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朦朧心裡一陣嘲諷,特意等着我來問這句話吧。她眉梢一挑,徑自往馬車那邊走,“沒呢。正爲了這事兒纔出門的,這些天怕是少不得要門房爲我忙活了,多跑幾次早點兒定下,說不定王姨娘若是嫌棄荊桐院地方小了,夫人也能儘快把我那落喬院收拾收拾騰給王姨娘不是。”
一早門房人來人往可不少,採買的,出門做事的,聽到周朦朧這話的腳步都差點兒滑倒。更別提看到段氏臉色青轉白的了。
早在嚴氏說玉扁衚衕這宅子是早前她就有意爲戚廷嶽留的,周朦朧心裡就有預案,這宅子定然不會差了。只是到下了馬車踏進去的時候,周朦朧才覺得自己這預案太小家子氣了。
榆樹衚衕張家宅子她是見過的,看着低調,內裡卻是大的很。這玉扁衚衕,衚衕裡倒是幽靜的很,後來周朦朧才發現,爲什麼幽靜呢,因爲岔路口拐進去之後,大半條玉扁衚衕的外牆,都是這宅子的外牆。也就是說,這宅子,應該是這片宅子,就把大半條玉扁衚衕給壟斷了。
偏偏青姑姑還頗爲嘆息,“這些年不過是尋人看着,並未好好打理。太夫人其實一直想守着侯府等大爺回去的,當初置這宅子,也是怕大爺性子倔。”
周朦朧喃喃自語,“唉,我剛剛跟夫人置什麼氣啊,拿王姨娘說一嘴簡直太勝之不武了。我該請夫人一道來看看,保證她臉色比調色盤兒還要精彩。”
青姑姑和一衆丫頭忍不住捂嘴笑。
這可不是跟瀝州戚宅一樣,能一嘴說出個幾進幾齣了,而是跟尚京的大戶人家一樣,分了內外院。周朦朧沒讓馬伕跟着進來,在衚衕口就下了馬車打發馬伕走了。那好歹是吃段氏月例銀子的,老跟在身邊得防着點兒礙事。進了垂花門,周朦朧目測了一下外院一片片連着的屋檐牆頭,心道,這是以後戚廷嶽的領地,她今兒怕是沒那腳力去看了。於是指指垂花門邊上的抄手遊廊,“先看看內院去吧。”
青姑姑點頭前頭領路,青黛扶着周朦朧,陸英幾個在後頭跟着卻是大氣都不敢出。從落喬院出來,她們這些做丫頭的雖然操不了心,但是難免猜測日後會隨主子去哪裡落腳,到這兒,陸英幾個覺得突然暴漲的底氣簡直要衝得天靈蓋發抖了。
“一直沒人住麼?看着打理的也挺好的。”周朦朧順着抄手遊廊走得不快,隨意在遊廊上打量幾眼,上的漆不是新漆,但是也都整整齊齊沒有落斑的,應當是常有手藝不錯的人來補。經過幾個院子,樹木都很高大,顯然是這些年在院子里長起來的,都做過一些簡單修剪,茂盛但是並不雜亂。
青姑姑笑意更甚,“這院子從買來太夫人就交給奴婢管着的。奴婢一年裡頭只來個一次兩次看看的,反正養着工匠,沒主子管制,奴婢就看活計打發銀子的。若是搬進來住,修葺房屋粉牆刷牆什麼的大奶奶都可暫時不用操心,這宅子多,碰上大風大雨大雪的天氣,要是倒那可不是一間兩間的,那得倒一片,所以年年檢修的勤,隔上兩三年一些大點兒的院子都要粉刷一新。”
周朦朧心道怪不得。這些年沒人住,這宅子也花費不少銀子了。
她們先去看的,自然是內院的正院,門匾上頭空空的。進去是個四進的院子,東西廂房寬大明亮,院子裡乾淨整潔,周朦朧第一感覺除了驚歎院子真大,心裡倒是喜歡的很。
在尚京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若讓她花白花花的銀子去現買,先不說能不能立馬尋到這樣的宅子不說,就是買大買小,她也得好好盤算盤算的。買的小了,體面不夠,而且以後安定下來,等孩子大了,還得置換。買大了,一來大宅子不好尋,二來想想花了銀子得空置多年一點點兒的等着把院落填滿,總覺得有些虧心。
這現成的大宅子,裡子面子都有了,而且當即周朦朧就打定了主意,先把這內院的正院收拾出來,然後把旁邊的園子什麼的稍微整理整理,住過來再說。她左右就那麼些人,這一個正院都還填不滿。等住進來了,索性再慢慢去捯飭別的院子,也省得天天侯府到這兒兩頭跑了。
打定了主意,周朦朧就讓青黛帶着兩個小丫頭,去正院附近看看去,約莫曉得附近是個什麼情況。她則跟青姑姑一起,在這個日後自己起居的地方細細打量起來。
還真是隻有房屋是完好整齊的,房間裡都空得很。青姑姑的解釋時,這院子買的時候,稍微好點兒的東西,原主人帶走了,剩下的,嚴氏也看不上眼,索性搬空處理了,也好讓後來安排來看屋子灑掃的人好收拾,也方便青姑姑管理,不用擔心有些什麼貴重東西留下。
周朦朧四進裡前後左右看幾圈兒,她平日裡起居,自然是在最裡邊一進了,現在屋子多人少,茶水房小廚房淨房這些日常要用的,雖然不用她這做主子的進進出出,但是可以佈置得合理方便一點。廂房什麼的,做書房做繡房甚至可以做帳房,馬上要生孩子,空着一間專門讓孩子在裡邊兒玩耍也不錯,周朦朧覺得也儘可以讓身邊丫頭們在外面幾進的倒座裡住得寬敞些。
反正,是絕對的夠寬敞,絕對的夠折騰!
當即周朦朧就讓青姑姑喊來幾個小丫頭,量量各間屋子長寬多少,並記下門開在哪兒佔了多少。她自己則在淨房小廚房和茶房細細看着,等青姑姑忙完了過來,周朦朧就問道,“平時照管這宅子的工匠,會改屋子麼?”
青姑姑不明所以,“大奶奶要改什麼?先吩咐着奴婢記着,到時候奴婢去工匠那問問,即便他們不會,也可以外面找會的人來。”
周朦朧滿意的點點頭,她就喜歡人做事的時候是這樣的態度。目的明確,不問道路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