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年五月底,這是一個充滿希望的日子。
北方的小麥,收割季節就是農曆的五月中。如今受小冰河時期的影響,小麥的成熟也延後了大半個月。
在這個時間出兵,李徵也省卻了大半的糧沫運輸,每到一地,就會派人割麥子,現場處理後當作軍糧。
李徵一路行軍,一路收割,當到了孝義城下後,城中直接掛起了白旗,數百個戰戰兢兢的守軍直接開門納阼。
李徵並沒有爲難他們,當場將老弱淘汰一空後,將還剩下的兩百餘人留下,依舊充當守軍。
不過他們的將領卻是被降了一級,主將被李徵帶來的一個少年兵給取代。這也是常例,畢竟無論在何時,軍權都得掌握在自己人手中。
孝義城中的大戶大半都已經逃入太原城中,留下的大多是商賈一類的,這些人李徵也沒有收拾他們的興趣,只是按排新任的守將緊盯着入城商賈,收取十抽一的商稅。
城內大部分都是些商賈,這類人是最有眼力勁的,不等李徵開口,城中便是送出了無數的錢糧和布料物資,用作犒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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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徵對此來者不拒,笑呵呵的收入禮物後,直接將他們邀請入城飲宴的請求拒絕,帶着大軍殺向了平遙。
平遙城,守軍似乎有抵抗的意願。
潞州軍已經在城下拉開陣勢,城門卻始終沒有打開,前去喊話的人,並沒有受到攻擊,但卻一直沒有人給予迴應。
時至今日,李徵能夠正視的對手已經不多了,一個平遙小城,也根本不值得李徵爲之過多猶豫。
號令聲不斷從中軍傳出,在旗語的指揮下,潞州軍有條不紊的開始分散,以千人爲單位四面包圍封鎖城池。
依舊打的是介休城翻版的主意,拿下城池是目標,還需要堵住所有士紳、商賈的逃路,這樣才能達到讓攻城的利益最大化的目的。
當潞州軍剛剛開始擺出攻城的架勢之時,城頭卻是突然搖起了白旗,似乎有投降的意思。
不過李徵卻沒有停止的打算,不僅僅是開弓沒有回頭箭,更重要的是,平遙城的城門依舊沒有打開,對方拖延時間的目的性要更加的大一些,李徵不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李徵沒有下達停止的命令,潞州軍就不會受到敵人的干擾,各部依舊按照預定的命令開始向城池四門迂迴,只要大軍迂迴到位,攻擊就會立即開始。
城頭上的一衆衣着鮮明的傢伙,眼看李徵根本沒有停手的意思,更是賣力的搖動着白旗,只怕潞州軍沒有看到這個場景。
不過他們等來的並不是潞州軍停止進攻的場面,而是十數門火炮開始緩緩向前推進,在火炮抵達位置之後,無數炮兵開始快速的清理炮膛,有些性急的,已經開始裝填火藥,彈丸。
三面的包圍還在繼續着,中軍處火銃兵已經開始列陣,正在軍官的號令下,開始檢查各自的火銃準備情況,排查可能出現的問題。
平遙是一個方圓十里不到的小城,包圍圈完成最多需要不到小半時辰的時間,在這個時間內,城中還是安全的。
一百餘斥候已經提前一步截住北門,防止城中可能會出現的逃亡,若是人太多他們攔不住也無所謂,他們只要攔住或者咬住城中流出的物資車輛就可以了。
就在這時,城門被打開,一羣人搖着白旗向着李徵的中軍位置小跑而來,看模樣似乎是談判團。
當他們出了城後,城門便又一次在他們身後關閉,依舊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李徵並沒有停止攻城的打算,不過眼下還有時間,他也想聽聽這些傢伙們還有什麼資格跟自己談條件。
不多時,這些人便已經接近了中軍。
不同於介休那次談判團的到來時的放鬆,潞州軍士兵根本不拿這些士人老爺當人看,一大羣人直接圍了上來,所有人都被從上到下全部仔細搜身一番。
對於一些可疑的人員,更是直接被踹翻在地,刀槍指在身上,只要有一個妄動,就會被直接大卸八塊。
一番搜索後,並沒有發現任何攜帶大威力殺傷性武器的人,只有一個帶着一把修指甲小刀的倒黴蛋,直接被士兵們拖出來打個半死,扔在陣前,只聽的到哼哼聲,卻是看不到身體的任何動靜。
在旗手打出了放行的口號後,這些人根本不顧那個倒黴的同伴,狼狽不堪的從分出一條狹窄的小道中快速通行而過,來到李徵的面前。
“你們還有一刻鐘的時間,莫要費話。”
李徵根本不拿正眼看這些人一眼,立於足有一丈高的指揮車上,平靜的說道。
“將軍真是快人快語。”
李徵這個風格讓這些人都很不適應,他們之間相互交流之時,基本上都是先進行大量的鋪墊,最重要的事情往往是在聊了一大堆費話之後,在不經意間說出來。
如今李徵這番模樣,一下子讓他們習慣的說話方式完全沒有了用武之地,準備好的說辭一下子胎死腹中,頓時有些不知如何開口的感覺。
“嗵!”
突然間,西邊傳來一聲炮響。
“報大帥,西城外已經就序!”
李徵穩立不動,身邊的傳信兵快速的說道。
“嗵!嗵!”
又是兩聲沉悶的炮聲響起,聲音卻是從東門處傳來,果然傳信兵再一次開口,果然是東門外已經準備就序。
這一羣士人們還在猶豫之際,李徵卻早一步開了口,“張大井,等北門傳回信號,便立即開始攻城。”
李徵的話語十分平靜,似乎並不是準備攻城,而是心平氣和的說出自己中午要吃什麼飯菜一般。
張大井應了一聲,便即拍馬向前。
不多時,一聲聲號令聲開始傳來,最前方的火炮炮口在木架下的絞盤幫助下,開始緩慢的擡升,經驗最足的炮兵還在通過炮口位置觀察着高度。
“將軍,額們是來談事的,這打打殺殺的總是不好的嘛……”
終於有一人沉不住氣了,上前一步卻被一聲抽刀的聲音嚇了一跳,趕緊向後退了退,語氣極爲尷尬的說道。
這一聲開口,頓時讓衆人原本的壓抑驅散,又有一人上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大帥,還請暫時休兵,且聽學生一言……”
“唔,你說你的,本將準備本將該準備的,兩不耽誤。順便說一聲,你們最多還有半柱香的時間。”
李徵正眼也不看這些人一眼,平靜的嚇人。
“大帥啊!這麼緊的時間,哪裡來的及說話,而且這一打起來,還怎麼談啊!”
又有一個鬚髮花白的士人模樣的傢伙焦急的說道,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你們若是覺得時間太緊,那就抓緊時間說。若是實在來不及那也無妨,等拿下城池,本將和你們都有的是時間來慢慢談。”
李徵終於回過頭來,目光有些戲謔的看着這一幫子文人,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之情。
談?
自己有必要跟他們談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