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朝嚴景的臥室走去，葉少默心情沉重地凝視着她的背影，只好跟進去，幫她抱起這個渾身軟綿綿的男人，將他小心翼翼地放到輪椅裡。然後將輪椅推向停車場。
程曦拉開車門，和葉少默一起，將輪椅搬上了車。一直很默契的。
但她知道，他並不支持自己這麼做。
在院長的注視下，車子緩緩行駛出了院子，漸行漸遠……
“哎……”院長重重地嘆息。
一路上，誰也沒有開口說話，車裡壓抑得令人窒息。
半個小時以後。
車子停在民政局門口，程曦推着輪椅，按着大廳裡的招牌提示，將嚴景推向登記處。她結過一次婚了，但是民政局她還是第一次來。
想起上次結婚的場景，媽媽還活着，那個男人用槍指着媽媽的額頭，把法官請到家裡，逼着她簽下了名字。
她是喜歡他的，可他一直喜歡用這個強硬的方式。
將雙方身份證遞給登記人員，對方雙手在鍵盤上敲打，神色嚴謹。大廳裡，人來人往，雙雙對對，但是一點也不嘈雜，有結婚的，也有來離婚的。
氛圍還是挺壓抑的。
程曦站在辦公桌對面，握着輪椅的手指微涼，她的心卻平靜如水。
“對不起，程小姐，您和黎智宸先生的婚姻還在有效期，不得與他人正式登記，如果繼續以夫妻的名義交往，很有可能您就觸犯了法律，構成重婚罪。”工作人員看着查詢結果，提醒地說。
身形一震，程曦脣角扯了扯，“怎麼可能？我們已經離婚了。”
“這個真沒有。”工作人員溫和地笑了笑，將身份證遞還給她，“如果你們真的離婚了，我們這裡會有記錄的。但目前顯示的狀態是，黎智宸是您法律上的丈夫，而您是他的妻子。”
葉少默的臉上也閃過一絲錯愕，但心裡的暖意漸漸覆蓋了寒意。
程曦有些木訥地接過身份證，腦海裡閃過那個大雨傾盆的夜晚，他冷漠地將離婚協議書扔到茶几，她忍着撕裂般的心痛，賭氣地握着筆，毫不猶豫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然後，她在醫務室裡和嚴景度過了一夜。
本想着他會後悔，他會挽留，沒想到，他竟然開着車出去，一夜未歸……
第二天，是尊嚴與驕傲驅使她，必須帶着嚴景離開。
“可是……我明明簽字了的呀。”程曦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她左思右想，怎麼也想不明白，事情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程小姐，簽字了，不一定就生效了，離婚協議書，百度一搜一大把，難道自己打印出來，簽下名字就生效了嗎？哪有這麼簡單的事？”工作人員補充地說，“並沒有走法律程序的，簽了字也不算。好了，下一位！”
程曦推着輪椅讓了道，她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和黎智宸竟然還是法律上的夫妻。
這讓她覺得心好痛，明明做出了離開他的準備，可是卻因爲這本結婚證，而藕斷絲連。
“走吧，別想着跟這個植物人結婚
，解決問題的辦法，並不是唯一的。”葉少默握住她肩膀，安慰道：“我說過，自己犯下的事兒，我願意自己承擔，所以嚴景不僅是你的責任，也是我的責任，我願意跟你一起分擔。”
“少默……”此時此刻，程曦不知道還有什麼話語可以表達自己的內心，“謝謝你。”她的心，真的很亂很亂。
彷彿說什麼，都不足以表現自己對少默的感謝。
“我們走吧。”他握住輪椅，和她一起將嚴景推出了民政局，“程曦，其實經歷了這麼多，我們要相信自己比想像中更強大，這樣的話，困難擺在面前，對於我們來講，都只是生活的調味劑。”
“少默，其實我能走到這一天，我覺得自己真的應該好好感謝生活。”程曦滿面的笑容，就好比天邊的陽光，“你還活着，嚴景有治癒的希望，對於我來講，這便是最大的幸福。”其實心裡也有說不出的酸楚。
是嗎？
她的幸福裡有他的存在嗎？
葉少默心裡滿滿的感動就這樣爆發了，他脣角上揚，開着車，將車駛向幸福的那一端。
海景4號別墅。
兜兜在書房裡做着作業，黎智宸抱着筆記本坐在一旁，全身心地投入工作。
小傢伙每寫幾個字，就轉眸看一眼神色嚴謹的爹地，很快，又收回視線，認真地寫作業。可是，有這麼一位穩如泰山的爹地在，他怎麼也無法安心。
自從安落落離開以後，爹地親自督促他寫作業便成了家常便飯。
“爹地，公司不需要你麼？”兜兜突然覺得是不是自己之前的抱怨起了效果，怪他陪伴自己的時間少了，可是這明顯的效果，讓他幾乎透不過氣來。
“嗯。”黎智宸頭也不擡地敲打着鍵盤，“可是我兒子更需要我的陪伴。從現在起，我得給他更多的愛。”
真是爹當媽使啊！還是故意的？
這讓小傢伙直抓狂。
程曦將嚴景送回福利院以後。
葉少默跟着她走了出來，“你去哪？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外面有公交。”程曦委婉地拒絕，凝視着他的眼睛，“少默，其實我真的很謝謝你。”
“這兩個字對於我來講，真的很蒼白。”葉少默脣角掛着淡淡的笑意，他雙手優雅地放入褲兜，仰頭凝視着天邊潔白的雲朵，“我希望聽到的，永遠不會是這兩個字。”如果和黎智宸無緣，那爲什麼不可以考慮他呢？
程曦望着他完美的輪廓，心沉沉地下墜，咬着嘴脣，笑着裝傻，“我希望你永遠幸福。再見。”說完，她從他身邊經過，快步朝福利院大門走去。現在的她，已經給不起他任何承諾了。
萬客隆商場裡。
一襲黑色襯衣西褲的季錦恆摘下墨鏡，剛邁下車，商場大門裡就有人起鬨，“來了來了來了……大家做好準備。”
他邁着帥氣的步伐朝旋轉玻璃大門走來。
剛進來，就被幾個男員工連拉帶拽地拉到休息區。
“喂喂喂，你們幹嘛呢？”他
還完全沒有恍過神來。
就被商場員工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個水泄不通，大家朝他攤出了雙手，滿臉喜慶的壞笑。
“怎麼了？幹嘛呢？”季錦恆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疑惑地一一掃視他們，“今天這是怎麼了？咱明說成不？”
“對啊，特助你怎麼不明說呢？”經理小張故意板着個臉，“和程曦把證都領了，還打算裝到什麼時候？是不是也該請咱們出去吃一頓，發點喜糖什麼的？讓大家沾沾喜？”
“什麼證？”季錦恆滿頭霧水。
“還有什麼證？結婚證唄！”不知從哪裡冒出一個女聲，夾雜着濃濃的不悅。
季錦恆臉色一變，“別開玩笑了，聽誰瞎說呢？”這事要是傳出來，對程曦影響鐵定不好。
“人家程曦自己都承認了，一大清早說去領結婚證，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歐藍邊擺着貨物，頭也不回地冷哼，“這事我最清楚了。”
“特助，這回賴不掉了吧？咱們有證人！說吧，你們什麼時候擺酒？我們也要請柬啊！”
“特助，恭喜恭喜啊！早生貴子！百年好合！”
“就是，特助結婚，咱們哥幾個一定去捧場！”
起鬨的都是些大男人，至於女人嘛，大多跑去傷心難過了。
就連展顏和歐藍兩個典型的，和程曦平常還說幾句話的人，在今天，誰的心裡都憋足了氣。憑什麼她程曦就能嫁給特助？她算老幾？不過是個新來的而已！
季錦恆見這勢頭一發不可收拾，趕緊做了個停止的手勢，面前的人堆瞬間安靜下來。齊齊將目光看向他。
“這中間肯定有什麼誤會，請大家不要瞎猜測，如果我真的要結婚了，會沒有點風吹草動嗎？”季錦恆嘆息着搖搖頭，“我和程曦，完全只是朋友，關係也沒有超出，跟大家差不多，都是同事而已，怎麼一傳就傳得這麼玄乎了呢？這對人家姑娘不公平，咱們點到爲止，好不好？”
“喲？真的假的？和咱們差不多？那咱們也可以親親抱抱麼？”
“夠了！”季錦恆黑臉了，終於拿出一副上司該有的樣子，“差不多行了，你們該幹嘛就幹嘛去！呆會兒黎總要過來檢查。”
“黎總？
？？
很多人都瞪大了眼睛，以前年會的時候，派東神西神去邀請，連個影都請不來，這下倒好，三兩天來？？這是怎麼了？
“趕緊搞衛生！”季錦恆揮揮手，“弄好了，季總高興了，我請你們吃飯！還有，關於剛纔的事情，不允許再議論了！”要是讓黎總知道，事情肯定不會就這麼平息了。
程曦可是他的前妻。季錦恆對黎智宸，還是忌憚幾分的。
很快，程曦趕了回來，“還好，沒有遲到。”她邊穿工服，邊對歐藍說，“大家都這麼忙，是不是要迎接大領導啊？”
“黎總要來了。”歐藍停下手裡的活，表示懷疑地看着她，“程曦，你真的跟特助去領結婚證了？”
“特助？”程曦陡地瞪大了眼睛，“誰告訴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