先進來。”神風楚稍微安心一些,原來周圍黑暗是因爲黑煤球設下了結界,但仍謹慎道。
“我進不去。”黑煤球終於說了實話道,“我在一個小時前就回來了,好像有某種力量擋着,我始終無法回到你身體裡。不得已我才設下了結界。”
神風楚緊張地吞了吞口水,說道:“剛剛……”神風楚只說了兩個字就頓住了,不知道該怎麼給黑煤球解釋,改口道,“你再試試,看你現在能不能進來了?”
黑煤球立即向神風楚撞來,一下子不見了蹤影。
【進來了!】黑煤球聲音似喜極而泣。
“哈——”神風楚深呼吸道,【沒事了,你把那結界卸下來吧。】
黑暗迷霧頓時消散,神風楚突覺刺眼,擡手擋了擋,看清窗外日頭已經高升。
“咚咚!老爺……咚咚!老爺……”同時,伴着敲門聲,茉莉的焦急呼喚自他房門外傳來。
“哦!”神風楚應了一聲。
茉莉頓了頓,語氣平和下來,催促道,“陛下派了裁縫師鴆鳩大人來爲老爺量體裁衣,已在樓下恭候多時,請老爺快些準備。”
“知道了。”昨天離開王城時克魯姆有說過,今天會派裁縫師過來幫他測量,做五日後他入國儀式要穿的衣裳。哦不,嚴格來說從今天算起只剩下三天了。時間本就倉促,克魯姆可是着重囑咐他今日不要出門。
【幾點了?】神風楚身上沒有表,只能問黑煤球道。
【十點多,快十一點了。】
神風楚忙翻身下牀,簡單洗漱後便速速下樓。
一樓客廳,一位華麗宮裝打扮的瘦削男子明顯面上不快,但坐姿端莊標準,維持一動不動。
聽聞門口響動,鴆鳩頃刻站起,準確轉身面對神風楚,九十度彎腰,道:“您好,我是王宮裁縫師鴆鳩,奉吾王之命,來給閣下做日後入國儀式禮服。”
“你好。”神風楚端笑招呼,看着鴆鳩直起身來,卻被嚇了一跳,笑臉險端不住。
先不偶說鴆鳩的長相如何,其實五官平常,但他的臉色白得嚇人,再搭配上他不苟言笑的表情,更像是……像是……神風楚曾經看到過這種慘白的臉色,是從他自己那已經冰冷的屍體上!
“咳!咳!”鴆鳩嚴肅的臉色忽現痛苦神色,習慣成自然地利落從胸口掏出手巾掩住口鼻。咳嗽片刻後,他痛苦的神色舒緩開來,臉上似乎還有了些血色,聲音有些沙啞道,“失禮了。請閣下張開手臂站直。”
鴆鳩立即進入狀態,盡職地示意神風楚以何種姿勢站好,便掏出軟尺,幾步近前,手腳麻利地開始給他測量各處尺寸。
“請閣下將手臂放下來吧。”再次示意後,鴆鳩再量幾處,很快完成了工作。
【他病得很嚴重,活不了多久了。】黑煤球平靜地說道。
“感謝閣下配合……咳咳!我定於明日午後將禮服做好,再給閣下送來。”鴆鳩每說一句話,似都忍不住要咳嗽,那慘白的臉上,一雙濃重的黑眼圈特別明顯。
“不急,不是還有三天時間。”神風楚不忍心道。
“我明日午後將禮服給閣下送來,請閣下務必在家。若是閣下有任何不滿意,還可及時更改。”鴆鳩堅持道,便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