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茲事體大，唯有你能夠力挽狂瀾。所以要不還像上次一樣，我去官府，你暗中調查？”
裴如意聽鄭文修說了祿東贊一家在吐蕃的地位後，自知此事複雜。
在他們倆都被通緝的情況下，採取上次宇文士及、許敬宗等人調查如意酒樓時的方法，無疑是最穩妥的了。
然而，鄭文修並不同意：“這一次跟上次可不同，你也沒必要主動去蹲大牢。我們倆先喬裝易容一下，混入城中，瞭解清楚情況，再想對策！”
裴如意點頭道：“如意都聽公子的。”
兩人於傍晚時分混入城中，然後直接來到李世民的宅邸。
看到他們倆，李世民立即道：“就知道你們倆會來，只是沒想到你們會來得這麼快。我已經讓下人給你們準備好房間了。”
鄭文修喝了一口茶道：“我們剛回來。你可知道案發現場的情況？”
李世民負手走了幾步道：“我差人調查了。當時的情況是一個名爲宋耘的店小二專門給悉多所在的雅間送餐，當時雅間裡就坐的都是悉多的親信。”
“在宋耘將飯菜和美酒端入雅間之前，會有他們的人守在門口，先以銀針試毒，然後再品嚐。在確定無毒後，他們方纔將飯菜和美酒接入，最後把托盤還給店小二。”
鄭文修眉頭微皺道：“這是正常步驟，看起來並無問題。”
李世民搖頭道：“問題也就出在這兒。那悉多死於砒霜，吐蕃人和官府又都在宋耘的指甲中發現了殘留的砒霜。”
“吐蕃人一口咬定是宋耘在他們驗毒之後，飯菜和美酒被接入雅間之前，趁他們不留神或者大意，偷偷下的毒。”
“當時他們基本上把如意酒樓的菜品和美酒都給點了一遍，宋耘來來回回端的東西非常多，也存在偷偷下毒的可能。”
此案是由新任刑部侍郎狄知遜查辦。
狄仁傑也參與了。
他把這麼大的案子交給狄知遜，就是因爲狄知遜和鄭文修的關係比較特殊。
鄭文修若是需要，狄知遜可以給予一定的方便。
只是從目前的進展來看，情況對如意酒樓很不利。
首先，吐蕃人已經掌握了物證。
其次，他們又直言宋耘一個小小的店小二，不可能有這樣的膽量，肯定是有人指使的。
他們直接把矛頭對準了鄭文修和裴如意，還揚言他們去洛陽，就是爲了製造不在場的證據。
畢竟吐蕃派使臣來大唐求親，早在一個月前就傳開了。
長安的百姓基本上都知道這事。
最後，早就對如意酒樓不滿的各路牛鬼蛇神，都已經在趁機行事，大有藉此事讓如意酒樓永遠關門的意思。
所以此案，不僅是跟吐蕃人鬥，也是跟某些唐人鬥啊！
裴如意連忙道：“宋耘往日裡老實本分，而且家世也很簡單，在我看來，他沒有理由毒殺悉多！”
對於她說的這一點，鄭文修是贊成的。
因爲自從他掌控如意酒樓後，無論是店小二，還是外賣小哥，都是他親自篩選的。
他們基本上都是家世簡單，踏實肯幹，願意效忠於他的人。
除了明面上的報酬，他私下裡給他們的獎勵也是很豐厚的。
外人若想拿錢收買他們，很難。
另外，這些人平時也都是由小琦、韭菜和魑魅魍魎在暗中盯着呢。
一旦發現異常，會及時向他彙報。
迄今爲止，他們未曾出現過什麼幺蛾子。
當然，不能排除有人捨得砸錢，又瞞過了小琦、韭菜等人。
鄭文修若有所思道：“現在最直觀的可能有兩種，一是宋耘被人買通，偷偷下毒，二是吐蕃人下毒，而在那些吐蕃人之中，負責驗毒的吐蕃人的嫌疑應該是最大的！”
李世民道：“那負責驗毒的吐蕃人我也打聽了。他叫塞衝，乃悉多的心腹，據說曾經不止一次救過悉多的命，悉多待他如兄弟。”
這情況確實讓人頭大。
站在他的立場上看，宋耘被賣通的可能性不大。
站在吐蕃人的立場上看，塞衝絕無可能。
可除了他們倆，還會有誰？
“砒霜……”
鄭文修仔細琢磨了好一會兒後，擡頭對李世民道：“悉多在毒發身亡之前，吃的是什麼東西？”
李世民道：“佛跳牆，當時是每人一小壇，其他人都沒事，唯獨悉多被毒死。”
至於佛跳牆是如何端上去的，鄭文修就沒有問了。
因爲他早就規定，佛跳牆乃如意酒樓的門面，別看那一罈佛跳牆不大，但每次都只能端一罈。
悉多身爲使臣，必然是第一個享用的。
宋耘端的第一罈佛跳牆也肯定會送至他的面前。
很明顯，上佛跳牆時是個極好的，有針對性的殺人時機。
兇手充分利用了這個時機。
鄭文修示意裴如意坐着別動，然後讓曹公公拿來一個托盤和一個小罈子。
他則是拿出一根銀針對李世民道：“老李啊，你來扮宋耘，我來扮塞衝，如意扮悉多，咱們把當時的情況情景再現一下。”
“情景再現？”
李世民剛要回應，曹公公慌忙道：“還是小的來吧。”
“沒你的事。”
鄭文修對李世民道：“咱們爭取把當時的各種可能都給推敲一下。”
“如此也好。”
李世民倒也沒覺得有什麼。
他托起放着小罈子的盤子，走至鄭文修的面前。
鄭文修先用銀針試毒，隨後又親自嚐了嚐“佛跳牆”。
確定沒事後，他接過佛跳牆，端到了裴如意麪前。
做完這些，他把托盤還給李世民，深受體會道：“如果將兇手就圈在宋耘和塞衝之間的話，我覺得塞衝的嫌疑更大！你剛剛也看到了，宋耘想在塞衝的眼皮子底下下毒，難度很大。”
李世民眉頭緊鎖道：“可塞衝是嚐了之後端給悉多的，他兩手端着托盤走向悉多，雅間裡那麼多人看着，如何下毒？”
說着，他還演示了一下。
“看起來是同樣很難！”
鄭文修走了幾步道：“塞衝當時親自試毒用的是筷子還是勺子？”
“勺子。”
“勺子上有無砒霜殘留？”
“沒發現。”
鄭文修又讓李世民演示了一遍，隨後恍然大悟道：“如果塞衝是兇手，那麼只有一種可能了！”
曹公公苦笑道：“公子，不是小的要偏袒誰，而是塞衝一沒殺人動機，二也很難下手，小的真的看不到你說的可能。”
李世民直接了當道：“文修小友，你不會想說他用銀針下毒吧？兇手用的是砒霜，銀針沾到砒霜會變黑，而且哪怕此法可行，他還是要親自品嚐的，豈不是毒死自己？”
“據說這個細節，狄仁傑也想到了，他還特意詢問了宋耘，宋耘說塞衝自始至終，一直都是先銀針試毒，再親自試毒，從未改變過順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