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閣老一聽這判法,當下身子一抖,眼眸不由自主地就往滄離的方向轉,盼着他能替自己說兩句話。
殿下,救命啊,老臣的命可是您的啊!
德文帝端坐龍椅高位,滄離站的位置是右下首皇子的位置。
馬閣老到底是個在官場混過幾十年的老人,雖然是求救,但卻沒傻乎乎地直接湊上去,角度也選得很刁鑽。
他卻在掃過滄離那冷酷殘佞的眸子時怔了怔,頓時汗溼重衫。
他自然知道滄離眼裡的意思,他雖然是三皇子的人,但這次的貪污案件,卻實在跟滄離沒多大關係。
是他起了貪心,揹着三皇子去吞了那筆鉅款,而且還是軍需軍餉,聖上大怒,三皇子哪裡會出手幫他!
棄車保卒,這本就是最好的辦法了。
他咬了咬牙,他相信三皇子剛纔遞過來的眼色,三皇子一定會好生保下他唯一的嫡子的。
這是他們馬家最後的血脈,只要三皇子願意保下,那麼馬家藏起來的財寶定然是能夠幫到三皇子的。
他若是想要,那麼就必須保住他的嫡子。
最後馬閣老垂下了頭,以額抵地。
滄離又何嘗不知道馬家的後臺,爲了那些財寶藏匿的地方,以及爲了安撫馬閣老,免得他像惹急的瘋狗一樣,胡亂咬人,他就先暫且幫他保住那位馬家公子。
滄離勾了勾脣角,眼底滿是不屑的冷笑,嘴角的笑容邪肆而魅惑。
等馬閣老被打入大牢後,早朝也宣佈散了。
滄離悠悠閒閒地走在後方,紅黑底色,銀絲繡線的長袍卻先得他越發的長身如玉,面色俊朗了。
“皇兄。”
他緩緩開口,止住了前方那身穿杏黃色朝服,以銀線繡着五爪四龍紋的男子。
聞言,那前方的男子停住了腳步,緩緩地回身望來,嘴角噙着溫和的笑容。
皇家的男子素來都長得好相貌,哪怕是太子也是濃眉鳳目,面容俊逸,周身都宛如那最是溫潤的玉,卻隱隱帶着難以遮掩的穩重,以及長居上位的人所透露出的威嚴。
太子滄闌微微眯了眯狹長的眸子,“三皇弟,怎麼?有事?”
三皇子滄離在他面前緩緩停住了腳步,輕輕笑了笑,遮掩不住的邪氣,他擡手摸了摸眼角,“你莫不是以爲,這樣就能打倒我吧?咱們之間的事情,可還沒完呢!”
只要你一日不下這太子之位,就是他的敵人。
太子滄瀾聞言,輕輕笑了起來,“都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套在皇弟身上也挺適用的。”
三皇子滄離卻也不惱,“嗯,這倒是個好比喻,腳多有時候就是這個好處的。”
“就是每斷一隻,也挺疼的。”太子滄瀾幫他補充。
三皇子滄離眸色驟然轉深,兩人之間的氣氛驟然轉冷。
太子滄瀾繼續笑道:“皇弟還是趕緊回去把傷口包一包,免得疼過了頭。”說罷,轉身離開。
三皇子滄離望着太子滄瀾高大的背影,眸色沉沉,嘴角依舊噙着笑容,只是藏在袖子裡的手卻緊緊握成了拳頭。
“三皇兄,怎麼了?看着好像有些不高興呢?”六皇子滄夜緩緩地走來,微微挑起了弧形美好的眉,溫溫柔柔地笑道。
三皇子滄離一見是他,不由抿了抿脣,“無事。”
六皇子滄夜見他轉身離去,輕輕地笑開。
馬家立刻就被下了監獄,這兩日鳳錦更是忙得前腳不沾後腳的。
公孫祁陽這時候就閒了,這不,看到慕清染,就顛顛地過來幫鳳錦傳話了。
“鳳琴縣主約你三日後去她的莊子上游玩,不知你有空否?”公孫祁陽抿了口茶水,才說明正題。
慕清染聞言,挑了挑眉,“我竟然有如此大的面子,讓公孫公子親自來傳話,真是三生有幸啊!嗯,有空的,那我到時候就在家等候縣主了。”
公孫祁陽蹙了蹙眉頭,嘆道:“鳳錦最近忙,又得了他妹子的拜託,抽不出開身,就讓我來幫忙傳話了。說起來,我也是來跟嫂子你說一聲,馬家啊,徹底要倒了。”說着,忍不住就眉飛色舞了起來。
他早就看馬家不順眼了,而這次馬家竟然敢犯下此等大錯,當真是太不把皇家放在眼裡了。
慕清染也聽說過,馬家閣老因爲貪污軍餉,而被判了株連九族的大罪。
近些年株連九族的大罪,自從德文帝登基後,也僅此一回判此大罪,難怪京都上下都動盪不已。
不過,慕清染總覺得事情似乎越來越脫離手中的掌控了。
馬家關於貪污軍餉的事,應該是在三年後發生,當年因爲邊境與東臨開戰,死傷無數,而偏偏軍餉卻遲遲不下來,導致衆多將士都開始吃草根啃樹皮,送來朝廷的奏摺一直得不到迴應。
最後洛北辰隨着戰敗的戰報以及洛峰的戰亡附了一張血書摺子,說明了現狀,內憂外患下,德文帝這才知道了這一再被遮掩的事。
而當時德文帝身體不適,由太子監國,三皇子使了手段,讓太子遲遲沒得到奏摺。
等德文帝聽說消息後,驀然震怒,讓兵部補給,又因此廢了太子,讓三皇子去查貪污案。
最後三皇子查獲大量的貪官污吏,收繳了衆多金銀財寶,其中馬閣老就在其中,而當時馬閣老也是三皇子一派的,三皇子硬是自剪黨羽,立下大功,得了德文帝的讚賞。
當時本來三皇子想保下馬閣老,還是她讓蘇城獻計,棄車保卒的。
“那就好。”慕清染低低道。
“但是卻只抓住了一個貪官而已,這滄月上下的貪官何其多,一個個都是蛀蟲。”公孫祁陽憤憤然道,“他們竟然喪心病狂到,連軍餉都不放過,他們中飽私囊的時候,都不曾想過前線的士兵麼?”
慕清染聞言,一愣,淡淡道:“可是倒了一個就一個。他們只顧着自己的享樂,富貴榮華,何曾知道將士們在戰場奮戰殺敵,馬革裹屍,爲的就是保衛家園。”
何曾想到,最後竟然保衛的是這羣蛀蟲。沒有死在敵人的刀槍下,而是死在自家人手裡,這對於將士來說簡直就是一種侮辱。
慕清染想到這,眼底染上了厲色:“因爲對於他們來說,別人拋頭顱灑熱血保衛他們是在理所當然不過的事。”
卻不曾想過,哪怕是養條狗看家,不投餵食物,他也不會忠心耿耿。
或許,在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與官員面前,那些將士都是低等的莽夫,能夠爲保衛他們而死,那是再光榮不過的事。
他們總以爲他們是高人一等的存在,她以前就再瞭解不過他們這些想法,而不會覺得人人都是平等的存在。
慕清染知道自己這種想法很駭人聽聞,哪怕是當年落魄的蘇城也無法理解她,唯獨那人是她的知己,而偏偏連那人最後也成了她的敵人。
公孫祁陽顯然對於她的話,吃了一驚,半晌,才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羣,慢慢道:“你可能不相信,其實我一直很想成爲一名將士,所以我敬佩北辰。但如你若見,我爹卻不願意我去參軍。”
“我覺得男子就該征戰沙場,馬革裹屍,而不是汲汲營營於朝堂。因爲我覺得比起陰謀詭計,我其實更適合讓人熱血沸騰的沙場。”
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裡,這個爲自己爹爹所厭棄,不願意追隨父兄進入朝堂,被稱爲京都紈絝的男子,第一次對個女子說出了他的所求。
慕清染望着公孫祁陽那被陽光印刻得極爲深刻的五官,似是不堪他耀眼的光芒,微微眯氣了眼眸。
是的,比之那陰暗晦澀的官場,這個直白的男子的確跟洛北辰一般,更加適合直來直往的沙場。
或許那樣,他會成爲一顆煥發着耀眼光芒的新星。
“而且,北辰他也不願意,答應讓我去。”說到這,公孫祁陽聲音都暗淡了下來,但他轉而看向慕清染,急切道:“你呢,你能幫幫我麼?幫我勸服北辰,讓他答應我,好不好……”
第一更!晚點,還有一更!!今天有事在外忙,一直都不在家,囧,會更得比較晚!!
貪污案是個轉折,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