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江省警務總廳。
馬文棟一身素色長衫,安然地坐在茶桌邊,慢條斯理地衝泡着功夫茶。
這位新上任的封疆大吏,今年三十八歲,麪皮白淨,板正的寸頭,鼻樑上架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鏡。
他手裡捏着一串油光鋥亮的佛珠,指尖捻動,整個人透着一股子書卷氣,平和又近人。
這副模樣跟傳說中那個心狠手辣的狠角色,完全對不上號。
老邱坐在他對面,神色恭敬中帶着幾分急切:“廳長,我懷疑,警察廳裡真正的內鬼,極有可能是特務科科長,高彬!”
“高彬?”
馬文棟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微微一笑。
“他在奉天的時候,可是出了名的屠夫,手上沾的紅票鮮血,怕是洗都洗不乾淨。”
老邱急忙說道:“廳長,人都是會變的!我以前不也是紅票嗎?現在還不是一心一意爲帝國效力。
“一個善於隱藏的人,總會給自己貼上最不容易被懷疑的標籤,來迷惑世人。
“高彬顯然就是這樣的老狐狸。”
他身體前傾,壓低了聲音,像是怕隔牆有耳。
“我有幾個證據。
“其一,警察廳在周乙從關外回來之前,就有人給山裡送了信。
“而高彬一直在明裡暗裡地試探周乙,我看,這極有可能是他放出的煙霧彈,目的就是爲了轉移視線,隱藏他自己!
“還有,當初紅匪往老駝山運送盤尼西林,有個叫孫悅劍的女人跑了。
“其中有個被抓住的紅票叫老汪,曾經透露過那個女人的長相。
“可結果呢?高彬的人抓回來一個叫小白鞋的窯姐!這個小白鞋是誰?是憲兵隊村上隊長的線人!最後這件事就這麼不了了之,那個唯一能指認孫悅劍的老汪,沒過多久就死在了牢裡!
“還有軍統佳木斯站的李清泉叛變投誠,他本來是要指認新上任的滿洲站站長。
“可結果呢?最擅長人物畫像的通訊班班長金小宇,當天晚上就接到一個神秘電話,被人給殺了!而那個李清泉也因爲一個狗屁爆炸案,被迅速處決了!
“下手的人叫魯明,是高彬的心腹!
“據說他當時處決的很匆忙,連正常的審訊流程都沒走完!”
老邱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都快噴到茶杯裡。
“廳長!警察廳明明好幾次都能撈到天大的魚,可無一例外,全都失手了!這麼多事堆在一塊,您還覺得是巧合嗎?”
老邱喘了口氣,下了結論:“高彬或多或少都參與了其中,他要是沒問題,打死我都不信!”
馬文棟點了點頭,臉上依舊掛着那副溫和的笑容:“邱先生,你分析的很對,哈爾濱警察廳的確有很大的問題。”
他話鋒一轉:“不過,相比這些,我更關心的是老駝山上抗聯的事。”
他骨子裡是個商人,如果不能獲得實打實的利益,他對哈爾濱這些抓紅票、逮軍統的狗屁倒竈事,沒有半點興趣。
相反,他很清楚,這些事沾得多了,容易惹來殺身之禍。
這次被調來哈爾濱,本就是岳父的臨時安排,主要目的就是敲打洪智有,防止他背後有親王撐腰,坐地做大。
一箇中國人的公司,隨時都能收割,這是王室和那些既得利益者十分樂意看到的。
這等於是在挖他岳父大村卓一的根基。
所以,馬文棟的目標很明確,要麼一棍子把洪智有打服,讓他乖乖交出利益;要麼,就找到一個鐵證,一步把他釘死,永絕後患。
至於高彬……
老邱說的這些事,他看過卷宗,雖然處處透着蹊蹺,但滿洲國哪個警察廳屁股底下是乾淨的?
這中間牽扯到的可能是內鬥,也可能是利益分贓不均。
查下去太費時間,而且高彬跟憲兵司令部的加藤司令官、村上隊長那些人來往密切,又有磯谷廉介參謀長牽涉其中,真要深挖只會惹出一堆不必要的麻煩。
馬文棟很清楚,磯谷廉介是軟弱,但畢竟是關東軍參謀長。
他的策略更傾向於慢火細燉,讓洪智有識趣交出利益、妥協,而不是斗的火星四濺,畢竟真撕破面皮了,誰也不好看。
前任澀谷三郎爲什麼會混到寸步難行?不就是因爲沒得到憲兵司令部的支持嗎?
查高彬……這種一眼就能望到頭的賠本買賣,馬文棟自然興趣不大。
老邱見他輕飄飄地把話題岔開,心頭不免有些失望。
他指着桌上攤開的一迭現場照片,順着馬文棟的話說道:“廳長,您看,這些死者的穿着,還有現場發現的一些身份證明,的確像抗聯的。”
“但是……”他加重了語氣,“這些人,沒一個是山上隊伍裡的熟面孔,倒像是附近幾個山頭的土匪。”
馬文棟放下茶杯,慢悠悠地說道:“也就是說,澀谷先生的細菌戰,其實是失敗了。抗聯主力並沒有減員。”
他擡起眼,鏡片後的目光落在老邱臉上。
“當時能上山,向抗聯透露這些情報的,只有你,洪智有,還有他的那個助手。”
老邱心裡一咯噔,立刻表態:“廳長,這還用想嗎?高彬如果是紅票,他那個寶貝侄子能是乾淨的?
“肯定是洪智有透露的秘密!”
馬文棟把玩着手裡的佛珠,溫和地笑了笑,並未表態。
“老邱啊,這件事牽扯到石井博士的部隊,到我這裡就算結束了。
“不要再往外傳,畢竟,你也是當時的參與者之一。”
他話裡的敲打意味很濃。
“如果真的想確定洪智有是不是紅票,也簡單。”
馬文棟話鋒一轉,“回頭我給你人馬,你親自帶隊,深入老駝山,去摸摸抗聯的底。
“把他們那個什麼四大隊的政委抓回來,當面對質,不就一清二楚了嗎?”
老邱立刻點頭:“是!屬下明白!”
馬文棟摘下手腕上的佛珠手串,放入老邱微微顫抖的手心:“你對帝國的忠誠,日月可鑑。佛祖會保佑你的。”
老邱受寵若驚,雙手捧着那串溫潤的佛珠,感激涕零:“謝謝廳長!謝謝廳長!”
馬文棟滿意地點點頭,接着說:“對了,這次清剿,需要你親自帶隊去抓捕那個女土匪,不容有失。”
“女土匪?”
老邱很是不解:“廳長,恕屬下愚鈍。
“一個女土匪,沒什麼價值吧?就算她跟洪智有有點關係,一個女人而已,洪智有那種人,未必會當回事。”
馬文棟笑了笑,意味深長的說道:“我聽說,她很漂亮。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嘛。”
他心裡早有了判斷。
如果洪智有爲了一個徐雲纓,方寸大亂,那就說明此人重情,有弱點,不足爲慮。
可如果洪智有對這個女人的生死無動於衷,眼都不眨一下。
那此人便有了梟雄之姿。
梟雄很可怕,也是一定要死的。
說着,他端起茶杯,像是隨口一問:“郝貴方審得如何了?”
一提到這個,老邱就來氣:“廳長,這傢伙嘴硬得很!
“他承認自己貪污了部分軍款,也承認收了關威龍的賄賂。但就是咬死了,不承認給徐雲纓提供過裝備,更不承認跟她有過任何來往。
“很明顯,他是在替洪智有掩蓋事實!”
“動刑了嗎?”馬文棟淡淡地問。
老邱臉上有些掛不住,惱火道:“動了!各種傢伙都上了!
“這傢伙平時就是個滾刀肉,誰知道骨頭怎麼突然就變得這麼硬了!”
馬文棟放下茶杯,語氣依舊平緩:“你去,把人提過來。”
老邱點頭領命:“是!”
他剛走到門口,秘書就快步走了進來,躬身彙報:“廳長,警察廳的人到了。”
“叫他們進來。”馬文棟沉聲道。
“高科長,洪股長,快請進。”秘書道。
高彬和洪智有、周乙脫下帽子走了進去。
“馬廳長。”高彬微微欠身,姿態放得很低。
洪智有則顯得隨意得多,只是笑着打了聲招呼:“馬廳長,久仰大名。”
“哪裡哪裡。”馬文棟熱情地迎了上來,主動伸出手握住洪智有的手,“我纔是對洪股長神交已久啊。”
他上下打量着洪智有,眼中滿是讚許。
“我這次從東京過來,臨行前,還特意去拜會了阪西一郎先生。
“阪西先生對你可是讚不絕口,說你是帝國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讓我到了哈爾濱一定要多多倚重你。
“初來乍到,以後還望洪股長和各位鼎力相助啊。”
“馬廳長太客氣了。”洪智有笑了笑。“您是廳長,是我們的頂頭上司,有什麼吩咐,我們照辦就是了。”
“坐,都坐。”
馬文棟招呼着衆人,親自給幾人倒茶。
“嚐嚐,我從日本帶來的玉露,算不上什麼好東西,就是喝個新鮮。”
一時間,辦公室裡茶香四溢,氣氛祥和,如同多年未見的老友重逢。
寒暄幾句,馬文棟放下了茶杯,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幾分。
他走到牆邊,拉開一幅巨大的哈爾濱周邊軍事地圖,手裡拿起了一根指揮棒。
“幾位,閒話就不多說了,說正事。
“近年來,老駝山一帶的抗聯和土匪活動極爲猖獗。”
他用指揮棒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
“尤其是最近,一個叫徐雲纓的女匪首異軍突起。
“短短半年時間,她手下已經聚集了三百多人,而且裝備精良,甚至有國軍的制式武器,對我們哈爾濱地區的治安,構成了極其嚴重的威脅。”
馬文棟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我這次特意從關東軍司令部徵調了一支特種大隊,再配合國軍二十六團,打算以飛雲寨的王麻子爲嚮導,從瓦子口、虎頭嶺兩路合圍,一舉剿滅這幫匪賊。
“今天請幾位來,就是想聽聽你們的高見。”
高彬立刻擺了擺手:“馬廳長,打仗的事,我是個外行,一竅不通。要不,還是問問周隊長和智有吧,他們都是行家。”
周乙面無表情,沒有作聲。
馬文棟目光最終落在了洪智有身上,笑着說:“洪股長是日本陸軍大學的高材生,要不,你先來說說?”
洪智有也不推辭,站起身,走到地圖前。
他拿起另一根指揮棒,指着地圖上的幾條山路,侃侃而談。
“馬廳長,我覺得,要想徹底剿滅這股土匪,光靠正面強攻是不夠的。
“徐雲纓盤踞的地方叫二王嶺,您看這裡,”他用指揮棒點了點,“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我們大部隊一動,她們肯定會得到消息。到時候往後山一鑽,這茫茫林海,再想找人就難了。”
他的分析很專業,條理清晰。“要想徹底拿下她們,必須斷其後路。”
洪智有指揮棒的尖端,在地圖上劃出一條刁鑽的路線。
“從這裡派一支精銳小隊,繞到二王嶺的後山,埋伏在這個叫‘一線天’的峽谷。這裡是她們唯一的退路。
“正面強攻,佯裝猛烈,把她們往後山逼。
“只要她們進了這個口袋,那就是甕中之鱉,插翅難飛!”
他說得斬釘截鐵,臉上沒有絲毫波瀾,彷彿在討論的不是三百多條人命,而是一場沙盤上的推演。
馬文棟一直靜靜地聽着,鏡片後的眼神卻驟然變的冰冷:
“外界都傳,洪股長和徐雲纓關係匪淺,你這麼做,忍心辣手摧花嗎?”
空氣瞬間凝固。
洪智有像是沒聽出話裡的陷阱,坦然地迎上馬文棟的目光,乾脆利落地回了兩個字。
“謠言。”
他頓了頓,補充道:“我跟她,絕無此事。”
馬文棟眼中的狠厲之色一閃而過。
好個洪智有!
爲了撇清關係,竟然對自己相好下如此狠手,絲毫不顧念舊情。
此人心中沒有半點兒女情長,只有冰冷的算計和勃勃的野心!
這種人不是梟雄是什麼?
“呵呵,看來傳聞不可信。”馬文棟臉上重新堆起笑容,語氣也緩和下來,“我想也是,洪股長前途無量,怎麼可能與賊爲伍。”
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老邱拖着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走了進來。
那人正是國軍二十六團三營長,郝貴方。
他顯然是剛受過大刑,軍裝被血浸透,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走路都踉蹌着,被老邱一把推倒在地。
郝貴方掙扎着擡起頭,正好與洪智有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洪股長,這個人你應該認識吧。”馬文棟的聲音幽幽響起。
洪智有瞥了一眼地上的郝貴方,淡淡說道:“認識。
“二十六團的三營長郝貴方。前些日子在永升魁喝花酒耍賴,被人打了一頓,還是我出面把他保出來的。”
他說得輕描淡寫,就像在說一個不相干的倒黴蛋。
“哦?”馬文棟拉長了語調,“根據邱科長的調查,此人利用職務之便,多次向徐雲纓輸送軍火裝備。但他拒不承認。”
馬文棟目光轉向洪智有,帶着一絲玩味:“不如,洪股長好好勸勸他?你們畢竟是舊識。”
這又是一個陷阱。
勸,就等於承認了自己和郝貴方的關係不一般。
不勸,又顯得冷血無情,冷了人心。
“馬廳長,這恐怕不合適吧。”洪智有攤了攤手,一臉的無奈。
“外面都傳我跟徐雲纓有一腿,我現在去勸他,他說什麼,別人都會以爲是我教的。我這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他看了一眼老邱,話鋒一轉。
“再說了,正所謂良言難勸該死的鬼。
“有邱科長這樣的審訊專家在,也用不着我這幾句廢話良言,我相信郝營長,早晚會實話實說的。”
“我沒有!”地上的郝貴方突然用盡全身力氣大吼起來,“我不認識什麼徐雲纓!馬廳長,我是被冤枉的!冤枉的啊!”
他是在向馬文棟喊冤,但眼睛卻死死地盯着洪智有。
洪智有明白,郝貴方這是在告訴自己,他什麼都不會說。
這傢伙倒是條漢子。
是篤定了自己有能力救他?還是單純的講義氣?
有點意思。
馬文棟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立刻有兩名警衛上前,把大喊大叫的郝貴方給拖了下去。
辦公室裡重新恢復了安靜。
馬文棟示意衆人重新坐回茶桌邊,彷彿剛纔的一切都未發生過。
“老邱以前是高科長的線人,今天在座的,沒有外人。”
他從抽屜裡拿出一迭照片,丟在桌上。
“我想請幾位看看。”
照片上,是上次細菌戰後,山裡那些屍體的慘狀。
“這是老邱當時拍下的一些照片。
“據他辨認,這裡面死的,大部分都是附近山頭的土匪,並沒有抗聯四大隊的主力。
“也就是說,澀谷三郎先生自以爲天衣無縫的細菌計劃,很有可能早就被抗聯提前偵破了。”
馬文棟道。
高彬拿起一張照片,臉色變得無比難看:“這……這太可怕了!
“這件事是澀谷總長一手策劃,我們警察廳知道內情的也就那麼幾個人。
“而且行動當時,我們所有人都被憲兵隊監控着,根本沒有泄密的條件和可能!”
周乙也拿起一張,沉聲說道:“有沒有可能是澀谷總長身邊的人泄露的?
“別忘了,他們之前還愚蠢地密謀過刺殺斯大林。以田中那等狂妄自大的蠢材,在無意之中泄露了情報也並非沒有可能。”
兩人分析都合情合理,將嫌疑引向了別處。
馬文棟點了點頭,最後看向了始終沉默的洪智有:“洪股長,你的意見呢?”
洪智有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然後語出驚人。
“不用想了。”
他放下茶杯,很直白地說道:“當時能上山有機會接觸到抗聯的,就三個人。我,任長春,還有邱科長。
“任長春知道的並不多。那有條件向紅票泄密的,不是我,就是他了。”
他伸手指了指站在一旁,臉色陰霾的老邱。
一句話,把皮球乾脆利落地踢到了馬文棟和老邱的腳下。
這一下不光是老邱,連馬文棟都愣住了。
他完全沒想到,洪智有會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掀了桌子!
老邱張口結舌,指着洪智有,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洪智有看着他,冷聲發笑:“邱科長,你不會懷疑是我泄的密吧?”
老邱被噎得啞口無言。
懷疑?他當然懷疑!可他敢說嗎?
在沒有抓到周政委對質之前,他沒有任何直接證據。
這種掉腦袋的事,他怎麼敢亂說!
田中助理指認洪智有是紅票,被當場罵作蠢貨,最後被逼的剖腹自殺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馬文棟看着眼前的局面,心裡暗罵了一聲“厲害”。
這個洪智有,三言兩語就破了自己的局,還反將了老邱一軍。
他臉上依舊掛着溫和的笑容,打起了圓場:“呵呵,洪股長說笑了。
“不過,是真是假,等遲些抓住了山上的土匪和抗聯,當面對質,一切自然會真相大白。”
他站起身,結束了這次會議。
“今天就到這裡吧。”
衆人紛紛告辭。
馬文棟握着洪智有的手,親切地說:“智有啊,算起來,你我都是阪西先生的學生,也算是師兄弟了。
“以後沒事,常來我這裡坐坐,喝喝茶。”
“一定,一定。”洪智有點頭哈腰,滿臉堆笑。
看着洪智有和高彬離去的背影,老邱終於忍不住抱怨道:“廳長,您看到了吧!此人牙尖嘴利,囂張跋扈,壓根兒就沒把您放在眼裡!”
馬文棟依舊沉穩如春風,擺擺手道:“你先去忙吧。”
“是。”
老邱悻悻退了出去。
辦公室裡只剩下馬文棟一人,他走到窗前,看着樓下遠去的汽車,眼神瞬間變的無比陰鷙。
洪智有對徐雲纓的冷酷,對郝貴方的見死不救都超出了他的預料。
這個人心狠手辣,爲達目的不擇手段。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野心了,這是梟雄之姿!
該殺!
……
車上,高彬坐在後排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正在開車的洪智有。
“智有,你今天這番做派可不像是主動投靠,向馬文棟賣低的樣子啊。”
洪智有笑道:“叔,太順從的賣低,會顯得很傻。
“在馬文棟這種人眼裡,我顯然不是一個愚蠢的人。我真要那麼做了,反而會讓他起疑心。
“再說,周隊長當時也在場。
“我要是表現的太順從,太沒骨氣,不光不合常理,也顯得我這個陸大畢業生不夠謹慎。”
前排副駕駛的周乙淡淡一笑:“有道理。”
他看着洪智有:“馬文棟這個人跟澀谷三郎一樣都是表面和氣,背地裡捅刀子的好手。
“他今天吃了癟,肯定正在醞釀更陰損的法子對付你。你打算怎麼化解?”
洪智有嘴角一揚,淡淡笑道:“我下午會去登門拜訪他的夫人。
“那位滿鐵株式會社社長的千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