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一個女人,沒必要爭了吧。正事要緊,我看這位小美女和奕少似乎是老相識呢,京極君就別奪人所好了。女人有的是,談好了咱們的事情,再說風花雪月吧。”
開口的正是最左邊的桃花男,任誰都看出來了,奕輕城薄涼性子的人,這麼護着懷裡的女人,關係肯定不一般。都是場面上的人,鬧僵了大家都不好看。
領班帶着姑娘們出去,涼夏害怕不肯走。奕輕城拍拍她的肩,耳語了幾句,她點點頭終於站了起來。
視線在空中劃過,京極眼神兇惡的像一頭餓狼。
而詭異的是,宮望予看她的表情,高深莫測。像只黑豹一樣盯着她,就算閉上眼睛她也能感受到他那灼人的視線。
等她跟着領班回到了百里靖的包廂,那邊已經火急火燎的催促經理找人了。
看到涼夏進去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你沒事就好了,這裡可不比別的地方,你別到處亂跑,來的人龍蛇混雜,萬一……”
百里靖狐疑地望着她身上的外套,“你怎麼了?遇上麻煩了?”
“不是,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涼夏不想多作解釋,剛纔的一幕驚魂未定,她需要時間來沉靜心情。
奕家晚上九點過後就會安靜,奕啓東規定到了時間就必須回自己房間休息。
因此涼夏狼狽的樣子並沒有給其他人看到,她悄無聲息的回到自己房間,胡亂洗了個澡。
這一衝不要緊,哪知道擦頭髮的時候褪去的那些紅疹塊一下子全冒出來,比之前要嚴重的多。又癢又疼,抓不得消不得,一會會功夫全身都冒出來了,甚是嚇人。
“難道是喝了酒……”
這麼晚了再出去恐怕就要吵醒家裡的人,她翻了翻抽屜藥膏所剩無幾,身上癢的實在難受,涼夏一狠心,脫去睡衣把身體貼在冰涼的玻璃上。
熱乎乎的麻癢感覺瞬間好了很多,雖然冷的發抖,比癢的要死好太多了。
背上手上還能用這個辦法,頭上就不行了。涼夏只覺得頭皮都快被抓破了,不得已就去用冷水衝,一冷一熱折磨的她苦不堪言,更加恨那個小日本了。
“你在幹什麼?!”
奕輕城手裡抓着藥,冷冰冰的看着她像個落湯雞,眼裡閃過慍怒。
“我……我好像又過敏了……”
她心虛的不敢看他,一條幹燥的毛巾蓋在她頭上,“擦乾了出來吃藥!”
還是那樣冷漠的語氣,卻讓她心裡一暖,乖乖地邊擦邊跟過去。
奕輕城帶回來的是專制過敏的藥物,吃下去十分鐘後就舒服多了,身上的紅疹塊也褪了不少。涼夏舔舔發乾的嘴脣,“謝謝,你……餓不餓?”
“你就這麼缺錢?”
她錯愕的擡起頭,他的臉上烏雲密佈,複雜地與她對視。
涼夏明白了,今晚上她穿成那個樣子,出現在那種場合,任誰都會誤會。
她嘴脣動了動,但一個字都沒說。這樣的誤解,從小到大她不知道經歷了多少了,他不信她,再解釋也沒用。
罷了,多一個人誤解她而已,又不是第一次。
可心裡一陣一陣的酸楚,又是爲什麼呢?
奕輕城氣不打一處來,他真是很久沒有這麼生氣了。一行人魚貫而入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到了不知所措的小丫頭。
無可否認那樣的涼夏就像錯入叢林的小鹿,慌張美麗。可驚豔只是一剎那,他不用轉頭都知道,四周如狼似虎的眼神都盯着她了。
他生氣她爲了錢跑去那種地方,更氣她假裝不認識自己。所以京極欺負她時,他故意等她求救,不給教訓不長記性。
今天宮望予做中間人聯絡他們的生意,本是機會難得,這麼一來,恐怕和京極家族的合作會有影響。
奕輕城臉上一會陰一會雨,生人勿近的氣息凍的涼夏惴惴不安。
他本就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人,根本猜測不出他在想什麼。而今有了誤解,只怕以後更難相處了。
“你不是想學金融?明天開始跟我去上班。”
“……真的?”
涼夏還以爲聽錯了,驚喜的望着他。
“以後不許再去那種地方!把工作辭了!”
“哦。”
誤會就誤會吧,想不到歪打正着,他竟肯帶自己學習了。她原也不愛去湊什麼熱鬧,趕緊從善如流點頭答應。
“大叔,你怎麼知道我過敏會復發?”
奕輕城給她一個受不了的眼神,揮揮手,“公司八點上班,你七點半就要到,回房休息去。”
“咚咚咚……”
這麼晚了還有人敲門,兩人都很驚訝。
“叔叔,是我。您睡了嗎,我做了夜宵。”
是奕柔柔!她怎麼會來?
涼夏驚慌的推開他,奕輕城深邃的眸子不悅的看着她躲到窗簾後面。窗戶那裡好冷,她環緊自己,覺得好冷、好寒、好孤獨。
“這麼晚了,沒吵到你吧?”
柔柔端着燕窩粥,巧笑倩兮地站在門口。他本來要拒絕,看了看窗簾,改了主意,手一攤,“沒有,你有事?”
“是這樣,我看你晚飯沒吃什麼,怕你加班會餓。燕窩粥是我親自熬的,叔叔,我可以進去嗎?”
與涼夏的氣質完全不同,如果說奕柔柔就像是一幅清雅的水墨畫,那個丫頭,就是原野上的向日葵。
奕輕城點頭,鏡片掩不住那股隱藏在濃濃書卷氣背後的銳利。
“叔叔,春夫人說的那些話,你別放心上。她一向心直口快,沒有惡意的。”
奕柔柔用白玉一樣的五指攏了攏蓬鬆的長髮,她慵懶的靠在門邊,笑臉盈盈。
“春夫人?按輩分,你要叫她奶奶。”
“呵呵,她不喜歡別人把她叫老了。”
奕柔柔眼尖,一下子看到了那空置的碗,她面色平靜又從容,“原來您吃過了啊,我是關心的太晚了。”
“好意我收下了,這麼晚你回去休息吧。”奕輕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其實我是有事情要拜託你,叔叔,公司會開拍新的電影,《圖蘭朵》。我想爭取這個角色,您可不可以幫我看看,哪裡做的不好。”
涼夏在簾後看的真切,都不由佩服起奕柔柔了。大半夜的,跑到叔叔的房間來討論劇本,她那個未婚夫該放什麼位置?
“我不是導演。”
“其實觀衆的角度來看,會比導演更全面。本來電影就是拍給觀衆看的,導演的角度,總是固步自封。”
奕輕城若有似無看了眼窗簾,目光變得更加幽深,脣輕輕勾起,“好啊,既然你堅持的話。”他淡淡地說着,彷彿這是一件極其自然的事情。
奕柔柔瞭然的一笑,只見她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隨着她指尖的運動,一曲輕柔之中帶着一點犀利的樂曲便在空氣中擴散開來。
“我問你,是什麼在每天白晝死去,卻在夜晚重新誕生?”
在她轉身的那一刻,溫柔的表情從女人顛倒衆生的容顏之上漸漸褪色,取而代之的是滿含仇恨和怨毒的傲慢之情。
但見她邊說邊向着男人走近,銳利的目光似可殺人。
奕輕城幽深的眼眸中立刻明白了,爲什麼涼夏總是輸。戲子入畫,與這麼入戲的奕柔柔相比,她實在是鬥不過。
眼裡的光芒閃爍只是一瞬,下一時刻,他已經坐在了舒適的沙發上,右手執起放在茶几上的紅茶,不溫不火的喝了一口。
“是希望,是什麼有如火焰般燃燒,但當你死去它就變得冰冷?”
奕柔柔上下掀動的長睫帶動明睛轉動,似乎在問他這惟妙惟肖的演出是否合格。但是男人只是靜靜的注視了一下,點點頭示意對方可以繼續。
對方看上去有些懊惱,咄咄逼人的繼續說道:“那麼……讓你燃起烈火的冰塊是什麼?”
她已經端不住一開始的矜持,吐字的聲音變得愈發兇狠。隨後一個轉身,揚起尖尖的下巴,將自己的目光傾注到那張迷人的臉上。
“叔叔,你感覺我演的怎麼樣?”她燦爛一笑,笑容好似可以洗盡世間一切陰霾。
“圖蘭朵公主一生傲慢冷漠又有些偏執,我費了很多的功夫去揣摩。”她迷茫的眼神轉化爲口中淺淺的一聲嘆息,“要是我失去了這個機會,這麼多天的辛苦全部白費了。”
“我並不是你公司的老總。”他一句話了結她的念頭。
“叔叔真會開玩笑,我們公司的王總聽到您掌管公司,非常的開心,一再地和我說想約您吃飯。他很傾慕您的能力,早有結交的深意。”
奕柔柔望着他,開始切入正題。
“若真想合作,可以去公司談。太晚了,我要休息了。”
“叔叔……”
奕輕城擺擺手,表示不願意再談。她臉上的波瀾不驚才真正開始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幾不可查的慌亂。
“可是我答應他了,會說服您一起見個面。”
“哦?我不記得有這個約定。”他冷笑,森冷的聲音裡帶着距離感。
“是侄女兒自作主張了,可是叔叔,您就不能給我這個面子嗎?我答應了老總,不去的話以後很難做人的。”她的眼角淌出兩滴淚,默不作聲的用手背抹了。
“你很清楚是自作主張,還問我幹什麼。不送。”奕輕城薄脣諷刺的一陣開合,根本不理會她的眼淚。
“叔叔……”
奕柔柔很是鬱悶,她一向都是無往不利的,任何男人看到她的淚水,都會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
爲什麼奕輕城無動於衷呢?眼神落到那隻空碗上面,她咬着嘴脣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帶着哽咽的聲音說道:“抱歉了,我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