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氏略喝了兩口茶,福雅就招呼道,“今兒瑜哥兒知道我這裡熱鬧,特地幫我張羅兩個戲班子在園子裡唱戲的,你年輕時也是個愛聽戲的,我還得在這兒等幾個人招呼的,不若你先讓倆小的陪着過去先聽着吧,朦朧也不能老站着,累了儘管告訴金嬤嬤,她會照顧着的。”
嚴氏眼睛笑的眯起來,“那正好,剛剛路上我聽見兩聲早就心癢癢了。老姐姐且坐着,我先去過過癮去。”
嚴氏和那白胖老太太寒暄客氣幾句,周朦朧和戚廷嵐福禮跟着告辭出來。金嬤嬤果然還在門口候着,笑眯眯的湊了過來,領着她們往戲園子那邊走。
因着金嬤嬤一路陪着,周朦朧和戚廷嵐雖然對剛剛那位白胖老太太好奇,到底是誰也沒開口問,中間路上金嬤嬤領着嚴氏去淨房,周朦朧和戚廷嵐在外頭候着,戚廷嵐忍不住在周朦朧耳朵邊上咕噥一句,“我看那位保準是小侯爺的奶嬤嬤,聽說早就回鄉下榮養的。”
周朦朧默然聽着,她什麼話都沒有,因爲她什麼都不知道。但是心裡在點頭,極有可能,小侯爺父母早逝,奶嬤嬤在福雅面前有一席之地也正常。但是又沒有個光鮮身份,嚴氏和福雅沒讓她們倆行禮認人也是正常。
隨着咿咿呀呀的聲音越來越近,周朦朧就知道戲園子不遠了。還真是個戲園子,戲臺搭在一個小花園裡,下面排的位子都在樹蔭下,在這四月天氣裡,倒是適宜的很。
金嬤嬤領着嚴氏到一個不前不後的位子坐下,正好左右都是嚴氏認識的老太太,熱絡寒暄幾句,周朦朧和戚廷嵐跟着行禮喊人,還得了幾份見面禮。
大概老人家都鮮少出來,見面抓着說話,又指着戲臺子議論,倒把兩個小的丟在一邊兒了。周朦朧也樂得少說些奉承客氣話,只是戲臺子上唱腔她不大熱衷,聽着越發覺得倦怠,只得裝着樣子坐得好好的,其實早就神遊在外。而戚廷嵐,一炷香不到,已經不耐煩的扭來扭去了,若不是和周朦朧說不到一塊兒去,恐怕早就要抱怨開了。
周朦朧不一會兒就腦子裡嗡嗡作響,臺上唱的什麼入了腦子只覺得難受,正在這時候,金嬤嬤從後邊兒悄悄捅了下她的胳膊,俯身輕輕說道,“大奶奶,齊夫人去廂房歇息去了,不如大奶奶也去歇歇?”
“啊?”周朦朧先是一愣,齊夫人?該是遊秀才他家的,只是,這樣放下嚴氏和戚廷嵐在這兒走開好麼。旁邊戚廷嵐也聽到了,立馬眉開眼笑的直點頭,“我們也去我們也去。”
這時嚴氏聽到了,扭頭過來看她們,金嬤嬤趕緊解釋兩句,又朝旁邊院子廂房的後窗戶指指。嚴氏微微點頭,對周朦朧努努嘴,“去吧,你們年輕人多走動走動。”
周朦朧點點頭,齊夫人雖然也不熟,但是巴不得起來活動活動,離這噪音源頭遠着點兒,不過帶着戚廷嵐……這時嚴氏的眼珠子盯着也躍躍欲試的戚廷嵐身上,“嵐兒留下。”戚廷嵐聽了一下子就蔫兒了,又礙着面前長輩多不敢撒嬌癡纏,只得悻悻作罷。
周朦朧登時覺得腦袋更清明瞭,立馬站起來對身後的青黛陸英等使個眼色,跟着金嬤嬤往園子旁邊的院子走去。這大公主府她自己都摸不轉,戚廷嵐跟着,擠兌她她還能受着,若是在她眼前得罪旁人惹出什麼事兒來,她一管不住戚廷嵐二沒那麼大的面子打圓場,她纔不要帶着戚廷嵐呢,還是讓嚴氏鎮着她纔好。
小院兒臨着園子,拐過兩個月亮門,外邊已經有個綠衣女子候着,周朦朧一看,好生面熟,那綠衣女子迎了過來,“大奶奶這邊走,我們夫人在等着您呢。”
周朦朧笑着跟上,這該是遊秀才那諸多妾室中的一個,只是當日人太多,她沒往心裡去,所以記不住。
“大奶奶快來坐着歇歇,我這俗人,聽戲總是聞絃歌而不得雅意,所以就沒往園子裡去。”齊氏笑眯眯的招呼道,轉身又喚那綠衣女子,“綠蕪,給大奶奶拿個靠枕。”
“這麼說來,我還和夫人算得同道中人了,”周朦朧揉揉額頭,又指着閉緊的窗戶眨眨眼睛說道,“我覺得還是這樣遠遠聽着舒服……”
金嬤嬤一看,兩人算得融洽,便笑着福禮說道,“兩位貴客好生歇着,奴婢去讓人端點兒瓜果點心來,也帶外邊兒幾位姑娘去倒座吃吃茶去。”
“有勞嬤嬤照顧了。”周朦朧坐着作了個揖,對青黛幾個點點頭,讓她們跟着出去鬆泛一下。
金嬤嬤她們一出去,周朦朧往綠蕪塞到椅子後面的靠枕上,整個人才覺得鬆軟下來。
“大奶奶可還住得慣?”齊氏就留一個綠蕪伺候茶水,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周朦朧說話。
“住得慣。吃也吃得慣,這都三個月出頭,雖然胃口差點兒,但是不吐,也能吃喝如常。”周朦朧答道。
“那倒是挺好的。”齊氏好奇的打量了下週朦朧,“女人懷孕,懷相好還罷,懷相不好那真是遭罪,又不能中途脫手。咦,聽說你在物色開個鋪子?”
“噢,嗯,是的呢。”周朦朧也不訝異齊氏怎麼知道,她記得,青姑姑大概有兩三回提到她看的街面上有祿王府的鋪子。“還沒定,也不着家,先讓人打聽着,本身我對尚京也是一概不知,不過應該也快定下了。”
齊氏對周朦朧話裡的坦然誠實很有好感,“若是有需要幫忙的,大奶奶切莫客氣。世子和戚家大爺跟親兄弟一樣,咱也不能生分了。”
周朦朧回了個柔柔的笑容,“得夫人擡愛了。不怕您笑話,我打聽的時間不短,但是攏共就只尋思着開一間鋪子,也不求鋪面多大,先試試手氣,若是日後有什麼需要助力的,自然會去勞煩夫人的。”
齊氏點點頭,話在這個份兒上就夠了。順口就問起了周朦朧在瀝州可曾置過什麼鋪子,這回打算賣些什麼。兩個人本是不熟,不過是坐着無聊說說話兒,沒想到話匣子一打開,竟然越說越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