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甩門聲，程曦驚得轉身，除了這扇因爲慣性一張一合的門，就剩下房東下樓的腳步聲。
什麼？門鎖還是壞的？？
程曦走過去查看，還好有個內鎖，她來不及崩潰，開始收拾着屋裡的滿目狼藉，等她把房間打掃乾淨，用報紙蒙上破碎的窗戶，然後用熱得快燒水洗完澡，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坐在牀上，她疲憊地嘆了口氣，凝望着行李箱裡多出的首飾和現金，以及小紙條，心裡澀澀的。
周嫂爲她做的，真的無以爲報。她怎麼可以要她的東西呢？這些錢，少說也有兩萬塊，恐怕是她很久以來的積蓄吧？
這一夜，她睡得很不踏實，陌生的房間，淡淡腐爛的味道，夜晚偶爾還有幾聲烏鴉叫，嚇得她躲在被窩裡，連去洗手間都需要很大的勇氣。
第二天，程曦起得很早，也可以說，她壓根就沒怎麼睡。
沒有證件的她，不能去人才市場了。
可是工作，不能不找。
於是她開始留意巷子出口，小店門面上貼的小廣告，只要是能掙錢的活兒，不管多辛苦，她都不會拒絕的。雖然手上有200萬，可是嚴景的護理費與治療費應該是昂貴的。
她片刻不敢怠慢。
在小巷門口看了一圈下來，全是在巷子裡活動的一些工作，比如餐館洗腕啊，幫忙打印啊，掃大街啊，而且工資還特別特別低。不行，她不能在這裡浪費時間。
程曦坐在路邊的奶茶店，點了杯奶茶，買了兩片面包，望着旁邊散發出某種味道的河水，邊解決早餐邊思索該找什麼樣的工作。就是早餐解決了，工作的事，還是沒有頭緒。
擡眸，今天的天氣非常不錯，她的心情也跟着好起來。
所以，她乘公交來到了市裡，在商場外邊瞎逛逛，看來商場搞促銷啊，穿着工作服的上貨員，導購，西裝筆挺的指揮員，還有商場外成堆的產品和加1元直降50%的橫幅！
這麼熱鬧，這麼忙碌，應該缺人手吧？她暗暗祈禱，希望在這裡可以找着合適的工作。
“小姐，需要幫忙嗎？我看你在這兒轉悠很久了。”大約中午的時候，一個在露天棚裡做促銷的導購走到程曦面前。她疑惑而熱情地詢問。
程曦笑笑地環視着四周，“我在想……你們需要人手嗎？”
導購看着她身上的名牌，差點沒瞪掉眼珠，“你找工作？”
“是的……”程曦看着路邊散發傳單的“喜洋洋”，雙手緊張地握在一起。
“可是我們這兒人滿了。”導購見程曦面善，卻沒有很強硬地拒絕，“這樣，我去問問經理吧。”心想，這是不是某有的落魄千金啊？
“好的，謝謝你了。”
程曦喜出望外，她站在原地，看着導購走過去，跟一個高大陽光的男生說了會兒話，然後朝自己的方向指了指，男生含笑走了過來。
“是你需要這份工作嗎？”男生的聲音很有磁性。握筆埋頭在筆記本上記錄着什麼，沒有看她。
“你是這兒的經理吧？我看我可以嗎？”程曦靜靜地瞅着他，期待地說，“我需
要一份工作，而我覺得……我可以勝任這樣的工作。我會很努力的！”
“我是這兒的特助，這幾天搞年中促銷，我也是剛過來幫忙。”男子邊介紹，手和眼就沒停過，看起來很忙的樣子，“工資日結，每天200，上班十天，你看怎麼樣？”
十天？臨時工啊？
“如果你想找長期的工作，對不起，這裡恐怕不適合你。”男生笑容很親切，“商場裡的員工代遇很好，所以很少有離職的。”
“不不不，我先做吧，只要你們肯收我！我不在乎做幾天。”先掙2千塊再說吧，程曦是這樣想的。
特助指指一旁的頭套和笨重的“喜洋洋”衣服，“換上，去發傳單吧。”
“愣了兩秒，程曦點頭，她快速走過去，在大庭廣衆之下換上了笨重的衣服，戴上頭套，拿過傳單走向人羣。
這一舉動，把導購嚇傻了，姑娘，更衣間在那邊！
見着過往的人，程曦總會熱情地湊上去，迅速地一人發一張，然後點頭致謝！
有人不要，也有人接過後直接甩給她，並怒斥，“別跟着我！煩不煩人吶！”
雖然有所失落，但她都會笑臉相迎，儘管她的笑臉，他們看不到。
突然，一輛鋥亮的加長林肯停在商場外——
引來很多人詫異的目光！
程曦繼續發着傳單，她看見不少促銷人員都繃緊了神經一般，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對客戶態度更加熱情了！
車門拉開，在萬衆矚目中，一隻被名貴西褲包裹的大長腿邁了下來，程曦猜想，他一定是這次展銷會的負責人，或是這家商場的主人。不由得看了看。
可是當她看清那張俊朗如刀削般的面孔時，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臉色一滯。
只見黎智宸極度氣派拉風地在所有工作人員的陪同下，經過她身邊，談笑風生地往商場走去。
而剛纔那個特助，也跟了進去。
商場外，又恢復了熱鬧繁華。
程曦不由擡頭看了看這家商場的牌子——萬克隆？
難道這也隸屬黎氏？
一天下來，程曦除了跟工作人員吃了份便當，便一直髮傳單，從她手裡發出的傳單，不下十萬份，簡直手都麻了。
而今天的溫度，絕對是暖暖的！
傍晚時分，疲憊地取下頭套時，程曦的頭髮已經被汗水浸透，她脫下笨重的衣服，拿着經理遞來的兩百塊，笑容滿面，“謝謝你！”
“辛苦了，明天早上七點半，在這裡集合。”
“好的！保證不遲到！”謝謝你們給我這份工作。
她已經很久沒有掙過錢了，這兩百塊錢拿在手裡，沉甸甸的。
程曦揹着包步履疲憊地走向站臺。
夕陽下，她脣角上揚，還好兜兜沒有跟着自己，不然可就要受苦了。想到這裡，她都不免心痛。
“寶貝，媽咪愛你。”她總會在心裡這樣對孩子說，“媽咪這麼做，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上公車的那一瞬間，程曦回眸，不遠處停在商場外的黑色加長林肯還在，也就是
說黎智宸還在這家商場。
大約晚上八點。
海景4號別墅。
黎智宸回來了，他帶着一身疲憊走入客廳，那表情，甚至是有些沮喪的。
小包子高興地朝他衝去，跳入他懷裡，“爹地！你吃晚餐了嗎？”
“還沒有呢，你呢？”他一掃疲憊，露出欣慰的笑容，輕勾他鼻尖，“想吃什麼？儘管跟周嫂講，家裡的東西都是特別安全的。”
“混沌可以麼？”小包子睜着漆黑的眼珠子，“周奶奶下午幫我包了。我吃了很大一碗！”
黎智宸點頭，“以後想吃的，都可以跟周嫂講，民以食爲天！”帶着他走進了餐廳。
晚餐過後，休息了半個小時，周嫂帶小少爺去沖涼的空檔。
阿強的電話正好打了進來，黎智宸身子前傾，拿過茶几上震動的手機，修長的指尖輕輕滑過屏幕，“查得怎麼樣了？”
“行車軌跡昨天晚上就停止了，我跟過去發現那裡結果是一家二手車行。”
“什麼？”黎智宸站起身，不可置信地問：“她把車賣了？”
“是的，以200萬的價格。”
800萬的新車，她以200萬出手？
握着手機，黎智宸有些頹然地坐到沙發裡，看來她真的很需要錢。
“大哥，而且這裡沒有留下程小姐的聯繫方式，那張電話卡，一直處於關機的狀態。”
“我知道了。”掛了手機，黎智宸心裡的希冀一點點地覆滅，“真任性啊，連號碼都換了，這是不打算回來了嗎？”
一旁的沈管家左思右想，終於還是決定替程小姐說句公道話，“少爺，離婚這件事情是您提出來的……”
“我就嚇唬嚇唬她！”黎智脣情緒不好地將手機扔到茶几上，哪想到她還真簽字？
“那……您和程小姐這離婚協議作數嗎？”
“當然不做數！”她簽字的那一晚，他就把協議撕了，在法律上，是不具備任何法律效力的！
他這麼做，只是希望她妥協！同意把嚴景送出去！
可是一個弱女子，帶着一個植物人，該怎麼生存呢？沈管家想想都覺得挺艱難的。但除了暗自嘆息，他也沒有辦法。
事已至此，少爺心情又不好，沈管家也不好過多出謀劃策。
這兩天。
阿強幾乎放下了手頭的工作，全心全力尋找程曦和嚴景。
可是兩天過去，一點效果也沒有，這兩人彷彿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了。
在萬克隆商場發傳單的第十天。
程曦早早就把傳單發完了，這段日子，商場的日銷售額也是上千萬，效果特別明顯。
所以最後這天，特助給了她三百塊錢。
“爲什麼多一百？”程曦疑惑地詢問，欲把這一百還回去。
“你們工作很認真，出色地完成了任務，這算是獎勵。”特助在本子上做着記錄，像是突然想起，迅速地說，“對了，景茹一，你現在有時間嗎？要麼幫忙去商場裡擺灌裝可樂吧！她們那兒缺人手，幫一個小時，給五十塊酬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