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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被衝散的！是被打崩的！是被野豬人的血沼踐踏者軍團擊潰的！我們不是逃兵！你們不能這樣對我們！”
翌日
血吼行省再次飄起那種溼黏的小雨，稀稀拉拉，就跟羊屎豆似的一會兒有一會兒無的。
左側翼的傭兵活下來的足足有700餘人，當然不可能全部斬首，拉出十餘個典型，被封魔鋼鐐銬鎖住，推送至昨日決戰的場地邊緣處。
瑪葛自然成爲了其中一員，撕心裂肺的大聲吼道。
“我們還有用！我可以對諸神發誓，下一次我絕對不再後撤半步！我可以殺很多很多野豬人來彌補自己的錯誤！我可以死在戰場上，不用殺我的！你們不用殺我的！我還可以成爲前鋒，就今天，就今天我就可以成爲中鋒的前鋒！我會獻出自己的生命作爲雄鷹軍勝利的階梯！我願意用自己的心臟來阻止那些罪該萬死的獸人！”
瑪葛掙扎着，哀嚎着，涕淚橫流，卻被士兵無情的帶到了簡易搭起的行刑臺上。
四周圍，圍滿了雄鷹軍士卒和剩餘所有傭兵，甚至連被捉回來給雷文擡龍攆的哥布林，也遠遠瞧着熱鬧。
儘管傭兵們有樣學樣，站成雄鷹軍士卒的軍團陣列，但光從站姿上，只一眼便能看出極大的分別來，哪個是正牌軍，哪個是冒牌貨，判若鴻溝！
“托爾，伱這個溝槽的，肯定是伱公報私仇，伱覺得我們崩潰，貽誤了伱的戰機！是伱在發泄私憤！”
“你不去殺那些獸人，反倒將屠刀對準了我們這羣傭兵，諸神是不會原諒伱的！伱的靈魂將會得到審判，伱的肉體將會上絞刑！不！火刑架！”
瑪葛依然在絕望的哀嚎着，淒厲的聲音迴盪在血吼行省清晨的密林中，猶如杜鵑泣血，亦如厲鬼訴冤……身爲300人傭兵規模的團長，瑪葛做夢也想不到，自己能淪落到今日這般下場，他不甘心！他實在太不甘心！
他要成爲貴族，他想晉升三階……所有的夢想，都還未能實現，忽然，瑪葛像是記起了什麼，聲音哆嗦着哀求道：“托爾，我還有功勳點，那些功勳點我全部給你！全部給你好不好？！放我走！放我離開！我再也不會回來，我甚至可以離開凱恩斯帝國，一輩子藏身在精靈帝國！去神蹟山脈也行，那裡全都是高階魔獸，聽說還是死亡之手教團的老窩，我在那裡活不過幾年的！”
自家300人的手下全部被打成了零散，唯一跟在身邊的幾人，悉數死光……昨夜，奧蘭馬被爆頭的慘狀在腦海裡揮之不去，成爲了瑪葛一整晚的夢魘，德希爲了救他殞命當場的大仇也沒能雪恨，瑪葛覺得，他有太多不能就這樣窩囊死去的理由。
噔噔噔
眼看托爾冷着臉不發一言，瑪葛掙脫身邊的士兵，跑向遠處的布鄀，一腳踹出，將布鄀踹的跪在了地上，“她纔是野豬人！她纔是罪魁禍首！殺了她！殺了她就不能殺我們了！”
“我要見伯爵大人！我要見雷文大人！”
“放開我！你們快放開我！你們這羣冷血的惡魔！慈祥的雷文大人一定不會允許你們這樣胡作非爲的！我要親自面見雷文大人！”
但很快，瑪葛就再次被士兵摁跪在了行刑臺上，動彈不得。
托爾望着跪成一排，甚至有些小便都被嚇失禁的傭兵，眼神中充斥着一抹複雜，昨天父親大人埃裡克的一頓鞭子以及家主雷文的一頓諄諄教誨，讓托爾明白了自己的失誤所在，儘管他心中也十分惱恨這羣傭兵，但卻不至於到讓這羣傭兵白白被斬首的地步！畢竟在托爾看來，這羣傭兵崩潰在野豬人王牌軍團血沼踐踏者手中，是情理之中！真要是平心而論，他這個主帥似乎責任更大一些。
可伯爵大人的命令向來說一不二，連父親埃裡克都不敢忤逆，別說托爾自己了。
更讓托爾心塞的是，似乎所有人都認定了這是一場托爾擅自“公報私仇”的刑罰，連父親埃裡克都不太相信他，這幫傭兵自然更不會相信是雷文大人的命令了！
畢竟在埃裡克看來，將這羣膽小如鼠的傭兵安排成下次決戰的炮灰，更具備“物盡其用”的價值！這一點，托爾倒是與自己父親的想法如出一轍。
可當托爾站在行刑臺上，望着下方一個個臉上露出清晰憋悶之色的雄鷹軍士卒，托爾似乎理解了幾分家主大人如此做的原因。
昨天的仗雖然沒輸，可打的實在太憋屈了，自雄鷹軍創建以來，似乎還從未吃過如此大的虧，光是昨天一天，己方就死傷了近一萬人！
其中戰死8000多人，受傷4000餘人。
雖然有一多半都是傭兵，可雄鷹軍的傷亡也很大，而且戰死的大部分都是托爾率領的左翼雄鷹軍，荷亞茲那邊大多都是受傷，死傷的也有，但因爲有傭兵炮灰的緣故，比例一下子縮小很多。
凡事就怕對比，一比，就比出個高低上下來。
從這個角度來看，托爾斬殺再多炮灰野豬人，似乎也彌補不了對雄鷹軍的創傷，尤其是對雄鷹軍士氣的打擊！
原來，斬首這些傭兵，就是爲了給雄鷹軍出一口惡氣，提振雄鷹軍的士氣！更深層次也是爲了發泄對自己的不滿！
畢竟誰都清楚，托爾是第一次領軍，本身威望不足的情況下，又出現了較大的傷亡，雄鷹軍的士卒就算表面不說，心中大抵也多少存有着怨氣。
“行刑！”
想通這些，托爾不再猶豫，大手一揮喝道。
唰唰唰
長劍揮舞，十七個傭兵的頭顱齊刷刷從行刑臺上掉落，一個個全都瞪大着雙眼，裡面充斥着明顯的不甘與懊悔之色，就這樣滾落於地，望着四周。
瑪葛的哀嚎聲也就此戛然而止！
一代傭兵之王，卡地亞行省的傳奇傭兵——‘狼心鐵漢’瑪葛，就此落幕！
下方傳來一陣騷動，最明顯的，當然要屬傭兵軍團組成的方隊，如今並不是要作戰，所以傭兵被安排在了一起。
“團長……”
索靈錫的身旁，心腹蒂姆開口喊了一句，語氣中夾雜着害怕與悲涼。
望着跟自己打了三四十年彆扭、似朋友也像冤家的瑪葛人頭，索靈錫目光閃動，神情冰冷：“我們，都上當了。”
“上當？”蒂姆顯然沒太理解索靈錫話中的含義。“是的，”索靈錫雙手無意識的放在雙劍的劍柄上，劍鞘與鎧甲碰撞發出清脆的撞擊聲，他的腮幫子鼓動起來，“伱還沒看明白麼？雷文，從來沒有想給過我們這羣傭兵任何東西。什麼爵位、什麼金幣……統統都是誘餌，所謂的功勳點，也是雷文編織出的一個陷阱，我們所有人，都將淪爲炮灰，會一個不剩的死在獸人帝國！”
“這隻該死的小蜜蜂！可惡的貴族！下地獄的混蛋！他跟那些嗜血的貴族並無兩樣！不！他甚至比那些老古板的貴族更加殘忍與血腥！因爲他總是躲在幕後，殺人卻不見血！”
通過這次斬首刑罰，索靈錫徹底看明白了，雷文之所以會將爵位拋出當成兌換資源，就是爲了吸引他們來送死！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人能活到兌換爵位的那一天！即便不死在獸人手裡，也會死在雷文的手中。
雷文簡直比貴族還要無恥！還要陰狠歹毒！
“可，可功勳點的確可以兌換很多資源啊，我昨天還去兌換了幾枚金幣呢！”蒂姆似乎仍舊不太理解，托爾做的事與雷文大人有何干系？畢竟雷文大人的承諾是有效的，“我還打算多積攢功勳點兌換二階晉階藥劑呢！”
“這纔是最可怕的問題！”
索靈錫忍不住低低吼道，“就是因爲一切的獎勵都是有效的，所以纔會讓我們越陷越深啊！因爲只有這樣，我們纔會眼睜睜看着自己曾經的兄弟被斬首而無動於衷！這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陷阱，是一張腐囊蜘蛛的大網！我們越是掙扎，就越是勒得緊，根本無法掙脫！直到死去的那一刻！”索靈錫忍不住悲哀的說道。
越是看清這一切，他越是絕望！
如果逃離，就意味着之前的一切付出都將化爲烏有，而且還要防備來自獸人和雄鷹軍的雙重追殺，陷入十面埋伏的境地。
索靈錫想不通，爲什麼一個人的城府與心機可以如此可怕！性情可以如此冷血！
身爲團長的索靈錫明白，如果沒有雷文的首肯，托爾肯定不敢當衆斬首這些傭兵，可憐那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瑪葛，到死還以爲這只是托爾的個人行爲，卻不知雷文才是這背後一切的操縱者。
“咳咳”
行刑臺上，突然傳來托爾的清咳，底下的騷動漸漸平息，大家都明白，托爾準備開口說話了。
“衆位同袍，我叫托爾，很多人認識我，但也有很多人不認識我。”
“今天，我站在這裡，不想說太多冗長枯燥的陳詞濫調，我只想講講我自己，一個關於我自身的故事！”
托爾神色虔誠，語氣裡帶着一絲誠懇，“從小我並沒有出生在雄鷹鎮，我出生時，父親還沒有加入鋼鐵軍團，那個時候家裡很窮，真的很窮，連一塊黑麪包都要掰開吃上兩頓。”
“而我很小就要去那些貴族城堡裡打工，給騎士家裡除雜草、撿柴，給男爵家裡修驢蹄、餵馬……這些活，我從小就會幹，而且乾的很麻利，後來父親大人加入了鋼鐵軍團，我們家的情況才稍微有了緩解，終於可以一天吃2頓黑麪包了！”
“我對小時候的記憶中最深刻的一件事，就是有一次男爵大人的女兒給了我一塊糖，那塊糖是她掉牙時不小心吐到地上的，後來她用腳踢到了我的面前，而我則毫不猶豫的撿起來塞進嘴裡，因爲只要再晚一秒鐘，那塊糖就會被其他小孩搶走，別看他們小，卻比現在成年的獵狗動作還要迅猛……”
托爾講到這裡，下方傳來一陣鬨堂大笑。
“大家不要笑！我說的都是真的，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吃到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有如此甜，如此美味的食物！”隨着講述，托爾的語氣也漸漸大了起來，“後來我就像條小狗一樣跟在那位男爵大人女兒的屁股後面，不，我比狗還要忠誠，再後來，我就成爲了男爵女兒的陪練！經常被打的鼻青臉腫，渾身烏紫！我父親在鋼鐵軍團內服役了整整8年，而我！就在男爵城堡內被打了整整4年！”
“再後來，我們一家就跟着父親去到了雄鷹鎮，那個時候的領主還是男爵唐納德，沒想到，自從去了雄鷹鎮後，家裡的光景比以前還要不如，父親的薪水經常一拖就是好幾個月，而我也因此失去了自己的‘工作’，我想後來我長大後那麼喜歡愛打架，跟小時候的經歷脫不開干係！”
“再後來，雷文大人來了！也就是從他之後，我們所有人才有了今天這個成就！我想，雷文伯爵的英明與神武，不需要我在這裡多加贅述！今天，我們之所以站在這裡，說的直白點，有的人是爲了金幣！有的人是爲了女人！有的人是爲了爵位而戰鬥！”
“可通過昨天的那場仗，我托爾，明白了自己爲什麼而戰鬥！”
“我是爲了榮耀而戰鬥！我是爲了伯爵大人而戰鬥！我是爲了雄鷹軍的無畏而戰鬥！”
“因爲我明白，沒有伯爵大人，我們什麼都不是，我們如今擁有的一切也將會被別人奪走！”
“昨天那場仗！我們雖然沒有輸！可對於英勇的雄鷹軍而言！不勝便是敗！自打雄鷹軍創建以來，還從未發生過像昨天那場仗一樣的恥辱記錄！”
“一切的緣由，都是因爲我托爾的自負！由於我托爾的自大！我不會將失敗的責任歸咎於在場的諸位身上！”
此時的托爾語氣已經完全激昂起來，“可我們擁有榮耀和無畏的雄鷹軍怕失敗麼？！就像我小時候成爲男爵女兒的陪練一樣，如果被打倒，那就爬起來繼續戰鬥，直到再被打倒，接着爬起來戰鬥，直到下一次……失敗的更好！”
“我講這些，就是要告訴各位兄弟，失敗並不可怕，也不是恥辱！”
“因爲我明白，真正淬於冰火的雄鷹軍，從來不會畏懼死亡！從來不會退縮半步！從來不會屈服失敗！更加從未！從未！從未！從未！從未讓伯爵大人失望！”
“Never！！！！”
吼出最後一個單詞，托爾的聲音已經完全嘶啞，現場數萬人的熱情被點燃，所有人都在高聲齊喝：“格里菲斯！有死無降！格里菲斯，有死無降！格里菲斯！有死無降！”
托爾再次吼道：“今天斬首這些傭兵，就是要告訴所有人！我們雄鷹軍的每一個士卒，只能戰死！不能像這羣孬種一樣窩囊死！”
“爲了榮耀！爲了伯爵大人！讓我們狠操那些獸人的屁眼！燒光他們的房子！搶走他們的金幣！殺光他們的女人！讓別人來撫養他們的兒女！”
“讓那些又高又壯的獸人，在我們雄鷹軍的面前顫抖吧！禱告吧！”
托爾高舉武器，大聲喊道。
下方傭兵方隊的軍團，索靈錫望着身邊心腹蒂姆一臉狂熱、高舉着武器、完全忘記了剛纔擔心與害怕的模樣，索靈錫便明白，雷文今天給托爾搭的這個臺子奏效了！托爾已經樹立起了幾分自己在雄鷹軍的威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