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這話,像是一棍子,敲在了所有人的頭上。
讓這些人瞬間全都一愣。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富貴人家出身。
是長安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
想要外出見人,日常對自己的打理,肯定是少不了的。
即便是有人生性邋遢,手腳不算勤快,懶得打理,可院子之中的人,全都是有家有室的人。
自己不願意,可是老孃,老妻,能就這樣放你們出門不成?你們不怕丟人,可家人難道也不怕嗎?
若是給人一個邋遢的印象,有極大的概率,會被人嫌棄家教。
在這個全看風評的時代,家中子弟,娶妻,嫁人甚至都會受到影響。
只是吳國公一個,還可以說是個例。
可連昨天晚上,纔剛洗過的人,也是這樣,那可就是真的不正常了。
聽着水池旁邊,那個軍士的抱怨。看着他渾身哆嗦,像是沾上了髒東西一樣,後怕不已的情形。
所有人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全都撲到了水泥的墩臺之前,往搪瓷的水盆之中一看。
果然。
渾濁的污水,帶着骯髒不堪的白膩,像是在盆中發酵一樣,散發這污穢的氣息。
一種不知道什麼味道的香氣,在溫水的影響之下擴散,撲鼻而來,讓人忍不住作嘔。
“嘔!”
有人已經忍不住了,不由的掩住了鼻子,後退幾步,扶着牆開始乾嘔。
更有人的雙手,使勁的摩擦這自己的雙臂,像是渾身佔滿了污垢一樣,整個人都開始哆嗦了起來。
“怎麼會這麼髒?”
“你昨天晚上到底了,還是沒洗?”
“莫非你這廝,在騙我們不成?”
“噗通!”
尉遲恭鬆開了鐵箍一樣的右臂,將臂彎之中的人扔下。
而那人,像是受到了嚴重心理衝擊一樣,整個人的世界觀都有些破碎,雙手扶着水盆,難以置信的的呢喃到。
“不可能。”
“這不可能。”
“我明明昨天晚上才洗過的,這水怎麼可能這麼髒?”
說着,回過神來的他,一把抓住了尉遲恭的袖子,帶着哭腔哀求道。
“這一定是有誰做了手腳對不對,國公?”
“分明就是有人,想要看着國公和小的出醜。”
“這要是傳出去,小的娶不到媳婦可怎麼辦?”
“國公要爲小的做主啊!”
他可不是吳國公,這樣的大人物。消息真要傳開的話,肯定會成爲長安城的笑柄。不但影響風評,就連仕途怕是不會太順。一時間不知所措,整個人哭的傷心欲絕。
而李世民,看到這一幕,也有些不可思議。
在場的千牛衛,都是守衛宮禁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侍奉皇上。不說是家世清白,就連形貌舉止,都需要專門的挑剔一番。
否則,殿中侍御史那一關就不好過。
若說是邋遢如此,就連他也不會相信。
看着尉遲恭手中的那塊香皂,李世民眼神閃爍了一番。
所有的事情,都是這塊香皂引起的。
這東西到底是什麼,纔會在人羣之中,引發如此的變故?
看它潔白如同羊脂玉一般的樣子,不可能化進水中,會成那骯髒的樣子啊。
難道這從西,真的能從人的身上,洗下那麼一盆,骯髒的污垢?
若是這樣的話,恐怕正如吳國公所說。
不光是他和禁軍。
在場的人,有一個算一個,身上怕是都是這麼的骯髒。
這樣一想,連李世民,都覺的自己的身上,癢了起來。
香皂,到底是什麼?
“道長!”
“岐道長?”
“岐暉?”
在李世民的驚呼聲中,岐暉這才手中拿着一根水洗過的嫩黃瓜,施施然的從門外走了進來。
“咔嚓!”
咬了一口之後,這才含含糊糊的問道。
“皇上,又怎麼了?”
“是又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了嗎?”
又?
爲什麼要說又?
難道朕,就這麼的見識淺顯嗎?
有心罵上兩句,可李世民看着尉遲恭手中的香皂,終究是沒有罵出口。
因爲這岐暉老道,說的實在是太對了。
當下,李世民苦笑一聲,搖了搖頭,有些不甘心的問道。
“道長!”
“這香皂,到底是什麼?”
“吳國公洗出了一盆髒水,到底是真是假?”
爲什麼又說到了我的頭上?
難道就只有我髒?
你們不過沒洗而已。
尉遲恭有心抗辯,可看岐暉馬上要開口,他心中也有些好奇,只能按奈下腹中的不滿,仔細的聽岐暉說上一說。
岐暉看着所有人期盼的小眼神,舉起的小黃瓜,終究還是沒有咬下去。
嘆息一聲,這纔將手中的另外一根小黃瓜,塞到了旁邊的小丫頭手中,這才說道。
“陛下可知道,煮飯要放油?”
“朕知道!”
“陛下可知道,炙肉會出油?”
“朕知道!”
“陛下可知,這油,是不會化於水中的。”
“這個朕也知道。”
“那陛下知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油,化於水中?”
“朕知……”
“不對,這個朕不知道。”
“道長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一系列的問題,讓李世民一頭霧水。自己問的是香皂的問題,可這和油有什麼關係?
就算是傻子都知道,有油水,吃飯才香。
民脂民膏,這無論是脂,還是膏,都是油的一種。
但這怎麼和香皂扯到一起的的?
不由的李世民聽的一臉懵逼。
看着院落之中,衆人一臉疑惑的樣子,岐暉這才施施然說道。
“陛下,油之所以不能化於水中,是因爲它的物理性質。”
“它的小顆粒,叫做疏水基團,不溶於水或溶解度極小。”
“而疏水基團會產生一種效應,叫做疏水效應。這是指疏水基團彼此靠近、聚集以避開水的現象。”
“因此,飯食之中,若是有湯的話,就能看見,飄在最上層的油花兒。”
“而香皂的小顆粒,陛下可以把它想象成小棍子一般,有兩個頭。”
“一頭是親水基團,一頭是疏水基團。”
“親水基團,能溶於水,而疏水基團,能溶於油。”
“兩者只要接觸之後,就能順帶這讓油也化於水中。”
“這就是香皂的作用。”
“陛下還有什麼想問的?”
岐暉這一說,讓李世民恍然大悟。
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這麼說來,這滿盆的髒水,果然是從頭上洗下來的?如此說來,自己頭上也有?
這麼一想,李世民頓時毛骨悚然。就像是當初從顯微鏡上,看到蟎蟲一樣。
自己拿蟎蟲沒有辦法,難道還拿污垢沒有辦法嗎?
當下,連聲高呼道。
“朕要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