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我要參加比賽……”
他撥着她的秀髮,眼中有點小寵愛,但很快一閃而逝。那是連他自己都抓不住的一點惻隱和憐惜,後面大夫和護士正好過來,他就讓開身請護士給她打止疼針。
“離過年也沒幾天了,先請假吧,連着年假一起休,把傷養好。”
止疼針有鎮靜成份,涼夏一天來的緊張這時得到了強制放鬆。奕輕城請看護幫她換好病號服,蓋着被子沉沉的睡去。
期間羅峰還來了一趟,他交代了點事情讓他去辦。
病房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了,他靠近她,長腿一彎坐在她身邊,牀立刻明顯塌陷下去。目光在她面頰上纏繞,伸指輕撫她的面頰。
“小丫頭,我該拿你怎麼辦?”
涼夏睡得很沉,垂着頭,長睫蓋住雙眸。
他低低地輕喃,一雙狹眸沒離開過她的臉,他的脣貼在她的耳朵上,身子已經壓過來。緊緊的一點也無法動彈。
他吻住了她,幾乎是一個世紀般綿長的吻。
奕輕城不着痕跡地將一顆粉鑽耳釘戴在她耳朵上,他從她身上翻起來,手支在牀上看着她。
“這樣好多了。”
第二天醒來腳踝處的紅腫好了很多,但還不能正常走動。涼夏沒辦法只好硬着頭皮跟蘇羽請假,那頭一聽就着急的要死,連連責怪自己不好。
“我過來看看你。”
“不要了,我要去冬城過年,想和年假一起請。”
長時間的沉默,最後蘇羽懊惱的嘆氣,“夏夏,你恨我嗎?”
“不,我們是同學,只能是同學。你對我,只是一種執拗,並不是真的感情。沒有我,你會過的更好。”
“你什麼意思?要辭職?”
“不是,”涼夏握緊了手機,“我很珍惜設計師的工作,沒有意外不會走。只是我們在一個組,以後接觸的時間很多。
我只想告訴你,我們可以做同學,做拍檔,卻不能做情侶。昨天的事情就當沒發生,希望以後合作愉快。”
又是長時間的沉默,蘇羽最後說了句“好”,先把手機掛了。
奕輕城靜靜地看着她打電話,涼夏被他瞧的不自在,摸了摸耳釘道:“你不要去公司嗎?”
“事情都交代好了,羅峰會處理。”
“哦,你不在公司能行嗎?”
他勾勾脣,“我不在幾天奕氏就會倒閉,那我一輩子都不能退休。”
涼夏起來去洗漱,鏡子裡的女人長髮凌亂,面頰紅撲撲的。細白的耳垂上鑲着一隻粉色的鑽石,閃閃地發着幽光,光豔妖冶。
奕輕城挑挑眉,“這個要一直戴着,睡覺洗澡也不許摘。”他摸下她頭髮,“明天就可以出院了,等你好一點我們再出發去冬城。”
菁城的冬季,很少見到陽光,臨近過年雪是停了,雨多起來。涼夏印象裡下雨時間最長的一次,足足有一個月都在下。
到處都是溼漉漉的,北海道冬天也會下雪,不過日本很多公共設施都有暖氣,反而沒菁城這麼冷。
她腿不能長時間的行走,奕輕城又是個冷性子的人,最不喜歡應酬。公事交代好後就窩在他們的小院子裡,閒來無事泡泡茶,練練字,很是寫意。
不記得誰說過,臥房的面積一定要小,古時候的皇帝臥房也不過才十個平方米左右。這點,奕輕城是非常在意的。
他在美國的時候奕啓東物質上給予了百分百的滿足,要什麼有什麼。可他偏不喜歡富麗堂皇的別墅,也不喜歡大的空曠的臥室。
他一直就希望有座帶院子的屋子,第一次來到母親的故居,就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他不需要多麼富貴的裝飾,但是要有景色,有好天氣。王府附近就有個公園,步行五分鐘的路程。大學城離得也很近,文化氣息很濃。
最重要的是,院子非常大,對於奕輕城來說,是不可或缺的。
他來的時候院子裡還有雜草,生機勃勃,牆上的爬山虎放肆的蔓延着,高低錯落,滿眼綠意,滿溢着生活的野性。
這樣的安逸,他倒像個闖入者了,驚擾了沉睡多年的植物精靈。
這裡的一草一木,像極了他心中理想的房子。看的出來母親性子也是個清冷的,喜歡花草,樹木。院子裡沒有名貴的嬌氣的盆景,多的是鄉下小院那樣的果樹,花樹。
花開結果之時,在樹下支一張桌子,擺簡單的酒菜,開順口的酒。
房子在沒有翻修之前,奕輕城起碼走了有十遍。每個角落都看過來,心裡計劃着怎麼去佈置。
偶爾看繁花在暮色裡飄動,彷彿回到了農耕時代那最簡單最淳樸,也最動人的時光。
自然,外人是不清楚他的想法的。也理解不了他對這宅子的喜愛,以及思念之情。就好像別人也理解不了,他母親放着餘家的大小姐不做,跑來陌生的城市一個人居住着。
然後,遇上了她認爲可以相守一生的男人,背棄了母家。
奕輕城思緒回到了眼前,窩在沙發裡的小女人已經睡着了,縮成一團還把手臂蓋住臉,跟兔子似的。
淺淺一笑,如山間清爽的風,又如古城溫暖的光,只可惜涼夏睡着了,瞧不見他難得輕鬆的笑容。
“書房挑燈看桂花,雨夜溫爐煮淡茶。”
字練好了,他擱筆走到院子一看,雨有變大的趨勢。回頭看看熟睡的少女,心頭一熱,驀地想起了昨天浴室裡的美好春光。
不可否認,他確實心動,對這丫頭原本也有些說不清的情緒,再見到她怦然心動的一面,腦子裡亂糟糟的,差點把持不住。
不過他會等,等她可以接受自己的時候,心甘情願的接受。奕輕城十分清楚,外界如果知道了他們的事情,會引起軒然大波。
他喜歡簡單的生活,簡單的女人。讀大學的時候,有些腦子很好使的外籍姑娘也向他示愛,但是他嫌麻煩。
才女往往都有點自欺欺人曲高和寡,而有錢的千金們脾氣則很刁鑽,驕傲無理,普通的女孩子則目的性太強,偏又喜歡裝,生怕泄露了自己的心思。
所以這麼多年,奕輕城對於男女之間的事情,並不熱衷。他抱起了沙發上的女人,有點明白她爲什麼和別人不一樣了。
就像這宅子一樣,入的了他的感覺才行。
書房,花草,小院,還有個能說上話的人。少有所依,老有所依,挺好的。
寧靜的日子沒有持續幾天,就在涼夏可以勉強下地走動的時候,桂姨帶着人過來接他們了。
餘玲輝大手筆,派了私人飛機過來接,奕輕城摟着她,察覺到她緊張的發抖,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在。”
菁城冷,冬城更冷,整座城市,冷如其名。飛機開了近四個小時,涼夏計算了下,如果是坐動車,起碼得十個小時以上。
距離這麼遠,那麼,當年的餘慧心要一個人住在雍王府的舊址,餘玲輝的脾氣怎麼肯呢。那時候交通可沒這麼便利,大戶人家的女兒不遠千里跑去菁城,實在不像餘家的作風。
“少爺,老夫人交代過,我們直接去餘家的本宅。”
“我母親是嫁出去的,我們去本宅,不合適吧。”奕輕城婉言拒絕。
“老夫人的命令,沒有人敢違背的。您放心,不會有人非議。”
說話間飛機已經停在了草坪上,不遠處餘玲輝和一幫下屬在等着他們。涼夏四下瞧了瞧,好傢伙,餘家的地方比奕家還要大出許多。
桂姨所謂的本家,其實是一座島。
奕輕城不顧衆人的目光抱起她,桂姨緊跟其後,餘玲輝叫住他們,“你們跟我坐一輛車吧,小丫頭怎麼了?”
“扭傷了腳。”
“那得當心點,到家了讓醫生看看。”
涼夏從他懷裡探出一個頭,硬着頭皮叫了聲老夫人。
“行了,你也別見外,跟我外甥一樣,叫外婆吧。”說完餘玲輝也不看她,率先上了車。
奕輕城摟緊了她,臉色平靜。涼夏不由得臉紅,叫“外婆”不就是認同了他們的關係嗎,事情太過順利了。
她大致的瞧了瞧,一塊來的大約有二十人,全部恭敬的低着頭站在一旁,很是順從這位年邁的“西太后”。
從草坪到本家,車子開了近二十分鐘,冬季的海特別的藍,是一種很乾淨很舒服的幽蘭。路邊不時可以看見路標,寫着“雙梅島”。
宅子分爲南北兩處,分別叫“曜日宮”和“新月宮”。處理事務,接待客人,還有宗祠等,都在曜日宮,吃飯和居住則放在了新月宮。
餘玲輝帶着奕輕城要先去祭拜祖先,涼夏就和桂姨回房休息。
“這裡天冷,晚上有零下十幾度,夏夏沒事別出去,凍壞了可不好。”
“知道了,桂姨在這很久了嗎?”
“是啊,雙梅島是三面環海的半島,從書上有記載開始算起,已經有了近四千年的歷史了。新月宮視野極佳,尤其是大小姐的臥室,看外面是三百六十度的湖景。
島上的人都說那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房子。”
涼夏安靜地聽着,許是到了自己的地盤,桂姨說起話來不免自豪滿足。就好像爲人父母子女有出息了,談起來都會抑制不住的榮光。
“我先去準備點心,你累了吧,先睡會。”
“謝謝桂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