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不妨問問鄒三小姐,鄒家家學,除了跟鄒家有點關係的子弟,外人並不多,聽說裡面也有些是貧寒出身。家學裡的先生,管的極爲嚴格,孩子太不羈難以管教的,聽說還會勸退。所以奴婢想,應該只要孩子本身品性不錯,應該不是難事。侯府族學也是有的,大奶奶當然能更容易送這孩子進去,但是奴婢覺得,如果真心想讀書的孩子,先生嚴格一些,或許更好。”包媽媽畢竟也曾是侯府的下人,這話就說得相當的委婉了。
周朦朧思量再三,提筆寫了張信箋,讓陸英送去鄒家門房,交給鄒婉露。她把小強的實際情況,好她的請求都寫的明明白白。對於鄒婉露這樣一板一眼的人,客套和繞彎子,都是廢話了。
原本想着,鄒婉露若是回了信,可能她要親自帶小強去鄒家家學,讓先生考察考察收不收的,周朦朧就讓紫蘇比着小強的身量,安排幾個針線還過得去的小丫頭,先給小強趕出幾身樸素大方的衣裳來。小強他們到的第二天,周朦朧就送去不少適合他們做衣裳的四季料子,想着女人待在院子裡事少,就讓他們自己看着做去,恐怕小強的還沒做出來。
誰知過了兩三天,鄒婉露才回了信。周朦朧一展開,上下一掃,就給鄒婉露加了好幾分的印象分。原來鄒婉露過了這幾日纔回信,是親自去家學裡把這事搞定了。她告訴周朦朧,隨時可以讓人送小強去族學找先生報道,每月學費多少,幾日一休,幾日一考,等等等等,與其說是回信,卻更像是一份答調查問卷。
但是結尾也頗有鄒婉露風格的提醒周朦朧,若是入學後,小強太過頑皮,或者資質太過有限,那麼將會面臨勸退。
周朦朧看了笑了又笑,其實鄒婉露父女這樣的性格也沒什麼不好,有一說一,有二說二,言出必行,一點兒都不來虛的。正好小丫頭那邊趕出來的兩套衣裳好了,她放下信箋,讓紫蘇捧了衣裳,就去外院兒告訴小強這個好消息。
郭汪氏這幾天才安頓下來,倒是沒想到孩子讀書這事兒落實的這麼快,又接了紫蘇手裡的新衣裳,高興的都快合不攏嘴了。<>雖然鄒婉露後半段的話周朦朧沒說出來,郭汪氏把小強拉到身邊,教導兒子到了先生那邊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囑咐又囑咐,一片慈母心。
隔壁蓮房聽到消息,忙送四支墨條,和幾隻毛筆,這都是她這幾日在房裡休息,想起來小強即將要另尋先生求學,讓周青去置辦的。劉氏沒蓮房想的這麼周到,自從住進來就和兒子碰面的不多,自然是沒法子去外頭置辦這些讀書用的東西了,但是好歹熬了兩條,做出兩雙布鞋來送了來。
前胡幾人回來的晚,聽了好消息,過去幾個大男人直接把小強帶走上街溜達一圈,趁幾個賣筆墨紙硯的鋪子還沒關門,給小強買了些適合他現在用的練字的紙,筆洗筆筒和硯臺等等。可把小強這內斂孩子高興壞了。
左鄰右舍的老鄉們這麼熱情關照,郭汪氏就從貼身藏的銀子裡狠狠心摳出二兩來,請****來送食材的買辦花嬤嬤幫忙置辦些酒菜,晚上請了大家一會兒吃吃喝喝樂呵樂呵。兒子在尚京這樣的地方跟着先生讀書了,郭汪氏偷偷躲在屋裡頭想着又是笑又是抹眼淚。
到了送小強去鄒家家學的日子,前胡一大早,就把鋪子裡的事情扔給常山,親自帶着穿戴一新的郭氏父子倆,領着拜師禮,拿着周朦朧的手貼,往鄒家去了。
唯一的男孩子開始了正常的早出晚歸求學生涯,留下的女人們的日子更是恬淡了。
劉氏和郭汪氏平日裡都是家裡家外都忙慣了的。起初幾天還真有些不習慣,還是蓮房****到她們這邊串門子,見她們倆比粗使婆子還勤快麻利,就委婉的告訴她們,那些灑掃漿洗挑水砍柴之類的粗活兒該讓人家做的就讓人家做,不然沒了活計,那些婆子們就失去了賺營生的手段了。
而廚房裡的事,蓮房也細細教她們,讓小丫頭去洗洗切切,上竈的口味吃不慣的話,自己動動手倒是無妨。劉氏還有些手足無措,覺得天天閒得慌。蓮房立馬給她指出了她平日該做的事情,前胡常山,張登前和劉愛民四個人的屋子,劉氏可以自己進去收拾收拾。<>每日廊下那些小花,注意澆水,天干太陽大,記得讓小丫頭搬到陰涼地,晚上得搬出來喝露水。竈上注意提醒丫頭們留着熱飯菜,男人們回來了能有熱的吃,熱水也都時常備着,回來就能洗漱。
三個女人帶着兩個女孩子,也在慢慢適應怎麼做個內宅小婦人。總之周朦朧送來的布料是很多的,郭汪氏見蓮房細心,就細細問她,男人出去做事,該穿些什麼料子什麼顏色好,劉氏也在一旁豎着耳朵聽,三人慢慢就開始了坐在廊下邊拿着針線做事邊閒聊的日子。旁邊小玲拿着邊角料開始學些女紅基本功,小冉還不會,就在她們身邊打轉兒玩耍。
周朦朧也經常過來串門子,帶些湯湯水水和瓜果過來,逗兩個小女孩玩玩。若不是青黛提醒,她都要把戚廷嵐出門的日子給忘了。
六月二十八,戚廷嵐從侯府出嫁的日子。
周朦朧一早起來收拾收拾,就過去了。穿着齊氏送過來的玉渦色羽紗萱桂茶花紋洋縐裙,頭上半翻髻上一支珍珠玲瓏嵌蟬玉珠釵,耳畔兩顆累珠明月璫。這次自然不是從廣玉山房側門進去了,這身打扮,其實不算華麗的,若說惹人眼,就是衣裳料子和繡工,即便花色素淨也有些讓人側目,所以首飾上週朦朧就很“自覺”的減省下來,可是就是如此,在侯府大門遇到迎客的潘氏,和到了裡面和女主人段氏打招呼時,周朦朧都不意外的收穫到了驚豔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