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軍那恐怖的遠程打擊能力,讓一衆土人首領大驚失色,澳洲大陸上雖然也有弓箭,但是他們那種只是用來狩獵的弓箭,如何能與經過杜睿改良的複合弓相比,無論是射程,還是強度都遠遠不是對手。
漸漸的有人生出的逃走的念頭,雖然他們的叛亂會遭到唐軍的殘酷打擊,和血腥的報復,但是他們還是相信,澳洲大陸這麼大,總歸有他們的容身之處,現在最要緊的就是逃走,離開這個地方,保住性命要緊。
“格洛族長!我們還是先撤退吧!這些外來人的弓箭實在是太厲害了,我們根本就沒辦法靠近!”
一個小部落的族長,驚慌失措的大聲喊道,方纔他只顧着搶功勞,帶着他部落的幾百名戰士緊跟在阿魯納等人的身後衝鋒,誰都知道那些外來人有無數的好東西,只要能搶到一點點,他可就發財了,要是能搶到武器的話,那可就更好了。
可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他們還沒衝到近前,就被唐軍的箭雨射得損失慘重,也幸虧他身手靈活,這才撿了一條性命,不過卻也被嚇得喪膽。
他什麼時候見過這麼殘酷的殺戮場面,在杜睿發現澳洲大陸之前,澳洲大陸上的部落之間雖然也發生過戰爭,可是他們那種充其量幾百人的混戰,哪能和現在相比,如果說眼下發生的是真正的戰爭的話,他們以前充其量也就是小孩兒打架。
格洛族長現在也是心急如焚,他部落裡所有的戰士都被困在了唐軍營地的外面,進!進不去!退!又退不出來!
現在如果撤軍的話,那豈不是要將他部落的戰士全都拋棄,沒有了那些戰士,他還做什麼族長,而且如果撤退的話,只要唐軍出營追趕,他們一樣也是死,誰能逃得過那奪命的弓箭。
“不!不能撤退,否則就前功盡棄了!”格洛組長咬着牙道。
那個族長聞言一愣,隨即怒道:“你不撤!?好!你不撤退,我可不想讓我部落的勇士,將性命都白白丟在這個地方!呼倫!我們撤!我們~~~~~~~~~~”
他的話都還沒說話,突然頭顱沖天而起,鮮血狂噴,濺了格洛族長一臉,將圍在周圍的衆多族長嚇了一跳。
等到他們回過神來,難以置信的看向了新間錦,還有新間錦手中那帶血的長刀,以前他們是非常看不起這個身材矮小,瘦弱的外來人,總覺得自己一隻手就能捏碎新間錦的骨頭,可是在這一刻,他們才猛然發現,對方原來也是能殺人的。
新間錦眼神冰冷的掃視着一衆族長,道:“臨陣脫逃者!殺無赦!”
格洛族長可沒想到新間錦居然連一句話都不說,揮刀就殺人,指着新間錦道:“你~~~~~~~怎麼能~~~~~~~~”
新間錦大聲喝道:“格洛族長!現在可是我們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這個時候一旦有人率先逃離戰場,必定會動搖軍心,到時候聯軍土崩瓦解,難道你們以爲自己逃得過官軍的報復嗎?現在我們拼死一戰,就還有機會,錯過了這個機會,我們就全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格洛族長也不是個蠢貨,自然知道現在的情況危機,咬了咬牙道:“你說的對,各位族長,現在我們確實不能有任何動搖,和那些外來人的決戰就在眼前,我們只有戰勝了他們,才能奪回屬於我們的家園,否則的話,我們將永遠被那些外來人奴役,難道你們想要這樣嗎?”
被人奴役!?
他們當然不想,要不然的話,他們爲什麼要反抗,還不是因爲那些外來人對待他們太苛刻了,他們實在是忍受不了,這才奮起反抗的。
“和那些外來人拼了!”
“拼了!”
“左右都是個死,不如奮起一搏!”
格洛族長見衆人的心,再一次被聚集到了一處,大聲道:“好!既然如此,朋友!你見多識廣,由你來指揮大軍作戰,怎麼樣?”
新間錦見格洛族長居然要放權,心中也是一喜,連聲應下,道:“好!既然如此,那麼我就僭越了,來人!組織人手,繼續衝鋒,用標槍和所有遠程武器,攻擊官軍的弓箭手!再命阿魯納率領各族的勇士,衝擊官軍的營寨。”
衆位族長雖然心中有些不服,但是總歸還算清醒,知道新間錦的本事要強過他們,頓時紛紛領命。
新間錦的安排雖然不錯,也穩住了慌亂的土人大軍,只可惜卻也不足以扭轉整個戰局,雙方整體戰鬥力的巨大差距,並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
而且最關鍵的是,土人面對唐軍的遠程攻擊,顯得毫無辦法,他們的標槍雖然能扔進唐軍大營,但是所起到的效果也是極其有限的。
至於土人用來打獵的迴旋標,則更是成了笑話,砸在唐軍營寨上面之後,非但不能對唐軍造成傷害,還飛不回去,紛紛掛在了那些伸出營外的長槍上面,成了一種裝飾。
至於阿魯納率領的衝鋒隊,處境更是尷尬,面對防護嚴密的唐軍大營,他們縱然有渾身的力氣,可是卻也是狗咬烏龜,無處下嘴。
“大帥!還是不要等其他人了,我們現在就出擊,定然能將那些土人和亂民,一舉擊潰!”
“是啊!大帥!好不容易有仗打了,就這麼縮在大營裡,實在是彆扭,末將這手都在發癢了!”
眼看着唐軍佔據全面的主動,一些唐軍將領也按耐不住了,紛紛出言求戰,他們都是常年在戰場上打滾的廝殺漢,眼看着弓箭手不斷髮威,壓得土人擡不起頭來,他們卻只能在一邊坐冷板凳,心裡還能忍得住,要不是杜睿的將令在前,他們早就衝出去廝殺了。
杜睿的整個計劃,他們這些將軍都是知道的,只不過就眼下的戰場形勢而言,那樣做實在是有些多餘,之前他們還覺得這些澳洲土人,實力上怎麼着也要和吐蕃,契丹人差不多,可是一見之後,才發現,對方居然如此不堪一擊。
杜睿聞言,自然知道衆將求戰心切,可是他的目的可不僅僅是要擊潰土人和叛軍,他要的是徹底剷除天草四郎在澳洲道經營的勢力。
“稍安勿躁!現在還不是出擊的時候,緊守營寨爲重!”
眼下的局勢雖然不錯,可是土人的數量畢竟太多,如今杜睿身邊的弓箭手也只有三千人,一旦土人緩過勁兒來,到時候只怕也是一場苦戰,蟻多還能咬死大象,更何況土人雖然裝備落後,戰法僵化,可畢竟身材健壯,又是爲了家園而戰,一旦接身近戰,唐軍的優勢將會變得越來越小。
衆將雖然有心再求,可是見杜睿主意已定,也只能強壓下心中滔天的戰意,暗暗盼着那些被杜睿分散出去的軍兵,快些趕到。
新間錦見攻擊還是沒有進展,也有些急了,他萬萬沒想到唐軍的實力居然這般強悍,在人數不佔優勢,體力消耗嚴重,而且還沒吃飯的情況下,居然還能頂住他們的攻擊。
“衝!衝!不要怕!我們人多,衝進去我們就贏了!”
一直以來,支撐着土人奮不顧身,拼死衝擊的也就是他們堅信己方在人數上佔據着巨大的優勢,只要能衝進去,就一定能取得最後的勝利,可是現實實在是太殘酷了,他們在忍受着唐軍的殺戮,可是他們卻對唐軍沒有絲毫辦法。
事實再一次證明,再沒有更強大的遠程攻擊手段的情況下,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支軍隊是唐軍的對手,壓制不住唐軍的箭陣,他們能做的就只有被唐軍盡情的殺戮,滋擾了大唐數十年的吐蕃,天下精銳的大食尚且不是對手,更何況是他們這樣的烏合之衆。
“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我們根本就衝不進去!”
格洛族長現在也不禁有些急了,眼看着土人不算的被羽箭射死,他現在都不禁有些後悔了,剛纔就不應該聽新間錦的,應該果斷的撤退,那樣的話,雖然阿魯納等人必死無疑,但至少大軍的損失會小一點兒,到時候整軍再戰也就是了。
“都是你,如果我們早一點兒進攻的話,那些外來人就沒有了營寨防護,現在該怎麼辦!?”
新間錦也是頭疼不已,他雖然是天草四郎的門下,可是畢竟沒有經歷過這般大的陣仗,現在讓他想辦法,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唐軍擺明了,就是縮在營寨之中不出來,面對這個一個防護嚴密,堅硬無比的烏龜殼,他有能有什麼辦法。
辦法!?
新間錦突然靈機一動,大聲道:“生火!對!快生火!”
格洛族長聞言一愣,皺着眉道:“現在生火做什麼!?”
新間錦急道:“我們用火攻,用火攻燒燬官軍的營寨,這樣我們就能衝進去了!”
格倫族長聞言也是大喜,忙道:“對!對啊!用火攻!來人!快!快生火!等到打敗了外來人,我要吃了他們的心肝!”
原本就因爲唐人移民的捕奴行動,讓格倫族長對唐人這些外來者恨之入骨,今日一戰,部族內的勇士,不知道還能有幾個活下來的,格洛族長對唐人的恨意,更是滔天。
格洛族長一聲令下,立刻就有土人忙着去生火了,只不過,他們的生火方式太過原始了,有的人在鑽木取火,有的人則是在擊石取火,好在移民叛軍之中有人帶着火石和火引,不一會兒,上千只火把就豎了起來。
新間錦又道:“快!派最強壯的勇士,將火把扔向唐人的大營!”
頓時一兩千身材高壯的土人就被挑選了出來,新間錦一聲令下,這兩千土人就高舉着火把,吶喊着衝向了唐軍大營。
杜睿看到外面突然亮起了大片的火光,雖然是在白天,卻也一樣的耀眼,頓時就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火攻!
果然是好手段。
此時的澳洲大陸已經時至深秋,大自流盆地雖然水資源豐盛,可是地面上的植被已經有些枯黃了,對方如果要用火攻的話,杜睿還真沒有什麼好辦法應對。
那麼就只能~~~~~~~~
杜睿翻身上了戰馬,從掛鉤上摘下了長槍,對着身後的騎兵大喊了一聲:“騎兵,跟本帥出營接戰!”
說完還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杜睿便已經一馬當先的衝了出去,跟隨在他身後的千餘騎兵也不甘落後,紛紛縱馬奔馳起來。
大營中的唐軍將士見狀紛紛上路,到了營門口,杜睿縱馬而出,朝着衝上來的土人火攻部隊就殺了過去。
一名唐軍將領看着,不禁讚歎道:“這纔是杜大帥,果然好膽氣!”
另一人問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跟着大帥殺出去!?”
那人笑道:“那可不行,大帥早有將領,讓我們堅守營寨,大營要是丟了,你我誰擔待的起!”
“可是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的看着大帥出營接戰,你又不是沒看見,敵軍那麼多萬一大帥出了危險,你我就擔待得了嗎?”
那人笑道:“放心!依着大帥的本事,那些土人和叛軍就是再多,難道還能奈何得了大帥不成?餘下的不用管,大帥既然讓我們堅守營寨,我們照做就是!”
正在唐軍大營之外左右爲難的阿魯納見唐營的營門突然打開,頓時心中大喜,帶着人就猛撲了上去,但是剛到近前,就被衝出來的杜睿撞了個七葷八素,摔倒在地。
也虧得阿魯納身材壯碩,要是換了別人的話,單單是這麼一撞,就足以送了半條命進去。
杜睿方纔在大營之中,就曾見了阿魯納的勇猛,此時撞見,也是見獵心喜,也不答話,揮槍就殺上前去。
阿魯納見了,連忙翻身而起,猛一揮臂,一根手臂粗細的標槍就被扔了出去,杜睿見狀也是一驚,若是伏鞍躲閃的話,難免身後的將士就要遭了阿魯納的毒手,杜睿一向最是愛惜士卒,豈能眼睜睜的看着將士枉死。
“呵!”
杜睿大喊了一聲,手中的長槍向上一撩,將標槍掃到了一邊,但是那股巨大的力量,還是帶的杜睿在馬上身形一晃。
“好大的力氣!”
阿魯納見一擊不中,心中也不禁有些慌了,雙手拿着木盾,怒視着杜睿,等待着杜睿的還擊。
杜睿方纔一見阿魯納,還想着儘可能的生擒,不過現在一看,這個土人,渾身的野性,想來也是難以降服,再看他體形健壯,甚是勇猛,知道若是讓此人逃了,定然爲禍不小,後患無窮,心中已經生出了殺意。
“杜平生!”
“屬下在!”杜平生連忙應了一聲。
杜睿道:“你率領騎兵,衝擊那些手持火把的土人,絕對不能讓其靠近大營,這些土人,本帥親自對付!”
杜平生聞言,雖然擔心杜睿的安全,但是料想杜睿身邊還有馮照,還有親衛隊,定然也是無事,便拱手領命,帶着騎兵部隊,朝着那些正衝過了唐軍的箭雨,朝着大營靠近的火攻部隊。
“殺!”
杜睿大喊一聲,挺槍朝着阿魯納就刺了過去,阿魯納居然不閃不避,見杜睿的長槍刺來,居然伸手想要來一招空手奪白刃。
杜睿見狀,雖然自問力氣不弱於眼前這個土人,但是卻也不敢大意,要說雙方的裝備和戰術上,土人差了唐軍幾條街,但是要論近身功夫,杜睿可不敢輕視對方,半路變招,揮舞着長槍,橫掃了過去。
阿魯納不慌不忙,舉盾相迎,杜睿的力氣也是出了名的大,一擊之力,居然將阿魯納手上那碩大的木盾,擊了一個粉碎。
“嘭!”的一聲巨響,杜睿的長槍在擊碎了木盾之後,繼續前進,眼看着就要抽打在阿魯納的腰間,要是這一下打得結實了,阿魯納縱然不死,也要身受重傷。
可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阿魯納靈活的身手救了他的性命,他雖然身形頗大,異常壯碩,但是作爲澳洲大陸上最優秀的獵手,他的身手同樣異常敏捷,杜睿這一擊雖然快如閃電,但是阿魯納還是躲開了。
杜睿見了也是不禁一愣,接着便開懷的笑了,沒錯!他就是笑了,笑的十分暢快,縱橫天下二十餘載,身經百戰,滅國無數,可是杜睿在戰場上,在兩軍交戰之際,在鐵與血的近身搏殺之中,卻從來沒有遇到過對手,可以說,連可以接住他三招的對手都沒有過,但是杜睿萬萬沒有想到,在這裡,在這片蠻荒的澳洲大陸上,他居然遇到了這麼一個人,一個對手,一個澳洲土人戰士。
杜睿長槍向前一指,笑道:“名字!?”
杜睿問過之後,才猛的想起,對方不會說漢話,不過他確實很像知道這個能與他匹敵的土人的姓名,因爲至少在殺了他之後,杜睿等到以後還有的懷念。
阿魯納一愣,他似乎明白了杜睿的意思,沉聲道:“阿魯納!”
“阿魯納!”杜睿聞言一笑,道,“好!”
說完一個好字,杜睿的臉色陡然一變,目光好像兩把鋒利的長劍,直指阿魯納,大喊了一聲:“殺!”
長槍猶如電龍一般,直指阿魯納的咽喉處,阿魯納見狀大驚失色,可是此刻手無寸鐵,如何抵擋,就在這一刻,阿魯納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懼。
可是上天似乎並不想讓他這麼簡簡單單的就死掉,眼看着杜睿的槍頭再前進一寸,就可以取了阿魯納的性命,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杜睿收手了。
杜睿可不是又生出了愛才之心,在他看來阿魯納雖然勇猛,但是價值卻不大,他之所有收手是因爲感覺到了危險,幾乎是出於本能,杜睿的身子向側邊一倒,一支標槍,堪堪划着他的臉頰飛過。
“阿魯納!快走!快走!”一個土人飛奔着跑了過來,一把拽起阿魯納,就像後面退去,方纔那柄標槍就是他扔出去的。
阿魯納被另外幾個土人擋在了身後,方纔救了阿魯納的那個土人則大喊着朝杜睿撲了過來。
杜睿此刻也在馬上坐直了身子,殷紅的血液順着臉頰流入口中,感覺又鹹又腥,但着人血的味道,卻讓他的心臟加速的跳動起來,殺戮,這是多麼讓人興奮的事情啊。
杜睿縱橫半生,大小戰陣不知道經歷過多少了,還從來都沒有人能傷到他半分,可是今天一個小小的土人,一支標槍居然傷到了他,而且還劃傷了他的臉。
此刻杜睿的心中沒有憤怒,涌起來的只有滔天的戰意。
杜睿看着已經撲到了他面前的土人,就是這個人傷到了自己,杜睿冷笑一聲,俊朗的面孔突然變得猙獰起來,長槍被他高高的舉起,然後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狠狠的劈了下去。
“不要!”
阿魯納狂呼着,想要提醒那個土人,但是已經太晚了,含恨而出的一擊,實在是太快了,太重了,即便那個土人想要用木盾防護,但是結果和方纔的阿魯納一樣,木盾被瞬間擊碎,然而他的運氣和實力也沒有阿魯納那麼強悍,槍尖順着他的肩胛骨劈了下去,直接將他劈成了兩半。
阿魯納愣住了,過了一會兒才發出了一聲悲鳴:“切歌!”
切歌正是阿魯納的弟弟,眼看着自己的弟弟死在了他的面前,阿魯納也瘋狂了,搶過一支標槍,就要上來報仇。
“你是什麼人?”阿魯納眼中充滿恨意,咬着牙,用生硬的漢話問道,格洛部族曾與唐人進行過貿易,阿魯納也會幾句簡單的漢話。
杜睿冷冷的一笑,沉聲說道:“死人是沒有必要知道的!”
“報仇!報仇!”阿魯納怒聲喝道。
杜睿長槍直指阿魯納,高聲喝道:“殺!”
杜睿大喝一聲,奮力策馬,戰馬悲嘶一聲騰空而起。凌空跨越數步之遙,又如千鈞大山般從空中重重壓落下來,手中的長槍反射其凜冽的寒光,一時迷亂了土人的雙眼,沉重的鐵槍在杜睿的全力之下,帶起呼嘯之聲,狠狠砸在木盾上面。
“碰!”
“啊!”
一聲巨響,木盾化爲碎屑,木盾後面的土人,也從中被劈落兩半,熱騰騰的內臟混着鮮血撒落一地。
看到杜睿如此剽悍,不僅土人爲之震撼,就連杜睿麾下的士卒、將官也吃驚不已,一直以來,杜睿給衆人的印象則是溫文爾雅,現在留給人的則是兇悍和霸氣。
“殺!殺!殺!”
緊跟在杜睿身後的馮照和衆親衛此刻也是高聲吶喊起來,他們都被杜睿殺神一般的模樣給激起了血性。
“噗!”血光飛濺,杜睿手中長槍如同蛟龍,一連數人被擊殺。
杜睿身後的親衛,也隨着杜睿打開的缺口,殺進了團團圍在一起的土人陣型之中,每一個人都做着全力刺殺的動作。
如同滔天洪流,親衛隊帶着巨大的慣性衝入陣中,如同黃河決堤,瞬間就將敵人淹沒在洪流之中,消失不見。所有人都在全力刺殺,剎那間,慘叫聲響成一片,不少親衛扔下難以拔出的長槍,抽出腰間的長刀,繼續劈砍。
“去死!”杜睿爆喝一聲,挑飛兩個擋在自己面前的土人,繼續朝着阿魯納追去。
“啊!”
土人的慘叫聲不絕於耳,沒了聲息的屍體滾落一旁,無神的眼睛似乎在向上蒼訴說着什麼,他們或許就不該來,或許就不該反抗唐人,但是現在一切都晚了,太晚了。
“死!”
杜睿大喝一聲,戰馬嘶鳴,加速向前,直奔被數十人圍在其中的阿魯納,馬蹄飛馳,帶起泥土飛濺,瞬息之間,杜睿已經挺入着十幾人的小圓陣之中。
“膽敢當我去路者死!”
杜睿怒喝一聲,手中長槍上下翻飛,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十餘名土人,如同木頭人一般,接二連三被杜睿刺死。
“滾開!”
杜睿大吼一聲,一槍挑斷一個土人的脖頸,滾燙嫣紅的熱血飛濺在臉上,心中發了狠的他,猙獰的張開嘴巴,舔了一口。滿嘴的血液和他那狠厲的表情,狀若惡鬼一般,讓人生畏。
“嗖!”
一聲輕響傳入耳中,冰冷的目光中殺機乍現,杜睿在馬上一個轉身後仰,躲過了飛來的標槍,緊跟着揮動手中長槍,如同毒蛇一般,轉身刺出。
“額!”
身後一個偷襲失手的土人,被杜睿刺中胸膛,而此刻還保持着方纔投出標槍的那個姿勢,雙眼含恨的看着杜睿,似乎是在後悔,方纔應該再沉穩一些,如果再沉穩一些的話,或許他就成功了,就差了那麼一點點,一點點。
“噗!”
杜睿抽出長槍,帶出的血水如同被炸開一樣,飛濺出來,噴個不停,土人這才無力的跪倒在地,沒了氣息。
此刻阿魯納的身前已經再無一人,杜睿冷笑一聲,瞪目大喝:“死!”
手中重達八十多斤重的長槍當空劈下,以泰山壓頂之勢劈向阿魯納的首級,阿魯納臉色一變,從未曾想到,看似如此瘦弱的一個人,竟然有如此的破壞力。
阿魯納手中的標槍上揚,欲硬抗杜睿雷霆一擊。
“不知死活!”杜睿心中冷笑道。
“咔嚓!”
“噗!”
阿魯納那高達挺拔的身軀,瞬間就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萎縮了下去,張口噴出一隻血,雙臂無禮的拉聳着,雙目驚駭的看着杜睿。
“你~~~~你是誰?”阿魯納再一次顫抖着問道。
在這一刻阿魯納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他在害怕,是的他在害怕,雙腿似乎已經支撐不起那健碩的身軀,雙膝一彎,跪倒在地。
杜睿猩紅的眸子盯着阿魯納,張口說道:“大唐澳洲道行軍大總管,宋國公杜睿!”
說完,也不管阿魯納聽得懂,聽不懂,揮槍一拉,一個斗大的人頭隨着鮮血飛起,杜睿長槍遞出,扎入其中,高高舉起。
“大唐萬勝!”
衆親衛見杜睿斬殺了阿魯納,也是興奮異常,應聲高呼:“大唐萬勝!”
大營之內的衆將士看到杜睿兇悍凌厲的身影和不斷滴血的首級,隨之厲聲高呼:“大唐萬勝!大唐萬勝!”
“阿魯納死了!”
土人驚駭的看着那個彷如殺神一般的男子長槍上扎着的人頭,失聲叫道。
“阿魯納死了!”更多的土人看到了阿魯納那大眼圓睜的首級。
就連後面的格洛族長此刻也彷彿丟了魂一樣,阿魯納居然死了。
土人的心害怕了,膽寒了!
阿魯納可是他們當中最強壯的戰士,最出色的獵手,連阿魯納居然都死了,這就好像他們信仰的戰神突然轟然倒地一般,一下子抽乾了他們的力氣,不少人尋機準備逃跑,但是這可能嗎?
杜睿一抖長槍,甩開其上的人頭,快馬奔向還在抵抗的土人火攻部隊當中,長槍翻飛,寒光四射,一朵朵嫣紅的雪花綻放。
親衛以及杜平生率領的騎兵也緊隨其後,如同成羣的野狼一般,揮舞着手中的兵器,或刺或砍,瓦解着敵人最後的意志。
殘陽如血,孤懸天邊。
很快土人的攻擊部隊就全都倒在了地上,地上被刺眼的紅色佈滿,無數的屍體,或仰或躺。
遠處的土人大軍全都愣住了,他們此刻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纔好了,繼續進攻,雖然唐軍的弓箭因爲怕傷及戰友,不再發威了,可是那個殺神一樣的男子,他們能對付得了嗎?
杜睿側轉馬身,高舉長槍,冷漠的看着遠處的土人大軍。
而此刻唐軍將士則每個人都充滿狂熱、崇拜的眼神看着杜睿,他們當中有的並不曾和杜睿在戰場上並肩作戰過,對杜睿的威名也都是傳聞而已,他們當中甚至還有些人不服氣,覺得杜睿這個戰神名號有些名不副實,特別是這一個多月以來,杜睿只是不停的帶着他們走路,連敵人的影子都沒看見,這甚至讓他們生出了幾分輕視,但是在這一刻,在他們的眼裡,在他們的心中,杜睿就是他們心中名副其實的戰神。
“大唐萬勝!”杜睿長槍高舉,厲聲高呼,傳遍四野!
“大唐萬勝!”
唐軍將士也紛紛高舉兵器,跟着瘋狂的嘶喊起來,戰號響徹澳洲大地,如同無數野狼匯聚在首領麾下,淒厲的咆哮。
看着遠處那個天神下凡一般的男子,格洛等人全都愣住了,他們進退失據,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
格洛族長只能再一次求助似的看向了新間錦,雖然方纔新間錦的火攻計策,讓他們再次失去了兩千多士兵,阿魯納也沒救回來,白白送了性命,但是現在,他們能依靠的也就只有新間錦了。
新間錦也好半天才緩過神來,看着遠處縱馬舉槍的杜睿,突然眼神變得發紅,指着杜睿,好半天才大喊了一聲:“殺!殺!他就是杜睿!殺了他!”
一個部落的族長聞言,大叫了起來:“格洛族長!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我們的人就全都死光了!”
格洛還沒等說話,新間錦就咆哮了起來,道:“你們知道他是誰嗎?他就是杜睿,是這一次官軍的首領,只要殺了他,我們就贏了,我們就贏了!”
那個首領顯然不知道杜睿的價值,冷笑道:“說得好聽,還不是讓我們的勇士上去送死,你這麼想要殺了那個外來人,爲什麼不親自去,反而要鼓動我們!我們纔不上當呢!”
新間錦聞言,微微一愣,再看其他族長,包括格洛族長看他的眼神全都變了,確實如那個族長所言,自打開戰以來,新間錦的叛軍就沒有動過,最多也就是在後面聲援一下,死的全都是土人。
新間錦知道要是他再不出動移民叛軍的話,那些土人是絕對不會動手了,可是當他回頭去看自己的屬下時,卻發現那些人居然沒有一點兒戰意,甚至臉上還帶着明顯的畏懼。
畢竟他們當中大多數人都是貨真價實的唐人,只要是唐人,誰不知道杜睿的威名,他們如何生的出勇氣和杜睿爲敵。
新間錦見狀大怒道:“你們害怕了!是嗎?”
沒有人說話,新間錦更怒,咆哮了起來:“你們以爲你們還有回頭的機會嗎?我們犯下的可都是謀反大罪,是十惡不赦的大罪,是誅滅九族的大罪,你們以爲投降就能免死嗎?難道你們都忘記了,那個杜睿,他是一個嗜血的屠夫,他會殺光我們所有的人,我們現在就只有一條路,殺上前去,殺了杜睿,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活!”
謀反大罪!
十惡不赦!
誅滅九族!
這些詞狠狠的敲打在了那些移民的心上,他們都不想死,如果不是因爲想要活下去的話,他們怎麼會跟着一起叛亂,落到現在這步田地。
“對!殺了杜睿!我們就能活!”
“官軍要斬盡殺絕,我們就先殺光他們!殺了他們!”
“殺!”
那些倭人也趁機在隊伍之中鼓譟了起來,一時間所有的叛軍都紅了眼,雖然他們畏懼杜睿,但是他們更不想死,他們只想要活下去。
“殺!”
一聲集體的咆哮,紅了眼的叛軍朝着杜睿的方向,瘋狂的撲了過來,那些土人見狀,也知道今天不是敵死,就是我亡,也跟在了叛軍的身後,朝着杜睿猛衝了過去。
杜睿看着那些蜂擁而至的叛軍和土人,心中卻是一聲哀嘆,如果可以的話,他不想殺這些唐人移民,畢竟都是同胞,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但是他們犯下的是謀逆大罪,雖然事出有因,但是不震懾一番,是絕對不行的。
大唐需要的是穩定,任何動亂的苗頭都必須消滅於無形之間。
“老爺!我們現在改怎麼辦?”馮照顫聲問道,他不是因爲敵衆我寡而害怕,他只是不想與那些唐人爲敵。
杜睿的臉色變得冷峻起來,咬着牙,好半天才吐出了一個字:“殺!”
馮照聞言,頓時臉色一變,難以置信的看着杜睿,大聲道:“可是老爺!那些人和我們一樣,都是唐人啊!我們怎麼能對自己的同族下手!”
杜睿的臉色變得更冷了,咬着牙道:“謀逆大罪,十惡不赦,他們必須爲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馮照還要再勸,卻被杜睿一生大喝給打斷了:“不要告訴我他們是被逼反的,不管是因爲什麼,他們就是造反了,造反就是有罪,執行命令!”
雖然杜睿的這個命令,對唐軍將士來說,有些難以接受,但是鐵一般的紀律讓他們只能選擇服從。
“殺!”
唐軍將士就好像發泄一樣,集體喊出了一個“殺”字,叛軍和土人的氣勢頓時爲之一滯。
一場混戰再次開始了,這一次杜睿也不要求緊守營寨了,所有的唐軍將士傾巢而出,對着那些叛軍,那些土人展開了瘋狂的殺戮。
無數的叛軍和土人,捨生忘死的朝着杜睿涌了過來,想要來一個擒賊先擒王,但是已經狠下了心腸的杜睿,此刻就是戰神的化身,沒有人能傷的了他,所有靠近他的敵人,都被他斬殺當場。
杜睿一遍殺戮,心裡卻在一邊流血,殺那些土人,杜睿沒有絲毫的負罪感,但是面對那些倒在他長槍下的同族,他的心卻被深深折磨着。
快點!快點來啊!
杜睿現在能期待的就是那些被他派出去的唐軍能夠儘快趕來,完成合圍,到時候,他就可以停下殺戮,接受那些叛軍的投降了。
似乎上天也聽到了杜睿的禱告,一陣煙塵由遠及近,慢慢的彙集起來,形成了一個大大的包圍圈。
新間錦在戰陣之間也發現了,他的心突然一寒,他知道沒有機會了,他自以爲聰明,結果從頭到尾,都是在杜睿的算計之中,而他不過就是一個配合着杜睿演戲的小丑。
杜睿也長出了一口氣,停下了手中的長槍,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大喊了一聲:“降者免死!”
第七篇 永徽 第二十九章 非我族類
戰場漸漸的平靜了下來,隨着唐軍完成了合圍,那些土人和叛軍也失去了抵抗的勇氣,在唐軍“降者免死”的吶喊聲中,選擇了投降。
至於未來如何,他們也只能等待了,等待他們未知的命運,是生,或者是死,這個已經不由他們自己掌控了,他們現在也只能祈禱,等到明天,他們還能繼續活下去。
經歷了這麼一場大戰,經歷了這麼殘酷的殺戮,他們的膽氣也徹底喪失了,反抗?他們是不敢了,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即便是再悲慘又如何?
成羣結隊的俘虜在唐軍的押解之下,被帶到了大營的一邊,雖然俘虜衆多,人數甚至超過了唐軍,但是杜睿並不擔心,這些人已經喪了膽,即便天草四郎的人再怎麼煽動,他們也生不出與大唐爲敵的勇氣了。
“段偉!”
“末將在!”被杜睿點到名字的一員唐將帶着崇拜的口氣應道,今日他真正見識到了傳聞之中杜睿那威風的一面,勇猛、兇悍、暴烈、殺伐果斷。
“這些俘虜都交給你來看管,順便將那個移民叛軍的首領田五郎帶來見我!”
杜睿現在已經基本確認,那個混在叛軍隊伍裡,挑撥是非,發動叛亂的田五郎,就是天草四郎派來澳洲道的倭人。
段偉應了一聲,便帶人去了,他現在對杜睿的崇拜,簡直難以用語言來形容了,一想到前些時日,他還因爲杜睿避而不戰,頗多怨言,就自慚不已,現在只有賣力的做事,方能讓自己好過一點兒。
杜睿接着吩咐道:“馮教師,你帶人救助傷員,統計戰果!”
馮照也應命道:“小人遵命!”
杜睿看了看遍地死屍的戰場,特別是那些唐人移民的戰死者,心中不免有些傷感,原本他們都是不用死的,但是很可惜,他們既然選擇了反叛,就必須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雖然他們的反叛事出有因,但是造反就是造反,這個是無可辯駁的事情。
“餘下衆將,帶着你們的兵士,歸營休整!”
“領命!”
杜睿騎着馬,朝大營緩緩走去,已經那麼長時間沒有統兵作戰了,杜睿原以爲自己會有些生疏,這才小心翼翼,步步爲營的謀劃,可是一到了戰場上,杜睿才發現,原來一切都還是水到渠成。
“難道我的心真的屬於戰場?”
杜睿一心想要做一個逍遙於世的閒人,可是到頭來還是免不了要四處奔波,果真是天生的勞碌命。
此時天色已暗,大帳內點滿了油燈,搖曳的燈光映着杜睿冷漠的臉色,無神的眸子裡有兩團小火苗正在幽幽燃燒,兩側諸將,都正襟危坐,嚴若雕塑。
“馮教師!說一下戰果!”
馮照施禮起身,彙報着戰果:“此戰殺死敵卒三萬五千餘人,其中土人兩萬兩千餘人,移民叛軍一萬三千餘人!”
一萬三千人!
這些都是大唐的百姓,就是因爲那些爲富不仁者肆意壓榨,再加上被那些倭人一挑動,結果就成了整個帝國的叛逆,當然也少不了杜睿的好徒弟馮毅,要是沒有馮毅的縱容,叛軍的勢力也不會變的這麼大。
馮照知道杜睿的心情不好,只得硬着頭皮接着道:“此戰我軍傷亡三百餘士卒,另有千餘人負傷!”
杜睿越聽臉色就越冷,這些都是大唐的精銳戰士,他們就算是要爲了這個帝國獻出他們的生命,也應該在更爲有價值的地方,結果現在就因爲某些人,讓他們枉死在了異鄉,杜睿焉能不惱恨。
好半天杜睿才敲了敲桌子,說道:“負傷的兵士,要看護好,絕對不能出了意外,本帥要帶着他們,活着回到大唐!”
馮照忙道:“大帥放心,小人自會料理!”
杜睿點了點頭,接着道:“段偉!那個田五郎可找到了!”
段偉連忙起身道:“回稟大帥,已經找到了,現在就在帳外等候!”
杜睿冷笑了一聲,道:“帶進來,本帥倒要看看這個田五郎是何等樣人,居然能鬧出這麼大的一樁事來!”
杜睿一聲令下,很快就有人將田五郎帶了進來,當然這個田五郎,就是那位被天草四郎派來澳洲道的新間錦。
杜睿擡眼一看,這個新間錦的身材不高,但是極爲壯實,亂糟糟的頭髮,臉上一道深深的疤痕,看上去顯得有些猙獰。
新間錦知道自己今天難逃一死,他也滿不在乎,自從被天草四郎選進新選組之後,他們這些人早就忘了生死,對他們來說,他們生存的意義就是復國。
新間錦瞪了杜睿一眼,冷哼道:“杜大人果然好手段,設下了天羅地網,讓我們來鑽,好!好得很!我時運不濟,今日兵敗被俘,要殺就殺!”
杜睿看着新間錦,突然道:“閣下何人!?”
帳內衆人,除了馮照之外,都是一愣,這個不是杜睿點名要的田五郎嗎?怎的杜睿居然會不知道對方的身份。
新間錦聞言也是一愣,但是很快就反映了過來,故意昂首傲然道:“老子就是田五郎,你明明知道,又何必明知故問!”
杜睿聞言,冷笑一聲道:“是嗎?只是本帥有一事不明,倭國什麼時候有了田姓,否則的話,那個天草四郎又怎會招一個唐人進入他的新選組!”
新間錦聞言,臉色頓時一變,變得有些慌張,但是依然強辯道:“什麼倭國,什麼天草四郎,老子是大好的唐人,怎的又和倭人扯上了關係!”
杜睿也不急着拆穿他,對着衆將擺了擺手,道:“好了!你們先下去吧!本帥有些話要對這個倭人說!”
衆將雖然納悶,田五郎怎麼會是個倭人,但是既然杜睿已經下令,他們也不敢違抗,紛紛起身離開了,大帳之中就只剩下了杜睿和新間錦兩個人。
杜睿起身看着新間錦,道:“你能瞞得了別人,卻瞞不過我,算起來我和天草四郎打交道也有些年頭了,原本以爲你們的那個倭國復**被澆滅之後,他便銷聲匿跡了,沒想到此人倒是好大的心機,居然謀算到了我的頭上,這樣也好,原本我還想着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們倭人既然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就有存在的道理,現在看起來,你們這些專會找麻煩的倭人,還是死乾淨了好!”
杜睿說着,越說新間錦的臉色就變得越差,看向杜睿的眼神也變得越發陰狠。
杜睿也不理會,接着道:“這次澳洲道的事,是天草四郎謀劃的吧!?計劃還算不錯,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本帥,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馮毅是嗎?他已經被你們給收買了,說來可惜,馮毅是我最看重的弟子,他走到今天,是因爲他的野心,不滿,當然更重要的,還是你們的挑唆,這下好了!你們給了我將倭人滅族的理由,說起來,我應該謝謝你,等到我這次回去之後,你們倭人一個都跑不了,我要將你們斬盡殺絕!”
新間錦件杜睿的聲音冷的簡直就好像惡鬼一般,越聽越是膽寒,一想到自己的族人血流成河,白不存一,甚至是徹底被滅絕的場面,他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住口!你這個惡魔,你這個該死的惡魔!”
杜睿聞言,也不生氣,反而笑了,道:“怎麼?承認了嗎?”
新間錦也知道自己根本就瞞不過杜睿了,乾脆承認道:“不錯!我就是新選組的新間錦!你不要得意,我家主上已經安排了一個天大的計劃,在等着你往裡面鑽,杜睿!你聰明瞭半生,也要嚐嚐落入圈套的滋味兒!告訴你吧!我家主上不單單要擾亂你們大唐,爲大和復仇,我們還要將大唐變成大和,變成我們大和民族的天下!”
杜睿看着新間錦瘋狂的嘶吼着,就好像在看一個瘋子一樣,突然笑了,道:“是嗎?天草四郎居然還有這樣的心思,讓我想想,你們的計劃應該是這樣的,先把我引到澳洲來,你們好在大唐內部搞風搞雨,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你們首先要利用的就是大唐皇后武京娘,然後呢!我身邊你們應該也埋下了棋子,李象是嗎?”
新間錦聞言就愣住了,他在新選組當中的地位不低,天草四郎的計劃,他自然知道不少,可是卻萬萬沒有想到,杜睿居然僅僅憑藉猜測,就猜到了他們的整個計劃,難道這個杜睿當真是鬼神不成?
杜睿當然不是鬼神,他只不過是考慮問題考慮的更加全面罷了,其實天草四郎的整個計劃,想要猜到並不是件難事,只要將開頭揭開,剩下的只要推理一番,就能完全揭穿了。
杜睿甚至已經猜到了天草四郎在大唐朝堂之上的身份一一田迎!
應該是天草四郎的那個天,字念東,想來也就是思念東瀛的意思了。
杜睿看着新間錦道:“怎麼?害怕了!?”
新間錦確實害怕了,他沒想到天底下當真有杜睿這等擁有鬼神之能的人,那麼杜睿說要將天下的倭人斬盡殺絕,想來也就不是一句戲言了,他是真的準備這麼做了。
“大和民族並沒有招惹你,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杜睿道:“難道你沒聽過那句話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不過是要剷除所有會危及華夏的根源!”
新間錦道:“大和從來都不曾威脅大唐,對大唐也一向恭敬侍奉,可是你們卻無端端的興兵,滅了我們的國家,要說錯,也是你們的!”
杜睿笑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大唐是勝利者,你們倭國是失敗者,就這麼簡單!”
新間錦看着杜睿居然這個時候還能笑的出來,更是覺得膽寒,咬着牙道:“你要怎麼才能放過大和民族!”
杜睿聞言,搖了搖頭,道:“不可能!你們倭人實在是太麻煩了,還是斬盡殺絕的好!”
“屠夫!”新間錦大罵道,“你這個嗜血的屠夫!”
“屠夫!?”杜睿又笑了,道,“罵得好!罵得好!爲了華夏的安寧,爲了炎黃子孫的福祉,我就是做一個屠夫又如何,我要的就是屠盡天下的蠻夷!新間錦!不知道你聽說過冉閔沒有!”
新間錦沒說話,他當然知道冉閔,那可是中國五胡十六國時期冉魏的開國君主。
杜睿自顧自的說起了冉閔的生平,杜睿醫生很少佩服人,就連太宗,他都只是尊敬而已,但是唯獨對冉閔,杜睿是發自內心的敬佩:“冉閔爲後人所廣爲知聞是屠殺胡人的命令,即殺胡令。‘諸胡逆亂,中原已數十年,今我誅之,若能共討者,可遣軍來也,暴胡欺辱漢家數十載,殺我百姓,奪我祖廟,今特此討伐,犯我大漢者死,殺我大漢子民者死,殺盡天下諸胡匡復漢家基業,屠戮胡狗爲天下漢人義之所在,冉閔不才受命於天道,特以此兆告天下’,何等的大氣魄,他是拯救了漢族的抗胡英雄,要是沒有他的話,或許就沒有現在的漢人了!”
新間錦冷聲道:“你們漢人目中無人,自以爲天下之主,以外族爲蠻夷,就是該殺!那個冉閔生性好殺,嗜血成性,和你一樣,都是屠夫民賊!”
杜睿沒有理會新間錦,事實上不單單是這個倭人,就連很多後世的漢人,對待冉閔這位大英雄,也是頗多異議的,不過杜睿可不會理會這些,在他的眼裡,冉閔就是一位當之無愧的大英雄,大豪傑,遙想當年,冉閔一聲令下,中原百姓和入塞胡人無月不戰,日日相攻。可見冉閔當時的政策是順應民意的,代表了最廣大人民的意願。並非冉閔有心挑撥,而是當時的民.族.矛盾確實無法調和。
縱觀四大文明古國,古埃及、古巴比倫文明在戰亂中衰弱了,入侵印度的蠻族部落把創造古印度文明的當地人列爲種姓制度中最低層的賤民當作奴隸一樣的驅使至今,五胡亂華之時,當創造古中國文明的人們面對相似的窘境時,有一個冉閔站了出來,他詔告天下,邀四海豪傑奮起殺胡,號令所到,民皆響應,漢軍威武,胡寇散潰,九州大地終復炎黃本色,漢族免於重蹈他人覆轍,中華文明的主體得以延綿。
可是在後世,人們只能通過被篡改的史料來一窺這位民族英雄的傳奇生涯。岳飛、文天祥,都是人們很熟悉的人物,冉閔對漢民族的功績應在二人之上。冉閔用自己的所作所爲。拯救了危在旦夕的中華文明,爲子孫後代奪回了生存空間,不惜自己的聲譽揹負了2000年的罵名。
杜睿爲何要滅絕倭人,他的出發點和冉閔殺胡不盡相同,杜睿是爲了防患於未然,而冉閔殺胡,則是因爲漢人確實到了亡族滅種的邊緣了。
當時的北方,諸胡林立,其中勢力大者就是後趙的建立者石勒,石勒原本就有嗜殺、野蠻的基因,在他死後,後趙的統治者石虎,更是以殘暴著稱,他以殺人爲樂,荒淫無度。
石虎殘暴的例子在史書中“俯拾皆是”:每攻下一座城池,石虎便將城中男女屠殺殆盡。爲了修築華林苑及長牆於鄴北,便徵發男女十六萬,時逢暴雨,漳水水漲,死者數萬人,他已有多處宮殿,還不滿足,又驅漢丁40餘萬營洛陽、長安二宮,造成屍積原野,修林苑甲兵,50萬人造甲,17萬人造船,死亡超過三分之二,奪漢女5萬入後宮肆意變態凌殺污辱之行,其間由於負婦義夫的反抗,死者不計其數,從長安到洛陽,再到鄴城,成漢的使者見到沿途樹上掛滿上吊自殺的人,城牆上掛滿漢人人頭,屍骨則被做成“屍觀”,恐嚇世人,數萬反抗將士的屍體被棄之荒野喂獸;血腥屠殺和殘酷的民族壓迫,北方漢人銳減至六七百萬,造成赤地千里的景象,人口的大量減少,土地的大量荒蕪,傍之虎狼等野獸成羣出現繁殖。
石虎將邯鄲以南中原地區,數萬平方公里土地劃爲其狩獵圍場,創全人類有史以來的吉尼斯世界記錄。規定漢人不得向野獸投一塊石子者,否則即是“犯獸”,將處以死罪,被殺或被野獸吃掉的人不計其數,漢人的地位竟連野獸都不如。住在“富麗堂皇”宮殿裡的石虎,竟笑曰:“我家父子如是,自非天崩地陷,當復何愁?”
當時“北地滄涼,衣冠南遷,胡狄遍地,漢家子弟幾欲被數屠殆盡。
殘留的漢人,爲了免於屠殺,紛紛築堡自衛,與胡人對抗。但這並不意味着一些人認爲的“塢堡遍地都是”,當時的北方壁堡也要相隔百里纔有一個。
當時北方的漢人最多不過400萬左右,大屠殺了多年之後,石勒估計也殺累了,聽取了謀士要他建立“根據地”做“皇帝”的建議,改變策略,開始有了收降漢人做奴隸的政策,而不再一味搞大屠殺。
永嘉六年,石勒根據漢人張賓的建議,定都襄國。中原農業經濟得到一點恢復。在南方石勒長期與祖逖將軍作戰.祖將軍死後,沒人能有效的組織北方各堡與胡人對抗。公元320年前後,屈指可數的幾個保壁大帥也最後降石趙,石趙王朝完成了對中原和關中的牢固統治。
到公元349年,冉閔屠胡之前,遷居中原的胡人高達五六百萬之多,數量上相當驚人,他們是在東漢、魏、晉、石趙四個朝代因各種原因遷到中原地區來的胡人。有被當時政府強遷進來的,有主動.遷進來的,有武裝打進來的。
晉朝統治時期,在“南達長江,北到燕遼,西起關隴,東至東海”的廣闊區域,不斷的有各胡酋佔山爲王,擾亂地方。但大都不敢公開反對東晉的統治,爲害的區域只是個別郡縣,不對晉朝統治集團構成威脅。直到匈奴人劉淵和羯族人石勒等的出現,匈奴、羯人合流,胡人鐵騎橫掃了整個黃河流域,建立後趙。
後趙統治北方時,當時的漢人不超過500萬左右,胡人卻與這個數相當甚至高於這個數。胡人人口還在增長,而漢人不斷減少。《晉書》:“方今四海有倒懸之急,中夏逋僭逆之寇,家有漉血之怨,人有復仇之憾!”
以冉閔爲首的漢族人們對入塞胡族的復仇行動,是漢人發起的絕地反擊。入塞胡族成份複雜:像羯族、白奴族、丁零族、鐵弗族、盧水胡、鮮卑、九大石胡的遠遷部落等主體都是金髮碧眼的白種人。氐族包括大月氐、小月氐和巴氐。大月氐主體爲白種人,小月氐和巴氐主要爲黃種人。而姜、夫餘、烏桓、和入侵遼東的高句麗等民族主體爲黃種人,個別部落除外。
如果等他們殺盡了北方漢人,在中原地區繁殖起來。會成爲一個金髮碧眼的種族,會再向南方要生存空間,再把南方的三百萬人殺掉,或大部份殺光,小部分漢族被溶入新的種族。而不是其它各胡基本上被殺絕,僅佔北方漢人人口百分之幾不到的胡人溶入北方漢族。漢族像其它三大古國的民族一樣亡族是很可能的。
當時北方的漢人是根本沒有生存權利的,他們甚至被胡人當成了可以吃的兩腳羊,在人類的歷史上還從來沒有一個時期發生過這樣大規模吃人的事件。
同一時期在西方,是匈奴人阿提拉進攻羅馬帝國,他殘暴是殘暴。但並沒有留下他們吃人的記載。後來女真,蒙古,滿族雖然也很殘暴,但史書上也沒有留下他們吃人的紀錄。
後世,也就是杜睿曾經生活過的那個年代,是根本無法想像“五胡亂華”時期的血腥與殘暴以及漢族先民所蒙受的苦難。這些歷史在學校的課堂上是學不到,因爲在書本上只有民族融合、鮮卑拓跋宏漢化等等,完全是報喜不報憂,對黑暗面一點也不描寫。
甚至還有些更加無恥的人,認爲這樣殺漢人,吃漢人是爲了漢族好。是給漢族輸血。好讓漢族強大起來,所以漢人不應該仇恨那些食人惡魔。反而還要去感激他們。能說出這種話的人,想來他如果生活在那個血腥的年代,應該會捨身飼魔。心甘情願地讓胡人吃掉。然後讓那個被消化得,變成什麼也不知道的“我”強大起來。
中國歷史界總有一些道學先生,動不動就叫嚷泱泱中華、天朝上國,要胸襟坦蕩、大氣容人,切不可斤斤計較、睚眥必抱,切不可小家子氣,以免遭四夷恥笑。
還有一種觀點就是漢族人口衆多,無論如何也是天然的強勢,就應該胸懷寬大,讓他們一點也無妨。
暢想一下,三百年前,也就是公元350年,如果沒有冉閔率軍於淩水河畔大敗鮮卑燕軍二十萬。擒斬燕軍七萬餘人,斬首上將以上三十餘名,焚燒糧臺二十萬斛,奪鮮卑北燕郡縣大小二十八城,冉閔威震中原,開始了他一生壯懷激烈的殺胡征程的話,或許漢族早就不存在了。
事實上冉閔如果不殺胡的話,他同樣可以活的很好,甚至享受數之不盡的榮華富貴,冉閔家累世爲將,西晉末年,冉家人曾跟隨陳午的“乞活軍”抗擊胡人。後來因寡不敵衆,被時爲劉淵部下的石勒打敗,暫時歸降。
此戰雖敗,但冉閔的父親冉瞻卻給石勒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十六國春秋》記載:“冉瞻時年十二。長而勇悍,便弓馬,臨陣不顧。”
石勒一眼就看中冉瞻的勇猛,認爲“此兒壯健可嘉”,俘獲之後,讓石虎收爲養子。後來拜爲左積射將軍,封爲西華侯。幾年後,冉瞻敗於劉曜的部隊,被劉曜斬殺,一代將星隕落。
冉瞻死後,就留下了兒子冉閔。虎父無犬子,冉閔幼年時就果敢勇銳,繼承了父親的全部優點,令暴君石虎非常喜愛,把冉閔當親孫子一樣撫養。冉閔長大後,“身長八尺”、“勇力絕人”,而且“善謀略”,是絕對的猛將,活脫一個不世出的軍事奇才。
冉閔第一次上陣是在公元338年的昌黎大戰中,當時石虎的軍隊幾乎全軍覆沒,只有少年冉閔率領的軍隊因指揮有方而安然無恙,他從此名聲大振,也備受石虎的寵愛。
此後,冉閔多次參與平定北方丁零、烏桓、夫餘等部族的叛亂,在與後趙勁敵慕容鮮卑的戰鬥中屢立奇功,威望日隆。由於百戰百捷,勇猛非常,又嗜殺胡人,冉閔之名,竟令諸胡將領聞之而色變。
可以說冉閔的地位,在後趙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石虎的繼承人都不爲過,然而他卻因爲民族大義推翻羯趙,這番情懷,歷史上何人能比,後來稱帝建國,年號永興,國號大魏,史稱冉魏。挾勝利之勢,突襲各路胡軍。先後經歷六場惡戰。
首戰以漢騎三千夜破匈奴營,殺敵將數名,逐百里,斬匈奴首三萬。
再戰以五千漢騎大破胡騎七萬。
三戰以漢軍七萬加四萬乞活義軍破衆胡聯軍三十餘萬。
四戰先敗後勝以萬人斬胡首四萬。
五戰以漢軍六萬幾乎全殲羌氐聯軍十餘萬。
六戰又有以步卒不足萬人敵慕容鮮卑鐵騎十四萬不退反進竟十戰十捷!
這等輝煌的戰績,就是杜睿也不敢與之相比,縱觀歷史,在對外戰爭當中,以戰績而論,冉閔都堪稱獨佔鰲頭。相比較而,就是嶽武穆這等抗金名將,民族大英雄都相去甚遠。
迫於冉閔和諸路中原漢軍的武力威脅,氐,羌,匈奴,鮮卑數百萬人退出中土,各自返還隴西或河套草原一帶原來生活的地方,一些胡族甚至從此遷回萬里之外的中亞老家。在返遷的路上這些不同民族的胡族相互進攻對方,掠殺對方,搶食糧食,甚至人肉相食,能成功回去的人十個人中僅有二三人。諸胡亂中華時,北方漢人被屠殺的只留下四五百萬,最主要的兇手是匈奴人和源於東歐高加索山到黑海草原地區的白種羯族。
冉閔滅羯趙,殲滅三十多萬羯族與匈奴爲主的胡兵。冉閔後來在鄴城對羯族屠殺了二十幾萬,加上全國各省各地的復仇屠殺。羯族與匈奴在血腥的民族報復中被基本殺絕。
冉閔幾番大戰,打出了漢家鐵騎的威風,讓杜睿怎能不敬佩,後世每每讀史,讀到這裡的時候,都不免擊節叫好。
正是因爲有了冉閔,各地漢人紛紛起義響應,史載“無月不戰,互爲相攻”。一舉光復山東、山西、河南、河北、陝西、甘肅、寧夏。
匈奴、羌、氐等胡人勢力被迫撤出中原。石遵、石鑑、石琨、石寵、石蟠被滅三族,羯族的主力軍被完全消滅。
公元352年。冉閔將城中的軍糧分給百姓。獨自帶領1萬人馬去爭糧。結果被鮮卑的14萬大軍包圍。在拼死突圍的冉魏士兵掩護下,冉閔連殺三百餘人,終於殺出包圍圈,但那匹和冉閔一樣勇猛的朱龍戰馬卻因過度疲勞而倒下,冉閔被俘,他的手下仍然在機械地和敵人拼命,掩護隨軍的其他重要官員撤離戰場,一直殺到最後一人。
慕容恪捉到冉閔後,獻與國主慕容俊,慕容俊嘲笑冉閔:“你只有奴僕下人的才能,憑什麼敢妄自稱天子?”
冉閔怒道:“天下大亂,爾曹夷狄禽獸之類尤稱帝,況我中土英雄呼!”
慕容俊大怒,令人鞭之三百,然後送至龍城,斬於遏陘山。
冉閔死後,山左右七裡草木悉枯,蝗蟲大起,從五月到十二月,天上滴雨未降。慕容俊大驚,派人前往祭祀,追封冉閔爲武悼天王,當日天降大雪,過人雙膝。
杜睿每次看到這裡,看到冉閔深思,都不禁長嘆:冉閔壯志未酬,天地爲之大慟,可惜上天既然體恤冉閔的用心,爲何不乾脆賜他勝利的結局。爲何還要讓他的冤屈千年不得昭雪,受盡同胞的謾罵。蒼天不公,造物不仁,不知何時冉閔的英雄事蹟才能在世間廣爲流傳。
由於冉閔的王朝時間很短,大臣多自殺殉國,沒有人給冉閔寫書立傳。後來統治北方的北魏的史學家把冉閔大罵一頓。在史書上沒有人爲冉閔正義直言。而後代又缺乏資料,只能根據以前遺留的資料來整理。某些太監史學家片面強調冉閔的殺胡。而不說明冉閔殺胡的原因。想想冉閔一聲令下,中原百姓和入塞胡寇無月不戰,日日相攻。可見冉閔當時的政策是順應民意的,是代表最廣大人民的意願。並不是冉閔有心挑撥。而是當時的民.族.矛盾不可調和。那些穿者獸皮。吃着生肉的野蠻部落。哪裡懂得禮儀廉恥,生命的價值。冉閔天王招告天下,邀四海豪傑奮起殺胡。屠胡令所到之地。中華子民紛紛響應。漢軍威武!!漢軍威武!!大小胡寇四散而潰!九州大地終復炎黃本色。漢族方纔免於重搗古印度人之悲劇。
冉閔趕胡族出中原,爲漢人的發展創造了空間。冉閔的神兵鐵騎,讓胡人從此不敢再輕視漢人的武力,收斂了他們肆意搶掠的行徑。冉閔,不愧爲大漢英雄,其功業利在千秋!
杜睿敬佩冉閔,冉閔殺胡是爲了挽救大漢民族,杜睿現在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爲了將那些危及炎黃子孫的所有威脅,盡數誅滅於萌芽之中。
新間錦聽着杜睿述說冉閔的生平,和那壯懷激烈的殺胡過程,突然覺得不寒而慄,他明白了杜睿爲何要對他說這些。
冉閔殺胡,殺得胡人幾乎滅族,那麼杜睿說要殺倭人,豈不是當真要將倭人殺得亡族滅種不成。
“你不能這麼做!你不能這麼做!”新間錦瘋狂的大喊着,似乎以爲這樣就能讓杜睿改變主意。
杜睿冷笑道:“以前我也覺得自己不能這麼做,就像我剛纔說的那樣,倭人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就有你們存在的道理,但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你們太會惹麻煩了,留着你們,始終都是一個禍患,既然如此,我爲何不能學着武悼天王那樣,將你們這些倭人也斬盡殺絕呢!”
“不!不!你不能!”
新間錦知道杜睿能做到他所說的一切,但是新間錦卻無能爲力。
杜睿看着新間錦的樣子,突然道:“好了!和你說了這麼多,我就再告訴你一件事吧!”
新間錦猛然擡頭看着杜睿,不知道杜睿又要說出什麼可怕的話來。
杜睿看着新間錦,似乎非常享受這種在精神上折磨倭人的快感,笑道:“事實上我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新間錦一愣,他沒能明白杜睿的意思。
杜睿居然還爲他解釋了起來:“事實上我是來自於後世,也就是未來的世界,天草四郎也是一樣,他所生活的那個時代,應該和我是一樣的,只不過來到這個世界上之後,你們倭人的起點太低了,天草四郎雖然有些手段,卻也無能爲力,他救不了你們倭人,你也一樣!”
新間錦驚恐的看着杜睿,雖然杜睿所說的話匪夷所思,但是他還是信了,因爲回想一下,天草四郎出現之後,所做的一些事情,同樣是難以理解的,他原本只是以爲天草四郎是天縱奇才,卻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麼一節離奇的事情。
“爲什麼要和我說這些!?”
杜睿一笑,道:“有些事情,憋在心裡也是難受,說出來反而痛快一些,你對我來說,存在的價值也就這麼多了,而且對你說了也沒什麼,因爲死人知道一些事情,也無關大局!”
杜睿說着,站起身來,走到了新間錦的面前,看着對方,道:“放心!到了下面,你也不會寂寞的,很快,我就會送你的同族下去,讓你們團聚了!”
杜睿話音一落,緊跟着便抽出了寶劍,揮臂一劃,新間錦斗大的人頭頃刻間落地,等到杜睿轉過身之後,鮮血才瘋狂的噴涌出來,新間錦的人頭在地上滾了幾個來回之後,居然還睜大着眼睛,嘴巴一張一合的,只可惜,他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馮照!”
一直守候在大帳外面的馮照聞言,連忙走了進來,看見倒在地上的新間錦,不禁一皺眉,道:“老爺!將這倭人殺了,那還混在移民叛軍之中的倭人該怎麼辦?”
杜睿道:“無妨!你去將那些移民叛軍分別按照籍貫劃分開來,讓他們互相考校,風俗,方言,單反不能通過的,一律誅殺!”
馮照聞言驚道:“老爺!如此排查,萬一殺錯了~~~~~~~?”
杜睿沉默了一會兒,最終要是狠着心道:“寧可殺錯,絕不放過!”
天草四郎給杜睿的危機感實在是太嚴重了,杜睿絕對不能讓一個漏網之魚逃掉,他要想盡辦法剪除天草四郎所有的羽翼,這麼做雖然不近人情,甚至有殘忍好殺之嫌,但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杜睿也只能狠下心腸了。
馮照知道杜睿主意已定,也只得領命,接着又道:“老爺!那剩下的移民叛軍該如何!?”
杜睿長嘆了一口氣道:“畢竟是我大唐的子民,首惡既然已經授首,他們投降,就放他們一條生路吧!等到此間事了,讓他們繼續留在這裡,好生爲民!”
馮照聞言,喜道:“老爺慈悲!小人代那些百姓謝過老爺的恩德!”
馮照頓了一下,又道:“老爺!那些土人又該如何!?”
杜睿聞言,思索了一番道:“將其中的酋長帶來見我!”
杜睿知道此番澳洲道的事,皆是因爲唐人移民大肆捕奴造成的,那些土人如果處理不好的話,只怕是遺患無窮,而怎麼安置他們,也是最考校杜睿的一件棘手事情了。
第七篇 永徽 第三十章 土著問題
澳大利亞的土著問題,確實是杜睿此次最爲棘手的一件事,如果處理不好,必將貽害萬年,一味的優容,安撫顯然是不行,那隻會助長土人的氣焰,使得澳洲道的局勢變得更加不穩定,可是如果示之以強的話,也是不可取。
前世英國人就用強硬的手段對待澳洲土人,先是驅逐,隔離,然後強行同化,剝奪土著人對子女的撫養權,以至於使得一代澳洲土人被成爲了“被偷走的一代”,英國人的土著政策顯然是失敗的,一直到杜睿重生過來的那個時候,澳大利亞的土人和白人之間的關係,依然十分緊張。
時間不長,一羣被綁縛着雙手的土人就被推了進來,同時進來的,還有馮照在移民叛軍之中選來的一個通譯。
大帳內,新間錦的屍體依然倒臥在地上,帳中滿是血腥氣,那些土人酋長見狀,一個個都被嚇得臉色蒼白,兩股戰戰,生怕待會兒他們也遭到相同的命運。
反抗?
如今雙手都被反綁着,怎麼反抗,更何況站在他們面前的可是杜睿這個殺神,他們自己的能耐,自己清楚,年輕的時候雖然也是出色的戰士,但是現在,他們可不認爲自己強的過阿魯納,連阿魯納都被杜睿輕易的殺了,更何況是他們。
他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他們未知的命運,生,或者死,現在已經不是掌握在他們手中了。
“把我的話翻譯給他們聽!”
杜睿的聲音冰冷,那個被帶來的移民通譯也是嚇得面無人色,聞言連連應是。
杜睿看着那些土人,開口道:“你們反叛大唐,罪不可赦!”
只是一句話,就將那些原本高高在上的土人酋長嚇得幾乎要癱倒在地上,似乎他們的命運已經被決定了,就因爲這麼一句話。
格洛族長雖然也被嚇得夠嗆,但是總歸定力還好,咬着牙道:“你們這些外來人不是我們的主人,我們和你們作對,怎麼稱得上是反叛!”
格洛族長的話雖然說得硬氣,但是心驚膽戰之下,卻也不敢和杜睿的眼神對視,低着頭,辯解了一句。
杜睿聞言一笑,看着這個頭髮花白的土人酋長,道:“你叫什麼名字!?”
格洛族長道:“格洛!如果你要殺了我,我無話可說,但是我請求你,放過我的族人,還有他們這些可憐人,他們都是被我鼓動了,才和你們爲敵的,只要你給予他們寬恕,他們一定不會再反叛了!”
其他族長聞言,頓時一陣感動,他們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格洛族長居然還在爲他們着想。
“格洛族長!這件事情是我們一起做下的,我們一起承擔!”
“對!要殺的話,就把我們一起殺了吧!我們願意以自己的生命,換取族人的性命!”
杜睿看着,冷笑一聲道:“好!你們還算硬氣,不過我現在最想知道的是,你們爲什麼要造反,爲什麼要挑戰大唐!?”
一衆族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過了好半天,還是格洛族長先開了口:“我們之所以要反抗你們,還不是因爲你們這些外來人手段太殘忍了嗎?我們都是被你們給逼得,如果不反抗的話,我們的族人將永遠都要匍匐在你們這些外來人的腳下,成爲你們的奴隸,難道你不知道,單單是這兩年,我們有多少族人遭了你們的毒手,有的被你們折磨而死,有的被你們肆意殺害,還有~~~~~~~還有我的妹妹,就是被你們這些外來人抓去,凌辱而死的!”
另一個族長也開了口:“我的部落原本有三千人,可是就是因爲你們這些外來人,不分善惡,就大肆抓捕我的族人,讓他們爲你們這些外來人幹活,又累死,被你們折磨死了多少人!我們反抗,是因爲我們不想讓我們的子孫後代像我們一樣被你們欺壓!”
有人開了口,頓時衆多族長也羣情激奮起來,一個個對着杜睿怒吼了起來。
“我們要報仇!”
“對!我們要爲被你們害死的族人報仇!”
“我們就是不反抗,還是一樣要死,與其左右都是死,不如誓死一搏!”
杜睿聽着,心中也是一陣感嘆,可想而之,那些移民之中的爲富不仁者是多麼的可惡,澳洲土人在歷史上雖然也不大安分,但是在澳洲的歷史上卻並沒有爆發過太大的反抗,相比於訴諸武力,他們顯然更願意用和平抗議的方式,來爭取權利。
但是如今這些土人居然被逼得奮起反抗,可見他們被逼迫的有多恨了,如果不是因爲生存的權利都面臨着被剝奪的危險,想來他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評心而論,杜睿是很同情他們的,甚至在前世,杜睿還十分支持他們的行動,認爲他爭取生存權利的行爲,是極其正義,正當的。
但是現在,杜睿所處的位置,自然不能支持土人這樣的行爲了,大唐需要的澳洲,是一個穩定的澳洲道,絕不是像現在這樣,亂糟糟的。
“你們所說的事情,我也曾有所聽聞,不可否認,移民之中有不少爲富不仁者,在迫害你們,我這次奉了大唐帝國皇帝陛下的命令來到這裡,就是來處理和件事情的!現在我給你們兩條路,其一,是你們繼續反抗,然後我將你們斬盡殺絕,不要懷疑我的話,我征戰二十幾年,在我的手上被滅族的,不知道有多少了,其二,放棄抵抗,我會給你們生存的權利,那些曾經迫害你們的移民,我也會施以懲戒,決不輕饒,現在你們選擇吧!”
土人聞言,紛紛楞住了,他們沒想到杜睿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原本他們都以爲是必死的,但是杜睿卻給了他們活下來的機會。
但是~~~~~~~~
格洛族長看着杜睿,遲疑道:“我怎麼才能相信你說的話,那些吃人的惡魔都是你的同族,你一定會偏袒他們的,就算是你真的爲我們說話,可是你走了之後呢?到時候他們一定會更加殘酷的報復我們,我們的處境依然艱難!”
杜睿聞言道:“你們沒有別的選擇,除了死,就是這麼一條路,至於怎麼讓你們相信我的話,這個也不是我該考慮的問題,我只能說,我會給你們一個說法的,這是唯一的承諾!”
對待這些土人,杜睿唯一能想出來的辦法,就是恩威並施,現在打也打過了,殺也殺過了,接下來自然就是施以恩德。
杜睿可不會天真的以爲只要懲戒了那些爲富不仁者,就能讓這些土人感激他的恩德,然後心甘情願的沐浴大唐的天威浩蕩之中。
一個已經誕生了自己文化,信仰的民族不是那麼容易屈服的,杜睿現在能做的就是壓服,即使是口服心不服也沒關係,因爲時間會改變一切。
前世英國人用數百年的時間,都沒能同化這些土人,那是因爲他們從一開始對待土人的政策就錯了,驅逐,隔離,雖然能爲白人獲得更大的生存空間,但是卻也保持了土人自成體系,依然能在不受人干擾的情況下,傳承屬於自己的文明。
當英國人發現這個問題之後,立刻就改變了土著政策,然而改變之後,更加不堪,被偷走的一代也應運而生。
“被偷走的一代”是澳大利亞歷史上一羣充滿悲劇色彩的人,是20世紀初澳大利亞政府推行的“白澳政策”的犧牲品。澳大利亞政府爲了對土著實施同化政策,在1910年,澳大利亞通過一項政策,以改善土著兒童生活爲由,規定當局可以隨意從土著家庭中帶走混血土著兒童,把他們集中在保育所等處,接受白人文化教育。他們稍大一點被送到女童和男童收養營,另一些膚色較淺的孩子則被送到白人家中收養。
從1910到1970年,全澳大利亞有近10萬名土著兒童被政府從家人身邊強行帶走,這些人後來被稱爲“被偷走的一代”。
澳大利亞土著人是澳洲大陸的原住居民。在英國殖民者於1788年抵達澳洲大陸後,土著居民就開始被邊緣化,甚至被卻被歸爲“動物羣體”。
當“白澳政策”宣告失敗之後,不少人要求政府就其對土著居民的錯誤政策正式道歉,並作出賠償。但政府認爲其政府不應爲以前政府的錯誤承擔責任,拒絕道歉和賠償,只在1999年發表過一份“遺憾聲明”。
杜睿在前世曾看過一本根據真實故事改編的小說,說的是一名叫約翰的土著兒童,在出生不久後被送到鮑曼德瑞嬰兒營,十歲時又送到肯徹拉男童營。
約翰回憶說,那裡就像一座監獄。早晨排隊點名時,假如稍稍遲了一點,就會受到懲罰。管理人員命令其他男孩對其拳打腳踢,即使他的兄弟或堂表兄弟也不得不打你,否則他們也得倒黴。
1948年,聯合國公約正式界定了種族滅絕的定義,規定“種族滅絕是指強迫一個民族的兒童轉移到另一個民族那裡去”。但澳大利亞土著兒童仍繼續被從他們父母身邊抱走,一直到上世紀七十年代才告終結。
多年之後的今天,事實證明了澳大利亞政府計劃的落空。“被偷走的一代”已經步入中年,土著的後代並沒有忘記自己是土著的後代,他們還是喜歡漂流和遊蕩。
只是,成年之後的生活始終伴隨着悲慘的陰影。很多人不知道他們出生於哪個家庭,不知道來自哪個部落,無法確定自己的身份。最難以忍受的,還有對生活目標的不確定性。
這種迷茫不僅僅是來自於澳洲土著,世界各地的土著都是一樣,比如美洲的印第安人,隨着時代的發展,印第安人同外界的接觸越來越多,有些印第安人還離開部落,融入到現代社會中。
印第安人從部落轉向城鎮生活,也帶來了語言流失的問題。由於很多大城鎮的學校不教印第安語言,而一些印第安老人爲避免種族歧視,也不再教孩子說印第安語,這使得印第安人的母語逐漸被其它語言代替,能說印第安語言的年輕人不斷減少,很多語言在消亡。
而用口述的方式,代代相傳歷史、傳統的習慣也在逐漸地消失。根據後世一些部門的統計,在美洲大陸印第安人人口最多的國家墨西哥,現存的六十多種印第安語言中,有二十三種僅有不到兩千名使用者。
秘魯已有三十種土著語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另有十二種土著語正面臨死亡的危險。秘魯共有近一百種土著語,由於外來文化的衝擊和土著居民人數的減少,許多土著語已經或日益遠離土著人生活,在不經意間被忘卻。許多生活在熱帶雨林地區的土著羣體都有自己的語言,但沒有書面文字,語言僅靠口口相傳。
這是令人痛惜的,因爲語言是文化的基礎,如果語言消失了,語言所表達的文化也會被遺忘,文化多樣性將受到損害。
在杜睿生活過的那個年代裡,一些早已被驅逐出自己家園、被剝奪了自己語言和文化傳統的土著人,特別是那些生活在土著人口最集中的非洲和美洲地區的土著人,大多處於自然環境惡劣、交通不便、物質和文化生活極爲貧乏的地區。即使在發達國家,土著人支付不起教育費、醫療費的情況也不少見。
土著人雖然一直在爲爭取留在祖先的土地上、擁有自然資源和傳統生活方式而進行鬥爭,但是他們的要求卻一向不被人重視。
土著問題,即便是在後世,依然是困擾着各國的一個極其嚴重的社會問題,現在這個問題同樣在困擾着杜睿。
雖然這個年代沒有人權組織,沒有什麼紅十字會,更沒有那些沽名釣譽,口口聲聲大談“人人生而平等”的政客,但是這個土著問題的出現,對大唐帝國來說,依然是一個不可忽視的社會現象。
就世界公理來說,澳洲的土著人世世代代生活在這片土地上,他們理應是這片土地的主人,唐人作爲移民,作爲外來者,他們沒有權利剝奪土著人的生存空間。
但是這個顯然是不可能的,大唐要發展,要永久的站在世界的頂峰,俯視衆生,就必須不斷的拓展生存空間,必須不斷的走上征服的道路。
杜睿前世也是一個口頭上的人權鬥士,但是現在他所要面臨的卻是如何儘可能妥善的處理好土著人的問題,保障大唐在澳洲大陸上的利益。
前世英國人不能同化澳洲土人,是因爲他們政策上的失誤,更是因爲他們自以爲是的高傲,那麼大唐爲什麼不能溫和一些,英國人幾百年不能解決的問題,未必唐人用千年的時間就解決不了。
杜睿的話,雖然不能讓格洛族長等人滿意,但是正像杜睿所說的那樣,他們沒有選擇的權利,只能去相信杜睿,相信杜睿會給他們一個說法。
說法,公平,這個是他們需要的,但是他們更需要的還是一個辦法,一個生存的空間,一個如何處理他們這些土人的方式。
“請問,你將如何安置我們,如果可以的話,我們願意回到,當初你爲我們劃定的生活範圍內,並且保證,只要你們不來騷擾我們,我將永遠都不會走出那個圈子!”
當初杜睿第一次來到澳洲的時候,曾在中澳地區,爲土人用佩劍和羽箭劃定了一個生存的範圍,知道十年之後土人才敢走出去,到別的地方去生活,現在他們居然要求回去,回到那個像監獄一樣的圈子裡。
只不過杜睿可不會答應,當初劃定土人的生活範圍,那完全是權宜之計,現在情況改變了,大唐已經開始向澳洲移民,再強行將土人和移民劃分開來,那還如何同化,杜睿顯然不會做英國人前世做下的蠢事。
“不!”
杜睿出言拒絕,頓時讓土人酋長們的神經緊張了起來,他們當中的一些人甚至感到了絕望,難道杜睿連最後的棲息地都不願意留給他們。
杜睿思索了一番,道:“我將帶你們融入大唐的社會,這片土地將由你們土人和唐人共享,你們有權利生活在任何地方,但是前提是,你們必須接受大唐的統治,接受大唐的安排,而我也可以給你們一個承諾,在大唐的澳洲道,你們將享受和唐人一樣的權利,你們將與唐人移民平等存在!”
杜睿的話,將在場的土人酋長全都驚呆了,現在澳洲土人的文化,不過纔剛剛行成,還沒有成爲一個固定的體系,接受唐人的統治,他們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是如果能享受和外來人一樣的權利,融入他們的社會體系,他們並不如何抗拒,畢竟唐人的富足,是他們親眼看到過的,唐人所擁有的一切,都讓他們羨慕不已。
格洛族長猶豫了一下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杜睿道:“當然,我說話一向算數!”
第七篇 永徽 第三十一章 豎子
澳洲土人的問題,就這麼暫時被杜睿解決了,不過也只能是暫時的,在未來,肯定還會出現無數的問題,畢竟兩個民族,兩種文化的碰撞,磨合,相容,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過程。
相比於那些土人俘虜來說,移民叛軍的甄別工作可就難苦難很多了,在按照祖籍被分開之後,他們就在唐軍將士的監督之下,開始了相互盤問,那些回答不出當地風俗,聽不懂當地土語的移民被紛紛的抓了出來,就地處斬。
那些被懷疑是倭人間諜的,雖然也是連聲高呼自己冤枉,或許他們也確實冤枉,離家日久,忘記一些事情是在所難免的,就算是鄉音說出來,聽不懂,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但是爲了預防萬一,杜睿只能狠下心腸,做了一回屠夫。
一天的時間裡,數萬移民叛軍俘虜,就被殺了四千多人,杜睿知道其中肯定有殺錯的,但是他不得不這麼做,那些倭人或許威脅不大,可是如果被天草四郎這個重生者利用起來的話,他們的威脅就會成倍的增加,杜睿只能寧可殺錯,絕不放過。
在斬殺了所有可疑之人後,杜睿也準備返程了,所有的俘虜都被杜睿帶上,隨軍一起朝着奧府城進發,叛軍這邊的事了,接下來,杜睿要應對的可就是他的那位好徒弟一一馮毅了!
對馮毅,杜睿信中說不出的惋惜,曾經被他極爲看好的一個帥才,杜睿甚至希望馮毅將來能成爲大唐的海軍統帥,但是現在因爲不滿,因爲一個人心底的**,馮毅已經走上了一條錯誤的道路,這條道路是他自己選的,杜睿沒辦法救他。
馮毅和劉仁軌不同,劉仁軌是大才,而且也並非當真要反叛,他的心裡也沒有那種想要成爲倭國國王的念頭,他只是希望通過一些事情,表達自己的不滿,而且大錯尚且沒有著成,杜睿自然能救他。
但是馮毅已經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而且爲了將杜睿引到澳洲道來,他甚至姑息縱容那些爲富不仁者對大唐移民肆意加害,甚至激起了一場叛亂,單單是這份心機,就其心可誅了。
杜睿現在只想儘快見到馮毅,他要親耳聽到馮毅自己說,爲何要做出這等無法挽回的事情來。
“老爺!對馮毅,不知道老爺準備~~~~~~~~~~~”馮照的話吞吞吐吐的,但是他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他的內心,他是擔心馮毅的。
兩人雖不是親戚,但是畢竟同宗,當初馮毅在杜睿門下就學的時候,馮照就因爲馮毅與他同宗,且馮毅自己沒有後輩,對馮毅頗多關照,還將自己的一身武藝,傾囊相授,兩人雖然沒有師徒名分,但是感情卻是異常的親厚。
如今馮毅作出這等事來,可以說馮照比杜睿更加心痛,他在擔心,擔心馮毅的結局,其實他早就猜到了,自從杜睿知道了馮毅謀劃了這麼一樁大事的那一刻,馮毅就已經被判了死刑,現在的他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杜睿知道馮照對馮毅的擔心,但是這種事是絕對不能徇私情的,只得道:“馮教師!馮毅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他性情沉穩,做事老練,且頗多智謀,是一個帥才,如果能再磨練一些時日的話,他定然能成大氣,將來就算是成爲我的接班人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他太心急了,在澳洲道多年,他總覺得自己受了委屈,結果這份委屈,讓他的心裡生出了怨恨,生出了**,現在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他!”
馮照雖然知道是這個結果,但是聽到杜睿親口說出來,還是一陣傷感,道:“老爺!小人知道馮毅此番的罪過,是逃不過一死了,小人跟隨老爺多年,從來不曾向老爺祈求過什麼,如今小人就求老爺一件事!如果可以的話,就給他留個全屍吧!”
馮照說完這句話,整個人給人的感覺都蒼老了很多,他畢竟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當初家人被惡吏所害,他孜然一身,遇上了馮毅這個晚輩之後,便將馮毅當成了自家的子侄一般,可是到了今天馮毅做了這等大事,居然要害了杜睿的性命,做這等弒師的大惡之事,便是誰都救不了他了。
杜睿的心中也是一聲嘆息,如果可以的話,杜睿有何嘗當真想要取了馮毅的性命,那畢竟是他門下最看好的弟子,兩人師徒二十年,要說沒有感情,那絕對是騙人的。
“馮教師!馮毅的事,我會向朝廷奏明,他是在剿滅叛軍的時候戰死的,我能爲他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
馮照聞言,心中也是感動,一拱手,道:“小人多謝老爺恩典!”
兩人陷入了沉默,心情都是一樣的沉重。
杜睿一邊在爲馮毅惋惜,一邊也在心中謀劃着該怎麼對付自己的這個弟子,馮毅在澳洲道經營多年,那些戍卒只怕早就成了杜睿的心腹,再加上李進等人狼狽爲奸,馮毅所能掌控的力量絕對超過杜睿。
不過好在杜睿這便還有毛亮這支水軍助陣,倒也不落在下風,都說教會徒弟,餓死師傅,杜睿對門下的每一個弟子都是傾囊相授,馮毅的本事,他再清楚不過了。
如今雙方的兵力上,馮毅佔據優勢,但是要說到精銳程度,杜睿這邊有大唐最爲精銳的禁軍部隊,要強過馮毅,不過馮毅掌控着奧府城,這倒是個難題,如果不好好謀劃一番的話,杜睿說不好,一世英名,今朝就要栽在自家弟子的手中了。
從大自流盆地走出,再穿越澳洲沙漠,一路向着東北方向進軍,杜睿走得並不算匆忙,他現在還不能確定馮毅是不是已經得到了他取得大勝的消息,如果馮毅早有防備的話,杜睿現在就要擔心馮毅會不會在半路截擊了。
只要將杜睿阻攔在沙漠之中,單單是糧食短缺,飲水不足,就能生生的將杜睿和他的大軍困死,容不得杜睿不小心在意。
結果馮毅沒有等來,杜睿卻遇上了薛訥,此前杜睿曾派遣薛訥前往薛言港,協助毛亮,當然名義上是去協助,實際卻是去監視。
畢竟當初在杜睿門下的時候,馮毅,毛亮,歐陽延嗣三人的關係最爲親厚,杜睿也沒有把握,可以保證毛亮不會爲其兄弟之情所動,成了馮毅的幫兇。
“舅舅!”薛訥見了杜睿,喊了一聲,就跪倒在了杜睿的面前。
杜睿一愣,看着薛訥,他突然預感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薛訥的樣子十分狼狽,蓬頭垢面,滿臉的風霜之色,他麾下的遼東士卒也是一樣的狼狽,一個個盔歪甲斜,當初離開的時候有兩萬人,如今一看之下,居然都不足萬數了。
“訥兒!發生了何事,你~~~~~~你怎的會在此處!?”
薛訥聞言,眼中含恨,道:“舅舅!都是~~~~~都是那歐陽延嗣惡賊,都是他,外甥剛到薛言港,便駐紮在港口之上,協助毛將軍防衛,順便也將舅母和表弟接在了軍中歇息!可是~~~~~~~”
原來歐陽延嗣和馮毅水陸並進,突然偷襲,薛訥雖然少年英傑,但是戰陣之間的經驗畢竟不足,如何是馮毅和歐陽延嗣的對手。
更何況歐陽延嗣是打着送糧草的名義過來的,薛訥此前雖然得了杜睿的提醒,對歐陽延嗣頗多防備,可是對方突然發難,讓薛訥也是攔擋不住。
毛亮同樣也是猝不及防,他與馮毅的感情親厚,如何會想到馮毅會對他動手,結果被馮毅的水軍偷襲得手,一時間陷入大亂,馮毅更是用上了火攻,毛亮麾下的戰船都停靠在港口之內,面對馮毅的偷襲,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燒燬了大半,水軍將士更是被燒死無數。
另一邊的薛訥也不是歐陽延嗣的對手,士卒被殺得潰散,他本人又被歐陽延嗣刺傷了左臂,更是無法抵敵,最後只能拼死護着寶釵和杜學武登上了一條船,薛訥則率領遼東戍卒拼死抵抗,但最終還是寡不敵衆,被衝散了,薛訥左右無處投奔,對澳洲道的地形又不熟悉,不知道杜睿在什麼地方,只能一路向南,逃進了沙漠之中。
這纔有了眼下的甥舅相逢的場面。
杜睿聞言,心中也是又驚又怒,將薛訥一把扶了起來,急道:“毛亮呢!?毛亮在什麼地方!?”
杜睿現在關心的不是寶釵和杜學武,他最爲擔心的就是毛亮,如果毛亮出了意外的話,沒有了水軍,他如何跟馮毅對抗。
毛亮性情沉穩,是他對付馮毅的最佳助力,要是他出了意外的話,那可就當真危險了。
薛訥聞言,也是一陣傷感,泣道:“毛將軍爲了護着舅母和表弟所乘的戰船離開,拼死擋住了馮毅惡賊,最後也被馮毅惡賊將戰船擊毀,毛將軍也落水陣亡了,如今水師盡去,舅母和表弟也不知生死,外甥有負舅舅重託,請舅舅責罰!”
薛訥說着又跪倒在地,失聲痛哭起來,他一向自以爲少年英雄,小看了天下人,可是到如今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歐陽延嗣都能將他殺得大敗,這讓薛訥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再加上寶釵和杜學武生死不知,他當真是連想死的心都有了,最讓他心痛的是,兩萬遼東軍,如今只剩下了八千餘人,這些可都是跟隨薛仁貴出生入死,在遼東與通古斯人幾經血戰的老兄弟了,如今卻客死異鄉。
杜睿聞言,不禁嘆息了一聲,將薛訥扶了起來,道:“好了!訥兒!男子漢大丈夫,留學不流淚,這不是你的過錯,誰能想到馮毅和歐陽延嗣兩人居然如此可惡!”
杜睿此刻也是強忍着滿心的悲傷,既爲毛亮戰死傷懷,又擔心寶釵和杜學武的安危。
薛訥接着又道:“舅舅!還有一件事,那馮毅如今已經在奧府城自立爲王,號稱大澳國王,以歐陽延嗣爲大將軍,已經公開豎起了反旗!”
“什麼!?”
杜睿聞言,心中更怒,馮毅偷襲薛言港,害得毛亮戰死,寶釵,杜學武生死不知,杜睿還能夠理解,畢竟他們已經做下了這等大事,爲了生存,他們也不得不如此。
可是馮毅居然敢自立爲王,明目張膽的反叛朝廷,杜睿豈能不怒,不管怎樣馮毅都是杜睿的弟子,是他的門生,如今他的門生居然反叛了大唐,這讓一生以忠義立身的杜睿情何以堪。
“豎子!好大的狗膽!”
一旁的馮照也惱了,方纔他還想着爲馮毅求情,可是萬萬沒想到馮毅居然如此窮兇極惡,做下這等大逆之事。
“老爺!請讓小人前往奧府城,小人要親手砍下馮毅的腦袋,祭奠毛將軍!”
馮照說着就要催馬起身,杜睿見狀忙將他攔下,急道:“馮毅既然公開反叛,奧府城定然防衛森嚴,你這個時候去,豈不是送死!”
“可是!老爺~~~~~~~~”
杜睿喝道:“你不必再言,此事絕不可行,毛亮已經死了,不能再讓你搭上一條性命!”
杜睿說完,又對薛訥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你也無需介懷,大丈夫橫行天下,豈能因爲些許挫折,便喪了志氣,之前輸了,如今舅舅帶着你去贏回來就是!”
薛訥聞言,心中也是慚愧,方纔他居然都要自殺謝罪,想來確實不該,忙道:“舅舅!接下來我們該如何行事!”
杜睿思索了一番,道:“現在不是我們要如何行事,而是看馮毅要如何做了!”
薛訥聞言,一想之下就明白了,如今形式擺明了是馮毅佔據優勢,唐軍面臨危局,馮毅如果夠聰明的話,肯定會在半路截擊唐軍,將唐軍困死在沙漠之中。
杜睿接着將衆將聚攏在一處,爲衆人分析了一番,薛訥聞言,果然和他想的不差。
杜睿道:“諸位將軍,如今馮毅反叛朝廷,我軍形勢危急,要想化解這個危局,須衆人羣策羣力,諸位將軍都說說,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杜睿此刻心傷毛亮之死,又擔心寶釵和杜學武的安危,也是六神無主,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
衆將聞言,當先就大罵了起來,馮毅謀反,實在是出乎了他們的預料,如今大軍剛剛經歷了一番大戰,又連日行軍,早已疲憊不堪。
再加上大軍還帶着十餘萬土人和移民叛軍的俘虜,行動更是不便,一旦真如杜睿所言,馮毅已經在半路設下了埋伏,就等着他們去鑽,他們豈不是危矣。
衆人亂糟糟的吵了一通,也沒想出什麼好辦法來,杜睿也是皺眉不已,思索了一番道:“如今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了,段偉!”
“末將在!”
杜睿吩咐道:“本帥命你,率領兩千兵士,帶上傷病,還有俘虜,後撤五十里紮營,靜觀其變,記住,對土人一定要安撫爲主,切不可激怒他們,釀成大禍!”
段偉也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自然不敢怠慢,忙應道:“大帥放心,末將一定不負大帥所託!”
杜睿點點頭,接着又道:“其餘衆將,約束好各部人馬,在此地休整一日,明日,我們就去會會那個反賊!”
如果說此前杜睿對如何處置馮毅,歐陽延嗣還有些猶豫的話,那麼現在他已經生出了殺心,他們兩個雖然是杜睿的弟子,但是憑他們犯下的重罪,而且不知悔改,一錯再錯,就是殺他們一百次都足夠了。
讓衆將散去,杜睿見薛訥似乎有話要說,便道:“有什麼就時候,無需吞吞吐吐的!”
薛訥因爲此前戰敗,心裡還是有個疙瘩沒有解開,不禁有些畏首畏尾的,聞言,一咬牙,道:“舅舅!外甥以爲,此番再進軍時,不可將大軍集結在一處,馮毅在前方定然有所準備,如今我軍人困馬乏,兵力上又處在劣勢,若是貿然進軍的話,中了馮毅的埋伏,大事去矣,不如派出一部分人馬爲預備隊,若是遭遇馮毅的伏兵,也好接應!”
杜睿聞言,點頭道:“你說的不錯,訥兒!不知道,你敢不敢領此任務!?”
薛訥一愣,見杜睿眼中滿是鼓勵,也鼓起了勇氣,道:“末將領命!”
杜睿點了點頭,道:“好!訥兒!我將調撥飛虎軍兩萬人給你,不過你的任務並不是掩護大軍,而是偷襲奧府城!”
薛訥聞言更是一驚,他可沒想到杜睿會在兵力不足的情況下,還敢分兵,突襲奧府城,當然如果此計成功的話,就能讓馮毅失去立足點,將澳洲大陸上的局勢徹底扭轉過來,可要是失敗了的話,那可就是萬劫不復,更何況在派出去兩萬人,萬一杜睿遭遇截擊的話,豈不是更危險。
“舅舅!那你這邊~~~~~~~~”
杜睿聞言,笑道:“舅舅難道還用你來擔心嗎?馮毅,歐陽延嗣都是我調教出來的,既然是我教會了他們行軍作戰,如今我就再給他們上一課,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忠孝仁義。”
第七篇 永徽 第三十二章 危局
杜睿這邊在等着馮毅出招,而另一邊,馮毅已經爲了與杜睿的師生對決做好了準備。
如今在整體的局勢上,很明顯就是馮毅佔據着絕對優勢,但是從本心而言,馮毅同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馮毅當年不過是個農家子弟,有幸投入杜睿的門下就學,杜睿從來都沒有因爲他出身寒門,對他有任何輕視,反而細心栽培,盡心調教,將一身的本領傾囊相授。
後來馮毅的父母先後病亡,杜睿更是將他接到了大觀園內養育,兩人的年歲雖然只差了六歲,但是對馮毅來說,杜睿這個老師,簡直就是猶如父母般的存在。
天地君親師作爲華夏民族祭祀對象的歷史悠久,早已形成了一種意識形態和思想道德規範,已滲透在華夏民族家教家傳的言行舉止中。
天,漢人對天有着極大的敬畏,把人力不可主宰、無法改變的一切都歸結於天,創造了天命、天意、天道、天然、蒼天、老天、天神、天子等等詞彙,從骨子裡認爲生男生女,富貴貧窮,升遷遭貶,得意落魄,得到失去,意外收穫,在劫難逃,都是上天的意志,上天的安排,天定了的事情。天既是指天空、宇宙,又是指抽象神秘的神靈。天的確是神秘可畏的。且不說是否有神靈存在,僅它的廣大浩淼、遙不可及,就足以令人望天興嘆了。
地,人的一切生存所需都取之於地,把大地比作母親,是再恰切不過的了。在易經中,乾主要是說天,有天父的含義,坤則主要說地,有地母的含義。天就象一位嚴父,地就象一位慈母。地這位無比偉大的母親給了人太多太多的恩澤,卻從未向人索取過一絲回報。
君,亞聖孟子有着濃厚的民本意識,他說:民爲貴,社稷次之,君爲輕。一個偉大的理論,一個光輝的思想,一個美好的願望。然而,在華夏民族的歷史長河中,爲人主、爲人王的君,何時輕過?他們重得不能再重了,以至於需要普天之下的老百姓去擡他們。一個“羣”字,便可說明問題。“羣”的異體字,君在羊的上邊,衆多的羊一般的老百姓,是君在牧放他們、驅使他們、宰割他們。爲奪得一個君字,子可以弒父,弟可以殺兄,無數次的改朝換代,無數次的暴力革命,用無數的老百姓的人頭去換取,屍骨成山,血流成河,一次次的積累,一次次的破壞,直到天昏地暗還不罷休。這個君輕嗎?它是所有的人頭、所有的鮮血、所有的財富相加的總重量。
親,進入人倫者爲親,旁系的不說,直系的就有很多。按照儒家的劃分,它屬於孝悌仁義的範疇,也就是說,對長輩要孝順,對同輩要友好,對朋友要寬容,對晚輩要慈愛,夫妻之間要有禮遇。在這裡不說血親,只說朋友。朋友雖不是血親,但勝似血親。
師,師道尊嚴,天下狀元秀才教,就連皇帝也是老師教育過的。孔子是中國爲師者的老祖宗,他的爲人施教,堪稱師表。有教無類,是他的偉大教育思想。無論貴族平民,無論聰慧愚鈍,無論老幼病殘,都是受教育的對象。
師,與天地同列,可見在一個人的心中師道尊嚴是何等的崇高,馮毅的心裡也是一樣,對待杜睿,他有敬,有畏,但是如今,他卻要同自己的恩師兵戈相向。
馮毅的心裡豈能不痛苦,可是他沒辦法,他沒辦法回頭了,路是他自己選的,他已經走到了今天這一步,還怎麼回頭。
他殺了他的師弟毛亮,那個自小就喜歡跟在他的身後,充當他跟班的師弟,當他與杜睿發生衝突的時候,毛亮在明知必死的情況下,依然選擇了忠誠於自己的恩師,就像崇敬天地,效忠君主,愛護家人一樣,毛亮選擇了站在自己恩師一方,最終寧肯身葬大海,也不願意做一個背叛師門的人。
他還讓師母,深陷陷阱,對寶釵,馮毅是如同母親一樣敬愛的,當初他少年失孤,託庇於杜睿的門下,一應生活起居都是由寶釵照料,可是爲了他的野心,他居然讓自己的師母身涉險地,到如今生死不知。
他還背叛了朝廷,背叛了國家,如今他稱王了,豎起了反旗,也就是說從今以後,他與大唐就誓不兩立,有家難回,有國難投。
忠孝仁義,馮毅到如今已經全都拋棄了,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可是現在後悔也已經太晚了。
“師兄!全都安排完了,只要杜睿一到,定然讓他死無葬身之地!”歐陽延嗣闖了過來,大聲言道。
馮照聞言,不禁一皺眉,聽到歐陽延嗣直呼杜睿的名姓,讓他覺得大爲刺耳,一直以來,對杜睿,他們這些弟子,都以恩師稱呼,當初要不是杜睿,他們這些人好的不過就是農家子弟,一輩子辛苦勞作,到死的時候,什麼都得不到。有的就像歐陽延嗣這樣,連個名姓都沒有的乞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凍餓而死了。
“師弟!那是我們的恩師,即便現在反目,那也是恩師,你怎能直呼恩師的名諱!”
歐陽延嗣聞言,對馮毅的迂腐顯得不屑一顧,道:“自打他將我丟在這個鬼地方,他就不是我的老師了,他只顧着那些他喜歡的弟子,卻從來不爲我們兄弟考慮,這樣的老師,我爲何還要認他,馮師兄!你也太迂腐了!”
自己迂腐嗎?
如果馮毅當真是個迂腐的人,他就應該一生秉承着“天地君親師”,倫理綱常的教會,豈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可是讓他像歐陽延嗣一樣,將杜睿當成仇人,馮毅還是做不到:“不管怎樣,他總歸對我們有教誨之恩,明日撞見了,如果恩師能夠體諒我們,我還是不會殺他,最多將他軟禁也就是了!”
“什麼!?”歐陽延嗣聞言就跳了起來,大聲道,“馮師兄!你瘋了不成!杜睿是什麼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費勁了心思,纔將他逼入絕境,豈能平白的放過他,不行!不行!我絕不答應!你若是不忍心殺他,我來動手!”
馮毅剛想要出言呵斥,但是話到嘴邊,他有嚥了下去,他已經沒有親人了,又沒有了朋友,如今連恩師都要和他兵戎相向,要是再失去歐陽延嗣這個師弟的話,他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歐陽延嗣見馮毅沉默了,心中也是大爲歡喜,自從被派到澳洲道,他的心裡對杜睿就是無盡的怨恨,這種怨恨讓他無時無刻都想着要報復杜睿,現在這個機會終於來了。
“既然如此,小弟就多謝師兄成全了!”
馮毅嘆道:“師弟!如果~~~~~~~如果能不殺~~~~~不殺他的話,還是~~~~~~”
歐陽延嗣有些不耐煩的道:“好了!師兄,都到了這般境地了,不是他死,就是我們亡,你就不要再婦人之仁了!”
馮毅見歐陽延嗣主意已定,也是無可奈何,只好岔開了話提道:“斥候傳來消息,薛訥已經和他的軍馬匯合一處。”
歐陽延嗣聞言,笑道:“那又如何?不過是一羣鼠輩,縱然杜睿多了那個黃口孺子的數千人馬又如何,我也不懼!”
馮毅想了想,也覺得一股潰兵,除了會影響杜睿大軍的士氣之外,起不到什麼作用,接着又道:“他還讓人將所有的俘虜都帶走了!”
歐陽延嗣道:“那樣更好,杜睿聰明瞭一世,沒想到卻也糊塗了,那些俘虜雖然只是烏合之衆,但是隻要駕馭的好,也堪稱是個助力,杜睿居然膽小,不敢用,這下看來是天要亡他了!”
馮毅忙道:“師弟!不可大意,老師用兵,一向謀劃入神,他這麼做說不定別有用意!”
歐陽延嗣卻道:“師兄無需擔心,如今杜睿已經身臨絕境,只要他衝不破我們的阻截,他就必死無疑,就算是他有諸般謀劃,也是無濟於事!明日,杜睿他是死定了!”
歐陽延嗣說着,眼神瞬間變得陰狠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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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杜睿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催促着大軍趕路,那些唐軍將領都知道昨天夜裡,薛訥就帶着兩萬飛虎軍悄悄離開了大營,雖然不知道薛訥此行的目的,但是已經有些習慣杜睿用兵的將軍們,頓時覺得輕鬆了起來。
杜睿是誰?
杜睿可是大唐的軍神,只要他還能調度軍馬,那就證明他有了應對的辦法,馮毅雖然在兵力上有優勢又如何,一個做徒弟要和師傅在戰場上對決,豈不是自討苦吃。
杜睿都沒想到,就因爲這個,軍心士氣居然都能大振,實在是出乎了他的預料,其實他這樣安排也是在弄險,他的兵力原本就不佔優勢,而且他在明,馮毅在暗,從各個方面來看,他都出於絕對的劣勢,再分兵的話,無異於是將自己置於險境之中。
可是這個時候,杜睿也不能明說了,否則打擊了軍心士氣,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大軍正行進間,突然前哨部隊回報:“啓稟大帥,前方發現敵軍,打着大澳國王的旗號,已然列好陣勢,擋住了路口。”
在正前方,是兩座相鄰的矮山,馮毅並沒有用伏兵之計,想來他是準備堂堂正正的和杜睿決一死戰了。
杜睿聞言,面色變得陰沉起來,師徒對決,還當真是無法避免了,既然如此,杜睿能選擇的就只有接戰了。
“大軍前行,至敵軍三裡處列陣!”
衆將聞言,轟然應諾。
大軍繼續前行,杜睿很快就看到了馮毅的人馬,眼見馮毅騎着戰馬,立在一面大纛之下,一旁的歐陽延嗣摩拳擦掌,似乎已經迫不及待了。
杜睿吩咐一聲列陣,也不顧衆將的阻攔,只帶了馮照和杜平生兩人,便打馬而出,到了陣中,高聲道:“馮毅!出來答話!”
馮毅聞言,身子不由得一顫,他雖然打定了注意要和杜睿爲敵,但是杜睿在他的心裡積威甚重,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化解的,眼看着杜睿點名讓他上前答話,他的心裡不禁生出了些許畏懼。
猶豫了半晌,正要催馬上前,卻被歐陽延嗣攔住了:“馮師兄!萬萬不可上當,杜睿的馬上功夫深不可測,那杜平生和馮照也都是好手,當心他們使詐!”
馮毅嘆道:“不會的!他不會這麼做的,他雖然要殺我,但也只會在戰場上,光明正大的清理門戶,絕對不是用這等手段,不管怎樣,我們都是師徒一場,縱然分道揚鑣,以至於戰場對決,都要說個分明的好!”
馮照說完,便推開了歐陽延嗣的手,縱馬而出,到了杜睿的身前十米處,才停下,在馬上對着杜睿一拱手,道:“弟子拜見恩師!”
“恩師!”杜睿看着馮毅,笑了,他笑得很從容,可是到了馮毅的眼裡卻變得有些猙獰,“馮毅!你還認我做你的老師嗎?”
馮毅低着頭,道:“恩師對弟子的教誨之恩,學生永生難忘!”
杜睿輕輕的搖了搖頭,道:“馮將軍!不!或許我該稱呼你爲大澳國王,你方纔的話,我可不敢當,我曾教導過你兵法,也曾教導你武藝,更教導了你爲人處世的道理,但是卻從來都不曾教過你背叛國家,背叛民族!”
馮毅聞言,也是慚愧不已,但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撐了:“恩師!弟子走到今天這一步,也是爲形勢所逼,不得不如此!”
杜睿聞言,冷笑道:“形勢所逼!?說得好!只是不知道是何人在逼你!?”
馮毅道:“恩師明知故問,我馮毅雖然不才,然當年朝廷開拓南洋,也曾多立功勳,可是朝廷是怎麼對我的呢?他們聽從了你的建議,將我扔在這澳洲道,一扔就是數年,一直不得升遷,整日裡都要面對着漫漫荒原,恩師,假使是你,難道你會沒有怨言!這一切都是恩師你逼出來的!”
杜睿一直等馮毅把話說完,才道:“你說的不錯,如果我是你的話,也會心生不滿,但是我不會像你一樣謀反,委屈!誰沒有嘗試過,難道你受了委屈,就要向全天下報復嗎?”
“別說了!”馮毅大喊了一聲,道,“恩師!你過來,難道就是爲了說這些,你是想要勸我回頭嗎?”
“不!”杜睿冷聲道,“你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沒辦法回頭了,馮毅!還有歐陽延嗣,你們都是我的學生,今天我會在這裡清理門戶,馮毅!你喪心病狂,毛亮敬你如兄,寶釵待你如母,你都下得了狠手,好!好得很!今日在這裡,我們便做一個了斷吧!馮毅!從現在開始,你和歐陽延嗣都不再是我的弟子了,我將你們逐出師門,從此你們便和我再沒有關係了,過會兒在戰場之上,你們也無需手下留情,便讓上天決定一切吧!”
馮毅聞言,心頭就好像被狠狠的砸了一下似的,一直以來,他都將大觀園當成了自己的家,如今杜睿要將他逐出師門,也就是說,從今以後,他連家都沒有了。
馮毅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軍陣前,歐陽延嗣急道:“師兄!杜睿都和你說了什麼?難道是要勸你回頭!?”
馮毅搖了搖頭,道:“師弟!我們都被恩師逐出師門了!回頭!他根本就不肯給我們這個機會!他要在這裡親手清理門戶!”
歐陽延嗣聞言,非但不驚,反而冷笑起來,道:“如此一來,倒是也好了,他既然不再把我們當成他的弟子,我們自然也就無需再當他是老師,待會兒戰場上,我也不用手下留情!師兄!小弟先去叫陣,你來觀戰!”
馮毅連忙道:“師弟!不可魯莽!恩師武藝高超,杜平生和馮照都是當世高手,你不是他們的對手,無需鬥將,催動大軍前進,一舉擊垮他們!”
馮毅在澳洲道經營了多年,麾下的軍兵足有二十萬衆,再加上他在澳洲道培育戰馬,還有三萬人的騎兵部隊。
先前杜睿初到之時,馮毅爲了隱藏實力,將戰馬都藏了起來,今日這才露出了他的全部實力。
歐陽延嗣聞言,心中不禁大喜,他知道馮毅是當真打算要和杜睿不死不休的拼了。
“好!便聽師兄安排!”
馮毅道:“師弟!你率領騎兵現行衝陣,爲兄帶領步軍隨後就到!一鼓作氣,剿滅敵軍!”
歐陽延嗣也不推脫,當即應命,招呼着騎兵,列好了衝鋒陣型,大喊了一聲,一馬當先就衝了出去。
杜睿看着,不禁微微皺眉,馮毅居然還有這麼多的騎兵部隊,實在是出乎了他的預料,不過他倒也不慌,吩咐道:“陌刀戰陣上前阻敵,弓弩手押後,刀盾兵和長槍手護住兩翼,騎兵隨本帥,臨機迎戰!”
唐軍這邊不愧是精銳之師,很快就運動了起來,列成了陣勢,陌刀手站在隊伍的最前面,數千把陌刀在陽光的照耀下,爍爍放光,形成了一拍刀陣,看着就讓人不寒而慄。
歐陽延嗣自然也知道陌刀戰陣的厲害,不過此刻也容不得他遲疑了,生死存亡,就看今天一戰,揮舞着手中的長槍大喊了一聲:“殺!”
“噗!”
“唰!”
“噗通!”
兩軍方一接戰,頓時濺起了漫天的血花,陌刀戰陣不愧是騎兵的天敵,在數千把陌刀瘋狂的劈砍之下,歐陽延嗣的騎兵部隊頓時損失慘重,再加上後面的弓箭手,不斷的放冷箭,一時間,不斷的有騎兵落馬,負傷者的呻吟聲,和戰馬的嘶鳴聲頓時響成了一片。
就連歐陽延嗣本人都險些被劈砍於馬下,要不是他躲閃的快,再加上鎧甲精良,此刻只怕也要喪身了,不過既便如此,他的肩膀上還是被擦了一刀,肩頭的吞天獸被削掉,連帶着還掉了一塊血肉。
大戰開始,唐軍似乎還佔據着一點兒優勢,但是很快,隨着馮毅率領的步卒加入戰鬥,戰場的形式在頃刻間就被扭轉了過來。
馮毅一方的軍馬畢竟在數量上佔據着絕對的優勢,這一點是無法扭轉的,一個唐軍往往要面對着數倍於己的對手,一時間唐軍也開始出現了傷亡。
杜睿帶領着親衛隊和騎兵在戰場上來回穿梭着,尋找着最佳戰機,杜睿並不着急,他要找的是一擊制敵的好機會。
唐軍雖然精銳,但是畢竟太少了,對方又不是土人那樣的弱旅,一時間也陷入了苦戰之中,好在他們的戰鬥意志相當頑強,即使損失慘重,也是死戰不退。
“老爺!局勢對我們太不利了,該怎麼辦?”
馮照大聲喊道,一邊喊着,手中的長劍還在不斷的揮舞着,收割着叛軍的生命。
杜睿眼看着唐軍將士不斷倒地身亡,心中也是着急:“頂住,不要慌亂!我們的援軍就快來了!”
援軍!?
馮照一愣,他知道杜睿派出去了薛訥等兩萬人,可是那些人不是去偷襲奧府城了嗎?除了薛訥,哪裡還有援軍。
“老爺!我們~~~~~~我們哪裡有援軍?”
杜睿一笑,道:“放心,我說有就有!且不要着急,安心殺敵!”
“大帥!是馮毅那個狗賊!”突然一個親衛大聲喊道。
杜睿順着親衛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果然見馮毅正騎在馬上,殺戮着大唐將士,杜睿頓時心頭火氣,大喊一聲,就衝了過去。
馮照見狀,心中不禁大急,忙道:“快!快上前保護老爺!”
戰場之上,杜睿什麼時候用別人保護的,雖然此刻敵衆我寡,然杜睿也是絲毫不懼,縱馬持槍,就衝了過去,但凡阻攔的人,沒有杜睿的一合之敵,在杜睿的長槍之下,紛紛化作了亡魂。
“馮毅!拿命來!”
馮毅也早就看到了杜睿,眼看着杜睿好像戰神下凡一般,衝殺了過來,他的心中也是大驚,杜睿的馬上功夫,天下無雙,這一點,馮毅是知道的。
當初他跟隨杜睿遠洋出海,曾無數次見過杜睿在戰場上的英姿,哪裡敢與杜睿對敵,不過此刻想要躲避顯然是不行了,只能硬着頭皮上前接戰。
杜睿手中的長槍電走龍蛇一般,朝着馮毅的咽喉就刺了過來,馮毅的武藝也是不凡,尤其是經過了馮照的教導,近身小巧的功夫更是擅長,身子向後一仰,躲過了杜睿一擊,接着也不能起身,手中的長槍就向前一輪,逼退了杜睿,接着兩人便戰在了一處。
馮毅於長槍上的功夫,都是杜睿教導的,如何能傷得了杜睿,況且杜睿畢竟是他老師,有些功夫根本施展不開,只能不斷的遮擋。
“杜睿!殺!”
正在馮毅左支右擋,眼看就要不敵之時,杜睿身後傳來了一聲斷喝,緊接着杜睿就感覺到後心處,一陣勁風颳來,杜睿連忙側身躲避,堪堪避過了一槍。
杜睿回頭看去,見來的正是歐陽延嗣,心中頓時不由得一痛,在門下百餘名親傳弟子當中,杜睿最看好的是馮毅,最器重的是狄仁傑,然最爲疼愛的就是這個他在路邊撿到的乞兒一一歐陽延嗣了!
歐陽延嗣性格跳脫,杜睿將他放在馮毅的身邊,原本是想着馮毅性情沉穩,可以磨一磨歐陽延嗣的性子,可是沒想到,到頭來居然害了歐陽延嗣。
“老爺!我來助你!”馮照見馮毅和歐陽延嗣要以一敵二,大喊了一聲,就要上前助戰。
杜睿長槍一橫,道:“不用!這兩個孽障是本帥門下的弟子,就算是要殺,也要本帥親自清理門戶!”
杜睿說着,目光如電的看向了兩人,兩人和杜睿的目光接觸,頓時心中一慌,歐陽延嗣強打精神道:“杜睿!誰死還不一定呢!看看你麾下的士卒,就要被我們殺光了,你現在投降,我還能留你一個全屍,如若繼續反抗,休怪我不念及師生之情!”
杜睿當然知道麾下將士此刻處境艱難,幾乎是被叛軍壓着在打,但是他也不敢分心,這兩個人的武藝都是他親手調教出來的,即便是他,也不得不小心在意。
“廢話少說!來吧!”
馮毅和歐陽延嗣兩人對視了一眼,大喊一聲就衝了上來,雙槍並舉,一個攻杜睿的上三路,一個攻向了杜睿胯下的戰馬。
杜睿的馬上功夫,天下無雙,即便是兩人齊攻,杜睿也是不懼,勒住馬繮,胯下的戰馬立刻人立而起,躲過了歐陽延嗣一擊,與此同時,杜睿手中的長槍,向前一探,又將馮毅逼退。
兩人合力一擊不中,心中頓時一慌,杜睿則在躲過了對方的一擊之後,也開始還手了,杜睿的馬上功夫,強就強在了他的攻擊上,一旦攻擊展開,便如水銀瀉地一般瘋狂,馮毅和歐陽延嗣兩人合力防禦,也是漏洞百出,幾次出現險情,要不是兩人在一起的時間夠長,彼此配合默契,互相援救,不然的話此刻只怕是已經敗了。
杜睿此刻對兩人已經動了殺心,雖然師生之情難以割捨,然而毛亮的死,寶釵,杜學武生死不明,都是因爲這兩個好徒弟,杜睿心中大恨,誓要取兩人的性命。
突然,杜睿抓住了一個機會,架住了馮毅的長槍,緊跟着身子一扭,再變一招,挺槍刺向了歐陽延嗣。
馮毅見狀大驚,連忙出聲提醒:“師弟!小心!”
歐陽延嗣也是被嚇得幾乎靈魂出竅,側身想躲,但是杜睿的出手太快,根本就來不及了,被杜睿一槍刺中了肩頭。
杜睿力大,向前一送,直接將歐陽延嗣刺於馬下。
“啊~~~~~~~~~~”
歐陽延嗣負傷,發出一聲慘呼,捂着肩窩處,鮮血順着指縫還在不斷的涌出。
杜睿冷冷的看着,道:“這一槍,是替薛訥還給你的!”
歐陽延嗣看着杜睿,突然他覺得自己似乎太天真了,居然想要與杜睿爲敵,杜睿只要願意,似乎隨時都能取了他的性命。
杜睿說完,揮槍上前,就要結果歐陽延嗣的性命,馮毅見了,連忙催馬上前,護住了歐陽延嗣,挺槍與杜睿再戰。
歐陽延嗣趁機撿槍上馬,想要退,但是卻也知道,馮毅一個人根本就不是杜睿的對手,要是馮毅被杜睿殺了的話,他們就徹底完了。
“來人!來人!保護大王,殺了杜睿!”
既然鬥將贏不了,那就只有羣戰了,歐陽延嗣不相信,杜睿能敵得過他們兩個,還能贏得了,馮毅的數千親兵。
馮毅的親兵都是他的心腹之人,他們可不認得杜睿,更不在乎什麼大唐戰神,他們的職責就是保護馮毅,即便方纔杜睿一人獨鬥馮毅和歐陽延嗣兩人,無疑非凡,他們明知不是對手,依然一窩蜂的衝了過來,將杜睿團團圍住。
馮照見狀大驚失色,和杜平生兩人,連忙帶着衆親衛殺了過來,不過他們的人數只有千餘人,卻要面對對方的三千之衆,縱然衆親衛武藝高強,這亂戰之中,也施展不開,雙方陷入了一場僵持之中。
“殺!殺!殺了他!”歐陽延嗣網他的模樣,就好像當真和杜睿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
杜睿聽着,氣的幾乎要吐出血來,這就是他盡心教導的學生,這就是他從小養育長大的弟子,就因爲不平,怨憤,居然就要取他的性命。
杜睿也是引怒發狂,手中的長槍輪動如非,但凡靠近他的叛軍,紛紛被掃落馬下,打得骨斷筋折。
馮毅此刻也是大爲焦急,他自以爲學得了杜睿武藝,又學了馮照的本領,縱然不是杜睿的對手,可是卻也不會相差太多,可是此刻一交手,他才知道,什麼叫天下無雙,什麼叫大唐戰神,大唐戰神不僅僅是因爲杜睿領軍征戰,揮斥方遒,百戰百勝,滅國無數,更是因爲他在戰場上所向無敵的本領,杜睿的戰神稱號不僅僅是因爲他萬人敵的兵法,更是因爲他萬人敵的武藝。
看着不斷有親兵落馬,馮毅也是心驚膽顫,最可怕的是,杜睿在殺戮他親兵的同時,居然還能顧得上不時向他發起攻擊。
馮毅雖然早就知道自家恩師的本事,神鬼莫測,可是卻也一直都覺得有些誇大其詞,但是現在馮毅相信了,因爲只有站在對手的角度上看,他才能發現杜睿的厲害。
杜睿越是厲害,馮毅的心裡壓力就越大,他甚至覺得雖然自己這一邊準備完全,可是卻也不是杜睿的對手。
可是事情都走到了今天這一步,馮毅已經沒有後悔的機會了,他唯一的機會就是殺了杜睿,然後割據澳洲大陸,北窺南洋羣島,不然的話,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條。
兵力上他佔據着絕對的優勢,將唐軍壓制着無法動彈,甚至都沒辦法有效的支援杜睿,可是面對杜睿,他似乎毫無辦法。
“呵!”
長槍被杜睿輪了一圈,但凡近身的叛軍紛紛倒飛着栽落馬下,在杜睿瘋狂的殺戮下,即使對馮毅再忠心的親衛也不禁有些動搖了,畢竟忠誠是一回事兒,性命是另一回事兒,和別人的性命相比,還是自己的命更加金貴些。
馮毅的親衛不敢上前,只是將杜睿團團圍住,卻沒有一個人敢逼近的,方纔杜睿那副殺神的模樣,可是深深的震撼了他們,這個時候上前,簡直就是送死。
“殺!殺!違令者斬!”
歐陽延嗣看在眼裡,心中大急,忍着傷口的劇痛,衝上前來,一槍將一個畏縮不前的親衛斬殺,現在要是不殺了杜睿,他可就慘了,沒有辦法,也只能殺人立威了。
衆人雖然是馮毅的親衛,可是在他們的心裡,馮毅遠遠沒有眼前這個歐陽延嗣可怕,馮毅雖然不苟言笑,但對他們還是格外體恤的,但是歐陽延嗣這個人,可是會殺人的。
進未必就是死,退則斷無生理,被逼無奈之下,衆人也只能硬着頭皮上前,他們也都是血性男兒,在死亡的威脅面前,他們也都爆發出了巨大的能量,發了一聲喊,朝着杜睿就衝了過來。
杜睿見這些人是要來拼命了,也趕緊收斂心神,沉着應戰,他雖然武藝高強,可是畢竟雙拳難敵四手,對方那麼多人,發了瘋一樣進攻,杜睿也被逼的左支右絀,疲於應付。
歐陽延嗣見杜睿狼狽至極,瘋狂的大笑起來:“杜睿!這下我看你還不死!”
杜睿看着更是惱怒,恨不得衝上前去,將歐陽延嗣碎屍萬段,他一生識人無數,怎麼都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親手調教出來,這麼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人家教導學生,學生都是難忘師恩,加倍報答,就比如子貢,孔子病危,衆弟子都守在身邊,只有子貢出使在外。當子貢聞訊趕回時,孔子已去世,他悲痛欲絕。孔子下葬那天,泣血靈堂、素車白花、阡陌郊野,更使子貢哀腸寸斷,痛摧肺腑,步履維艱。一根哀杖已不能支撐他行走,於是雙手各拄一根哀杖。
孔子棺木入土後,子貢手拄的兩根哀杖,已深深扎進泥土,難以拔出。
衆弟子在孔子墓前搭庵結廬,守孝三年後離去。子貢爲報師恩,又爲老師守墓三年。這期間,兩根入土的哀杖竟生根發芽成活。這樹世上罕見,樹葉似柳非柳,似槐非槐。
子貢追憶老師品行高潔,治學嚴謹,誨人不倦,聯想到周公廟前的模樹,便給這樹取名爲楷樹,無限深意蘊含其間,老師孔子和周公是聖賢,楷模二樹是他們的化身,是自己、也是世人永遠的榜樣。
子貢守墓六年回浚縣時,把孔子墓前那兩株楷樹帶一株回故里,種植在自家庭院,以志永遠不忘師恩。從此這株楷樹便在浚縣紮根,根深葉茂,千枝競秀,傲然挺立,主幹需四人才能圍抱。
在歷代典籍中,吟誦楷樹的詩文不計其數。“神物護兮淑氣滋,鐵柯偃蓋老龍枝。風霜歷盡幾千載,疑似當年廬墓時”。這是古人詠子貢植楷樹的《古楷》詩。據說,網命名,也與子貢報師恩種植的楷樹有關,它攝取了楷樹的風骨和文化寓意。
這便是子貢手植楷的故事,人家是手植楷,杜睿教導出來的學生卻是要手刃他,杜睿都不得不說,自己這個老師做的太也失敗。
杜睿恨得要殺歐陽延嗣,可是自己此刻被馮毅的親衛團團圍住,根本無法脫身,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歐陽延嗣大呼小叫,肆意張狂。
突然,杜睿感覺到了危險襲來,他想要躲避,但是已經殺了半晌,他的體力也被消耗的差不多了,身體根本就反映不過來,只能本能的向前一倒,幾乎就在同時,他突然覺得頭上一陣鬆動,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頭盔已經被人挑上了半空。
自己的頭盔居然被人挑了下來,杜睿征戰了二十多年,這還是頭一次,居然有人差點兒殺了自己。
杜睿轉回身看過去,見他身後一人正是馮毅,馮毅原本還想繼續出招,可是看到杜睿冰冷的眼神,他突然愣住了,身子就好像被人施了法術一樣,僵住了,他不敢和杜睿的眼神對視,那雙眼睛射出來的目光,簡直就好像一把利劍,在拷問着他的內心。
“馮師兄!殺了杜睿!殺了他啊!”
馮毅看着杜睿,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咬着牙,揮動着長槍朝杜睿的頭顱劈砍過來。
杜睿看着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長槍,在看看四周圍正在浴血奮戰的將士們,將士們雖然悍不畏死,可是敵軍實在是太多了,讓他們根本無法應對,只能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印證着他們對大唐的忠誠。
援軍還不到,真的完了嗎?
杜睿不想承認,可是看起來,似乎一切真的就要走到盡頭了。
眼前事,面目掙扎的馮毅,遠處是面目猙獰的歐陽延嗣,杜睿沒想到,自己當真會死在這兩個叛徒的手中!
第七篇 永徽 第三十三章 柳暗花明
“殺!”
突然地動山搖般的一聲吶喊爆發了出來,大地都在跟着震顫,將正在酣戰的雙方都嚇得一愣,他們誰都沒想到,這會兒居然還會有另一支軍隊加入戰場。
馮毅看着遠處鋪天蓋地般殺過來的一羣人,不禁收回了刺出去的長槍,看着杜睿,眼神有些複雜的問道:“恩師!這就是你留的後手?對嗎?”
杜睿也將長槍橫在了胸前,心中嘆息了一聲,道:“馮毅!事到如今,你還要打下去嗎?”
馮毅看着杜睿,看着已經殺了進來的那羣人,一個個**着上身,腰間朝着獸皮,身上塗着油彩,不禁苦笑了起來,居然是土人,來的居然是土人。
“恩師好高明的手段,居然連這些桀驁不馴的土人都能被恩師收服,弟子還是輸了!還是輸了!”
馮毅說着,臉上不禁浮現起了英雄落幕般的悲涼之感,自以爲天衣無縫的計劃,而且網要成功了,居然被那些他從來都沒放在眼裡的土人破壞了,他的心裡也滿是怨憤。
杜睿看着馮毅,身邊的戰場似乎都不再重要了,嘆息一聲道:“馮毅!我門下弟子百餘人,我最看好的就是你,可是你卻走到了今天這一步,事到如今,我也救不了你!”
“救我!?”馮毅笑了起來,看着杜睿道,“你從來都沒想過要救我,當初你將我和歐陽師弟扔到這個蠻荒的地方,從那個時候開始,你不是就已經放棄我了嗎?現在還說什麼救我!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我終究還是沒有那個能力,要不然的話今天的勝利者就是我了!”
杜睿看着馮毅,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對方畢竟是他的弟子,即便是已經被他開除門牆,可是那份十幾年的師徒之情,豈是一句話,就能斬斷的,杜睿對馮毅確實寄予厚望,他甚至想要讓馮毅成爲自己的接班人。
因爲馮毅所具備的資質,就連薛仁貴,王玄策那等名將都不具備,一個帥才,不是將才可以比擬的,所以這些年來杜睿對馮毅從來都不加以顏色,他只希望能夠儘可能的磨礪馮毅,讓他儘快成才,卻沒想到,他刻意的漠視,居然讓馮毅的心中生出了怨憤。
或許馮毅方纔說的真沒有錯,造成今天這個局面,他真的負有責任。
“馮毅!我再問你一句話,如果今天是我兵敗被擒的話,你會殺了我嗎?”
殺了杜睿!?
方纔馮毅確實生出過這樣的心思,可是當杜睿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馮毅的心中也猶豫了,就像杜睿割捨不了對馮毅的師生之情一樣,馮毅又何嘗曾忘卻了杜睿對他的教誨養育之恩。
“恩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或許方纔我最想要看到的就是恩師戰死沙場,這樣一來,我也就不用煩惱了!”
雖然話說的不好聽,但是杜睿還是很欣慰,回頭看看,戰場的局勢已經被扭轉了過來,土人雖然戰鬥力不強,但畢竟人多,十幾萬生力軍,一下子就將叛軍的攻勢給壓制住了,唐軍將士也得到了喘息的機會,開始了反擊。
總算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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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方纔,原本應該奉了杜睿的將領,帶着俘虜後撤安置的段偉,將所有的土人酋長都召集在了一處。
段偉也不客套,直接言道:“我家大帥仁德,欲寬宥爾等,然如今有一樁大事,要爾等效力,不知道敢是不敢!”
那些土人此刻也是莫名其妙,原本不是說要帶着他們去奧府城的嗎?怎的走到了半路,又停了下來,而且除了眼前這數千唐軍和傷兵之外,餘下的唐軍都不見了蹤影。
格洛族長試探着問道:“不知道有什麼需要我們效勞!?”
段偉道:“今日本將軍便將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說與你們聽,你們此前確實遭受了很多不公平的待遇,我大唐移民之中有不少爲富不仁者殘害爾等,致使你們備受欺凌,不過這一切的根由都是因爲馮毅!想來你們也該聽過這個名字!”
格洛族長等人,當然聽說過馮毅這個名字,此前他們也曾和馮毅打過交道,不過馮毅多次派兵進剿都是無功而返,這讓他們的心裡,對馮毅不禁有些輕視之心。
段偉接着說道:“是馮毅縱容那些爲富不仁者加害你們,如今我家大帥已經查明原由,欲爲爾等做主,懲治此人。”
格洛族長等人聞言,雖然不知道段偉所言是真是假,不過杜睿居然要爲了他們,去懲治自己的同族,這還是讓他們的心裡有些興奮,也有些感動。
馮毅雖然對他們這些土人而言有些神秘,但是這些年馮毅也曾大肆抓捕奴隸,爲他修建奧府城,不知道有多少土人被累死,或者折磨而死,如此說來馮毅也是他們的大仇人。
要是能殺了這個大仇人,土人們自然高興。
段偉見他的話已經收到了一些效果,連忙接着道:“如今那馮毅知道我家大帥要發兵征討他,便聚衆謀反,如今本將軍給你們兩條路,其一是立刻難逃,如果馮毅獲得勝利,你們從此將會被他統治,永遠過那暗無天日的生活,你們的子孫後代也將永遠被其奴役!”
土人族長聞言,頓時大搖其頭,亂糟糟的吵鬧了起來,他們此前之所以要反抗,就是不希望成爲唐人的奴隸,更不想讓他們的子孫後代也過那悲慘的生活,雖然不知道杜睿會不會兌現他的承諾,給予他們平等的地位,可是儘管是鏡花水月,也總好過被馮毅統治,馮毅對他們的態度,此前已經印證過了。
段偉接着說道:“還有一條路,就是藉助你們的力量,和我家大帥並肩作戰,一起打敗馮毅,到了那個時候,我家大帥將會兌現自己的承諾,給予你們自由和平等,現在你們自己想一想,究竟如何選擇,如果你們要難逃,本將軍絕不爲難你們,但是如果我家大帥贏了的話,他之前的承諾,也將作廢!”
聽段偉這麼說,土人們還有別的選擇嗎?雖然他們不想爲了唐人去打仗,可是爲了他們的未來,爲了他們的子孫後代,他們確實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格洛族長猶豫了一下,問道:“請問,如果我們願意和你們並肩作戰的話,等到勝利之後,你們真的會給予我們自由,平等嗎?”
事實上,格洛族長也不大明白平等究竟是什麼意思,不過想來應該就是和那些唐人移民一樣吧。
段偉點點頭,道:“當然!如果你們願意與我家大帥並肩作戰,一起殲滅叛軍的話,等到勝利之後,你們將被大唐接納,成爲大唐的子民,你們不但能夠自由的生活在這片土地上,而且只要是大唐的疆土,你們任何地方都可以自由出入!”
如此說來,就是被大唐統治了,格洛族長不知道大唐究竟有多大,不過他卻深切的感受到過大唐的強盛,雖然接收大唐的統治,會讓他們失去一些東西,但是能有一個強大的帝國保護,也算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幾個土人小聲商量了起來,段偉閉着眼睛,聽着一旁通譯的轉述,臉上也慢慢浮現出了笑容。
“幫着那些外來人打仗,雖然他承諾的很好,可是事成之後,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像以前一樣對待我們!”
“是啊!他們自己打仗,和我們沒有關係,我們爲什麼要幫助他們!”
“你們懂什麼,難道你沒聽到嗎?要是我們不答應的話,無論那個殺神是勝是敗,我們的結局都是一樣的,殺神贏了,他一定會報復我們置身事外,要是馮毅贏了,我們還不是一樣要被他抓去做奴隸,與其如此,倒不如幫着他們拼一次!至少那個殺神看上去倒像是個說話算數的!”
“我也覺得應該和外來人並肩作戰,事實上我們根本就沒有選擇,如果贏了的話,我們就還有獲得自由,平等的機會,可是要是我們拒絕參戰的話,不管誰輸誰贏,到最後,我的結局一樣悲慘,你們覺得我們是外來人的對手嗎?”
當然不是!
經歷了前段時間的大戰,他們已經徹底認清了現實,和唐軍相比,他們最勇猛的戰士也像紙糊的一樣,根本就不是對手。
最終在討論了一番之後,土人做出了決定,爲了他們自己的未來,爲了子孫後代,他們決定參戰。
對於這個結果,段偉一點兒都不覺得奇怪,這一切都是杜睿安排好的,杜睿之所以讓薛訥率軍去偷襲奧府城,就是在賭土人會答應參戰,有了這支生力軍,在最關鍵的時刻,突然殺出,雖然土人的戰鬥力不行,但是那份心理上的壓力,還是十分明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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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人和移民叛軍俘虜這支意外的軍隊殺到,徹底改變了戰場上的局勢,雖然雙方的兵力變得相當,但是畢竟馮毅叛軍已經和唐軍廝殺了半天的時間,早已經人困馬乏,就連那三萬騎兵部隊也被唐軍的陌刀戰陣糾纏着,難以脫身,根本就發揮不出他們的衝擊力。
馮毅知道自己輸了,還是輸了,可是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他的滿腹才學,一身本領,原本應該是用來建功立業的,可是現在卻要死在這個地方,頭上還要頂着一個叛賊的名頭,永生永世被人唾棄。
馮毅甚至想到,如果沒有這些事的話,或許他會名留青史的,畢竟作爲澳洲道的第一任都督,他有這個資格,未來的史書上也會單獨爲他列傳,讓他永生永世受人敬仰,可是現在,他沒有這個機會了。
“恩師!未來人們會怎麼評價弟子呢!?”馮毅已經無心反抗,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杜睿看着馮毅,好半天才說道:“我會上書朝廷,說你是在剿滅叛軍之時戰死的,馮毅!不管怎麼說,你曾經是我的弟子,你走到今天這一步,也是我的責任!”
馮毅聞言,心中突然一陣感動,但還是搖了搖頭,道:“弟子多謝恩師,不過,恩師!還是不用了,就讓弟子頂着反賊的名頭,來警戒世人吧!弟子做錯了事,自然要承擔責任,不然的話,那纔是墜了恩師的名頭。”
杜睿之前就猜到了馮毅會這麼選擇了,馮毅這個人的性格就帶着極端的自尊,他的自尊心根本就不可能接受杜睿爲他遮掩,這或許就是馮毅性格當中唯一的缺陷了。
杜睿知道這或許就是馮毅最後的心願了,隨即點了點頭,道:“好!爲師成全你!”
馮毅聽杜睿改變了自稱,知道杜睿還是拿他當弟子的,心中頓時一喜,道:“弟子多謝恩師!”
杜睿嘆息一聲道:“馮毅!念在你我師徒一場,你~~~~~~~~自裁吧!”
馮毅聞言,頹然的將手中的長槍一扔,抽出了腰間的寶劍,歐陽延嗣見了登時衝了過來,一把攥住了馮毅的手,道:“師兄!不行啊!不行啊!我們還沒輸,只要殺了杜睿,我們就有扭轉戰局的機會!”
杜睿聞言,怒道:“孽障!事到如今,你居然還不知悔改!”
歐陽延嗣瘋狂的大喊道:“我有什麼錯,錯的都是你,是你偏心,你爲毛亮在登州謀了官職,卻將我和馮師兄扔在這麼一個鬼地方,一扔就是數年,論本領,我們怎麼會比不上毛亮,一切都是因爲你偏心,都是你偏心!”
“夠了!”
杜睿還沒說話,馮毅卻出言喝止,道:“延嗣!我們輸了,輸了!其實恩師並沒有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當初恩師將我安排在澳洲道,是爲了磨練我,只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
馮毅說完,突然揮劍,不過目標不是他自己,而是歐陽延嗣,歐陽延嗣難以置信的看着插在自己胸口上的那把劍,鮮血不斷的噴涌,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力氣正在不斷的流逝,用盡最後的一點兒力氣,將馮毅推開,頓時鮮血激射而出。
“馮師兄!爲~~~~~~爲什麼!?”
馮毅沒有理會歐陽延嗣,而是看向了同樣被驚呆了的杜睿,苦笑了一聲道:“恩師!這是弟子最後能爲恩師做得一點兒事了,弟子知道,在衆多師兄弟當中,恩師最爲疼愛的就是延嗣,如果延嗣苦苦哀求的話,恩師定然會網開一面,但是延嗣太危險了,他心中的**是沒有止境的,留下他,終有一天,他會鑄成大錯!”
杜睿看着已經倒在了地上,生命到了盡頭的歐陽延嗣,心中也是一陣痛惜,歐陽延嗣雖然性情狂傲,有時目中無人,但是說到底是他從小養大的,兩人之間的感情格外身後,看着歐陽延嗣死在自己的面前,杜睿的心中也不好受。
馮毅接着對杜睿一拱手,道:“恩師!您對弟子的教誨之恩,弟子來世,結草銜環以報!”
馮毅說完,手中的長劍對準自己的心口猛地刺了下去。
杜睿實在是不忍心再看,痛苦的閉上了雙眼,不知怎的,雙眼已經有些溼潤了。
再睜開眼的時候,馮毅已經倒在了地上,看着曾經最喜歡的兩個弟子身死,杜睿的心裡也是五味雜陳。
叛軍見主帥都死了,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唐軍這邊也停下了猛烈的攻擊,改爲了逼迫,將叛軍團團圍住,只等杜睿的將令,便將他們盡數誅滅。
杜睿看着,長嘆了一口氣,道:“傳令下去,降者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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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睿一聲令下,那些叛軍哪裡還敢頑抗,紛紛丟下了武器,在唐軍的看押之下,蹲到了一邊。
又是一場大戰結束,看着地上鋪滿了屍體,杜睿長嘆一聲,心中暗道:這澳洲道的事情,也該結束了!
一切確實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這一次出來,又是大半年的時間,長安那邊也不知道怎樣了,還有家中,杜睿此前還真沒想到天草四郎會在他的家中也佈下一枚棋子。
杜睿連續傳達了幾個命令之後,便讓人收繳了叛軍的戰馬,留下段偉等人看押俘虜,隨後前往奧府城,杜睿則挑選了兩萬人騎着馬,朝着奧府城奔馳而去。
幾乎就在杜睿這邊結束戰鬥的同時,奧府城也被薛訥一舉攻下,馮毅將麾下的全部兵力都帶出去對付杜睿了,城中防禦自然就交給了李進等人,他們那裡是飛虎軍的對手,一番攻擊之下,奧府城便落在了薛訥的手中,那些反抗者除了被殺的,盡皆被擒。馮毅和歐陽延嗣的家小也被薛訥看押了起來。
等到杜睿感到奧府城的時候,城頭之上也已經重新換上了大唐的九爪龍旗。
“舅舅!外甥拜見舅舅,恭迎舅舅得勝歸來!”
杜睿看着出城迎接的薛訥,喃喃自語道:“該結束了!一切都該結束了!”
第七篇 永徽 第三十四章 懲戒
曾經馮毅的都督府內,馮毅稱王之後的那些違禁物品都已經被銷燬殆盡,一切佈置重新變成了原樣。
杜睿端坐在主位之上,看着階下馮毅和歐陽延嗣的妻妾子女,馮毅只有一個正室,一子兩女,歐陽延嗣的妻妾倒是衆多,卻只有一個女兒。
“妾身見過宋國公!”馮毅的正室劉氏見了杜睿,連忙行禮,她是當初杜睿爲馮毅求娶的,家事清白,品貌端莊,當初馮毅就任澳洲道之時,便一同來了這裡,他們的長女都是在澳洲道出生。
杜睿見了劉氏,再看馮毅的孩子,心中不禁一陣傷感,想到當初兩人成親之時的場景,如今與馮毅已經天人永隔,也是不勝唏噓。
“馮毅和歐陽延嗣之事,料想你們也都知道了。”
劉氏聞言,眼神之中閃過一絲畏懼,馮毅自殺,她自然是知道的,而且這些年來馮毅和歐陽延嗣所做的那些事,她都一清二楚,幾次勸過,可是兩人偏偏不知悔改,如今身死,生下他們這些孤兒寡母,該如何料理。
況且兩人犯下的可是謀逆大罪,那可是要株連九族的,劉氏如今已經心灰意冷,她倒是不怕死,可是看看身邊的兒女,馮毅一生,就這麼點兒骨血,她如何能不擔心。
“宋國公!妾身知道亡夫所犯罪行,便是誅滅九族,都不足以贖其罪,然亡夫一生只有這一子兩女,還望宋國公念及與亡夫的師徒之情,法外開恩,多加寬宥,妾身來世,結草銜環,以報宋國公大恩!”
劉氏開口爲自己的兒女求情,一旁歐陽延嗣的妻妾也紛紛出聲乞命,大殿內頓時變得亂糟糟的。
杜睿看着,正要說話,突然間馮毅的兒子馮保目光冰冷的看着他,便道:“你便是馮保!”
馮保雖然年幼,卻也不懼杜睿的威勢,仰頭道:“不過!我就是馮保!如今我父謀大事不成,事敗被殺,也是天意,我不欲乞命,宋國公要殺便殺,又何必惺惺作態!”
杜睿聞言,面色頓時一寒,道:“你說本帥惺惺作態,那你現在是在作什麼?故意裝出一副不畏死的模樣,所求不過是讓本帥高看你一眼,饒你一條性命罷了!”
馮保聞言,臉色頓時一變,和杜睿對視了一眼,瞬間額頭上的汗都流了下來,他方纔確實是故意裝出來的,沒想到杜睿居然這麼細心,一眼就看了出來,這讓他不禁有些詫異。
“你~~~~~~~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杜睿哼道:“你那麼點兒小心思,還敢在本帥面前賣弄,當真不知好歹,雖然有些小聰明,可是卻不夠光明磊落,和你父親相比,你可是差的遠了。”
方纔馮保說話的時候,臉上雖然滿是英氣,說起話來也是英雄了得,可是看他的雙腿就知道,一個連性命都不放在心上的人,豈會兩股戰戰。
馮保見自己的小心思被杜睿拆穿了,也不再掩飾,大聲道:“我父親,我父親就是被你逼到了這一步!”
杜睿道:“我從來都沒有逼過他,他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他咎由自取,駐守澳洲道就讓他覺得委屈了,心懷不滿,乃至於舉兵謀反,可是這天下如果都是像他和歐陽延嗣一樣,一遇挫折,就滿心的怨憤,自怨自艾,怕是早就天下大亂了,他們怎麼不去想想,那些駐守在漠北,駐守在南洋,西域之中的將士們,整日裡風沙雨雪,酷暑寒冬,他們怎麼就不叫苦,不叫累,難打你父親是人,他們就不是人!他們也覺得辛苦,他們也會有不滿,但是他們都知道,他們所作的一切都是爲了大唐的江山社稷,爲了我華夏子孫的千秋萬代。”
杜睿的一番話,說得馮保無言以對,低着頭不說話,等待着杜睿的發落。
劉氏見馮保惱了杜睿,也是不禁大急,跪倒在地,連聲求饒:“宋國公,保兒年幼無知,衝撞了宋國公,還望宋國公大人不計小人怪,饒恕了他!”
馮保方纔被杜睿嘲笑了一番,心中也是惱恨,又見自己的母親跪地爲他乞求活命,登時大喊道:“母親,死就死,孩兒不怕,何必去求他!父親就是被他給逼死的,他是我的殺父仇人,他就是今天不殺我,來日我也要殺他!”
馮保這番話可不是裝出來,他或許猜到了,今日必死無疑了,乾脆就破罐破摔,真真正正的硬氣了一把。
杜睿也不理會馮保,對着劉氏道:“不管怎樣,馮毅終歸是我的弟子,歐陽延嗣雖然被我逐出門牆,然有些事情,也不是一時就能割捨了的,你且起來吧!他們謀反,是他們的事,與你們無關,本帥今日就應承你,你們這些人,都不會因他們而死,不過中原是不能回去了,從今以後,就在澳洲道生活吧!這裡雖然蠻荒,落後,不過卻也是個棲身的好去處!”
劉氏等女聽杜睿居然願意放過他們,登時心中大喜,一把將馮保抱在了懷中,不住聲的稱謝:“妾身多謝宋國公的大恩大德,多謝宋國公的大恩大德。”
杜睿擺了擺手,道:“好了!你們去吧!從今以後,隱姓埋名,好好活着,將兒女養大,一應用度,你們無需擔心,我會爲你們安排好的!”
杜睿看着這些婦孺,總是不禁會想起馮毅和歐陽延嗣,都是杜睿從小養大的,杜睿和他們不單單是師生之情,更有父子之情在其中,如今兩人雖然因謀反而死,可是杜睿的心中還是不好受,總是會想起當初門下弟子百餘人,終日裡聚在一處,侃侃而談,高談闊論的場面,心中不勝傷感。
馮毅和歐陽延嗣的家人剛剛出去,薛訥,馮照,杜平生三人便走了進來,進了奧府城,他們三個都被杜睿安排了職司,也是忙得不行。
杜睿看着三人進來,沉聲道:“如何了!城中諸事可都料理好了!”
馮照忙道:“老爺放心,所有事宜都安排妥當!”
杜睿點了點頭,道:“這就好!馮教師!所查抄財物,你去取出一些,給馮毅和歐陽延嗣的妻兒送去,讓他們以後可以衣食無憂,萬萬不可有差!”
馮照聞言,心中也是感嘆,忙道:“老爺放心,小人自會料理,老爺大恩,小人代馮毅謝過了!”
杜睿嘆息道:“我與他們終歸是師徒一場,自不會看着他們身後,妻兒無所依從!”
馮照一想起馮毅,心中也是苦悶,突然又想到了什麼,道:“老爺!方纔小人進來之時,層見了馮毅的妻兒,那馮保目光陰狠,顯然對老爺頗多誤解,且觀此子心機深沉,不是易於之輩,老爺何不將他帶在身邊嚴加管束。”
杜睿道:“我又何嘗不知,只是那馮保其心不善,若是入我門牆,將來只怕又是一個歐陽延嗣樣的禍害,還是將他留在這裡,這裡雖然蠻荒,但是讓他在這裡,也好約束一下他的野心,讓他無從施展,好了!馮教師,此事就無需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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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照原本還想着能勸動杜睿,將馮保收入門下,畢竟依着關係,杜睿也是馮保的師公,若是能將馮保教導成才,繼承馮毅的衣鉢,馮照也就放心了,日後到了地下,見了馮毅,也能有個交代。
可是杜睿卻拒絕了,馮照也知道杜睿是因爲馮毅,歐陽延嗣謀反之事,有些心灰意冷,畢竟教導了多年的弟子,居然要謀害自己,這件事無論是誰,只怕都會感到心寒,只怕不單單是拒絕了馮保,杜睿這一生怕是都不會再招收弟子了。
馮照失望過後,下了一個決定,突然拜倒在杜睿的面前,道:“老爺!小人有一事相求!”
杜睿見狀,忙起身上前,將馮照給攙扶起來,道:“馮教師言重了,你我相識多年,名雖主僕,實乃摯友,何來求不求的!有話只管說,杜睿無不依從!”
馮照眼神之中帶着傷感,道:“老爺!小人一生孤苦,當初妻子兒女皆備惡吏所害,幸被老爺收留,才得以託庇老爺門下,苟全此身,老爺之恩,小人本當誓死以報,然馮毅與小人投緣,小人也視之如子,他犯下謀逆大罪,自尋死路,誰也就不了他,可他妻子兒女卻是無辜,若是將其留在這澳洲道,只怕難以存身,小人如今年紀老邁,只怕再難爲老爺效力了,只想求老爺將小人也留在此處,可以照料馮毅妻小,老爺大恩,小人來世當結草銜環以報答!”
杜睿聞言,雖然心中不捨,可是卻也無法拒絕,他知道馮照對馮毅的感情,況且馮照在他門下效力多年,一直以來都是兢兢業業,從不言苦,戰場之上,也是出的百死而得一生,要是論馮毅的功績,便是得個禁軍統領的職司都不爲過,可是馮照卻因爲杜睿當年對他的收留之恩,一直以來都以僕人自居,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甘心在杜睿門下爲奴。
如今馮照年紀老邁,原本杜睿想着等到這次回去之後,就不再讓他操勞了,可是馮照現在居然要留下,杜睿如何能放心的下。
可是眼見馮照主意已定,杜睿縱然心中再怎麼不願意,也只能無奈的點了點頭,道:“好吧!馮教師!杜睿應下了!你我相隨多年,如今雖然分別,然你多年勞苦,馮教師,你有什麼要求,只管提出來,杜睿無不依從!”
馮照聞言,笑道:“小人就是糟老頭子一個,又沒有妻子兒女,還能要什麼!小人只盼着老爺能多加保重,萬萬不可太過操勞,這大唐可是離不開您啊!老爺今日相別,不知何日方能再見,請老爺受小人三拜!”
馮照說完,跪倒在地,對着杜睿拜了三拜,而後起身就走,杜睿看着心中更是傷感。
杜平生見狀,道:“老爺!真的就讓馮教師這麼走了!”
杜睿嘆道:“不然還能如何,馮教師的主意已定,我雖然能將他強留下來,可是卻又如何忍心那麼做啊!算了!就讓他去吧!他爲了我操勞多年,如今也該讓他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了!”
和馮照分別,杜睿的心中也不好受,可是眼下卻又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也容不得杜睿再去想其他的事情。
前些時日,杜睿與馮毅大戰,若不是得了土人相幫,鹿死誰手,還猶未可知,土人既然幫了他,幫了大唐,那麼現在既然大事已成,自然也就該到了杜睿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給予土人自由和平等的對待,這種事杜睿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了,當初杜睿引軍西征吐蕃,不就曾解放農奴,一下子就獲得了吐蕃上百萬農奴的支持,輕而易舉的就幹掉了芒鬆芒贊。
如今的情勢雖然與當時大不相同,然而杜睿想要安撫土人的情緒,讓他們安心歸附大唐,就必須做出一些事情來,說白了,就是收買人心。
土人前番之所有聚衆叛亂,還不是因爲移民之中那些爲富不仁者,逼迫過甚,讓土人難以忍受,這才奮起反抗的,如今想要收其心,消除土人對唐人的誤解,絕非一時半會兒能夠做到的,因爲誤會一旦產生,就會在心中很自然的結下一個疙瘩,這個心頭的疙瘩,想要消解,杜睿只能付出真心,讓土人看到唐人和善的一面,讓土願意相信唐人,最後纔是真心歸附。
“李進等人可都控制住了!?”
薛訥言道:“此前外甥進城之時,就已經將他們一衆人等,盡數捉拿,最可恨的就是那李進,居然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沒有罪,還要到舅舅面前,狀告外甥,那個李進吵鬧,餘下的那些人也都跟着鼓譟,若不是舅舅三令五申言明,要暫且留下那些人的性命,外甥早就將他們誅殺殆盡了!”
薛訥進城之後,就遵從杜睿的命令去查抄城中所有大戶的宅院,爲此還曾遭遇了激烈的抵抗,特別是李進,此人是澳洲道的地頭蛇,府內單單是打手,護院,就有近千人,薛訥猝不及防之下,差點兒吃了大虧,也幸虧他所統帥的是飛虎軍,雖然一時驚慌,但是反應過來之後,那些打手,護院如何能是他們的對手,一時間被殺散。
薛訥進了李進的莊園之後,看到了那些被他們抓捕的土人奴隸,還有依附於他們的唐人移民,頓時怒火中燒。
數千土人奴隸和被迫賣身爲奴的唐人移民,被李進就好像牲口一樣圈養着,身上帶着沉重的枷鎖,還要承擔着繁重的勞作,一個個面黃肌瘦,好像隨時都樣嚥氣一樣。
最讓薛訥接受不了的是,李進居然還在自己的莊園裡私設刑堂,砍頭,剝皮,點天燈,就連中原都早就廢除了的刑罰,在他這裡居然還被髮揚光大了,莊園後面,薛訥還發現了一個類似於蠆盆模樣的物事,那裡面滿是蛇蟲鼠蟻,但更多的還是累累白骨。
要不是還記着杜睿的命令,薛訥當時就要把李進給殺了,可是面對怒不可遏的薛訥,李進雖然心中大爲驚恐,可是嘴上卻一點兒都不服軟,還斥責薛訥私闖民宅,要到杜睿的面前去狀告於他。
薛訥也懶得和李進這樣的人說話,只是沒有杜睿的命令,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只是派了人,將李進的莊園團團圍住。
在其他的莊園內,類似的事情也都在發生,薛訥更是越看越怒,若只是單單對付土人,薛訥或許只會覺得那些爲富不仁者手段殘忍,可是他們居然用這種手段對待自己的同族,這實在是讓薛訥接受不了,簡直就是毫無人性。
“舅舅!李進等人罪大惡極,絕對不能輕饒了他們!”
杜睿看着薛訥的樣子,他自然知道年輕人,正義感強,當初他自己還不是一樣,前世每每在電視上看到那些被曝光出來的仗勢欺人者,他也會咬着牙,痛罵幾句。
杜睿當然也很想現在就將李進等人碎屍萬段,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至少李進那些人不是用來被殺了泄憤的,他們雖然混蛋,但是也該物盡其用纔是,不然的話,豈不是可惜了。
眼下澳洲道最要緊的事,就是如何安撫那些土人,讓澳洲道重新恢復安定,獲得穩定發展的機會,這纔是最關鍵的事情。
杜睿當時層承諾,會給土人一個交代,很顯然杜睿要給出的交代就是李進這些人了,當初抓捕土人爲奴,殘害土人的就是他們這些人,要是當着土人的面將李進等人的罪名公佈出來,然後施以嚴懲,不但能向土人展示大唐的公平,最重要的事,能讓那些土人知道,他杜睿是所化算話的人。
“杜平生,明日你將所有的土人,不管是那些被李進等人抓捕爲奴的,還是被我們俘虜的,全都帶來都督府門前的那個廣場上,本帥,要讓他們看一場好戲!”
第七篇 永徽 第三十五章
奧府城,李進的宅院內。
薛訥進城之後,他雖然被軟禁在了府內,但是唐軍卻也未曾將他如何,這讓李進在一陣心慌意亂之後,突然鎮定了下來,居然以爲唐軍不敢當真將他怎樣。
城內的那些大戶,也都被帶到了他的府上,一併看押起來,那些人可沒有他這麼好的心態,一個個早就被嚇的三魂丟了六魄。
不說此前他們曾在澳洲道做過什麼,單單是薛訥大軍到來之後,他們據城不降,而且前些時日馮毅在奧府城稱王,他們這些人可都是所謂的開國功臣,一個個都是受了官職的。
“李家主!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辦法,能助大家脫了此厄!”
“就是!當初大家可都是聽了你的,才和宋國公告爲難,做什麼大澳王國的開國功臣的,如今好了!我們都成了階下之囚,你好歹想個辦法啊!馮毅那反賊作亂,我等皆是受了你的矇蔽,到了這個時候,你說說該怎麼辦?”
“李家主!當初大家要不是聽了你的,何至於有今天,如今不要說什麼回中原,再立新朝,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此事皆因你而起,你要是不拿個主意,到時候宋國公盤問起來,可不要怪我們大家不念及,這些年的情誼!”
李進看着衆人,這些人擺明了,是打算一旦杜睿問責,他們就將責任往他的身上推,盼着杜睿能夠法不責衆,保住一條性命。
李進冷哼了一聲,看着衆人道:“當初馮毅立國之時,你們可不是這麼說的,馬家主,如果在下沒記錯的話,當初馮毅稱王之時,他手中的玉璽可是你獻上去的,還說什麼受命於天,當開萬世基業,當初馬家主何等獻媚,開言必稱‘大王’,怎的如今卻又直呼其名名諱,還斥責其爲反賊呢?”
李進說着,一雙眼睛陰狠的看向了屋內一個肥胖的中年人,那個中年人就是李進口中的馬家主,在澳洲道也算是個風雲人物了,當初在中原的時候,衣食尚且不得周全,可是到了澳洲道之後,他的好運氣就來了,先是找到了一處金溝,接着和往來於室利佛逝的商人貿易,一點一點的積累財富,再然後,就和李進一樣,開始開闢屬於他的農莊,抓捕奴隸,壓迫新移民,這廝還有一個最大的愛好,就是色,在這個色字上,他足以成爲一派鼻祖了,尤其是好幼女,這些年來,不知道有多少土人和移民少女被其玩弄。
馬家主聞言,一張胖臉頓時變得蒼白,李進說的當然都是實情,當初他不過是聽了李進的鼓動,也覺得杜睿絕對逃不出馮毅的手掌心,這才一時鬼迷心竅,將家中的一塊美玉,雕刻成了玉璽,進獻給了馮毅,還得了一個司空的職司,也算是位極人臣了。
要知道,在他之前,他們馬家可就沒出過在朝爲官的,雖然不是中原正朔,只是一個海外小國,但是能混上三公之位,他也算是位極人臣了,只可惜,他萬萬沒想到馮毅興起的快,敗的更快,只不過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這個開國功臣,就成爲反賊,還成了階下之囚。
李進沒有再理會馬家主,接着又看向了一個三十多歲,衣着華麗者,冷笑道:“劉家主!你方纔說大家都是因爲聽了我的,纔有今天之厄?在下倒是要問問,當初是哪一個要與馮毅之妻劉氏攀親的,還說什麼一筆寫不出兩個劉字來,是你自己朝思暮想的想要做國舅,我可沒逼過你!”
被點名的劉家主此刻也是臉色蒼白,冷汗淋漓,他現在後悔的腸子都青了,當初怎麼就鬼迷心竅,想要做什麼皇親國戚的,如今好了,攀龍附鳳不成,自己反倒身陷囹圄。
李進接着道:“還有你們這些人,你們一門心思的想要權利,金錢,當初馮毅已經許諾給了你們,我可是什麼都沒說,如今走到今天這一步,你們怪我,我到想要問問,如果當真是馮毅勝了,你們當中又有幾個人能念及我的好處!?”
衆人被李進問的啞口無言,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最後還是那位劉家主道:“李家主!如今說什麼都已經晚了,宋國公大勝,馮毅,歐陽延嗣戰死,他們死了也就死了,難道我們也要跟着陪葬不成,李家主!你見多識廣,你來給大家出個主意,怎的都要先脫身才好!”
李進何嘗不知道保命要緊,可是現在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奮起反擊?要知道這裡可是澳洲道,杜睿如今在這裡是最大的,誰能奈何得了他,屈膝求饒?李進不是沒想過,只可惜,他根本就見不到杜睿的面。
李進現在也在後悔,後悔爲什麼鬼迷心竅的,居然上了倭人的賊船,現在好了,當初倭人許諾的好處,成了水中月,鏡中花,他什麼都得不到,反而要將自己置身於險境之中,單單是協助馮毅謀反,這個罪過就已經夠大了,要是萬一讓杜睿知道她勾結倭人,顛覆澳洲道的話,只怕想留一個囫圇屍首都是妄想。
李進在中原的時候,雖然只是一介草民,可是卻也有些見識,他知道當初杜睿輔佐李承乾征伐吐谷渾的時候,對那些投靠了吐谷渾的唐人,可是一向恨之入骨,那些投降的吐谷渾人還能苟且偷生,而那些唐奸則連投降的機會都沒有。
一想到自己的結局,李進就是一陣心驚膽寒,但更多還是不甘心,他在澳洲道有那麼多的產業,有那麼多的奴僕,有那麼多的嬌妻美妾,難道一切都結束了嗎?
回想起當初初到澳洲道的時候,一窮二白,什麼都沒有,憑着自己的一雙手,再加上好運氣,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成了澳洲道移民之中的首富。
可是現在,難道就這麼全都完了?
李進如何能甘心!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進的身上,這些人雖然在澳洲道也算是頗有身份了,如果讓他們安心的發展幾代人的話,他們的門第說不得也會像中原的五姓七望一般,成爲世家大族。
要知道如今大唐朝廷雖然在杜睿變法之後,便打擊世家大族,對此國內的平民百姓自然大爲支持,可是如果讓他們這些平頭百姓,有機會晉升爲世家的話,他們是絕對不會反對的。
所謂世家大族就是那些世代高官的士大夫家族,它們劉漢時便是豪族階層中的一個特殊羣體。
西漢後期,隨着豪族勢力的迅速發展,出現了一些世代官至二千石的家族,甚至還有父子相繼爲宰相的例子。東漢建立後,世代公卿的家族越來越多.世家大族勢力進一步膨脹。歷史證明,在豪族社會基礎上和豪族政治框架中,世家大族的形成和發展是不可阻擋的,它們必將成爲社會上舉足輕重的力量。
然而世家大族的行成,在任何一個時代都是統治者無法容忍的,光武帝劉秀爲了約束世家大族,防止它們結黨營私,採取了相當嚴厲的手段。太尉西曹掾蔣遵因微過被免官禁錮,侍中戴憑爲之求情,劉秀怒曰:“汝南子欲復黨乎?”
大司徒侯霸推薦“素有譏議”的前樑令閻楊,劉秀“疑其有奸,大怒”,賜侯霸璽書曰:“崇山、幽都何可偶,黃鉞一下無處所。欲以身試法邪?將殺身以成仁邪?”
崇山、幽都,相傳是舜流放驥兜、共工之處。“比周”意爲結黨。劉秀如此多疑,說明他對大臣結黨高度警覺。繼侯霸之後擔任大司徒的韓歆、歐陽歙、戴涉三人相繼被殺,便都與此有關。劉秀曾對司徒馮勤說:“人臣放逐受誅,雖復追加賞賜賻祭,不足以償不訾之身。忠臣孝子,覽照前世,以爲鏡戒。能盡忠於國,事君無二,則爵賞光乎當世,功名列於不朽,可不勉哉!”
劉秀的言行,釋放出強烈信息,即大臣必須“盡忠於國,事君無二”,而不得“朋黨比周”。做到這一點,便可“爵賞光乎當世.功名列於不朽”,否則將有“放逐受誅”之禍。故韓歆等被殺後。“大臣難居相任”。蔡茂、玉況爲司徒,小心翼翼,“清儉匪懈”,“皆得薨位”。
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三國演義》當中,袁紹經常被人讚許“四世三公”,這樣的說法要是放在後世,或許算不上什麼好話,至少袁紹也是個官二代,可是放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之下,袁紹的身份是值得所有人羨慕的。
東漢稱太傅、太尉、司徒、司空爲“公”,稱其子孫爲“公子”、“公孫”,“公”之家族則稱“公族”。他們是朝廷顯貴的重要組成部分,其中一門數“公”的家族更是世家大族的中堅,袁紹的家族顯然就是當時世家大族當中的代表了。
世家大族的崛起,固然與其成員不畏權勢的政治勇氣,但更重要的原因還在於他們有清廉正直的品格作風,且代代相傳。
汝南袁氏就是這樣。袁安“乃情帝室。引義雅正,可謂王臣之烈”,袁敞“廉勁不阿權貴”,袁盱“正身自守”,袁彭“行至清.爲吏粗袍糲食,有清潔之美”,袁湯“諸儒稱其節”,袁逢“寬厚篤信,著稱於時”,袁忠“以清亮稱”。
世家大族的門風,最開始的時候也是得到當時輿論好評的。特別是在桓靈之際的清議運動中.“郭林宗、賈偉節爲其冠,並與李膺、陳蕃、王暢更相褒重”。太學中流傳着這樣的說法:“天下模楷李元禮,不畏強禦陳仲舉,天下俊秀王叔茂。”
士大夫們又“共相標榜,指天下名士,爲之稱號。上日三君.次日八俊,次日八顧,次日八及,次日八廚”。“君者,言一世之所宗也”,“俊者.言人之英也”,“顧者,言能以德行引入者也”,“及者,言其能導人追宗者也”.“廚者,言能以財救人者也”。
宦官發動黨錮之禍,殺了“三君”竇武、劉淑、陳蕃,“八俊”李膺、荀翌、杜密、朱寓、魏朗,“八顧”巴肅、範滂、尹勳,“八及”翟超,“八廚”劉儒等.使一批已經興起或即將興起的世家大族被扼殺,但世家大族清廉正直的門風卻得到世人更普遍的認同。
漢代世家大族有着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等各方面的特徵,其家族教育功能,則是最本質的特徵。因爲以“公族”爲代表的世家大族,有良好的教育條件和禮法門風,是培養當時所需統治人才的最佳場所。而正是這一特徵。使得世家大族同一般權貴、豪族、學者有了區別,也使曰後世家大族向門閥士族的轉變及門閥制度、士族政治的形成,有了能爲社會和歷史所接受的基本理由。
然而世家大族在歷經漢魏晉三代的興盛之後,便迅速的衰落下去,根本原因在於士族自身的腐朽,士族制度下的門閥士族特別是高級士族憑藉門第就可做官,世代控制高級官職。特殊的社會環境使許多士族不思進取,沉溺於清閒放.蕩的生活,不屑於政務軍務。
而且,農民起義,內部矛盾也加速了士族階級的滅亡。到了隋唐,科舉制的實施使門第不高的庶族地主通過考試參加到政權中來,摧垮了士族制度的政治基礎“九品中正制”,而均田制和租庸調製的推行使一部分無地少地的農民得到了一些土地,也保證了農民的生產時間,其禁止無限佔田和隨意買賣土地的規定,多少起到了抑制土地兼併和保護自耕農的作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士族制度的經濟基礎。
特別是在大唐,在杜睿倡導變法之後,世家大族更是從根本上遭到了嚴重的打擊,削弱,尤其是那五姓七望。
五姓七家概念在隋唐之時的廣泛流傳,使自魏晉而建立起來的士族制度更加興盛起來,人們對世家大族的觀念進一步深固,士庶高寒間也形成了極深的鴻溝。
“五姓七家”,“恃其族望,恥與諸姓爲婚”,傲慢進行着內部通婚,以保持高貴血統。如按北魏以來的傳統,清河崔氏與隴西李氏、范陽盧氏世代婚姻;趙郡李氏則與博陵崔氏世代爲婚姻;范陽盧氏與滎陽鄭氏世代婚姻,隴西李氏與范陽盧氏世代婚姻,他們不屑與其他姓氏爲婚。
就連歷史上盛唐宰相薛元超都感嘆:“此生所遺憾者,未能娶五姓女!”
薛家已屬以韋、裴、柳、薛爲成員的“關中四姓”之一,但仍如此仰望“五姓七家”,足可見其影響。
歷史上太宗皇帝就是因爲無法忍受世家大族的傲慢,曾說過:“比有山東崔、盧、李、鄭四姓,雖累葉陵遲,猶恃其舊地,好自矜大,稱爲士大夫。每嫁女他族,必廣索聘財,以多爲貴,論數定約,同於市賈,甚損風俗,有紊禮經。既輕重失宜,理須改革。”
當時,太宗皇帝曾多次發出包含迷惑與憤怒的質問:“吾實不解山東四姓爲何自矜,而人間又爲何重之?!”
於是命重臣修《氏族志》,但在初稿中,編修者無視皇室,而將“山東士族”中的博陵崔氏排爲天下第一。後在太宗皇帝的干預下,《氏族志》擡高皇室,對“山東士族”進行了壓制,但卻沒取得實際效果。
實際上,太宗皇帝在歷史上,抑制“山東士族”時也是極不自信的,因爲在打擊世家大族的同時,皇室又自稱其祖出自隴西李氏,且以此爲榮。
高宗時代依舊打壓世家大族,並以法律的形式頒佈禁婚詔:“後魏隴西李寶、太原王瓊、滎陽鄭溫、范陽盧子遷、盧渾、盧輔、清河崔宗伯、崔元孫、前燕博陵崔懿、晉趙郡李楷等子孫,不得自爲婚姻。”
可是結果依舊不如意,不但不能禁止他們互相爲婚,反倒在無形中增加了這些大族的資本:“其後天下衰宗落譜,昭穆所不齒者,皆稱‘禁婚家’,益自貴。”
他們不僅蔑視諸姓,即使皇室也不能入其眼,皇室雖自稱出自隴西李氏,但受懷疑,且有胡化之風,不爲崔盧所重。
文宗時皇帝向宰相鄭覃求婚,希望鄭覃能把孫女嫁給皇太子,但鄭覃寧可把孫女嫁給時爲九品官的崔某。
爲此文宗無語:“民間修婚姻,不計官品而上閥閱。我家二百年天子,顧不及崔盧耶?”
即使是到了文宗時代的晚唐,門閥觀念不僅沒有減弱,相反更爲嚴重。
回顧歷史,可以看到,盛唐時,“五姓”在朝廷上並無絕對優勢。原因一是,當時建唐的功勳關隴軍事集團有很大勢力,二是皇帝有意壓制,三是大力推行的科舉考試製度導致不少庶族朝臣出現,而當時“五姓”多以門蔭入仕,不適應且不接受科舉考試這種新的出仕方式,四是寒門出身的朝廷權臣的嫉恨,如武周時宰相許敬宗和李義府所爲。
但“安史之亂”後,大唐政治中樞進行重建,“五姓”藉助於科舉制度而重新擡頭,比如滎陽鄭氏,盛唐時爲宰相者難尋身影,而自中唐開始連續出現了十多位宰相和重臣,遂有“鄭半朝”之說。
又如清河崔氏,其支房南祖房、清河大房、清河小房、青州房共十人出任宰相,“安史之亂”前任宰相的僅兩人,事變後進入中唐則陸續有八人爲相。
世家大族之所以重新崛起,與掌握了科舉權有密切關係,再有就是在適應科舉考試製度後,世家大族深厚的家風與知識傳統使他們在考試中佔有特別優勢。如范陽盧氏,有唐一代尤其是自中唐起,中進士者超百人,這一數量令人驚異。
要知道,唐時科舉考試中的進士考試是最難的,錄取人數又少,盧氏能有此成績自是藉助於家風與知識之厚。但高門大族中亦有始終蔑視科考制度而秉持中古貴族觀念的,比如以蔭入仕的宰相趙郡李德裕和滎陽鄭覃,李德裕“恥與諸生從鄉賦,不喜科試”、“尤惡進士”,滎陽鄭覃更是建議廢除進士制度。
可以說在歷史上的大唐,對世家大族的打擊非但沒有成功,甚至還有助長的苗頭,因爲不單單有五姓七望,還曾衍生出了新的世家大族,分別是京兆韋氏、河東裴氏、河東柳氏、河東薛氏、弘農楊氏、京兆杜氏。前四個爲關中四姓。而京兆韋氏更是“關隴集團”的重要核心成員,河東裴氏則是整個中國歷史上最著名的家族,懿夫百家郡望,四姓爲先,天下氏族,莫如裴氏!
如今歷史發生了改變,雖然也在打擊世家大族,可是在民間,百姓們痛恨世家大族的同時,對其又不免生出嚮往的心思。
因爲一個貴族不單單代表的是榮華富貴,更是代表着一種身份,一種超然的身份,就像李進他們這些移民,在大唐本土,他們永遠都沒有機會從寒門,晉升爲世家大族,但是到了澳洲道,到了這個全新的地方,他們突然意識到,他們居然也有着相同的機會,可以在這個全新的社會體系之下,使他們的家族得到晉升的機會。
這也是爲什麼,當李進鼓動他們配合馮毅謀反的時候,這些人會不約而同的跳出來附和的原因了。
只不過,這份期待隨着奧府城被薛訥攻陷,杜睿進駐而徹底破滅了,這讓他們在心生恐懼的同時,不禁又滿腹的不甘。
世家大族夢破滅了,這些人重新意識到,自己不過就是個暴發戶,現在他們渴望的不再是門第的榮耀了,而是更爲切實一點兒的東西,比如保住自己的性命。
在他們看來,李進顯然是不同於他們的,因爲李進有見識,這是他們永遠都比不了的,在這個生死關頭,他們也只能寄希望於李進,希望他能助自己脫了這場大難。
李進的臉色在頃刻間就變換了幾番,突然咬着牙道:“依我看,求饒是行不通的,當初杜睿變法,不知道殺了多少人,更何況我等犯下的可是謀反大罪!”
劉家主急道:“那該如何應對!?”
李進道:“杜睿現在不抓,不殺我們,而只是將我們軟禁在此處,或許此刻他也在頭疼,該怎麼處置我們。”
劉家住聞言,道:“對啊!要是當真想要殺了我們的話,只需派一隊人馬過來,我等還不是要乖乖授首,既然他不殺,那也就是在爲難,說起來,澳洲道能發展成現在這番光景,還是多虧了我等,要是他將我們盡數誅殺的話,澳洲道還不變成了和當初我們過來之時一樣的蠻荒!”
聽劉家主這麼一說,頓時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彷彿看到了生的希望。
李進接着道:“只要他心生遲疑,我們就有辦法,杜睿不可能在澳洲道常駐,總歸是要回去的,只要他走了,我們還不是和以前一樣!大不了行跡收斂一些也就是了!”
其他人不知道,李進可是有所耳聞,那個收買他的倭人最近可是要在長安做一番大動作,只要杜睿被調回去,澳洲道一樣還是他們的天下。
“那我們要不要盡散家資賣命!?”一個人顫聲道,很顯然是捨不得他的家產。
李進道:“那個倒是不必了,我們要做的就是險中求活,不必對杜睿畏畏縮縮的,他便是定我們謀反大罪,我們只要不認就是了,他還能將我們怎樣!?”
劉家主聞言,有些遲疑道:“這個怕是不妥當吧!萬一杜睿發起狠來,豈不是誤了我們的性命!”
李進冷笑道:“你們當真以爲杜睿拿我們沒辦法不成,他如果要我們的錢,你們誰能抗拒得了,他之所以現在不殺我們,爲的只是澳洲道!這裡畢竟是他主張開發的,當初的移民政策也是他定下來的,他想要的是一個繁榮的澳洲道,這是我們在他眼中唯一的作用,你們既然要我拿主意,就必須聽我的安排,否則的話~~~~~~~~~~”
“否則怎樣!?”
一聲斷喝,將李進的話打斷了,緊跟着房門被人一腳踢開,數百全副武裝的唐軍衝了進來,而後一人邁步而入,正是杜睿。
一見杜睿,方纔還議論紛紛的衆人頓時大吃一驚,一些膽子小的,直接就跪在了地上,臉上乞求活命。
杜睿冷眼掃視着衆人,道:“事到如今,你們倒是還有閒暇聚在一起,談論大事,果然是好興致啊!”
李進其實也被杜睿的突然到來,嚇得夠嗆,不過此刻他不能示弱,緊咬着牙關,硬撐着讓自己鎮定下來,道:“宋國公大駕光臨,在下有失遠迎,贖罪贖罪!”
杜睿冷笑道:“恕罪!?這一遭你們犯下的罪過,只怕是本帥也饒恕不得了!”
劉家主聞言,連忙跪倒在地,乞求道:“公爺開恩!饒小人一命,小人願意進獻家資,只求保住殘命!”
杜睿聞言,看着那劉家主道:“進獻家資!只是不知道,你家中的財物,有幾許是你辛勞所得,又有多少是你殘害人性命得來的!”
李進件劉家主被杜睿威嚇的就要認罪,連忙道:“宋國公說笑了,我等都是大唐百姓,當初移民來這澳洲道也是宋國公奏請朝廷,訂下的章程,我等家資均是終年辛勞做的,何曾害過人的性命!”
杜睿見李進死到臨頭,居然還不肯認罪,冷笑道:“不曾害人性命,那麼本帥倒要問一問,你府中後院處的那個蠆盆是如何來的,那裡面的森森白骨又是何物!?”
李進硬着頭皮道:“宋國公,澳洲道草創,諸多艱難,便是刑法苛刻也是在所難免,不過是爲了震懾宵小罷了!當年強秦~~~~~~~~~~”
“夠了!”杜睿今天來可不是和李進饒舌來了,哪裡有閒心聽他說什麼典故,“本帥今日來,是有話要問你,你若是據實以告,本帥會考慮對你從輕發落,至於你們這些人的罪行,謀反且不算,害民也暫且放在一旁,單單是你們殺了本帥的親衛,本帥就能要了你們的性命!”
沒錯!就是杜睿的親衛!
當初杜睿離開奧府城去徵繳叛軍的時候,就曾命馮照在奧府城內埋伏下人手,見識馮毅,歐陽延嗣等人,結果這些人大多都被馮毅夥同李進這些地頭蛇,抓住暗害了。
要不是杜睿進城之後,馮照在李進宅院後的蠆盆裡發現了線索的話,杜睿的親衛可就當真死的不明不白了。
杜睿一向提倡的就是依法治國,李進等人雖然可惡,可是杜睿如果找不到證據的話,也難以定他們的罪,而那蠆盆之中,杜睿親衛的遺物,顯然就是最好的證據。
李進聽杜睿提起他的親衛,頓時臉色劇變,前些時日,要不是他們這些地頭蛇從旁協助的話,馮毅想要抓住杜睿安排在奧府城的眼線,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原本以爲這件事做得天衣無縫,沒想到居然能被杜睿給察覺了。
“宋國公這是說的什麼話,在下何曾殺了宋國公的親衛,在下一向奉公守法,這等事如何敢爲!”
杜睿冷笑道:“本帥知你不會承認,原本本帥要殺你們這些害民逆賊,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不過本帥既然曾修訂了大唐律,今日就讓你們死個心服口服!來人!”
杜睿一聲令下,登時又有人闖了進來,一人手上拿着的,正是今日馮照從李進府上蠆盆內取來的親衛遺物,還有兩人架着一個滿身是傷,形容憔悴的人。
李進見了,登時就好像被抽掉了骨頭一樣,癱倒在地,那個人正是他這兩天苦尋不見的杜睿親衛,當初也被他抓住了,不過後來居然逃走,沒想到被杜睿給救了。
杜睿看着李進,道:“現在你還有何話要說!?”
李進知道今天是躲不過去了,不過方纔杜睿也說了,有話要問他,只要他據實以告,杜睿就能放了他,饒他一命,登時急道:“宋國公,公爺!小人認罪,還請公爺饒小人一命,公爺有話要問,小人定然不會隱瞞。”
杜睿見狀,點了點頭,道:“好!來人!將這些害民惡賊都帶下去,本帥有話要問他!”
那些人見狀,知道杜睿是要拿他們開刀了,登時紛紛出言哀求。
“公爺!委實不幹小人的事啊!都是李進,小人都是受了他的挑唆,公爺!饒命啊!”
“公爺!小人也願認罪,小人也願認罪!還請公爺開恩啊!”
“李進!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就算是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那些人喊得再兇也是無濟於事了,他們對杜睿沒有任何價值,而且就他們犯下的罪行,就是死一百次都夠了。
當房間裡只剩下杜睿和李進的時候,面對杜睿的威勢,李進再也沒辦法保持從容了,癱軟在地上,渾身上下就好像剛剛從水裡撈上來的一樣,都溼透了。
杜睿看着李進,好半天才道:“李進!你可知道本帥都要問你些什麼?”
李進此刻心中還有着一絲僥倖,低着頭,眼神閃躲道:“公爺!小人~~~~小人確實曾犯下過殘害百姓,抓捕土人爲奴的罪行,還請公爺法外開恩!不過公爺,馮毅謀反,絕非小人蠱惑,乃是~~~~~~乃是馮毅他自家的念頭,小人爲他效力,也實屬被他逼迫,還請公爺明察!”
杜睿聞言,冷笑道:“李進!事到如今,你還心存僥倖,難道你當真以爲本帥不知道嗎?說!你是如何與倭人勾結,意圖顛覆我大唐江山的!”
李進聞言,被嚇得幾乎都要暈過去了,看着杜睿,連忙辯解道:“公爺!小人實實不曾做過此事啊!”
杜睿冷哼一聲,道:“本帥若不是證據確鑿,你當本帥會冤枉你嗎?”
當初馮照安排人在奧府城,可不僅僅是爲了監視馮毅,歐陽延嗣,其中也包括了李進等人,李進日日出入馮毅的都督府,杜睿自然也是一清二楚,再聯繫上此前發生的一些事情,還有那新間錦口誤,透露出來的一些消息,杜睿只要稍加思索,就不難想到奧府城內,準確的說是唐人移民當中,也有被天草四郎收買的內奸。
而這個人只可能是李進,杜睿之所以還願意到這裡,單獨見這個李進,就是想要知道那個天草四郎究竟隱藏在大唐的什麼地方。
李進見杜睿言之確鑿的模樣,心中最後的一絲僥倖也灰飛煙滅了,低着頭,失魂落魄道:“公爺!事到如今,小人也就不隱瞞了,小人~~~~~小人確實做下過賣了祖宗的事,可是~~~~”
杜睿揮手打斷了李進的話,他現在不想聽任何解釋,人這一輩子,什麼都可以賣,唯獨有一樣,就是不能出賣自己的國家。
在中國,人們對漢奸的痛恨超過了敵人,敵人可以和好,但對漢奸絕不寬赦。也就因爲如此,從古到今,“漢奸”兩個字的威力非同小可,一旦被掛上漢奸之名,很容易就會身敗名裂,家破人亡。
相對於對於外來的侵略者,人們往往對自己同胞的背叛更加痛恨,這是因爲開始的時候報以期望,期望落空而受害受傷了,自然更加痛苦了。
傳統的東方文化,一直強調家庭概念、家族概念,這些理念,深入到人們的生活中,人們以大大小小的家庭爲單位組成了一個個更大的互相依賴的組織,面對外來威脅的時候,當然希望是齊心協力的抵抗。叛變或是逃亡,都是最可恥的背叛。這就是原則,這就是道義。很多人,平時享受了這種依賴互助的利益,到了有危險的時候,選擇了獨善己身,甚至助紂爲虐,之後還不希望別人指責或者批判,人生天地間,臉上的這張皮是不要了。
從古至今,人們永遠謳歌保衛祖國的民族英雄,爲國爲民的仁人志士,也永遠痛恨爲了一己私利而出賣祖國利益的漢奸、賣國賊。在戰爭結束後之後,對於戰犯,他們會被送上絞架。對於夠不上戰爭罪犯的人,一般不會追究個人責任。不過任何一個民族,任何一個國家,對於投敵的叛徒,賣國的奸細,都會加以審判、極刑處死,輕則人人唾棄,加以鄙視。
就中華民族的文化傳統、道德觀念而言,由於歷史悠久,多災多難,所以人們特別崇拜爲祖國奮鬥犧牲的民族英雄,尤其是那些“出師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滿襟”的悲劇英雄,同時也特別痛恨不知羞恥,認賊作父的賣國賊。這是中國人最敏感的一股神經,誰也觸碰不得。
試想一下,倘有同一營壘中人,化了妝,從背後給自己人來了一刀,那麼被害的那個人對於這個原本同伴的憎惡和鄙視,很顯然那會在真正的敵人之上,因爲他在承受着仇恨的同時,還遭遇着背叛,這種打擊是雙重的。
對漢奸的痛恨,杜睿自然也是一樣,原本杜睿以爲,如今大唐鼎盛,漢奸這個詞永遠都不會出現在炎黃子孫的頭腦當中了,可是他卻萬萬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會投靠倭人。
前世杜睿就是個憤青,對那些賣祖求榮的漢奸,格外的痛恨,每當影視劇裡,漢奸出賣了英雄的畫面出現的時候,杜睿就氣憤難平,如今眼前居然當真就有一個,杜睿豈能不恨。
杜睿強壓着怒氣,道:“你是如何投靠倭人的!?據實道來!”
杜睿暫且留着李進,爲的就是將那個隱身在大唐朝堂之內的天草四郎給抓出來,這個人一天不除,杜睿就一天不得安寧。
杜睿也隱隱猜到了這個人是誰,但是卻也不敢肯定,或許這個李進更給他一個更爲確切的答案吧!
第七篇 永徽 第三十六章 約法三章
杜睿想要從李進的口中得到關於天草四郎的確實線索,不過很快李進就讓他失望了,說到底,李進不過是天草四郎安排在澳洲的一個棋子,如何能得到天草四郎的信任,而且大唐距離澳洲遠隔重洋,或許天草四郎都不記得當初他安排了這麼一個人。
平日裡,也都是新間錦和李進聯繫,李進除了知道新間錦是倭人之外,對其他的都是一無所知。
“公爺!小人委實不知那天草四郎是何人?平日裡都是那化名田五郎的倭人與小人聯繫,公爺!小人說得句句是實,還望公爺明察!”
杜睿也知道自己將問題想的太簡單了,這個李進擺明了就是個小角色,說白了充其量也就是個日本倭寇身邊的胖翻譯官,他所知道的也必然有限。
杜睿看着李進,此刻他也沒有了繼續和這個唐奸說下去的興趣,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既然如此,那麼你對本帥也就沒有價值了,你在澳洲道做了不少大惡之事,不單單是對土人,更甚的是對自己的同胞,你的手段也堪稱冷酷至極!人既然做了錯事,就必須付出代價!現在你去恕罪吧!”
李進越聽臉色變得越是蒼白,正要開口求饒,就聽到杜睿喊了一聲,緊跟着數個全副武裝的親衛便衝了進來,他們看向李進的臉色也帶着利芒。
杜睿身邊的親衛,都是他府上的家人,平日裡整天都在一起,感情自然親厚無比,這一次居然被李進殺了數人,這些親衛如何忍得了,要不是沒有杜睿的命令,他們早就將李進碎屍萬段了。
杜睿擺了擺手,道:“將他和那些罪大惡極的混賬東西,都放到一處去,來日,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衆親衛應了一聲,便如狼似虎的上前,將李進給押了起來,李進見狀,心中不禁大爲驚恐,連連求饒道:“公爺!你答應過小人的,要是小人據實以告的話,就饒了小人的性命,公爺!您一言九鼎,不能言而無信啊!”
杜睿看着還在不斷掙扎的李進,道:“本帥並沒說過要放了你,本帥說的是可以考慮,現在本帥考慮好了,李進!你殘害人命,罪無可赦,明日本帥就要用你的人頭,來告慰那些被你害死的人!”
李進知道自己被杜睿給忽悠了,即便是求饒也斷無生理,開口便大罵了起來:“杜睿!你這個言而無信的小人,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押着李進的親衛見其還敢辱罵自家主人,上去就是一拳,狠狠的打在了李進的小腹,李進雖然也是苦出身,可是這些年來,榮華富貴,早就將他的身子幾乎掏空了,被這麼猛的一拳打在了身上,李進幾乎噴出血來。
佝僂着身子,雙眼怨毒的看着杜睿,他想要痛罵一番,但是巨大的痛苦已經讓他張不開口了。
杜睿也不想再和一個快要死的人廢話了,擺了擺手,親衛便將李進拖了下去。
杜睿長嘆了一聲,看向了北方,那裡是大唐的本土,他知道等到他回去之後,在那裡還會掀起一番腥風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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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奧府城的街道之上,押送的囚車在五面大鑼的開道下,像烏龜一樣在太陽將要升到頭頂正中的時候,終於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一一刑場!
這一路行來,人生鼎沸!
這一路行來,萬人空巷!
昨日,杜睿便讓薛訥貼出了告示,今日將要處斬李進等四十八人,這四十八人無一例外都是最早來到澳洲道的移民。
同樣,也是無一例外,這四十八人的手上都沾染了累累血債,這些年來,不知道有多少土人和唐人移民死在他們的手上,如今杜睿要將其處斬,自然是大快人心。
刑場的一端,還有一個奇怪的方陣,他們的四周圍站滿了唐軍將士,似乎是在保護,但更像是看押。
格洛族長站在最前面,冷眼看着那些被羈押在囚車之內,神色頹唐的人,這些人他並不認識,但是他知道,這些年來,他族人所遭遇的種種噩夢,這些人就是罪魁禍首。
“族長!那個惡魔當真要殺了那些惡人嗎?”一個身材高壯的年輕人,小聲問道。
格洛族長冷眼看着,道:“看着就是了!先不要說話!”
“誰知道他們是不是演戲給我們看!隨便抓些人來,殺給我們看,讓我們感激他!”
格洛族長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是!你們沒看見那些外來人的表情嗎?他們肯定都恨急了那些惡人!”
此次的刑場就是原本都督府前的廣場,不過此時的刑場之上,一個高大的行刑臺拔地而起,就那麼突兀的豎立在平地之上。邢臺周圍站滿了全副武裝的唐軍將士,由內至外,整整五千名唐軍將士一層層的組成了十個大小不同的圓圈,把行刑臺牢牢包圍在了嚴密的防禦之中。
用水潑不溼,針插不進來形容,都一點兒也不爲過,只見最裡邊的兩層唐軍人手一把弓弩、中間站着的是身着明光鎧的飛虎軍,再往外看去是兩層手持弓箭的唐軍將士,最後最外邊的士兵每人手中一杆長槍,威風凜凜的把百姓和土人都隔在了距行刑臺十丈之外的空地上。
澳洲道的叛亂雖然已經平定,但是杜睿也不敢確信澳洲就沒有了天草四郎安排的人,再者李進等人在澳洲經營多年,誰也不能保證他們沒有親衛死士。
這時李進等人被從囚車上解了下來,一個個像死狗一樣,渾身沒有絲毫的氣力,任那幾個士卒不停的擺佈,慢慢的李進等人被架到了邢臺之上。
“殺了他!殺了他們!”
“就是那個混蛋,禍害了我的女兒!”
“殺了他!爲我們報仇啊!”
看着從後面押上臺李進等人一露面,在場的唐人移民頓時發出了呼喊,手中的雜物也一股腦的飛了上去,押解李進等人的唐軍將士見狀,趕緊轉身就跑,避免殃及池魚,只是苦了那些劊子手。
“啓稟將軍,人犯帶到!”
薛訥點了點頭,也不說話,等待着午時三刻的到來。
被押上臺來的李進看到外圍如此多的官兵,不禁一陣失神,心中不由的開始盤算起來自己逃出昇天的機會究竟有多大,心中不斷的盤算,腦子在不斷思考,眼睛在來回的轉動着。想來想去最終得到得結果是“十死無生”。
得到這個結果李進毫無意外,這時的他甚至都打消了繼續活下去的想法了,因爲即使當真上天垂憐,讓他有逃出去的機會,只怕杜睿就算是追到了天涯海角,也絕對不會放過他的,到頭來,還是免不了一死。
杜睿此刻就站在都督府內的一座高樓之上,登高而望,廣場上發生的一切,他都看的清清楚楚,目之所及,黑壓壓一片,老百姓的神情中都充滿了即將復仇的興奮。
對李進這種爲了榮華富貴,就甘心做倭人走狗的漢奸,杜睿也是恨之入骨,正是這廝與馮毅等人狼狽爲奸,爲禍澳洲道多年,殘害百姓,鼓動馮毅謀逆,真真是罪無可赦,李進如今之所以淪落到今天這個下場,也全都是他咎由自取,惡貫滿盈的應有結果。
薛訥坐在監斬官的位子上,原本這個位子應該是杜睿的,他也不知道爲何,杜睿居然非要讓他來坐,看着癱軟在行刑臺上的李進等人,薛訥也是心恨不已,不過好在他還沒忘記了正事,如今可是收復民心的好機會,土人自然是要安撫,但是唐人移民的心更需要挽回。
薛訥穩定一下激動的情緒道:“諸位鄉親父老,當初隻身投奔到這澳洲,爲的不過是能好好的活下去,可是事與願違,諸位不但沒能達成所願,甚至在這裡還要過的更加悽慘,這是爲何?”
薛訥說着,語調急轉而上,遙望四周,見無人作答,便站起身來走到李進等人的身邊,指着他們萎靡的身影,眼神中冒出一團怒火道:“就是因爲他們這樣的無惡不作的宵小之徒,橫行霸道,欺男霸女,致使百姓生靈塗炭,妻離子散。而且此等人渣,背後又有某些不自愛的官員爲其撐腰,使父老鄉親們敢怒不敢言,當真可惡至極!”
移民們聽得此言,心中深以爲然,那些受過李進等人欺壓的人更加難過,想起沒能等到這一天,就被李進等人折磨而死的親朋好友,紛紛痛哭流涕起來。
“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
聽了薛訥的話,百姓們更是激憤難平,紛紛大喊了起來。
薛訥見狀,道:“這些人罪行累累,罄竹難書,本將軍奉大唐澳洲道行軍大總管,宋國公之命,監斬這等惡賊,還百姓一個公道!”
薛訥愁容滿面,言語之間慷慨激昂,甚是悲壯,百姓們聽聞此言,心胸溫暖,感動莫名。
薛訥仰望天空,豔陽高照,正當午時,他大步走回公案旁,手拿板籤,急聲道:“儈子手聽令,午時已到,即可行刑!”
“啪!”
一支令籤像幽魂一樣,從薛訥的手中投擲了出來,它在空中肆意的旋轉着,不知道轉了多少圈終於還是掉落在了地上。
百姓們聽得此話,俱都睜大了眼睛,仔細的看着李進等人被砍下頭顱的那一個精彩的瞬間,看他們的模樣,甚至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那一排雄壯有力的唐軍將士,充當儈子手,一個個肌肉汶起,凶神惡煞,高高的掄起鬼頭刀,一道耀眼的光芒閃過,狠狠的向李進等人的頭顱砍了下去。
百姓們頓時聽到那聲熟悉的人頭落地的“咚”聲,可是唯獨跪在行刑臺最前面的李進那裡,百姓們卻沒有聽到聲響,擡頭一看,只見鬼頭刀竟然卡在了李進的脖子上,血順着刀尖滴落到地上。
這一幕太過恐怖,衆人看得瞠目結舌,暗暗心驚,一些膽小的居然被嚇得緊閉雙眼,身形站立不穩,歪歪倒到的就要掉了下來。
一些女子更是被嚇得滿面蒼白,閉着眼睛,捂着胸口,靠在身旁親人的身上,有氣無力道:“死了沒有?”
她們得到的答案無一例外,都是一句:“沒死,還得再砍一遍!”
依着唐軍的刀法,自然不可能出現這樣的失誤,只不過這些將士深恨李進殘殺杜睿的親衛,有意爲之。
此刻李進的頸椎已斷,只有幾根韌筋牽連着腦袋與軀幹,他一時又咽不得氣,雖然雙目已瞎,仍空洞的盯着儈子手,張口露出半截舌頭,彷彿要說什麼,卻又說不清楚,只是嗚嗚的幾聲哀嚎,似乎是想要哀求,結束這種痛苦,只可惜他已經說不出划來,血從口裡和嗓管裡一起涌出。
行刑的劊子手冷笑一聲,再一次掄起鬼頭刀,對着他的脖子狠狠的又砍了下去。只聽得咔咔兩聲響,鮮血染滿了高臺,李進的腦袋咕嚕嚕如皮球一般滾下了下去,衆人趕緊閃在一旁,掌聲如雷,齊聲叫好。
處置了李進等人,杜睿知道自己也該出場了,今天演這麼一出血腥的戲碼,關鍵爲的可是那些土人。
殺了李進等人,唐人移民的民心已經重新歸附,他們原本就是大唐百姓,只要杜睿能代表朝廷,給他們一個公道,他們自然不會再生事端。
可是最難辦的是那些土人,這些土人才是大唐安定澳洲道的關鍵,如果土人不肯歸心的話,只怕等到杜睿離開之後,澳洲依然不會太平。
杜睿出了都督府們,直接上了行刑臺,李進等人的屍體已經被收走了,只留下了斑斑血跡,杜睿也不在乎,直接站到最前面,看着臺下的百姓和土人。
“諸位!澳洲道孤懸海外,朝廷鞭長莫及,致使馮毅,歐陽延嗣,李進等人爲虎作倀,殘害生靈,如今本帥既然到此,自然要爲你們主持公道,本帥代聖天子與你們約法三章,從今日之後,有膽敢殺人者抵命,傷人者刑,及盜者抵罪!從今以後,不論是唐人移民,還是澳洲當地土人,我大唐都將一視同仁,視爲我大唐子民。”
杜睿同澳洲土人約法三章,頓時讓在場的土人歡呼了起來,方纔眼看着李進等人被處決,他們雖然痛快了,可是心中對杜睿卻並不如何信服。
不過聽到杜睿約法三章,他們頓時放下了懸着的心,畢竟此刻他們還都是唐軍的俘虜,杜睿會如何處置他們,他們自己的心裡也沒底,不過此刻,他們放心了。
土人之所以聚衆叛亂,不過就是爲了活下去,因爲從一開始,他們就知道自己絕對不是唐軍的對手,要不是馮毅,李進等人逼迫過甚的話,他們也不會鋌而走險。
杜睿看着歡呼的土人,也是長舒了一口氣,他知道這些土人還未脫蠻荒,若是用嚴苛的法律去規範他們的話,根本難以起到任何效果,與其勞心勞力的去治理這些土人,倒不如用更加粗放一些的方式去對待。
就像當初漢高祖劉邦一樣,劉邦約法三章,定鼎關中,進而取得了天下,其關鍵就在於一個人心,杜睿想要讓大唐在澳洲道站穩腳跟,一味的迴避土人,根本就不行。
如果杜睿也像馮毅一樣,極力的壓榨土人,最終的結局,只能是不斷加深唐人和土人的矛盾,只怕到時候澳洲道可就遍地烽火了。
歷史上劉邦進入咸陽後,部下諸將見到秦宮室中的珍奇玩好、金銀財寶,不禁眼花繚亂,饞涎欲滴。驚奇之餘便肆無忌憚地你爭我奪,鬧得不可開交。一時間,咸陽城中混亂不堪。一貫好酒及色的劉邦也以征服者的姿態,大搖大擺的走進秦宮室,面對不可勝數的帷帳珠玉重寶和數以千計的後宮美女,也不禁貪婪地想止宮休舍,體驗一下做關中王的滋味。
好在劉邦手下諸將中還有頭腦清醒的人,不斷地提醒着他。
比如,樊噲對他說:“沛公,你是打算將來統一天下,還是打算佔有這些財富,只做一個富翁而已?珠寶玉器和美人婦女都是秦所以亡天下的原因,你怎麼能留在宮中呢?應該趕快還軍灞上。”
但劉邦此時正沉迷於勝利之中,根本聽不進樊噲的話。
張良聽說此事後,也對他說:“秦爲無道,沛公你才得以至此。這和暴秦有什麼兩樣呢?忠言逆耳利於行,良藥苦口利於病,希望你能聽從樊噲的勸告。”
在樊噲和張良的苦苦勸說之下,劉邦這才醒悟過來,封秦重寶財物府庫,還軍灞上。
劉邦還軍灞上後,便召集諸縣父老豪傑,向他們發佈安民告示:“父老苦秦苛法久矣,誹謗者族,偶語者棄市。吾與諸侯約,先入者王之,吾當王關中。與父老約法三章耳:殺人者死,傷人者刑,及盜抵罪。餘悉除去秦法。諸吏人皆案堵如故。凡吾所以來,爲父老除害,非有所侵暴,無恐!且吾所以還軍灞上,待諸侯至而定約束耳。”
高祖約法三章,使得秦人大喜,爭持牛羊酒食獻饗軍士,而劉邦則辭讓不受,說:“倉粟多,非乏,不欲費人。”
這樣一來,人又益喜,他們終於消除了對劉邦的懷疑和戒備,唯恐沛公不爲秦王。
正當劉邦在灞上約法三章時,項羽也已掃平河北,率諸侯的40萬聯軍和秦將章邯的20萬降軍一路浩浩蕩蕩地渡河進抵新安。由於諸侯聯軍中的士兵從前大多曾被秦徵發到關中服徭役,輕折辱秦吏卒,這樣,項羽部下的兩部分軍卒中間,便產生了很深的隔閡和猜忌。
秦降卒們擔心,萬一入關後不能取勝,項羽虜吾屬而東,秦必盡誅吾父母妻子,項羽聽說此事,不但沒有想辦法安撫,反而害怕這些秦吏卒人心不服,到關中後無法約束,會出亂子,便在一夜之間將20萬降卒統統活埋在新安城南,只留下降將章邯、司馬欣和董翳三人,從而造成了自公元前260年秦將白起在長平坑殺趙40萬降卒以後的第二次大慘案。
劉邦約法三章,定鼎關中,而項羽暴虐嗜殺,大失民心,這也爲後來的楚漢爭霸,項羽滅亡埋下了伏筆。
杜睿不想學項羽,以霸道對待澳洲的土人,澳洲的安定,其關鍵就在於土人和唐人移民的關係,想要讓雙方和平相處,杜睿能選擇的就只有安撫。
歷史上劉邦的約法三章是迎合百姓切身利益的舉措,很快便爲劉邦贏得了民衆的信任與擁戴。劉邦對於扮演仁義之師的角色似乎頗有天賦,不但賺得滿堂彩,更重要的是,爲後來戰勝項羽打下了堅實的羣衆基礎。
在冷兵器時代,戰爭的勝負基本上是由民心的向背決定的,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這個道理,大家都明白。在政治實踐中,瞭解民情,順應民意,撫慰民心,唯有世事練達的政治家才能做得到。
劉邦顯然就是這樣的政治家。他一入咸陽,就廢除繁雜殘酷的秦律,頒佈‘約法三章’,贏得了人民的信任和擁護,他得到了天下。項羽不是,他失去了天下。
劉邦率軍進入咸陽時,咸陽城中一片混亂。劉邦手下的將領爭着跑到藏有金銀珍寶的官府,一塊兒瓜分。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最棘手的就是對投降的子嬰怎麼辦。將領們紛紛要求讓子嬰血債血償。
最終,劉邦決定把子嬰交給相關部門拘押看管。如何處置子嬰這件事情其實很具有挑戰性,劉邦以“寬人律己”爲由,說服衆人,保住了子嬰一條命。這樣做的社會效益遠大於逞一時之快的即時效應,從而也彰顯了劉邦比較成熟的政治智慧。
搞定秦王子嬰的事情之後,劉邦終於有機會參觀一下咸陽秦宮。時年51歲的劉邦第一次見到了傳說中金碧輝煌的宮殿。無數奇珍異寶,數以萬計的絕色美女,名貴的良駒獵犬,令他眼花繚亂心馳神往。劉邦一時難以抑制激動之情,決定當晚在秦宮下榻。後來在樊噲張良的勸告下,劉邦決定離開秦宮,還軍灞上。
秦帝國滅亡的根本原因在於民心盡失。劉邦入關後,努力爭取民心成爲他必須做的功課,於是纔有了約法三章。
《呂氏春秋》中寫道:“墨者之法曰:‘殺人者死,傷人者刑’。此所以禁殺傷人夫禁殺傷人者,天下之大義也。”
根據《漢紀》,“約法三章”的內容應包括三項,三種罪行,三種處罰,即犯殺人罪的要處以死刑,致傷他人的要受肉刑懲罰,偷盜者則受與罪行相應的處罰。
“約法三章”樹立起了新政權威嚴天下、取信於民的形象,也奠定了漢高祖劉邦的歷史地位,對後世產生了深刻的影響和作用。由此可見,劉邦領導地位的確立,是歷史與人民的選擇,是時代的要求。
“約法三章”給劉邦增加了不少印象分,他深知打鐵還須趁熱,於是派人與秦國官吏去到地方各縣各鄉發佈安民告示。百姓們看了告示就像吃了定心丸,自然都很高興,爭相拿來酒肉慰問劉邦的軍隊。
面對人們的熱情,劉邦委婉地表示了拒絕,並對衆人說:“我們的軍糧足夠多,不能給大家再添麻煩。”
劉邦的這番話說不清是虛情假意還是真心實意,不過效果很明顯,直接導致其人氣爆棚,關中百姓都“唯恐劉邦不當秦王”。
爭取民心的工程暫告一個段落,約法三章是此工程的核心措施,也是劉邦最值得稱道的舉措。他抓住了秦國失掉民心最重要的原因:暴.政和苛法。在這樣的雙重枷鎖下,百姓的生存環境極其惡劣。忍字頭上一把刀,忍無可忍之時便是動刀反抗之際,大澤鄉起義就是這樣被逼出來的。
那麼,“約法三章”,其價值又該如何評定呢?第一,化繁爲簡。秦國的法律不但嚴苛而且繁複,諸如“誹謗者族,偶語者棄市”,這樣的條文讓人的神經隨時都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掉腦袋。
而劉邦的“約法三章”實際操作性其實很差,殺人的情況千奇百怪,傷人的情況紛紜萬象,其間是非曲直又該如何界定,僅用“殺”和“抵罪”來描述實在不明不白。可正因爲這樣的“不明不白”一下子讓關中百姓從長期受壓的精神困境中解脫了出來。給予期盼已久的一點自由,足以讓關中百姓感激涕零。
第二,雙向制約。和秦律不同,“約法三章”既對平民百姓有約束力,也對入關的義軍有約束力。改朝換代的動盪時刻,最容易出現社會秩序紊亂的狀況。劉邦嚴格要求義軍遵紀守法,以求儘量確保關中地區的社會秩序正常,同時也向百姓們展示出值得信賴的新軍形象。
第三,廢止連坐。秦律中的連坐,令人聞風喪膽。“約法三章”廢除了連坐,改用“一人做事一人當”的形式,只懲戒罪者,不涉及其家人,這樣的設定無疑更加人性化,更深得人心。
劉邦用約法三章,將飽受秦國嚴苛刑法折磨的關中百姓的民心徹底收復,如今杜睿也用了這一招,同樣也讓那些散漫慣了的土人歡喜不已。
這些土人懶散慣了,最受不了的就是約束,與其制定刑法,規範他們,倒不如給他們真正的自由,這樣一來,他們對大唐成爲這片土地主人的牴觸,自然將會大大的降低。
不得不說,杜睿走了一步好棋,一下子就將澳洲道最難解的一道題給輕而易舉的化解了,一旁的薛訥看的目瞪口呆。
原本薛訥以爲,要解決澳洲道的事情,絕對不會是意見容易的事情,至少短時間內絕對沒有可能,說不得他們這些人還要在澳洲道待上很長的一段時間,用以鎮守地方,防止土人再生事端。
可是他沒想到,杜睿居然輕描淡寫的就讓土人歸心了,而且所用的居然還是這麼簡單的一道計策,薛訥身爲薛仁貴的獨子,也稱得上是家學淵源了,漢高祖約法三章的故事,他自然那知道,而且耳熟能詳,可是如今杜睿照搬照抄,居然輕鬆的就解決了那麼棘手的問題。
此時臺下已經歡呼聲響成了一片,薛訥悄悄的走到了杜睿的身旁,小聲笑道:“舅舅果然好手段,居然這般容易,就讓土人歸心!”
杜睿也是微微一笑,道:“你這小子,你只看見了容易,卻不知道這背後的辛苦!你當嘴上說說約法三章,就能讓澳洲道從此長治久安不成。”
薛訥奇道:“那還能如何?難不成那些土人還會不安分!?”
杜睿道:“此後的事,土人是否能當真歸心於大唐,並不在土人,而在唐人!若是唐人真心對待土人,信守承諾,土人自然歸心,可若是,朝令夕改,不能處理好與土人的關係,一樣會遺患無窮。”
事實上,劉邦在統一天下之後,就覺得“三章之法,不足以御奸”,於是命蕭何定律,恢復六篇,另外又增加了三篇,總共九篇了,後來叔孫通又增“傍章十八篇”,到了漢武帝,張湯增加《越宮律》二十七篇,趙禹增訂《朝律》六篇。
這時漢朝的法律篇章就達到了60篇,是秦朝的10倍了,這還不包括當時的令甲300餘篇。而爲這些律法所作的司法解釋那就更多了,後來的《晉書》記載,當時“凡斷罪所當由用者,合26272條,773萬餘言”。“言數益繁,覽者益難。”執法者看都不一定看得完,更別說熟練運用了。法律總是不斷健全完善的,內容多了條款細了,那是法律的進步,也是人類社會的進步。照這點看,劉邦的“約法三章”,應該屬於違反常規的操作,說到底,不過就是一時收買人心之術罷了。
但並非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照搬照抄的,劉邦和他的繼任者所面對的是已經進入了文明社會的華夏民族,可是如今澳洲道上雖然有了不少的唐人移民,但是主體還是依舊處在矇昧之中的當地土人,如果朝令夕改的話,極有可能會激起土人的反感,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事情到這裡可不是結局,甚至都稱不上是告一段落,只不過是剛剛開始,鎮壓已經結束了,剩下的事情只會更加麻煩。
首先,杜睿要面對的問題,就是澳洲道接下來交給誰來治理,如今長安那邊,杜睿實在是不放心,畢竟一個天草四郎的威脅實在是太大了,杜睿如果不回去的話,怕是沒有人能制的住他,顯然杜睿是不能留下的,剩下的還有誰,薛訥?這個自然也不行,薛訥雖然頗具將才,可是讓他治理澳洲道,顯然他的能力還不足。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杜睿一邊在忙着恢復澳洲道各地的生產和民生,並且還要命人打造船隻,準備回返,毛亮的船隊被馮毅一把火燒了大半,澳洲道原有的船隻又不足以將大軍全部運送回大唐,就是這麼忙,杜睿一邊還要頭疼這個問題,以至於他都顧不上派人去海上尋找寶釵和杜學武,還是杜平生放心不下,派了一支船隊去尋找,轉眼之間,又是兩個月過去了。
突然這一天,有人入內稟報,薛言港迎來了一支船隊,杜睿聞聽此言,也是一愣,連忙命人備馬,帶着杜平生等人到了薛言港。
等杜睿到時,船上的人已經登岸,杜睿見了,不禁心中一陣狂喜,因爲他這一次迎來的居然是寶釵和杜學武,讓他更爲驚喜的是,還有狄仁傑。
原來,那一日狄仁傑自離開大觀園南下,日夜兼程到了泉州,尋到了韋鑠,備說分明之後,韋鑠也不敢怠慢,急急忙忙的派人找來了正準備前往室利佛逝貿易的朱傑,陳友二人,商量了一番之後,陳友,朱傑連夜準備了大船,將杜家商社的精銳水手全部帶上,便向澳洲駛來。
一路上倒是平安無事,畢竟陳友,朱傑二人也是常年在海上討生活的,這大海的脾氣,他們二人最是熟悉不過了。
在經過所羅門羣島的時候,居然意外的遇上了,從澳洲逃出,正在那裡避難的寶釵和杜學武一行人,於是纔有了現在衆人重逢的場景。
寶釵那一日被毛亮和薛訥拼死護着逃走,在大海上漂流了十幾天的時間,最終到了所羅門羣島,她又不像杜睿那樣,能將全世界的地理都裝在心裡,如何能夠分辨得出東西南北,海船有被風浪侵襲,無法航行,她原本以爲此生再也見不到杜睿了,沒想到否極泰來,居然還有衝鋒的一天。
此刻寶釵也拋開了矜持,一見杜睿,便快步跑了過來,撲到了杜睿的懷中,衆人見狀,連忙轉身迴避。
狄仁傑原本以爲澳洲道的形式十分危機,馮毅,歐陽延嗣叛亂,毛亮戰死,定然已經到了糜爛的地步,原本前兩天就已經到了澳洲的附近,卻也不敢輕易靠近,畢竟他雖然也曾跟在杜睿門下學過兵法,但是和馮毅,歐陽延嗣這兩個師兄比起來,那是要差的遠了,陳友,朱傑又非將才,他不得不小心謹慎。
今日靠岸,這還是寶釵逼迫的,寶釵擔心杜睿有事,如何能置身事外,只是衆人沒想到的是,澳洲道的事已經解決了,一切的變得風平浪靜。
杜睿抱着寶釵,笑道:“哭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的嗎?你和學武能脫險,這可是件大喜事啊!”
寶釵道:“夫君!妾身無能,害的夫君擔心了!”
杜睿聞言,心中不禁升起一陣愧疚,他終日裡只想着如何才能穩定澳洲道,居然都將寶釵失蹤這件事扔到了一邊,確實不該,更何況寶釵對他如此情深意重,杜睿卻有些薄情了。
杜睿連忙安慰道:“好了!如今大家都平安無事,這纔是最重要的!”
又說了一陣,安撫好寶釵,杜睿又走到了杜學武的身旁,這孩子雖然早熟,但終歸年紀尚小,此番經歷了這麼一場大波折,哪有不害怕的道理。
“孩兒拜見爹爹!”杜學武還是一如既往,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杜睿見狀,也不禁點了點頭,有了這麼一番磨難,杜學武看上去更加成熟了些,心性也磨練的更加堅韌了。
“好!學武!臨危不亂!誓死不降,你總算是沒有墜了爲父的聲名!”對杜學武的表現,杜睿確實值得欣慰。
安慰了杜學武兩句,杜睿接着又走到了狄仁傑的面前,看着滿臉風霜,一身疲憊的狄仁傑,杜睿道:“懷英!此番辛苦了!”
狄仁傑看到杜睿無事,也是一陣後怕,畢竟此前聽了寶釵的描述,狄仁傑也知道杜睿當時的處境,定然十分危險,他之所以遲遲不敢靠岸,一方面是覺得杜睿不可能被馮毅擊敗,另一方面,也是想想出一個更爲妥善的辦法,原本他還擔心杜睿會誤會他,但是此刻見了杜睿的面,看杜睿的表情,聽着杜睿的語氣,狄仁傑知道還是自己想多了。
“恩師能平安無事,學生便大感安慰了,如何還敢說辛苦二字!”
杜睿一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心中一顫,道:“懷英!此番你怎的會來澳洲?莫不是朝中發生了大事!”
狄仁傑聞言,臉色頓時暗淡了下來,低着頭,好半天才道:“恩師!是~~~~~~是聖上!”
杜睿聞言,一顆心幾乎都要跳了出來,急道:“聖上!聖上怎的了!?”
狄仁傑也不想隱瞞,他此番前來,爲的就是請杜睿回去,扶保大唐的江山社稷,便嘆息道:“聖上怕是遭了惡人的毒手了!”
第七篇 永徽 第三十七章 新澳洲
李承乾被人暗害,杜睿聽到這個消息,只感覺腦中就好像響了一個炸雷般,李承乾可是大唐皇帝,他統治着的是天下疆域最爲龐大,實力最爲強橫的帝國。萬一李承乾不在了的話,太子李弘年紀幼小,還不足以肩挑江山社稷之重,後宮之中,武京娘野心勃勃,朝堂上還有一個處心積慮,要謀篡大唐江山的天草四郎,兩廂鼓動,那豈不是真的要天下大亂了。
杜睿這些年辛辛苦苦,任勞任怨的奔波,爲的是什麼,還不就是希望能讓大唐的江山社稷的永固,天下黎民百姓康泰嗎?
若是李承乾當真不在了,那該如何是好,如今他遠在澳洲道,就算是即可返回長安,只怕武京娘,或者天草四郎那邊已經佈局完全了,這麼多年的辛苦,或許真的就要付之東流了。
杜睿的腦子此刻也亂成了一團麻,李承乾身爲一國之君,在皇宮之中都能遭了小人的暗算,這簡直就是一個大笑話。
杜睿的心中悲苦,一想到當年和李承乾相交莫逆,也不由得悲從中來,雖然兩個人名爲君臣,但是這些年來杜睿之所以不計代價,不要求回報的幫助李承乾,那是因爲一直以來杜睿都將李承乾當作自己的摯友,兩人雖然有過矛盾,杜睿雖然也曾被李承乾猜忌過,但是現在細細想來,杜睿卻不曾當真怪過李承乾。
狄仁傑見杜睿被驚得臉色蒼白,知道是自己的一時心急,話沒有說清楚,忙接着又道:“恩師無需如此,是學生沒有把話說清,學生離開長安之時,聖上尚在,而且汝南公主,安康公主,晉陽公主三位師孃,還有武師孃業已前往長安,料想聖上一時無事!”
杜睿聞言,心中頓時覺得寬慰了一些,若是汝南公主能去的話,或許還能保住李承乾的性命,汝南公主的醫術是杜睿親手傳授,雖然在杜睿看來並不算高明,但是和這個時候的醫者相比的話,絕對稱得上是高手了。
杜睿心中大定,連忙問道:“聖上到底是如何遭了小人的暗算!”
狄仁傑一聲嘆息,道:“那一日上朝,聖上突然暈厥,後來聽太醫說聖上說染上了頭風,可是不知怎的聖上用過藥之後,居然數日昏迷不醒,英國公曾入宮探望,回來之後,只是說聖上面色青黑,嘴角出血,分明就是中了毒的跡象,可是太醫院的御醫都是多年效力皇家,當是可靠,出了這等離奇的事情,因此英國公,杜師兄和學生這才猜測,聖上怕是被人暗算了,在所用的藥中,被人下了毒,英國公擔心社稷,這纔派學生來此,請恩師返回長安,主持大局!”
杜睿聞言,在心中也盤算了起來,如果李承乾暫時無事的話,他就還有時間,只不過聽狄仁傑所言,李承乾如今只怕是已經病入膏肓了,而且身重劇毒,憑杜睿的經驗,不難猜到,李承乾中的可能就是水銀。
水銀這種東西十分常見,道士們煉製丹藥,裡面都有這種東西,這個時候的人都以爲,水銀不腐,實用水銀,能夠達到長生的目的。
當初太宗皇帝就是因爲不聽杜睿的勸告,服下了含有水銀的丹藥,結果一命嗚呼,從那之後,水銀就被列入了禁物之中。
沒想到李承乾父子兩代人,居然都遭逢了同樣的厄運,同樣的水銀,居然要謀害大唐兩代帝王。
狄仁傑又道:“恩師,如今聖上染病,朝中大事皆被皇后掌控在了手中,還有那田迎,弟子原本以爲是個青年俊傑之士,沒想那廝竟趨炎附勢,早早的就投到了皇后的門下,在朝中多爲其張目,朝中已經混亂不堪!”
杜睿皺眉道:“怎的?皇后娘娘此刻當真已經按耐不住,有所動作了不成!?”
狄仁傑憂心忡忡道:“確實如此,聖上一病倒,皇后便大肆提拔她的人,還有武家的幾個小子,武承嗣年紀不過十歲,就因是皇后的親族,被敕封爲侯爵,名列太子千牛衛,還有武三思,武懿宗,俱都是雞犬升天,朝中烏煙瘴氣,正值者不敢言,那些趨炎附勢的小人,卻驟升高位,恩師若是再不還朝的話,只怕這江山社稷都不爲李氏所有了!”
杜睿可沒想到局勢居然已經混亂到了這個地步,而且他沒想到的是武京娘居然和天草四郎勾結到了一起,他原本就已經想到了田迎就是天草四郎,只是缺少證據罷了。
最讓他沒想到的是,武京娘居然如此瘋狂,而且走上了和歷史上武媚娘同樣的一條路,歷史上的武媚娘就是在高宗病倒之後,大肆攬權,提拔親族,最終攫取了大唐的政權,變唐爲武周,現在武京娘所做的一切和歷史上的武媚娘何其相似。
杜睿知道,現在他唯一的機會就是儘快返回長安,趕在李承乾駕崩之前,只要他能趕回去,那一切就還有轉機,否則的話,他也就只能破而後立了。
“懷英!事不宜遲,爲師這邊返回長安!”
狄仁傑聞言大喜,原本他還有些擔心杜睿對李承乾有怨,再加上多年不理朝政,早已經心灰意冷,生怕請不動杜睿,現在一看,他的擔心是有些多餘了。
杜睿的心裡始終都裝着大唐的江山社稷,這一點,就是狄仁傑自問都比不了。
“恩師準備何時出發!?”
杜睿沉吟了一陣,突然看向了狄仁傑,道:“懷英!爲師在這澳洲道,還有一事放心不下,不知道你可否願意爲爲師分憂!?”
狄仁傑聞言,忙道:“恩師有事只管吩咐,弟子莫敢不從!”
杜睿點了點頭,道:“好!那你跟着爲師來!”
杜睿剛走了兩步,突然停了下來,回頭又看向了杜學武,心中一陣躊躇,最後還是咬牙下定了決心,道:“學武!你也過來!”
杜學武一愣,似乎想到了什麼,頓時臉上滿是歡喜之色,緊跑了兩步,跟在杜睿的身後,被杜睿抱上了馬,一起朝着奧府城而去。
到了奧府城,杜睿直接帶着狄仁傑和杜學武兩人進了書房,書房之中,最招眼的就是那張杜睿最近繪製的澳洲全圖。
杜睿讓兩人坐下,道:“懷英,學武,你二人來看,這便是澳洲道,其面積比之大唐的中原都要廣袤,可是如今這裡卻是地廣人稀,雖然朝廷移民數年,可是澳洲道的人口,就算加上當地的土人,也未能超過百萬!如今澳洲道最緊要的問題,就是如何處理唐人移民和當地土人之間的關係,處理得好,澳洲道便能獲得長期穩定的發展時機,若是處理不好,澳洲道的前景堪憂!”
狄仁傑聽着,心中也不由自主的盤算了起來,該如何應對杜睿所說的問題,這是他的本能,遇到了一個棘手的問題,就多加思考。
杜睿接着說道:“此前馮毅糊塗,只知道一味的鎮壓,致使土人聚衆作亂,澳洲道遍地烽火,如今馮毅已死,然澳洲道的事情,卻未完全解決,爲師與土人約法三章,讓其暫時收心,可是現在卻需要一個人能將爲師的安撫政策執行下去。”
狄仁傑聞言,這下是徹底明白了杜睿將他叫過來的意圖了,原來杜睿是想要將他留在澳洲道,一想到這個,狄仁傑也不禁猶豫了起來。
狄仁傑眼下雖然位小官卑,不過只要杜睿能將長安發生的大事解決,重新讓大唐恢復安定的話,他身爲杜睿的弟子,前途定然無可限量。
回返大唐,狄仁傑極有可能在短時間內,就能身居高位,然後去實現自己的理想,一旦留下來的話,那可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去了。
荒蠻的澳洲和繁華的大唐自然無法相比,甚至可以說一邊是天上仙境,一邊就是九幽地獄,留在這裡的前途也充滿了未知數,將來究竟如何,誰都說不清楚,甚至一個處理不好,性命都有可能扔在這裡,做個客死異鄉的孤魂野鬼。
可是這畢竟是杜睿的希望,方纔聽杜睿的語氣絲毫沒有逼迫他留下的意思,一切聽憑他自己決定,可越是如此,狄仁傑的心裡就越是難以決定。
杜睿是他的恩師,從他幾歲開始,就將他收入門牆,悉心教導,這麼多年以來,杜睿對他的期望之高,他自然能感覺得到。
拒絕的話,狄仁傑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可是留下來的話,他的夢想,他的前程,或許就全都完了。
狄仁傑的猶豫,內心的掙扎,杜睿都看在眼裡,他確實不想逼迫自己最看重的弟子,畢竟狄仁傑的前途如何,熟悉歷史的杜睿一清二楚。
歷史上的狄仁傑應試明經科,從而步入仕途。從政後,經歷了唐高宗與武則天兩個時代。初任幷州都督府法曹,轉大理丞,改任侍御史,歷任寧州、豫州刺史、地官侍郎等職。
狄仁傑爲官,如老子所言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爲心,爲了拯救無辜,敢於拂逆君主之意,始終保持體恤百姓、不畏權勢的本色,始終是居屆堂之上,以民爲憂,後人稱之爲唐室砥柱。
狄仁傑任掌管刑法的大理丞,到任一年,便處理了前任遺留下來的一萬七千多件案子,其中沒有一人再上訴伸冤,其處事公正可見一斑,後人據此編出了許多精彩的傳奇故事,連荷蘭也有人以此爲題材,編了一本《大唐狄仁傑斷案傳奇》。
狄仁傑出生於一個官宦之家。祖父狄孝緒,任貞觀朝尚書左丞,父親狄知遜,任夔州長史。狄仁傑通過明經科考試及第,出任汴州判佐。時工部尚書閻立本爲河南道黜陟使,狄仁傑被吏誣告,閻立本受理訊問,他不僅弄清了事情的真相,而且發現狄仁傑是一個德才兼備的難得人物,謂之“河曲之明珠,東南之遺寶”,推薦狄仁傑作了幷州都督府法曹。
在此任內,狄仁傑通曉了吏治、兵刑等封建典章和法律制度,這對他一生的政治活動都有重大影響。
唐高宗儀鳳年間,狄仁傑升任大理丞,他剛正廉明,執法不阿,兢兢業業,一年中判決了大量的積壓案件,涉及到1.7萬人,無冤訴者,一時名聲大振,成爲朝野推崇備至的斷案如神、摘奸除惡的大.法官。
爲了維護封建法律制度,狄仁傑甚至敢於犯顏直諫。儀鳳元年,武衛大將軍權善才誤砍昭陵柏樹,唐高宗大怒,命令將其殺死。
狄仁傑奏罪不當死,唐高宗疾言厲色地說:“善才斫陵上樹,是使我不孝,必須殺之!”
狄仁傑神色不變,據法說理:“犯言直諫,自古以爲難。臣以爲遇桀、紂則難,通堯、舜則易。今法不至死而陛下特殺之,是法不信於人也,人何措其手足!今陛下以昭陵一株柏殺一將軍,千載之後,謂陛下爲何主?此臣不敢奉制殺善才,陷陛下於不道。”
最終迫使唐高宗改變了主意,赦免了權善才的死罪。
不久,狄仁傑被唐高宗任命爲待御史,負責審訊案件,糾劾百官。任職期間,狄仁傑恪守職責,對一些巧媚逢迎,恃寵怙權的權要進行了彈劾。
調露元年,司農卿韋弘機作宿羽、高山、上陽等宮,寬敞壯麗。狄仁傑上奏章彈劾韋弘機引導皇帝追求奢泰,韋弘機因此被免職。
左司郎中王本立恃恩用事,朝廷畏之。狄仁傑毫不留情的揭露其爲非作歹的罪行,請求交付法司審理。
唐高宗想寬容包庇王本立,狄仁傑以身護法:“國家雖乏英才,豈少本立輩!陛下何惜罪人以虧王法。必欲曲赦本立,請棄臣於無人之境,爲忠貞將來之戒!”
王本立最終被定罪,朝廷肅然。後來,狄仁傑官遷度支郎中,唐高宗準備巡幸汾陽宮,以狄仁傑爲知頓使,先行佈置中途食宿之所。幷州長史李衝玄以道出妒女祠,徵發數萬人別開御道。
狄仁傑說:“天子之行,千乘萬騎,風伯清塵,雨師灑道,何妒女之害耶?”
俱令作罷,免除了幷州數萬人的勞役。
唐高宗聞之讚歎說“真大丈夫矣!”
武則天垂拱二年,狄仁傑出任寧州刺史。其時寧州爲各民族雜居之地,狄仁傑注意妥善處理少數民族與漢族的關係,“撫和戎夏,內外相安,人得安心”,郡人爲他勒碑頌德。
杜睿想要將狄仁傑留在澳洲道理事,就是因爲看中了狄仁傑在歷史上善於調和少數民族與漢族關係的能力,當然還有狄仁傑的愛民。
是年御史郭翰巡察隴右,寧州歌狄刺史者盈路,郭翰返朝後上表舉薦,狄仁傑升爲冬官侍郎,充江南巡撫使。狄仁傑針對當時吳、楚多淫詞的弊俗,奏請焚燬祠廟1700餘所,唯留夏禹、吳太伯、季札、伍員四祠,減輕了江南人民的負擔。
後因武承嗣誣陷狄仁傑謀反,狄仁傑被貶彭澤,在彭澤令任內,狄仁傑勤政惠民。赴任當年,彭澤乾旱無雨,營佃失時,百姓無糧可食,狄仁傑上奏疏要求朝廷發散賑濟,免除租賦,救民於饑饉之中。
狄仁傑在後世的一些影視劇當中,都是以一個大.法官的形象出現,但事實上狄仁傑在軍事上也頗有作爲。
在歷史上,萬歲通天元年十月,契丹攻陷冀州,河北震動。爲了穩定局勢,武則天起用狄仁傑爲與冀州相鄰的魏州刺史。狄仁傑到職後,改變了前刺史獨孤思莊盡趨百姓人城,繕修守具的作法,讓百姓返田耕作,迷惑契丹,契丹部聞之引衆北歸,使魏州避免了一次災難。
當地百姓歌頌之,相與立碑以記恩惠。不久,狄仁傑升任幽州都督。狄仁傑的社會聲望不斷提高,武則天爲了表彰他的功績,賜給他紫袍、龜帶,並親自在紫袍上寫了“敷政木,守清勤,升顯位,勵相臣”十二個金字。
杜睿想要狄仁傑留在澳洲道,還有一個關鍵的原因,那就是狄仁傑對大唐的忠貞。
狄仁傑在歷史上最爲顯赫的時候,基本上都是在武週一朝,當時武家勢大難制,然而狄仁傑卻不畏懼強權,始終都對李唐皇室忠貞不二。
神功元年十月,狄仁傑被武則天招回朝中,官拜鸞臺侍郎、同鳳閣鸞臺平章事,加銀青光祿大夫,兼納言,恢復了宰相職務,成爲輔佐武則天掌握國家大權的左右手。
此時,狄仁傑已年老體衰,力不從心。但他深感個人責任的重大,仍然盡心竭力,關心社會命運和國家前途,提出一些有益於社會和國家的建議或措施,在以後幾年國家的社會政治生活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聖曆元年,武則天的侄兒武承嗣、武三思數次使人遊說太后,請立爲太子。武則天猶豫不決。狄仁傑以政治家的深謀遠慮,勸說武則天順應民心,還政於廬陵王李顯。
當時,大臣李昭德等也曾勸武則天迎立李顯,但沒有爲武則天接受。對武則天瞭解透徹、洞燭機微的狄仁傑從母子親情的角度從容地勸說她:“立子,則千秋萬歲後配食太廟,承繼無窮;立侄,則未聞侄爲天子而附姑於廟者也。”
武則天說:“此聯家事,卿勿預知。”
狄仁傑沉着而鄭重地回答:“王者以四海爲家。四海之內,孰非臣妾?何者不爲陛下家事!君爲元首,臣爲股肱,義同一體。況臣位備宰相,豈得不預知乎?”
最終,武則天感悟,聽從了狄仁傑的意見,親自迎接廬陵王李顯回宮,立爲皇嗣,唐祚得以維繫。
狄仁傑因此被後世歷代的政治家、史學家稱爲有再造唐室之功的忠臣義士。
聖曆元年秋,突厥南下騷擾河北。武則天命太子爲河北道元帥、狄仁傑爲副元帥征討突厥。時太子不行,武則天命狄仁傑知元帥事,親自給狄仁傑送行。
突厥默啜可汗盡殺所掠趙、定等州男女萬餘人退還漠北,狄仁傑追之不及,武則天改任他爲河北道安撫大使。
面對戰亂後的凋殘景象,狄仁傑採取了四條措施:一、上疏請求赦免河北諸州,一無所問,使被突厥驅逼行役的無辜百姓樂於回鄉生產。二、散糧運以賑貧乏。三、修驛路以濟旋師。四、嚴禁部下侵擾百姓,犯者必斬。很快恢復了河北的安定。
還有最爲關鍵的一點,那就是狄仁傑的公正,舉賢不避親,任能不避仇,在歷史上,有一次武則天要宰相狄仁傑物色一個尚書郎人選。狄仁傑毫無顧忌地推薦了自己的長子狄光嗣。武則天採納了他的意見,任命狄光嗣爲地官員外郎。
狄光嗣到任後,非常勤政愛民,不貪不暴,得到多方面的讚揚。武則天知道後,非常高興地說:“狄仁傑不避嫌疑,敢於舉薦自己有真才實學的兒子爲官,這纔是將相之德啊!”
狄仁傑的次子狄景暉,初爲官時比較謹慎,然而隨着官位的不斷晉升,就變得不能約束自己。特別是狄景暉升任魏功參軍以後,更是行爲放.蕩,貪財好色,欺壓百姓,激起當地羣衆的嚴重不滿。
身爲宰相的狄仁傑察覺後,斷然罷免他的官職。很多大臣都爲狄景暉求情,希望狄仁傑給兒子一個改錯的機會。但狄仁傑堅持貶子宮職的態度不變,並教育兒子說:“賢者當舉,貪暴當罰。這是用人之道,興邦之法。”
狄仁傑如此舉子貶子,公道正派,在當時朝廷上下傳爲佳話。後人也當作傳奇故事加之廣泛傳播。
久視元年,狄仁傑升爲內史。這年夏天,武則天到三陽宮避暑,有胡僧邀請她觀看安葬舍利,奉佛教爲國教的武則天答應了。
狄仁傑跪於馬前攔奏道:“佛者,夷狄之神,不足以屈天下之主。彼胡僧詭橘,直欲邀致萬乘所宜臨也。”
武則天遂中道而還。是年秋天,武則天欲造浮屠大像,預計費用多達數百萬,宮不能足,於是詔今天下僧尼日施一錢以助。
狄仁傑上疏諫曰:“如來設教,以慈悲爲主。豈欲勞人,以在虛飾?比來水旱不節,當今邊境未寧。若費官財,又盡人力,一隅有難,將何以救之?”
在狄仁傑爲相的幾年中,武則天對他的信重是羣臣莫及的,她常稱狄仁傑爲“國老”而不名。狄仁傑喜歡面引廷爭,武則天“每屈意從之”。狄仁傑曾多次以年老告退,武則天不許,入見,常阻止其拜。
武則天曾告誡朝中官吏:“自非軍國大事,勿以煩公。”
久視元年,狄仁傑病故,朝野悽慟,武則天哭泣着說“朝堂空也”。贈文昌右丞,諡曰文惠。唐中宗繼位,追贈司空。唐睿宗又封之爲樑國公。
縱觀歷史上狄仁傑的一生,可以說是宦海浮沉。作爲一個封建統治階級中傑出的政治家,狄仁傑每任一職,都心繫民生,政績卓著。在他身居宰相之位後,輔國安邦,對武則天弊政多所匡正。狄仁傑在上承貞觀之治,下啓開元之治的武則天時代,堪稱一代良相。
可以說歷史上的狄仁傑能夠憑藉自身的才能入閣拜相,如今有了杜睿的教誨,扶植,如果能夠一道回返長安的話,狄仁傑的前程絕對不可限量。
將狄仁傑留在澳洲道,杜睿也是猶豫再三,可是澳洲道的情況太過複雜,留在這裡主政的官員不但要求清正廉潔,寬厚愛民,還要求其能處理民.族.矛.盾,又要有一定的軍事才能,這個人選,杜睿再三考慮,也就只有狄仁傑是最爲適合的。
不過狄仁傑如果不願意的話,杜睿也不會勉強,畢竟狄仁傑回長安的話,也能對大唐的穩定,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杜睿不說話,狄仁傑也在猶豫,從本心來講的話,他不想留在這裡,畢竟中原繁華,而且更能接近大唐的權利中樞,對他日後的發展大有好處。
可是狄仁傑又不忍心拒絕,他希望能爲自己的恩師杜睿分憂,而澳洲道現在明顯絆住了杜睿的手腳。
最終在思考了一番之後,狄仁傑還是下定了決心,道:“恩師既然有所拆遷,弟子莫敢不從。”
狄仁傑想明白了,留在澳洲道,或許他一生就要在此蹉跎,他的理想難以得到實現,不過留下來也有留下來的好處,至少在這個一窮二白的地方,他的才華能得到全面的施展,他有機會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打造一個全新的澳洲道,而且最爲重要的是,他留下來,能夠讓杜睿安心,能夠讓杜睿騰出手腳,將精力全都集中在長安那邊。
杜睿見狄仁傑答應了,他的心裡反倒有些後悔了,畢竟狄仁傑的才華是得到歷史檢驗的,將這麼一個名相之才放在這個蠻荒的地方,確實殘忍了一些,不過現在,無論是他,還是狄仁傑,他們師徒首先要考慮的還是大局爲重。
杜睿嘆息了一聲,道:“懷英!不是爲師心狠,只不過此間事確實至關重要,萬萬疏忽不得,眼下除了你,爲師也是無人可用了!”
狄仁傑聞言,心中也是感動,他知道這些年雖然他不曾作出過什麼太大的成績來,可是在杜睿的心中,對他還是一樣的看重。
“恩師一心所爲皆是社稷江山,學生承蒙恩師教誨多年,老師常教導弟子,爲人臣者,當以國家社稷爲重,學生旦夕不敢忘卻,如今國家但有所用,學生如何敢推辭不就!”
杜睿點點頭道:“既然如此,澳洲道,爲師便交給你了,此間事,最要緊的莫過於土人和唐人移民之間的關係,太嚴苛不妥,太優柔也是不妥,這裡面的度究竟該如何,需要你自己掌握!”
狄仁傑聽着,也是連連點頭,他知道杜睿心中將澳洲道的事放下之後,很快就會離開這裡,返回長安,這是在抓緊最後的時間,叮囑他需要注意的事情。
杜睿滔滔不絕的說着,狄仁傑也在努力的記着,澳洲道對他來說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他以往在長安爲官之時的經驗,在這裡完全都用不到,他需要重新適應,重新理解,去理解這一片陌生的土地,和其中錯綜複雜的諸般狀況。
狄仁傑在聽,一旁的杜學武也一樣在聽,在得知杜睿準備將狄仁傑留在這裡,處理澳洲道的時候,他已經隱隱猜到了杜睿將他一併帶進書房的用意。
杜睿叮囑完狄仁傑,果然看向了杜學武,杜睿的眼神比方纔更加複雜,杜學武也在看着杜睿,兩父子就這麼對視了良久。
突然杜學武開口了,道:“爹爹!孩兒這一年來多蒙爹爹教誨,受益良多,然父親曾經說過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孩兒自感學識以至瓶頸,難以再有存進,爹爹當初還說過實踐出真知,孩兒覺得現在是到了讓孩兒實踐一番的時候了,爹爹既然要留狄師兄在澳洲道,不如將孩兒也一併留下,看看當初孩兒所言的志向,究竟能否實現!”
杜睿聞言一愣,他沒想到杜學武居然會主動提出來,他將杜學武一併帶到書房中來,就是存了這個心思。
當初杜學武在杜陵之時曾說過的那個理想杜睿至今都記憶猶新,杜學武描畫出來的那個社會制度,也是杜睿多年以來所期望的,用一種更加完善的議會制度,來取代當下的獨裁製度,讓華夏社會的文明可以更進一步。
就適合目前大唐社會環境的政體而言,議會制度無疑是排在第一位的,議會制,也稱議會民主制或內閣制,是民主政治制度的一種,特點是其政府首腦的權力來自議會的支持。
就像後世的英國一樣,英國政府正式名稱爲“女王陛下政府”或“國王陛下政府”,負責英國的行政功能。首相爲政府首腦,由英國君主任命,但是依慣例此人必須是下議院中最有可能獲得下議院支持的議員。首相獲任命後再挑選其他部長和行政首腦,組成政府。大約20名最資深的政府部長和首相本人組成內閣。
政府對議會負責,回答議會質詢。政府提出的任何議案如果未獲議會通過,就將可能面臨議會的不信任動議,而這項不信任投票一旦通過則將迫使首相或宣佈辭職,或解散議會重新舉行大選。
議會是英國政治的中心舞臺,它是最高立法機關,政府就是從議會中產生,並對其負責。英國的國會爲兩院制,由上議院和下議院組成。
英國全國被劃分爲許多個選民人數基本相同的選區,每個選區選舉一名下議院議員。大多數選區議員是一個政黨的成員,但是無政黨背景的人士也可以參加選舉,而且在正式法律中政黨並不擁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幾乎所有時候在下議院總有一個擁有絕對多數的政黨。該黨的領袖被君主任命爲首相。下議院第二大黨的領袖則成爲反對黨領袖。
議會中一般都會有一個超過半數的政黨,這要歸功於英國採用的簡單多數投票制度。這也使得多黨聯合政府出現的可能性變小。一般情況下英國君主會詢問那位將組政府的未來首相,他的政府是否可能在下議院生存下來,而在一個政黨佔多數的情況下這不會是一個問題。但在特殊情況下君主會要求一名議員“組成一個獲得議會多數支持的政府”,這時一個未獲下議院半數議席的政黨就必須組成一個多黨聯合政府。但後一種情況只在戰爭時期出現過。需要注意的是政府的組成不需要下議院的投票,而只需要君主的任命。
上議院又稱貴族院,主要由王室後裔、世襲貴族、新封貴族、上訴法院法官和教會的重要人物組成。上議院議員不由選舉產生,部分是世襲貴族。
上議院是英國最高司法機關,議長由大.法官兼任。和下議院相比,上議院的權力相對有限,保留着歷史上遺留下來的司法權,有權審查下議院通過的法案,並通過必要的修正案,還可以要求推遲它不贊成的立法,最長可達一年。
英國的議會制度當然不是完美的,它存在着很多的缺陷,例如辦事效率低下,簡單的說就是不犯大錯,說的通俗一點就是寧可無功但一定無過,西方的議會就是妥協的產物。
雖然存在弊端,但是有一點是毫無疑問的,這種社會制度能夠保證社會的穩定,能在更長的時間裡,保證大唐的延續,傳承。
因爲在這種社會制度之下,皇帝只是在名義上是國家的最高權利者、是國家元首、最高司法長官、武裝部隊總司令、但事實上主要扮演禮儀性的角色。
當然這種社會制度想要實現肯定是一個極其漫長的過程,杜睿覺得自己都有可能看不到那一天,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對那種能夠促使華夏社會進步的社會制度的期待。
他這一代無法實現,但是他還有兒子,他的兒子還會有兒子,就像愚公移山一樣,只要他的後輩兒孫能夠堅定這個信念,總有一天,理想能夠被實現。
就像現在一樣,杜睿將這個期望寄託在了杜學武的身上,他希望杜學武能在這條道路上有所突破。
然而這種社會制度的變革,想要在大唐本土取得進展,就現階段而言,無異於是癡人說夢,但是如果是在澳洲大陸上,那可就不一定了。
在一個全新的環境當中,即使是唐人移民,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肯定是要強一些的,杜睿動了將杜學武也留在澳洲大陸的心思,就是想要將澳洲當作杜學武的試驗田,讓他在這裡盡情的施展一番,用這種由外而內的方式,去刺激大唐本土的人們,接受這種社會制度的變革。
杜睿沒想到杜學武居然看穿了他的心思,杜睿在感到欣慰的同時,心中又不禁有些不捨,杜學武畢竟是他的兒子,沒有哪個父親願意讓自己的兒子去吃苦,尤其是在尚未開發,依然處在蠻荒之中的澳洲。
但是同樣,每一個做父親的都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有出息,大大的有出息,甚至超越自己的成就。
杜睿覺得自己對這個時代華夏民族,炎黃子孫的義務已經盡到了,他讓大唐變得比歷史上更加強盛,疆域遠遠超過了任何一個朝代,這是他的功績,任何人無法抹殺。
現在該輪到他的兒子了,杜睿不可能在人一生有限的時間裡,將所有的一切都做完,他雖然有遠超這個時代上千年的知識,但是人力總歸是有限的,即便是他這麼一個穿越者,也難免會犯下錯誤,或者遺漏一些事情,這些漏洞,都需要後來人去修補。
“學武!你可要想好了,澳洲道不比中原,這裡~~~~~~~~~”杜睿還想要再讓杜學武考慮一番。
但是杜學武根本就不等杜睿說完,便道:“爹爹!孩兒已經考慮好了,孩兒總歸是要長大的,總歸是要自立的,如果一輩子都在爹爹羽翼之下,孩兒充其量也只能做個富家公子,孩兒不想這樣,孩兒有自己的理想,想要去實現它,希望爹爹能給孩兒一個機會!”
杜學武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杜睿還能說什麼,他作爲一個父親,現在能做的只有囑咐他的孩子了。
“好!學武!你能有這般志向,爲父很高興,不過今天這個選擇是你做下的,爲父只希望你將來不要爲今天的選擇而後悔!”
杜學武堅定的說道:“爹爹放心,孩兒既然已經決定了,如果不能實現的話,絕不回頭!孩兒如今只有一件事,想要請爹爹應允!”
杜睿道:“只管說!”
杜學武仰着頭,看着杜睿道:“孩兒想請父親爲孩兒加冠禮!”
第七篇 永徽 第三十八章
“不行!妾身絕不同意!絕不同意!”
澳洲道都督府,杜睿的臥房內,這裡曾經是客房,馮毅曾經住過的房子,杜睿是不會進去的,雖然馮毅背叛了大唐,甚至要除掉他,但是馮毅終究是他的弟子,睹物思人,杜睿也不免傷懷。
寶釵平安無恙,夫妻久別重逢,應該是高興的日子,但是如今這裡卻在發生一場激烈的爭吵,準確的來說,是寶釵在和杜睿一個人吵。
杜睿回房之後,就將自己的決定對寶釵說了,和意料之中的一樣,寶釵在得知杜睿居然要將杜學武留在澳洲之後,立刻就出言反對。
寶釵看着杜睿,她簡直難以相信,杜睿居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她在杜睿的身邊已經二十多年了,一直以來,她都絕對杜睿是一個對家庭,親人看的比什麼都重的人,可是今天杜睿居然要將剛剛纔十五歲,尚未成年的杜學武留在這個地方。
寶釵不曾經歷唐軍與土人的大戰,但是她卻也能感覺到這個地方到處都充滿了危險,將杜學武留在這裡,她如何能夠放心,杜學武雖然不是寶釵的親生兒子,但是寶釵因爲對杜睿的愛,將大觀園內的每一個孩子,都看得比自己親生的更重。
“夫君!妾身求你了,不行!真的不行!絕對不能講學武留在這裡,這裡太危險了,他還那麼小,一旦出了事,夫君該如何向伊莎貝拉妹妹交代,夫君伊莎貝拉妹妹拋棄故國,跟隨你到了大唐,她什麼都沒有了,膝下就學武一個兒子,你~~~~~~你怎麼忍心!”
杜睿當然不忍心,澳洲道是個什麼情況,他比寶釵更爲了解,叛亂雖然被平息,土人雖然被安撫,但是現在的澳洲道依然就像個巨大的火藥桶一樣,一旦處理不好,隨時都有可能爆炸,也就是說,將杜學武留在這裡,那可是隨時將他置於危險之中。
但是,杜睿已經做出的決定是不會更改的,他對杜學武這個兒子的期望很大,甚至高過了他的長子杜學文,杜學武不單單志向遠大,而且他的思考方式,他的價值觀更是讓杜睿欣賞,他希望杜學武能夠成才,而一個孩子就算是天分再高,終須磨練,不然的話如何能夠達到期望的高度。
杜睿想着,長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了下來,道:“寶釵!仲輔已經加了冠禮,他已經是大人了,身爲大唐子民,身爲我杜睿的兒子,他有義務爲這個國家效力!”
仲輔是杜睿方纔爲杜學武取下的表字,從這個表字當中不難看出,杜睿對杜學武確實寄予厚望,希望他將來能成爲大唐的輔弼之臣。
寶釵卻不願意聽杜睿說這些,爭辯道:“就算是加了冠禮又怎樣!學武才十五歲,他還是個孩子,夫君你將他留在這裡,難道就不爲他的安全擔心嗎?夫君!如果你真的想要留一個兒子在澳洲道的話,你可以將學義,學楨他們兩個選一個留在這裡,他們都是學武的哥哥,如果當真要爲國效力的話,他們最爲哥哥更是責無旁貸!哪怕是將學理換來都行!就是不能將學武留下!”
杜學義和杜學楨是寶釵爲杜睿生的兒子,在杜睿的子嗣當中排行第二和第三,兩個人是雙生子,和杜學武同歲,至於杜學理,則是寶釵爲杜睿生下的第二十一子,如今不過九歲的年紀,也是最小的一個兒子。
杜睿看着寶釵道:“寶釵!你方纔說學武還小,難道學義他們就不小了嗎?而且學義和學楨兩個根本就不是出仕的料,他們的志向在書法和繪畫上,而且天分極高,將來必成大家,你將他們帶來這裡,那是害了他們!至於學理,他不過九歲,能做什麼大事!”
杜學義和杜學楨在杜睿的衆多子嗣當中,是最爲另類的兩個,對功名利祿完全不上心,按理說,他們雖然是滕妻所生,可是畢竟是杜睿的次子和三子,身上也有當年太宗皇帝蒙蔭的爵位,可是對國家大事,功名利祿卻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反倒是對書法和繪畫極爲感興趣,杜睿也就投其所好,細心調教,如今兄弟兩個在書法和繪畫上雖然還尚顯稚嫩,但是已經隱隱有大家風範了。
父母總是期望兒女能成才,有所作爲的,杜睿自然也是一樣,他記得前世曾看過明代作家馮夢龍的《醒世恆言》,其中有一段話一一種田不熟不如荒,養兒不孝不如無。
清代林則徐還曾提出了讓兒孫自強自立,不能有所依賴的主張。他寫了訓子對聯曰:“子孫若如我,留錢做什麼?賢而多財,則損其志;子孫不如我,留錢做什麼?愚而多財,益損其過。”
南宋愛國詩人陸游的“訓子聯”最感人肺腑:“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詩人這首絕筆聯抒發的愛國主義精神,與岳母給岳飛刺背上刺:“精忠報國”相映成輝。
清代詩人蔣心餘有教子聯曰:“寶貴無常,爾小子勿忘貧賤;聖賢可學,我清門但讀讀書。”他將這幅對聯掛在祖宗牌兩旁,要子孫孫永遠記取不忘。
後世的教育家陶行知很重視對孩子的教育,他常勸孩子要少年勤奮學習,莫誤好時光。他寫了一首訓子聯曰:“人生天地間,各自有秉賦,蹉跎悔歧路,爲一大事來,做一大事去,多少白髮翁,寄語少年人,莫將少年誤。”
這些情真意切的教子對聯,底蘊厚重韻味長,或提導爲人處事,或勉勵勤奮求學,或促其養德積善,皆給後人樹立了典範。少年兒童天真自然,猶如一張白紙,染於黑則黑,染於紅則紅。這話值得人們認真深思和細細品味。
對自己的子女,杜睿同樣寄予厚望,平日裡的家教也極爲嚴格,畢竟中國是有着五千年曆史的文明古國,一直以重視“家教”著稱於世,古往今來的人們教育子女要修身明德,才能“齊家、治國、平天下”。
杜睿前世也曾在書中看到過無數教子的故事,諸如諸葛亮教子“志當存高遠”,諸葛亮一生爲國爲民,克己奉公,爲後人樹立了楷模。他教育子女要有遠大的志向,五十四歲時給八歲的兒子諸葛瞻寫了著名的《誡子書》,這既是諸葛亮一生經歷的總結,更是他對子女的要求:“夫君子之行,靜以修身,儉以養德,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夫學須靜也,才須學也,非學無以廣才,非志無以成學。”
告誡子女想要成爲有道德修養的人,首先要靜心靜思,不斷修身和自省;要自我約束,不放縱自己,培養高尚的品德和節操。不做到淡泊功名就不能有明確堅定的志向;不做到清心寡慾和心靈的潔淨就不能實現自己的遠大理想。實現理想需要不斷學習知識,只有靜心、刻苦才能學到真知,沒有堅定的意志就不能成功。
諸葛亮對子女寄予着厚望,他的子女後來都淡泊名利,忠心報國,爲國家社稷做出貢獻,這正是“寧靜”、“致遠”的意義和價值所在。
還有宋代寇母教子“修身爲萬民”,北宋寇準自幼喪父,家境清貧,全靠母親織布度日,寇母常常於深夜一邊紡紗一邊教寇準讀書,督導寇準苦學成材。後來寇準進京應試,得中進士。喜訊傳達家鄉,而此時,寇準的母親正身患重病,臨終時她將親手畫的一幅畫交給家人劉媽,說:“寇準日後必定做官,如果他有錯處,你就把這幅畫給他!”
後來,寇準做了宰相,爲慶賀自己的生日,他請來了兩臺戲班,準備宴請羣僚。劉媽認爲時機已到,便把寇母的畫交給他。
寇準展開一看,見是一幅《寒窗課子圖》,畫幅上面寫着一首詩:“孤燈課讀苦含辛,望爾修身爲萬民;勤儉家風慈母訓,他年富貴莫忘貧。”
這赫然是母親的遺訓,寇準再三拜讀,不覺淚如泉涌。於是立即撤去壽筵。此後潔身愛民,秉公無私,成爲宋朝有名的賢相。
還有杜睿最爲記憶猶新的徐勉教子,樑朝時中書令徐勉,一生身居高位,他嚴於律己,行事公正而謹慎,節儉不貪,不營置家產。平時所得的俸祿,大都分給了親朋中的窮困者和貧苦百姓,因此家裡沒任何積蓄。他的門客和老朋友中有人勸他爲後代置點產業,他回答說:“別人給子孫留下財產,我給子孫留下清白。子孫如有德能,他們自會創家業;如果他們不成材,即使我留下財產也沒用。”
徐勉經常教導子女要重品行操守,他曾寫信告誡兒子徐崧說:“我們家世代清廉,所以平常日子過的清苦。至於置辦產業這件事,從來就沒有提及過,不僅僅是不經營而已。古人說:‘把整筐的黃金留給子孫,不如教他們攻讀一門經書’。仔細研究這些言論,的確不是空話。我雖然沒什麼才能,但有自己的心願,幸得遵奉古人這個教訓去做,就不敢半途而廢。自從我身居高位以來,將近三十年,一些門人和老朋友都極力勸我趁有職有權時見機行事,購置田園留給你們,我都拒絕未採納。因爲我認爲只有將寶貴的清白遺給後代,才能讓後人享用無窮。”
果然,徐勉的子女後來都成爲遠近聞名的賢士。
可以說家庭教育的特點是言傳身教,潛移默化。由於孩子的可塑性大,所以對其品行的教育尤爲重要。對於一時不能明白的道理,他們在實踐中逐漸都會接觸到,只有正確的引導才能使其走正。爲人父母,總想把最好的東西留給子女,其實不管給其多少財物都是身外之物,只有教其重德向善,纔是爲其長遠和未來考慮,才能使其真正受益,在任何時候都能保持清醒的頭腦,明辨是非,選擇正確的人生之路。
杜睿也是如此,相對於子女的才學,杜睿更爲看重的是杜睿的德行,至於他們的將來,杜睿家資鉅富,倒也不曾想過讓他的子女將杜家的門楣光大,因此平日裡在教導子女的時候,也是以疏導爲主,子女對什麼感興趣,他就教什麼,例如杜學文好武,杜睿便將自己的一身武藝,悉心傳授,更教導兵法,至於杜學文將來能否成爲一代名將,杜睿倒是從來不去想。
他一向都堅信,兒孫自有兒孫福,樹大自直,如果因爲他對子女的期望,給孩子們造成負擔的話,反而不美。
寶釵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兩個兒子都不是做大事的,不過她倒也從來不曾想過讓自己的孩子將來出將入相,只要健健康康,開開心心的,寶釵也就由得他們去了。
見杜睿反駁了自己,寶釵顯然也知道杜睿是打定了主意要將杜學武留下了,深色不禁更是哀慼,道:“夫君!你只想着讓學武在澳洲道磨礪一番,將來好做大事,可是你可曾爲伊莎貝拉妹妹想過,她可就學武一個兒子啊!如果學武在澳洲道發生了什麼事的話,你讓伊莎貝拉妹妹怎麼辦!?”
杜睿聞言,心中也是一嘆,他豈能沒想過,他知道伊莎貝拉對杜學武的愛,可是杜學武資質極高,志向遠大,杜睿實在是捨不得就此耽誤了。
“我想伊莎貝拉會明白我的,正如仲輔自己方纔所言,如果一生都在我的羽翼保護之下,他難成大事,縱然是有再大的志向又如何,不經歷一番風雨磨礪,將來充其量也就是個富家公子,只能靠着杜睿的餘蔭過活!”
杜睿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像他前世曾在媒體上見過的那些官二代一樣,仗着自家老子的威風,狐假虎威,爲非作歹,作惡多端。
杜睿前世也並非是一個仇官的人,仗着自家老子權勢,胡作爲非的官二代的產生,當然也是多方面的,因爲中國自秦漢以來,就是一個家天下和官本位的國度,官僚佔有最多的社會資源,也佔據着社會最多的榮耀。
中國的“官本位”思想可謂是源遠流長。“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十年寒窗無人問,一朝成名天下知”,這些在小時候耳熟能詳的勵志口頭禪,實際上是“官本位”思想的真實寫照。
但是同時,官僚也是政治的主導者,政務的操作者,所謂以吏爲師,國家的富強,社會的好壞,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官員的優劣,也依賴官僚制的效率。按官僚制的自身邏輯,這個制度,必須不斷地從平民中汲取新生的優秀人士,以保證官僚制的效率,維持國家的穩定和社會的良性發展。所以,歷朝歷代,官員的選拔,一直都是政治制度的核心問題。
但是,中國又是一個以家族爲核心價值的國度,官員和他的家族是利益攸關的共同體,做了官的人,有義務給自己的家族,當然包括後代帶來好處,由此造就一種對權力、官位、官員的崇拜和敬畏,進而導致長官意志、權力至上觀念和依附意識的盛行。對部分掌握着公權力的官員來說,利用自己手中特權,可以名正言順地安排自己的子女進入,並充分利用“隱性”的特權和潛規則,以多種方式幫助自己的子女發展。
平心而論,在一個正常的職業世界中,如果官員們沒有特權,沒有區別於其它社會羣體更高的福利、地位和權力,那麼,人人都能夠平等享受社會職業所帶來的生活樂趣,“官二代”子承父業也就不可能演變成一種“仇官”的社會心態。只有當“官二代”的成長,成爲一種破壞社會公平和法治精神的官場體制或官場形態的時候,它纔會觸及社會最敏感的政治神經,並飽受輿論的指責。
杜睿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兒女將來成爲那樣的人,甚至從一開始,他就在努力的改變這種現象,雖然說,一個國家,應該改變官本位的狀況,逐漸把官本位變爲民本位。
但是,在沒有改變之前,政府絕對不應該強化這種時代的傳統。即使僅僅出於保證從平民中汲取人才的需要,出於社會穩定的需要,也必須下大力氣保障社會上升渠道的暢通。不至於讓平民的精英,因沒有上升渠道,永沉下僚,因而心生怨恨。而保障平民精英上升渠道的唯一辦法,就是以國家之力,確立一個官員選拔的制度,並嚴格執行。同時,用制度保障一定比例的平民子弟的晉升。
從後世的世界各國來看,爲了保證公民的機會平等,在法律上禁止政府機構中的裙帶關係,以及官員爲親屬開後門,建立官員迴避制度成爲一種普遍的做法。
如美國聯邦法律禁止聯邦官員僱用任命、推薦或提升自己的親屬到該官員所控制的任何機構或部門工作。它對“親屬”一詞的解釋涉及公務員的父母、子女、兄弟姐妹、叔舅嬸姨、侄甥、岳父母、婿媳、姻兄弟姐妹等。
印度等國法律也有類似的規定。在公務人員的聘用及其晉升方面,在公務員的報考上,這些國家也沒有對官員子女特殊照顧或網開一面的做法,相反,必須經過嚴格的考試或考覈,使一批優秀的人才進入政府部門,保證國家機關內部的純潔,則幾乎成爲大多數國家的共識。迴避制度的建立有利於消除政府內宗派主義、小團體主義,以及近親繁殖、任人唯親的不正之風。
回過來再看如今的大唐,很顯然科舉制是華夏乃至世界最偉大影響最深遠的制度創新之一,它打破門閥制度,從平民階層選拔優秀人才爲國所用,是小農經濟時代凝聚中國社會的基本制度。
後世曾有人研究,自隋唐以來的科舉制,能夠保證大約有半數的及第者,出身中小士紳和平民,另外一半,多是官宦子弟。官宦子弟以門蔭爲恥,使得仕途後門開得不那麼大,從而遏制了官僚貴族化世襲化的傾向。
杜睿一向都是極其反對裙帶關係的,他的學生,子女想要憑藉他的權勢去獲得什麼,那根本就是癡心妄想。
就連之前杜學文去長安應武舉,杜睿都要他改名換姓,爲的就是發生關照之類的事情,畢竟杜睿在大唐軍界的影響力,他自己是非常清楚的。
杜大帥的嫡長子來應武舉,如果不中個頭名狀元,豈不是丟了杜大帥的臉面!
杜睿就是避免發生這樣的事情,才讓杜學文暫時改變姓名,憑藉真本事去應試,什麼龍生龍,鳳生鳳的面子問題,杜睿可不在乎。
現在的杜學武也是一樣,既然他有遠大的志向,杜睿自然願意給他這個機會,不過絕對不能從大唐本土開始,只能從荒蠻,偏遠的澳洲起步,至於他將來如何,那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對自己的子女,杜睿希望他們成才,可是卻也不希望他們因爲成才而成才,人生的道路有許許多多,怎麼走,還是要他們自己選擇。
杜睿雖然是重生而來,但畢竟不可能長生不老,他終究會有不在的那一天,他唯一希望的就是,等到他告別人世的那一天,他的子女們都能對他說上一句一一我已自立,我已成才!
若是那樣的話,杜睿便是死,也能含笑九泉了。
杜睿最不希望的就是,等到那一天的時候,他的子女還在依仗着他的權勢,心安理得的做着一個蒙蔭的官二代。
因此對於衆多子女,杜睿也和教導學生一樣,因勢利導,交給他們感興趣的東西,然後讓他們自己去選擇人生的道路。
杜學武的選擇從一開始就是最爲艱難的,最爲坎坷的,當然也是最需要磨礪的。
杜睿見寶釵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就好像澳洲道當真是虎狼之穴一般,杜學武留在這裡,隨時都會丟了性命,連忙寬慰道:“寶釵!你也無需憂心,學武這孩子有大志,就讓他去闖蕩一番好了,再說,還有懷英在這裡照應,想來定然無事,至於伊莎貝拉!如果她不能理解我的一番苦心的話,她要是怨恨,就只管怨恨我好了!”
杜睿並不想將自己扮演的有多偉大,將杜學武留在澳洲的決定說成是爲大唐培養人才,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他只是單純的將自己當成是一個父親,他在爲兒子的將來考慮。
寶釵知道,杜睿的主意已定,就萬難更改,雖然平日裡,杜睿能寵着自己,但是在大事上,杜睿是絕對不含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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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話,只是都督府內,每一個人的心情都格外沉重,杜睿在想着長安那邊的局勢,寶釵在爲杜學武將來的日子擔心,杜學武則是在爲即將開始的新生活歡欣鼓舞,狄仁傑卻在爲日後該如何治理澳洲憂心。
次日,杜睿便要啓程了,長安那邊事急,他也不想再耽擱下去了,李承乾身中劇毒,不知道還有幾天好活,杜睿雖然心中爲即將失去一個好友難過,但是他更爲擔心的,還是大唐未來的前途。
大唐的核心利益,畢竟還是在中原,至於澳洲這邊,杜睿也只能暫時放下了,不過還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狄仁傑居然到了澳洲,將澳洲交給狄仁傑這個歷史上的一代名相,杜睿也就沒什麼不放心的了。
薛言港前,此事人頭攢動,不單單狄仁傑等一應澳洲道的文武官員前來送行,那些因杜睿的到來而改變了命運的唐人移民和澳洲土人也紛紛前來送行了。
杜睿臨登船之際,還不忘叮囑狄仁傑:“懷英!澳洲諸事錯綜複雜,你主政一方,當小心謹慎纔好,萬萬不可大意,致使澳洲生亂!”
狄仁傑聞言,連連點頭,道:“恩師放心!弟子省的,定然不負恩師重託,澳洲諸事皆有弟子一力承擔!”
杜睿點了點頭,接着又看向了杜學武,這一年來和這個兒子朝夕相處,杜睿如何捨得,但是爲了杜學武的前途,杜睿也只能放手了。
“仲輔!你年紀尚輕,爲父將你留在這裡,你當緊記爲父的一番苦心,但凡有事,多與你狄師兄商量,切不可仗着你是爲父的兒子,便任意胡爲!”
杜學武此刻滿腦子裡想着的全都是日後再澳洲道的新生活,該如何在這一片陌生的土地之上,施展自己的才華,此刻甚至巴不得杜睿快些離開,他好沒了束縛,放開手腳,大幹一場。
一時間,杜學武也沒有了平日裡的穩重,連聲道:“爹爹只管放心,孩兒絕對不會丟爹爹的臉,若是不在這裡做出一番大事業,就絕不回家見您!”
杜學武的那點兒小心思,哪裡瞞得過杜睿,微微一笑道:“這就好,,如此一來,爲父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杜睿叮囑完杜學武,接着又對狄仁傑道:“懷英!你初來此地,要想在此站穩腳跟,爲師給你留下一個意見,那格洛族長的女兒,年紀二八,雖然與唐家女子有別,卻也頗具風情。”
杜睿那一日與土人約法三章之後,格洛族長深感杜睿的大恩,曾動過將自己的女兒盧娜獻給杜睿的心思,杜睿也曾見過一面,只不過他現在早就不是年輕的時候了,盧娜雖然生的嬌媚,但是杜睿卻也沒有了旁的心思,況且那個時候,寶釵尚且不知道生死,他又哪有心情在這澳洲獵豔,便拒絕了格洛族長的好意。
不過那盧娜和狄仁傑倒是一對良碧,狄仁傑年紀不過二十多歲,自大其父狄知遜過世之後,婚姻大事便耽擱了下來,要是狄仁傑能娶了盧娜的話,無疑對狄仁傑安撫土人,有着莫大的好處。
狄仁傑聞言,倒也不羞赧,反而思量了起來這件事的利弊,想了一會兒才道:“恩師放心!弟子記下了!”
杜睿一笑,道:“懷英!有時候欲成大事,一些犧牲是在所難免的,此話到此爲止,此事還需你自己拿主意,爲師就不多嘴,強人所難了,今日一別,不知何日才能再見,懷英!仲輔我就交給你了,當嚴加管教纔是!”
狄仁傑連忙應道:“恩師放心,弟子好歹也要保師弟的周全!”
杜睿點點頭,接着轉身便朝着海船走去,杜學武見了,知道杜睿這就要走了,雖然心中憧憬着日後的新生活,可是和父親分別,還是讓杜學武心中不由得一陣酸楚。
“爹爹!多保重啊!”
杜睿回頭,一笑道:“嗯!仲輔!你也是一樣,如今你已經加冠,便是一個大人了,將來的日子,就全都要靠你自己了!”
杜學武強忍着眼淚,重重的點了點頭,接着又道:“爹爹!回去見着母親,請替孩兒說一句對不起,孩兒在澳洲一定會好好的,請母親大人放心!”
杜睿點點頭,接着便與寶釵上了船,依着船舷對狄仁傑等人揮了揮手,海船升起風帆,趁着風,朝澳洲的西北方向駛去。
杜學武一直等船隊消失在地平線上,才失落的放下了手臂,一旁的狄仁傑見了,上前道:“仲輔!可是捨不得恩師!?”
杜學武抹了抹眼角,深吸了一口氣,突然笑了,道:“師兄!方纔爹爹都說了,男兒志在四方,如今小弟業已加冠,已經是成.人了,自然要做出一番大功業來方不負爹爹的厚望,如今機會就在眼前,小弟豈能因爲私情而有所懈怠!”
狄仁傑聞言,不禁一愣,看着杜學武,心中不由得一陣感嘆:果然不愧是恩師最看重的兒子,果然不同凡響。
“師弟!你能這般想,那是再好也沒有了,既然如此,那我們師兄弟這便回返奧府城,澳洲道動亂方息,百廢待興,今後的日子,可是有的我們師兄弟忙了!”
再說,杜睿這一邊,離開了澳洲道之後,杜睿給人的感覺就是心事重重,寶釵見了,還帶着些許埋怨,道:“可是捨不得了!”
杜睿苦笑一聲,道:“畢竟是看着長大的,血脈相連,如何能捨得!”
寶釵聞言,心中的怨氣更盛,道:“既然如此,那爲何還要將學武留下!?”
杜睿淡淡的一笑,道:“孩子長大了,有他們自己的路,那是他們自己選的,就讓他們自己去走,我們這些爲人父母的,只要看着就好了,學武志向高遠,我若是不放開他的手腳,那樣他纔會怨恨我一輩子,現在就讓他自己去飛吧!看看他究竟能飛多高!”
此間事了,杜睿接下來便要爲即將到來的一場更大的風雨做準備了。
長安的局勢此刻一定是錯綜複雜,他所面臨的敵人,絕對不止一個天草四郎,還有一個野心勃勃的大唐皇后武京娘,以及她麾下的衆多黨羽。
可以說,這是一場連杜睿都沒有把握的較量,天草四郎究竟還有多大的力量,杜睿並不清楚,還有就是武京娘,她畢竟是大唐皇后,與李承乾成婚以來,夫妻兩個恩愛非常。
杜睿不相信這麼多年以來,李承乾會沒有發現過武京孃的種種小動作,既然發現了,爲什麼不及時處理,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李承乾顧念着夫妻之情,不忍心對武京娘下手。
這樣一來可就難辦了,杜睿要防止一些事情的發生,不可避免的就要和武京娘對上,到時候李承乾夾在其中,到底該幫那一邊,杜睿現在也沒有把握,李承乾一定會支持他。
當然這是杜睿回到長安之時,李承乾依然健在的情況,如果李承乾不在了的話,情況將更加糟糕,如今杜睿雖然身上還有一個澳洲道行軍大總管的職司,但是一旦回到長安,這個職務就會自動被解除,到時候他一個空頭公爵,連朝堂都上不去,如何能與武京娘爲敵,除非他不顧一切的,發動手中還能掌控的力量,藉助軍方,實行兵諫,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杜睿絕對不想走那一步。
而且就算到時候,杜睿在朝中能掌握一定的話語權,可是李弘畢竟是武京孃的兒子,依着杜睿所瞭解的,就李弘那性子,到時候,他沒道理幫着自己這個外人,對付他的母親。
當然,杜睿也可以將李弘拉下皇帝的寶座,另立新君,行周公之事,但是到時候他自比周公,旁人只怕會將他看成董卓。
周公其人誰都知道,武王滅商後,按舊例必須保存商祭祀,商王紂的兒子武庚由此被封爲諸候,商地則分成三部,分別由武王的兄弟管叔、蔡叔和霍叔據轄,執監視武庚之責。周文王少子、武王的同母弟弟周公輔佐武王伐商,定了周家八百年天下,周公歷來被推崇爲有賢德的忠臣。
武王生病的時候,大臣們都非常着急,這位至善至賢的忠臣居然親自堆山築臺,置璧秉硅,向太王、公季、文王禱告,請求以自身代替武王,去事奉鬼神,也就是說,願替武王去死,但冊文藏在金匣子裡,不讓人知道,其行可謂近乎聖人,結果卜問三龜,都重複出現吉兆,再對照簡冊上的佔辭,竟然都是吉利。周公回來,就把禱告的冊子放起來。第二天,武王的病就好了。
可借天下隨人願,武王沒過多長時間還是死了。太子成王即位,年幼無知,周公就抱成王在膝朝見諸候,代爲管理國家事務。
這時候,管、蔡、霍三叔圖謀不軌,心忌周公,便四處散佈流言,說周公欺侮幼主,不久將要篡位。
流言反覆傳播,連賢達的召公和成王也起了疑心,周公見此情景,只得辭去相位,避居東國,不問政事。自然心裡不免懷着恐懼。武庚見繼承問題引起周朝內部不和,以爲有機可乘,便聯合東方舊屬起兵反周,成王始有悔意,更兼這一年的秋天,百穀成熟,還沒有收穫,天空就出現雷電和大風。莊稼都倒伏了,大樹也都被拔起來,國人非常恐慌。天降神威,一日大風起兮雲飛揚,霹靂聲中擊開金匣,使周公赤膽忠心昭然天下。
成王見了冊文,方知周公之賢:“過去,周公勤勞王室,我這年輕人來不及瞭解。現在上天動怒來表彰周公的功德,我小子要親自去迎接他,我們國家的禮制也應該這樣。”
趕緊迎歸相位。三叔懼而叛反,周公處變不驚,通過向召公誠懇解釋求得諒解,穩定內部後帶兵東征,殺武庚、黜三叔,使周家天下危而復安,也使自己的賢名得以流傳千古。
連周公那樣的聖賢都有恐懼流言的時候,杜睿如果當着行了那事的話,如何能夠倖免,而且但凡是做了另立新君之事的,無非就是兩個結果,其一就是取而代之,不然的話,只怕有子孫斷絕的危險了。
比如董卓,再比如霍光,霍光對漢宣帝有擁立之功,可是他一死,結果如何呢?還不是後代兒孫,通通遭殃,曾經煊赫一時,不免化爲黃土。
可以說,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較量,如果贏了,則大唐江山永固,社稷安泰,黎民百姓享萬代太平,可是一旦輸了的話,即便是武京娘肯放過他,那個天草四郎只怕是也要置他於死地。
杜睿重生到大唐以來,何曾遇到過這等困局,就連當初年少輕狂之時,都能諸事順暢,可是如今年近不惑了,反而要當真驚心動魄上一把了!
想到此處,杜睿也不禁一陣嘆息,他當初只想着要避禍,自己躲在杜陵照樣可以操控全局,卻沒想到問題最終會出現在李承乾的身上。
還是那句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