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殿。
李世民無精打采的聽着臣下的彙報。
自從仙長離開了之後，他就一直是這個狀態，幹什麼都提不起勁來。
要不是長孫無忌的安慰，這會兒他怕是早就拋下朝臣，趕去藍田了。
還是和皇兄在一起的日子，過的舒心。
有長孫無忌的通風報信，皇后也知道了如今皇上，心情不好。
因此，仔細的調製好了刨冰，混合牛乳，攪打的非常細膩之後，送了上來。
若是陸然看見，怕是要大吃一驚。
因爲，這已經算是冰激凌的雛形了。
可就算這種冰涼清甜的東西，也依然沒有讓李世民有一個好心情。陸然的離開，讓他患得患失，帶給他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就連下方臣子的爭執，也懶得調解。
西征吐谷渾，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可牽連到的事兒，卻是方方面面。
譬如，這西征的主將，要選誰？
調動那個方面的府兵？
要不要靈州都督李道宗配合？李道宗出擊的話，北方的樑師都又要誰來防禦？
右衛大將軍柴紹，是否能夠牽制樑師都？朝中是否要再派遣大將，北上支援？
這還只是關於戰略的。
內府的暗牒要怎麼安排？軍器監，匠作監武備，準備的如何了？太僕寺又能調運多少戰馬？
戶部的錢糧又該怎麼安排？
戰爭之前，有關這些，事無鉅細，都需要李世民一一確認。
現在，殿中哭訴的，就是太僕寺卿。
隋末戰亂，給社會造成了極大的動盪。戰爭也讓戰馬損失嚴重。
如今，天下太平還沒有幾年，這點時間，根本就不夠戰馬繁衍生息。太僕寺下轄的馬場中，本來就沒有多少戰馬。
而和大唐周邊的諸民族交戰，又少不了戰馬的參與。
北邊需要，西邊也需要。
你爭我奪，沒有一個人肯放棄。
這要一場戰爭下來，太僕寺的馬匹，怕不是要絕種。
李世民頭疼的按太陽穴，不停的揉捏。
“陛下，藍田急報！”
正在發愁的李世民，聽到身邊大太監的話，瞬間精神了起來，猛的站了起來，高聲問道。
“是皇兄的消息嗎？”
“快！”
“快讓他進殿！”
見皇上如此焦急，身邊之人，絲毫不敢怠慢。連忙張口通傳。
不過片刻，尉遲寶琳就笑的合不攏嘴的，牽着烏騅踏雪，徑直走進了含元殿中。
旁邊，值守的千牛衛正要阻攔，卻被他一瞪眼，罵着推了開來。
從那日裴寂聯手太上皇，在太極殿逼宮以來，尉遲恭就一直率領千牛衛守衛皇城。
平日，那一個人進宮，不都是戰戰兢兢，自家的這混小子，今天竟然騎着戰馬進宮。
這麼囂張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而且不光如此，現在，居然還想牽着馬進含元殿。
這裡是朝臣議政的大殿，你以爲是自家的馬廄呢，敢這麼放肆？
當下大踏步上前，攔到了含元殿的門口，一把抓住了兒子的衣領，直接將他提了起來。然後高聲罵道。
“你這豎子，竟敢如此放肆！”
“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居然敢牽馬進來。”
“不想活了嗎？”
說着，高高擡起右手，就要將兒子摜到地上。
見此情形，尉遲寶琳大驚失色。
自家老子，可不是光說不做的假把式。這今天要是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怕是真要摔個筋摧骨折。
驚嚇之下，連忙雙手抱住了父親的胳膊，高聲叫道。
“大人且慢！”
“這可不是我放肆！”
“是帝君賜下的寶物，就在馬上。”
“我這纔想牽馬進來，給皇看看。”
說罷，看着龍椅上的李世民，連連叫道。
“皇上，皇上，你管管我老子！”
尉遲寶琳粗魯的話，讓李世民，像是沙漠之中的乾渴的旅人，遇到了一汪清泉一樣，欣喜若狂。
原來皇兄不是厭棄我，而是真的像無忌說的一樣，只是想要遠離朝臣的掣肘。
否則，他也不會這麼快，就賜下寶物。
因爲皇兄從長安離開，纔不到半天。
心中的陰鬱，早就隨着尉遲寶琳的話，煙消雲散。
李世民笑眯眯的端起龍案之上，已經化成湯汁了的刨冰，一飲而盡。讓甘甜滲透心脾。
然後，爽朗的大笑一聲，這才施施然開口說道。
“不過是戰馬進一趟含元殿罷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吳國公還不放下元瑜！讓他進來。”
說罷，滿臉堆笑的看着尉遲寶琳，繼續說道。
“元瑜，快進來，給朕說的說，皇兄現在走到哪裡了？”
“這次賜下的寶物，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讓朕開開眼界。”
有皇上開口，尉遲恭當然不會爲難自家的兒子，但面子上的事兒還是要做的。
當下，隨手一扔，將兒子扔到殿中，嘟囔了一句。
“算你小子，這次好運。看皇上的面子，饒你一次。”
說罷，退回武班當中。
而尉遲寶琳也，免了一頓責打，喜上眉梢。咧嘴一笑，回身牽着踏雪烏騅馬，施施然走進了殿中。
“噠！噠！噠！”
清脆的聲音，敲打着含元殿的金磚，讓人心頭一凜。
那些敏感的朝臣，在聽到這個聲音之後，已經將目光，放到了馬蹄之下，有些凝重的看着這匹戰馬。
等走到殿中，尉遲寶琳行禮之後，這才站了起來，洋洋得意的說道。
“陛下請看！”
“這次帝君，賜下了三樣寶物。”
“分別是高橋馬鞍，馬鐙和蹄鐵。”
說着，愛不釋手的拍了拍拍馬鞍，喜不自勝的說道。
“陛下可別看這些東西不起眼，就小瞧了它們的功用。”
“已經年近九十歲的孫真人，在騎上這匹馬之後，一棍就給我從馬上捅了下來。”
“以我的騎術水平，尚且如此。就更別說是別人了。”
“這可是我大唐，橫掃周邊雜胡的利器！”
尉遲寶琳的一番話，讓尉遲恭頓時無語。
你這混小子，被一個九旬老翁，從馬上打下來，難道是什麼光榮的事兒不成？
他正想罵幾句，旁邊的的李靖卻霍然站了起來，徑直走向了尉遲寶琳，雙眼放光的問道。
“你說的這話，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