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祁陽轉而看向鳳錦,卻驀地睜大眼,大吃一驚。
卻見鳳錦薄脣微張,嫣紅的血跡自他嘴角蜿蜒而下,襯得他溫潤如雪的容顏有着一種驚心動魄的精緻美感。
“你……你怎麼了,阿錦?”公孫祁陽被嚇住了,忙上前來扶他。
鳳錦比了個讓他不用靠近的手勢,一手按着桌角,望着那張羊皮卷,擡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把涌上喉間的腥甜吞嚥下。
“無事,只是一時真氣有些翻騰,故而纔會如此,不礙事的。”
剛纔因爲情緒太激動,導致瞬間真氣逆行,這才險險走火入魔了。
公孫祁陽此時哪怕再遲鈍也察覺出了點什麼,想起方纔鳳錦的面色,他小心翼翼地問道:“阿錦,你喜歡那位江小姐,是嗎?”
鳳錦聞言,身子頓了頓,緩緩站直了,只淡淡道:“祁陽,我會遞交停職書,跟北辰一起去救回慕小姐的。”
說罷,他越過公孫祁陽,快步走了出去。
公孫祁陽聞言,不禁愣了愣,側身望着他的背影,低低道:“你其實是怕北辰因爲憤怒殺了那位江小姐吧!”
說到底,鳳錦終歸還是喜歡那位江小姐的。當初查案之時,他就覺得以鳳錦的個性,太過關注那位江小姐了。
鳳錦雖然看着溫潤如玉,他對每個人女子都溫柔有加,但卻都保持距離,讓人只覺得他風度翩然,卻無法靠近。
只有真正瞭解他的人才會知道,他其實是個外熱內冷的人,跟北辰是截然相反的性子。
公孫祁陽揉了揉額角,現在的情況真是讓他焦心。
恐怕方纔的話,北辰就是講給鳳錦聽的,若是慕清染出事了,他根本就不懷疑北辰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來!
想着,他忙也追趕了上去。
洛北辰早就點好了親衛,待得公孫祁陽和鳳錦準備好後,三人便率着親衛往渝州的方向出發了。
慕清染醒來時,只覺得周身痠軟無力,渾身都使不上勁來,眼前是上好的木質車頂,身下是搖搖晃晃的地毯。
這是一輛裝飾得很精緻的馬車,下面鋪着上好的柔軟兔毛地毯,毛絨絨的,即便是在行駛,也不會讓人覺得顛簸,車壁上以鮫紗覆上,很是精美。
而靠着側壁,放着一張小小的矮桌,上面茶碗俱在,卻絲毫沒有因爲車輛的顛簸而晃動,就連那鎏金的香爐也一動不動,只有香氣隨着嫋嫋而起的煙,在車內蔓延開來。
慕清染忍不住低低地*了一聲,擡手摸了摸額頭,眼前還有些朦朧,額頭也在隱隱作疼。
“嗯……”
“你醒了。”
一道溫溫柔柔的嗓音響起,仿似春風拂面,讓人只覺周身溫暖。
慕清染愣了愣,往聲源處望去,便見車廂的另一邊,一個紫袍的男子正持着一本書卷緩緩地翻頁看着,似是聽到她的聲音,轉眸望來,他修長的手指還捻着一張紙,嘴角卻勾起溫和的笑意,卻不曾到達他藍眸深處。
他的眉眼似乎也似乎浸在溫柔之中,帶着一種超越時光的溫潤,連眉梢天生的媚惑之色也被遮掩了一二,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此時的滄夜看起來就好似從墨水畫裡走出來的翩翩佳公子,渾身都帶着青竹的溫潤之息。
“六殿下滄夜……你……”慕清染想爬起來,卻發現自己渾身都軟得厲害,勉強靠在側壁上,她喘着氣,說道:“我這是在哪裡……你對我做了什麼……”
說着,她擡手探向自己的脈搏,渾身無力得緊。
滄夜也不攔她,只笑米米地望着她,經過方纔一番折騰,她光潔的額頭都是細細密密的汗珠,加之面色蒼白,讓人忍不住生出憐惜之心來。
“可憐的姑娘,你啊,昏迷了近十來日,天天只能喝些湯湯水水的,身體虛弱也是難免的!”
他話語溫溫柔柔的,眼神也愛憐地看着她,似是極爲擔憂。
的確,她體內除了一種致人手腳無力的藥物外,就是飢餓過度導致的虛脫。
“十來天?”慕清染怔住,她倒是不曾想,一覺醒來,竟然過了如此多的時日了。
她望着滄夜,“我爲什麼會在這裡?你又想如何?”
“真是冷靜呢!”滄夜見她面色沉着,顯然並不驚慌,這讓一直想看好戲的滄夜不由有些失望。
他本以爲,她會如那些女子般,醒來後發現身處他地,必然是恐慌不已的,沒曾想她竟然能夠如此淡定,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見慕清染只望着他,似是想尋個答案,他微微一笑,輕聲道:“我啊,帶你私奔了。”
慕清染聞言,只淡淡一笑,虛弱道:“殿下真是愛開玩笑,清染何德何能讓殿下青眼有加。”她見問不到其他,便轉了個話題,道:“我們要去哪裡?”
滄夜挑挑眉,讚賞地看了她一眼,“聽說過西域麼,塞外的風光可不比滄月差!我此次邀請你去看看西域廣闊的沙漠與崑崙高不可攀的雪山,如何?”
慕清染聞言,只看了眼那抖動的車簾,隱隱知道現在走的是山間小徑,便輕輕微笑,只道:“能得殿下相邀,自是我的福氣。而且,我別無選擇,不是嗎?”
滄夜滿意地點頭,“你很識時務。”
比起那些大喊大叫不合作的女人,他素來是不耐煩的。他早就打定主意,若是慕清染當真也那般,那他就不介意拖着一具屍體回崑崙。
不過,現在慕清染讓他覺得很有趣,或許他可以把她留下來的。
慕清染虛弱地一笑,低低道:“我餓了,不知殿下可否准許讓我這個客人吃些東西墊墊肚子?”
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因爲飢餓虛脫而死的。她必須進食,而且最好是流質的。
滄夜擡手拿起一旁的帕子,替她擦着額角的冷汗,動作輕柔,倒是挺符合他現在所展現出來的翩翩氣質。
慕清染曾經聽人言,滄夜的溫柔,是沒有任何女人能抗拒。就好比,洛北辰的冷漠,無人能打破。
如今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絕倫的臉龐,以及那溫柔似春水的眼眸,和那與之相符的輕柔動作,哪怕是慕清染,也不禁心漏跳了幾拍。
沒有女人能抗拒得了這種俊美如神祗的男子所展現出來的溫柔,這種裝出來的溺死人的溫柔。
那雙幽藍的眸子,此時就仿似最深邃的大海,盪漾着讓人心醉的波浪,但若是深深看得仔細,就會被裡面深藏的玄冰所傷。
滄夜溫溫柔柔地笑道,“看,額頭都是汗呢!”
慕清染側頭避了避,只掩住了眼底的驚豔,淡淡重複了一次,道:“我肚子有些餓了,殿下能否給些吃食於我?”
滄夜動作落空,他似乎也不惱,只望着慕清染精緻的側臉片刻,這才緩緩收回手,坐回原位,食指敲了敲桌面,“你很怕我?”
慕清染驚詫,蹙了蹙眉頭,回道:“殿下也是人,我緣何怕殿下?”
說起來,哪怕是她被抓,她也不曾起過害怕的心思,唯獨怕他時,是因爲那時候她中了春.藥。
滄夜似是沒想到她會這般回答,怔了怔,又似是想到了什麼,低低地笑了起來。
“你不覺得我怪麼?”
表裡不如一。
慕清染望了他一眼,此時她正餓得冷汗直冒,哪裡還有心情與他細細說話,又唯恐他又折騰幺蛾子,只順着他的話,抿了抿脣,“不曾。”
“爲何?”滄夜驚異地望着她。
他身邊的人都因爲他陰晴不定而恐懼他,慕清染身爲囚犯,竟如此淡然處之,倒是讓他很驚訝。
慕清染實在不懂他的意思,只蹙着眉頭不說話了,她已經因爲飢餓而眼前有些發黑了。
“餓……”
她只低低地重複了一聲。
滄夜似是也瞧出她狀態不好,只遺憾地嘆了聲氣,從一側做工精巧的車牆後彈出了一個抽屜,自裡拿出了一個小巧的食盒。
“知曉你今日會醒,有人早已爲你準備好了東西,我想你會喜歡的。”滄夜勾脣淡淡笑道。
食盒做得很精緻,分爲上下三層,滄夜取了最下面的一層,赫然是一碗濃稠的肉粥,隨着滄夜的手附上,頓時冒出了絲絲熱氣。
“喏,可以開吃了。”
慕清染抖着手要來接,卻抖了半天也接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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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滄夜是缺個懂他的人,嗷嗚,他溫柔起來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