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挺的眉宇突然皺起，黎智宸目光落在被她扔到腳下的左輪上，再蹙眉看她倔強的側影，他一臉黑線！
暫定的沉默裡，房間針落可聞。
上前幾步，他淡定彎身撿起左輪，朝着正前方那個男子的胸膛毫不猶豫地開了一槍！
槍聲突兀，震耳欲聾。
程曦嚇得捂耳，衆人也大驚！
她轉眸看去，只見那男人緩緩倒地，有鮮血從他胸前溢出，雙目圓睜，做爲醫生的她，一眼便能斷定，那人已經死了。
正當她震驚萬分，想對身邊的男人加以指責的時候。
再一聲槍響！
緊接着，另一名男子同樣被打中胸膛緩緩倒在血泊中！而旁邊的人，無一不站得筆直！哪怕是死，也對黎智宸百分百貼服！
“黎智宸！程曦發瘋般扯搶他手裡的左輪，他鬆開了，程曦舉槍抵上他胸膛，激動地大罵：“你這個瘋子！你這個嗜血的魔鬼！他們不是敵人！是你肝膽相照同生共死的兄弟！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使很多人對你不滿？！”
他不在乎她的指責，只是冷若冰霜地凝着她，“你只需要知道，如果不按我的計劃練習，他們都會成爲你倔強下的犧牲品！他們的生死，是由你來決定的，而不是我！”話音未落，另一隻左輪被他從兜裡掏出，槍口毫不猶豫地對準了其中一名男子，“程曦，社會險惡，你必須學會保護自己！”
“我學！”程曦擋住了他的槍口，“求求你不要再傷及無辜了。”她只覺每一根神經都繃緊了。感覺自己瞬間掉入了一個深淵。
見她表態，黎智宸還是挺滿意的。
只是一翻訓練下來，程曦走出這個房間的時候，耳邊彷彿有揮之不去的槍聲，整個身子嚇都虛脫了，她額頭冒着細汗，緊緊地擰着眉頭，低眸看着顫抖的雙手，她心裡難過極了。
這隻手，沾滿着鮮血……
她本是救死扶傷的醫生，什麼時候變成了殘忍的殺手？淚水不由模糊了視線。
她清楚地記得，今天，她一共開了30槍，這30顆子彈，在黎智宸的強迫下，都成功地打入了別人的大腿裡！那種疼痛，她不敢想像。
當她失魂落魄走進客廳時，卻看見媽媽坐在沙發裡，在她的身邊，一個金髮碧眼的女醫生正給媽媽檢查身體。那人用一口流利的法語跟媽媽做着輕鬆的交流。
不難看出，她就是黎智宸請來的專治癌症的醫生。剛來不久。
在給媽媽做完檢查後。周嫂扶着林玫上樓休息。
“你好，我是程曦。”
“你好，太太。”女醫生脣角上揚，不用自我介紹，便知道她的身份，“夫人的病是胃癌晚期，您應該知道的。”她低沉的法語裡，有抹惋惜。
“是的，我們都知道，包括媽媽自己。而且，我是一名手術醫生。”
“幸會。”女醫生主動和她握了手，“您也知道，就目前的醫療來講，癌症還是無法克服的大難題，但是我師傅畢生研究這個，對胃癌尤其有獨到的見解，在臨終前，他研製出了一種藥，我帶了一小瓶過來，希
望對你們有幫助。”
“藥？”程曦眉宇微顰。
“是的，這種藥可以延長癌症患者的壽命。”
從女醫生手裡接過白色小藥瓶，程曦仔細打量這隻小瓶子，從醫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有聽過還有治療癌症的藥，延長患者壽命又是個什麼意思？還是不能藥到病除？
醫生告訴她用法用量。
趁着程曦和女醫生在客廳交流的時候。
林玫拜託周嫂請來了黎智宸。
見他進來，林玫警惕地關上了房門，有些拘謹地看着他，如此冒昧地請他上樓來，而且他又是大忙人，林玫這心裡還是有些抱歉的。
他站在門後，雙手插-入褲兜，怔怔地凝着她。
過了好一會兒，林玫纔開了口：“智宸……借用你幾分鐘……”她有些拘謹地伸手示意他入坐，“坐吧。”
“我站着就好。”黎智宸即便什麼都不做，都能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他聲音低柔溫和，“有什麼事，您直說。”
“那好……”林玫醞釀了一下情緒，“謝謝你大老遠爲我請來醫生，可是我知道胃癌晚期代表着什麼，死亡其實我一點也不畏懼，我知道遲早有這麼一天，但是我放心不下的是曦曦……”
“你信不過我？”他語意淡淡地打斷。
“不是。”林玫趕緊解釋：“因爲我只有她這麼一個女兒，我相信你會照顧好她，智宸……程曦跟了你，你們的人生註定不平凡，也不平靜，我試問過她，她的心裡其實是有你的，她愛你，但是她也很任性，我希望……”
“我會包容她，我會保護她，我會用我的生命去愛她。”涼薄的嘴脣微啓，他聲音依然淡淡的：“放心吧。”
林玫深深看他一眼，四目相對，彷彿隔了很久。
直到他轉身離開。
我會包容她，我會保護她，我會用我的生命去愛她……
這句話，久久迴盪在她的耳畔，讓林玫心中的石頭悄然落地。她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椅裡，氣虛體弱的她，脣角染上一絲蒼白而欣慰的笑意……
直到午飯的時候。
程曦在廚房忙碌，在周嫂的幫助下，特意爲媽媽熬了些養胃的清粥，雖是清粥，但味兒極好，她還嚐了嚐。
“可以了，我去喊媽媽下來。”程曦將盛粥的活兒交給了周嫂，自己則去喊林玫下樓。
黎智宸和醫生交流完以後，當天就乘專機走了，她只是來送藥的。如果長期留在這裡，只會讓病人心裡更加陰暗恐懼。
別墅後的私人機場。
黎智宸目送直升機緩緩升起，緊擰的眉宇終於舒展開。
當他心事沉沉走回客廳的時候，無意間擡眸，看到程曦淚流滿面地站在門口，見着他，整個身子都忍不住顫抖。
“怎麼了？”黎智宸心頭一緊，趕緊走上去握住她肩膀。滿眼關心。
“媽媽……走了……”略帶哽咽的聲音，蘊含着深深的悲痛。
深邃漆黑的眼眸轉動着，他反應過來，牽着她的手，轉身飛奔上樓去！
臥室的門沒
有關，四目搜尋，目光最終停留在落地窗前的沙發椅裡，那髮絲映入眼簾。
程曦淚如雨下，整個身子都是虛軟的，她抽泣着，淚眼模糊，“媽媽……媽媽就這樣走了……我上來喊她下去喝粥……”
身後，威廉醫生趕了上來，他趕緊走到沙發椅前蹲下，仔細爲林玫做檢查，短短半分鐘，他站起身，默哀在那裡，“少爺，太太，請節哀。”
黎智宸攬住程曦，讓她的腦袋深深埋在自己懷裡，他能感受到她的身體因啜泣而顫抖。
而剛纔，林玫那席拘謹的話，讓黎智宸心頭難受不已。
“玫姨，走好，我會照顧好曦曦。”
林玫的葬禮，規格特別高。他前前後後安排着，忙碌着，程曦如同一具被抽空思緒的木偶，一直守在媽媽的靈柩前。
這場葬禮，是以黎少爺岳母的規格隆重舉辦的！絲毫沒有怠慢！
前來悼念的人上至商界高層，貴族名流，低至公司內部高層，全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人物。大家統一素衣，手持白花，在哀樂中緩緩布入禮堂。
葬禮的事，全是黎智宸親自安排的。
但是葬禮當天，他始終面無表情陪在程曦左右，單手攬着她，替她遞着紙巾，爲她擦着眼淚。
她這個黎少奶奶的位置，也算是坐實了，這樣一來，全世界都知道了。
關於這段時間的新聞，除了跟蹤報道這場高規格世界矚目的葬禮，還有那個深得黎少關心的女孩，雖然葬禮現場，沒有媒體自由拍攝，但是內部放出的視頻裡，程曦還是出現在幾個側臉。
那女孩不施粉黛，長像青秀，她的肩膀上，至始至終都輕搭着一隻戴着藍寶石的大掌……
葬禮結束，這四五天裡，程曦從流淚，到淚乾，氣色一天比一天差勁，卻始終沒有說一句話。她的難過，給整個4號別墅都籠上一層陰霾。
海景4號別墅。
客廳的落地窗前，沙發椅裡，程曦穿着居家長裙，蜷縮在柔毯裡。
她的對面，黎智宸坐在沙發上，雙腿優雅地交疊在一起，單手托腮，深邃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臉上。他的臉色，已經難看到極致。
兩人的動作神態，很久不曾改變，宛如一幅畫。
客廳裡，針落可聞。
這幾天，黎智宸把公司的事情全拋給阿強打理，自己只在幕後偶爾操縱，陪在她身邊，生怕她有什麼差池。
“太太，喝碗阿膠湯吧。”不知過了多久，周嫂輕手輕腳走進來，打破了這詭異的氛圍，她將一隻冒着熱氣的骨瓷碗遞到程曦面前。
見她恍若未聞，周嫂只好哀怨地看了眼黎智宸，他臉色愈發鐵青。
最終，周嫂只好將骨瓷碗輕放到茶几上，然後恭身退去。
黎智宸看似平淡的眸光裡蘊含着一絲隱忍，他放下交疊的雙腿，站起身來，走到過她面前，毫不客氣地拽起她手腕，將她拉得一個趔趄，差點掉下沙發椅。
“絕食嗎？”他聲音冷冷的，“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你把自己折磨成這樣，你媽媽就能活過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