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我的心裡，一直只有智宸，你明明知道的。”她緊咬着下脣，“這難道你也不在乎嗎？我對他的心始終如一，所以我叫景茹一，這些，你都忘記了嗎？”這些年，雖然沒有時常提起，但事實卻是如此啊。
門外，黎智宸再次震撼……心，只覺如千萬螞蟻啃噬般疼痛！
始終如一……景茹一。
這些，嚴景又何嘗不知道？嚴恆，是永恆的意思。
可是，在美國那些只有他們三個人的日子，不一樣過得很愉快嗎？歡聲笑語，齊樂融融。他們比那些真實的一家三口更加快樂。
程曦推開嚴景懷抱，她眼珠子淡漠，皺眉看他：“要麼，我把命還給你，要麼，請尊重我的選擇。”
嚴景下意識地看她，他清楚地意識到，她這是要帶着小包子離開了。
他突然覺到特別害怕。彷彿有什麼特別重要的器官要從身體裡抽除！
門外，黎智宸脣角上揚，掩飾着心酸，心愛女人高挑的身影在眼前變得有些模糊，他的心裡，是說不出的懊悔與歉意，五年，他在她的生命裡，整整缺席了五年。
她經歷了這麼多，可對自己的心卻始終未變。
他突然好恨自己，爲什麼不早點恢復記憶？！爲什麼沒有守護好她？要什麼要在她的生命裡缺席最重要的五年？現在，連兒子都這麼大了。
樓上某房間。
和阿強叔叔一起放煙花的兜兜玩得特別開心，小傢伙的臉蛋上還掛着奶油呢。
“阿強叔叔！你也喜歡放煙花嗎？”
“因爲你喜歡！我也必須喜歡嘍！”
黎智宸走進去，小傢伙連忙遞來兩根菸花，他卻蹲下身，幾分感慨地將小傢伙輕輕攬入懷裡。
“怎麼了？黎叔叔。”
黎智宸目光寧靜深邃，他抱着小傢伙來到了城堡的最頂層。
留下的阿強，只好收拾着自己，然後找侍應生來收拾房間。一身名貴的西服，差點沒被小少爺給毀了。
“哇！好漂亮的星星啊！”小傢伙仰着頭，貪婪地望向星光閃爍的夜空，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空氣，“黎叔叔！你們宴會什麼時候散啊？記得讓阿強叔叔提前送我回去！”被爸爸媽媽發現，可就不好了。
“今晚回自己家。”他聲音溫和，笑意淡淡。
“自己家？”小傢伙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笑笑地說，“我一直住在自己家的。”
“從現在起，不許再叫我黎叔叔。”他刀刻一般的下巴帶着些凜冽。語氣平和且霸道。
“呃？”小傢伙疑惑地轉眸，看見打火機裡輕竄出一束火苗，映着他帥氣的臉龐，“那我該叫你什麼？”
“爹地。”他吸了一口煙。
“
“你不覺得咱倆長得很像嗎？”黎智宸迎上小傢伙詫異的目光，將嘴裡煙霧輕輕吐出，眯眼俯視他。
小傢伙望着他，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說什麼，他知道嚴景不是他的爸爸，可是他的爹地是誰，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個男人，憑什麼說自己是他爹地呢？
還有那天，竟然有人小聲議論自己跟他長得很像
呢。
“證據呢？”小傢伙眯了眯眼。他好想窺探出真相。
其實，他並不懷疑這個黎先生的說法，可是不知怎麼的，第一次見到他，小包子就覺得他有那種難得的親切感。
“你媽親口承認的，還要證據？”黎智宸好笑地睨他一眼，“從今天起，你叫黎恆，戶口的事我來辦。”跟人家姓了這麼多年，是時候改名了。
小包子有些警惕地瞅着他，這是真的？媽咪會承認？
可是，如果他有了新爹地，那嚴景爸爸怎麼辦？
心裡想着嚴景爸爸，小傢伙不免有些矛盾，他對自己那麼好，一下子就要離開他了，還真是捨不得呢。
“怎麼了？你不高興？”黎智宸蹲下尊貴的身子，輾滅了煙。修長的手指捏了捏他的臉蛋。
小傢伙微微低頭，心事沉沉地掰弄着手指，“可是嚴先生怎麼辦？他對我很好。”
喲，他的兒子還是這麼有同情心的人呢？大掌輕撫他的小腦袋，“那是他的事，走吧，兒子！”他牽起他的小手，帶着他走下了樓，走出了藍月亮城堡。
“可是，媽咪會着急的！”坐在副駕駛位上，小包子還是有些擔心，終於吼了起來。
黎智宸卻發動了車子，將手機遞給他，“給景小姐打個電話報平安吧。”
小包子接過手機，猶豫了很久，唉聲嘆氣地按下媽咪的手機號，然後將手機放在耳邊。
剛出宴會廳的程曦，聽到手機響起，她拿出手機，嚴景看見屏幕上閃爍的“黎總”二字，表情不悅，“這麼晚了，找你什麼事？”他開始忌諱工作以外的事情，他們有聯繫。
他從她手裡輕輕奪過手機，滑過接聽鍵——
“媽咪，我跟爹地先回自己家了，你和爸爸不用擔心我，爹地說明天早上送我去學校上課！晚安！”
“嚴恆？！”嚴景臉色一變，心沉沉往下跌！
一旁的程曦心神一凜，疑惑地看向他。
“……爸爸。”小傢伙被嚇到了，趕緊掛了電話。
聽到手機那端傳來的忙音，嚴景將手機塞回程曦手裡，面無表情地拉開車門，坐上駕駛位，甩上車門，卻並沒有啓動車子。
程曦握着手機，滿心疑惑，剛纔那通電話是兜兜打來的？
可他爲什麼會用智宸的手機？難道剛纔自己看見的那個小男孩，真的是兒子？
“上車。”嚴景嗓音帶着疲憊和低啞，也壓抑了很久的情緒。
程曦暗吸一口氣，繞過車身。
“他帶兜兜做了親子鑑定。”直到車子駛出很遠，副駕駛位上，程曦平靜的目光不帶悲喜，“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知道兜兜的。”
然而，就這樣的大實話，根本博不到嚴景的信任！
他們一直把兜兜藏在保護傘下，又怎麼可能這麼輕易被黎智宸找到？而且還荒唐到去做親子鑑定？如果沒有事先聽點風吹草動的話。
嚴景將車開往海景4號別墅，等程曦反映過來，車子已經停在了鏤空鐵門外。
她有些驚訝地看向他，“你幹什麼？！”
“下車，你們一家人好好團聚！”
嚴景下了車，繞過車身，替她拉開了車門。聲音冷冷的。
“嚴景……”
“下車！”
程曦有點不敢相信地凝着他，並沒有解開安全帶，這是發什麼神經呢？她緊抿着下脣，目視前方，就像一個倔強的孩子。
嚴景站在車門口，“既然遲早都是他的女人，爲什麼不走得乾脆一點？”他艱難地開口，那四個字，又激起了他故意忘記的痛。他曾經想過，有一天要讓她變成自己的女人。
程曦一聲不吭地解開了安全帶，她邁下了車，淡藍色的裙子，被夜風吹起一角隨風盪漾。
她凝視着他，眼中卻已經泛起了點點星光，聲音裡透着些無奈“嚴景……不能做夫妻，難道連朋友也做不成嗎？”她握過他的臂彎，小聲勸說，“別鬧了，回去吧。我們一起回去。”後面那句，聲音極柔。
彷彿一片輕柔的羽毛落在他的心上。
她輕推嚴景繞過車身，替他拉開了車門，“我還有很多話要跟你說。”
“我也有話跟你說。”他坐入車裡。他的眼底，盡是受傷，那麼濃重。
程曦繞過車身，坐回副駕駛位，繫好安全帶，隨着車子緩緩倒車，她的目光掠過院子裡一派燈火通明，五年了，那些已經忘記的痛，彷彿又回來了，還肆意地侵略着她的身體。
白星星那個女人，竟然在這裡生活了整整五年……
然而，這一夜，兩個都說有話要對對方說的人，誰也沒有說，回了家，各回各房間，度過了一個難忘的夜晚。
這一夜，他們想了很多……
幾乎徹夜未眠的程曦，天剛矇矇亮，就起牀做好了早餐。
“爺爺八十大壽，我必須把小包子帶在身邊。吃完早餐我去一趟學校。”程曦擡眸，看了嚴景一眼，聲音平靜無波。她忽然覺得，黎智宸這是要霸佔包子。
“嗯。”嚴景也不希望兜兜離開。
早餐過後，程曦的車子開出了別墅。
李醫生的專車又開進了院子，正好錯開。
客廳裡，他給嚴景帶來了一些藥物，表情沉重，氣氛壓抑……
“我還有多久？”嚴景從茶几上握過一隻白色的小藥瓶。
“最多兩個月……”
客廳門外，程曦驚得捂嘴，看來，她昨天無意間看到的那張檢查單是真的？可是爲什麼，她的心裡突然空落落的，儘管陽光照在自己身上，她都會感到寒冷。
李醫生走後，程曦出現在客廳門口，她臉色蒼白，凝視着正倒水吃藥的嚴景，他是那麼寧靜，一塵不染的寧靜。
“什麼時候的事……”她朝他走近，聲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語 。
嚴景蹙眉，這纔看清她的面容，“你不是去幼兒園了嗎？”他語氣平靜得，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
“爲什麼不告訴我？”程曦坐在他身邊，有些責怪有些着急又有些心痛地問，“爲什麼要瞞着我？”
“你現在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嚴景脣角染着淡淡的淺笑，半玩笑半認真地問，“你會願意幫我完成最後的心願，嫁給我嗎？”那抹淺笑，在她的沉默裡，漸漸轉變成自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