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劫 皇兄,你太壞 分節 35
……求求你別不要我……求……”昏睡中的人不知道夢見了什麼,青灰的臉上滿是痛苦,伴隨着渾身的**,一雙手無助地在半空中揮舞,似乎想要抓住什麼。雲逸樓對這樣的情形早已見怪不怪,從他記事起,爹爹就常常在夢裡叫這個男人,有時候會笑,但大多數的時候都像今晚一眼,哭得人斷腸,總是拼命喊着不要不要,掙扎出一身的汗來。雲逸樓如往常一般坐起來,小手輕輕撫摸着爹爹的頭,小聲地安慰着,同時再一次發誓,如果讓他找到這個男人,他一定會將他剝皮抽筋挫骨揚灰,以祭奠爹爹夢裡都止不住的那些疼痛和害怕。
“爹爹,爹爹,不要怕,有樓兒在,不怕不怕。”
抽搐中的人抱住雲逸樓,似乎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漸漸停止了抽搐,呼吸也均勻起來。雲逸樓看着眼前已經瘦得皮包骨頭的人,小手塞進嘴裡嗚咽起來。沒有人知道他有多害怕,這些年來,他天天都活在擔驚受怕中,每一個大夫都告訴他,他的爹爹活不長久,今天明天走沒有準信,說不定哪天就沒了。世界這麼大,但是樓兒的親人只有爹爹,如果爹爹不在了,他應該去哪裡?
只有在每次被爹爹的噩夢驚醒後,樓兒纔敢小聲地哭泣,他不能讓爹爹看到他的害怕和擔心,他是爹爹的支柱,他要讓爹爹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都會的。
爹爹,你不要丟下樓兒。樓兒什麼都給你,求求你了,不要扔下樓兒一個人。
“小公子?”牢頭諂媚地喊。
雲逸樓抹了把臉,冷聲問什麼事。
“小的給您送熱湯來了,讓小的伺候您沐浴吧!”牢頭說着揮揮手,讓人把冒着熱氣的大木桶擡進來。
“不用了,你們先出去吧。”一個多月沒有淨身,樓兒絕對哪裡都不舒服,尤其今天還是雨裡待了那麼久。洪水沒有來臨之前,他和爹爹住在洪河鎮,爹爹幫着隔壁的阿琳嫂做豆腐,生活雖然並不富裕,但也不至於會餓肚子。那日,他們被奔流的洪水衝散,不知道阿琳嫂一家可安好。雲逸樓邊想邊輕手輕腳給爹爹擦洗身子,等把爹爹收拾妥當,這才爬進木桶裡舒舒服服地洗起澡來。
穿好衣服,雲逸樓揚聲叫牢頭,指着那一大木桶水道,“謝謝大叔了。”然而卻半天沒有等到反應,擡頭去看,發現牢頭跟傻了一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跟沒了魂兒似的。
“大叔?”
“啊?”牢頭一驚,立刻回神,有點尷尬地搓手,“小公子客氣了,以後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小的一定伺候周到。”說罷扭頭吼自己的手下,“還愣着幹什麼?趕緊把這裡清理乾淨!”然後轉過頭來對雲逸樓笑,“想必公子也累了,今兒就好生歇息吧。相信小公子不久後就會出去了。”
“牢頭,你幹嘛對那小子這麼好?”衙役不明所以地問。
“你看見那張臉了沒有?你看着吧,這小公子在這裡待不了多久的。”牢頭喝了一口酒,眯着眼睛道,“把這小祖宗伺候好了,有我們好處。”想到那小公子那出塵的模樣,牢頭總算明白師爺爲什麼要嚴令他們把人看好了。
“師爺!”牢頭一個激靈嚇了一跳,果然不能背後說曹操。牢頭有點愣,今天的師爺把一臉的絡腮鬍子給剃了,看起來竟然是個很精神的男人。
“怎麼樣了?”
“回師爺,小的見小公子風塵僕僕,於是差人擡了熱湯進去,這不,剛沐浴完正準備休息呢!”趕緊邀功。
師爺眼中光芒閃動,可惜來晚了一步,“好好守着,我進去看看。”
“不知小公子如何稱呼?”連辭笑着輕聲問,那樣子就是一副偏偏佳公子的模樣,可惜,狼牽到哪裡都是狼。
“薛樓。”雲逸樓隨口編了個名字,反正認識他們父子的人不是死了就是不知去向了,他也不怕被拆穿。
連辭吞了吞口水,這小人兒果然風神如玉,只要將養些日子,必是個傾國傾城的小美人兒,再經過調教,那可真是……連辭覺得自己下面那個費了很多年的地方又疼痛起來。咳了兩聲穩住心神,連辭走過場地問起今天的案子來。“那個人是怎麼死的,薛小公子?”
“被劈死的!”想起那個男人的拳腳曾無情地落在爹爹孱弱的身體上,雲逸樓握緊的手不覺生疼,果然是太便宜那幾些個男人了!
“有誰可以作證?”被劈死的?鬼才信!
雲逸樓沉默不語,他不會天真地認爲那些目睹了真相的人會爲他作證,在他們看來他一定是可以召喚雷電爲所欲爲的怪物,巴不得他被處死。
“這樣吧,這個不着急,你和你父親先在這裡安心地待着,我會命人去查清楚的。”連辭說完揚起手想拍拍小美人的肩,卻不想小美人很敏捷地躲開了。
“天色也不早了,薛樓恭送大人!”
訕訕地收回手,師爺提醒自己,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他有的是時間,好東西要慢慢品嚐再慢慢回味纔有意義,等他把這小美人兒調教成小性奴,到時候還不是任他和大人爲所欲爲。
☆、第5話 舊人
下面那個地方疼痛加劇,這讓師爺想起了多年的仇恨,有朝一日他一定會報這個仇的!
“樓兒?”喑啞的聲音顯示出主人還很茫然,男子睜開了眼睛,費了半天功夫纔看清楚,他們竟然在牢裡!這一驚非同小可,雲歉一個激靈坐起身,“樓兒!”
“爹,你醒了!”一直冷冰冰的小臉上難得笑得那麼如釋重負。
“樓兒樓兒!”雲歉一把摟過自己的心肝寶貝上下摸索,“你有沒有怎麼樣?我們怎麼會在牢裡?”
那雙漂亮的眼睛與那滿臉的傷痕真是格格不入,此刻眼睛的主人正淚眼汪汪地抱着兒子不安地問。
“沒事的,爹爹,只是你昏倒了。知府大人善心,暫時收留了我們。只是難民太多了,爹爹的病又需要靜養,所以知府大人委屈我們先住在這個廢棄的牢房裡,等爹爹身子好了就可以出去了。不信,你看,”雲逸樓指着牢房裡的物什要爹爹看,“哪裡有牢房會這麼豪華的?”
雲逸樓面不改色地說着善意的謊言。沒有人比他更瞭解自己的爹爹,明明是二十好幾的人了,卻還是個單純的稚子。他不止一次猜想爹爹的出生非富即貴。但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爹爹爲了養活他,跑去跟阿琳嫂學做豆腐,一天一天地學不會,夜裡偷偷地躲在一邊哭,這些他都知道,所以,他要快點長大,快點,把爹爹護在自己的羽翼下,爹爹生來就是給別人呵護的,他不能讓爹爹受委屈。爹爹從來不說他的身世,樓兒也不問。但是,直覺告訴他,爹爹走到今天這般潦倒落魄,一定是那個男人的錯!
雲歉四處打量,果然如樓兒所說,除了牆上的刑具,這確實不像牢房。回頭看自己的兒子,發現他的樓兒竟然難得地在發呆,不覺伸手抱住那嬌小的孩子,“對不起,樓兒,爹爹又害你擔心了。”
雲逸樓下意識地深深埋在那瘦小但卻永遠溫暖的懷抱裡,聲音悶悶的,“爹爹……”
那帶着點撒嬌和委屈的語氣緊緊揪住雲歉的心,如果當年他真的帶着樓兒死了,那就算到了陰曹地府他也不會原諒自己。樓兒是無辜的,他不該剝奪他生存的權利。
樓兒……我的樓兒……如果有一天你知道爹爹曾經要過你的命,你會不會恨死爹爹?
雲歉後怕地抱緊懷裡的人。
“爹爹?”樓兒感覺到爹爹的身子在發抖,“爹爹,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又?”
“沒、沒事。樓兒,你答應爹爹,無論如何不要離開爹爹!哪怕是你恨爹爹,也不要!你答應爹爹!”那雙水汪汪的眼睛裡全是絕望。
“爹爹!你不要哭!樓兒怎麼可能會恨你呢?樓兒這一輩子都要待在爹爹身邊,一輩子,樓兒發誓!”
“小公子,洗漱的水給您送來了,還有先生的湯藥,早膳也準備好了。”老頭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殷勤地送上服務。這才發現,那滿臉傷痕的男人已經醒了,他還以爲這藥肯定派不上用場,幸虧他還是讓人熬了來。
“有勞大人了。請大人代我向何大人致謝。我們父子倆承蒙大人照顧,他日一定報答。”
牢頭有點惶然,這男子那般醜卻有一雙清亮的眼睛。他有種錯覺,竟然無法把眼光從眼前男人身上移開,而且隨着男子說話,他的腰不自覺地就彎了下去。還有一點他沒有意識到,那就是,眼前的男人看起來似乎很習慣讓別人折服。
牢頭魂不守舍地回到門口,被喊他的壓抑給嚇了一跳,感覺剛的一切都像在做夢,甚至想不起來那男人剛剛都說了些什麼,真是邪門兒了。
“二少爺,小的求你了,我們還是回去吧!”年輕的侍衛抹了把滿臉的冷汗,想都不敢想如果讓太子知道這小祖宗又留了出來,他的腦袋就真的要搬家了。
“你怎麼那麼沒出息啊?”雲歡皺眉訓斥,“都跟你說了,我只是去找珉叔問問那個小人兒的事。”
“二少爺,晚上珉大人就回來了,到時候就知道了。”
“不行!小哥哥又微服私訪去了,本王快悶死了!難道你想把本王悶死嗎?”
“小的不敢!”
“那還不快走!”
“少主,你又夢靨了?”雖然容舒刻登基已有八年,但這批比他小几歲的影子還是習慣用以前的稱呼。
容舒刻擺擺手,連衣服都沒有披就下了牀,緩步走到窗邊。鳳子月早已先一步把窗戶推開。天上一片漆黑,皇宮裡大多數的宮燈也都熄了,只有偶爾幾盞亮着。修長的手撫在窗櫺上無意識地摩挲,入手處全是冰涼的露水,“子月,當年冉氏宮闈之亂,朕沒有忘記什麼東西嗎?”
記憶裡,冉氏想在前皇上太子百日宴百日宴上逼宮,被他識破,冉氏當場被捏斷了頸椎永遠癱瘓。而他那個弟弟因爲無法接受驟起的事實,而病情加重,沒多久就死了,連帶那個剛過白天的小孩都因爲疏於照顧而夭折,就剩下了一滴血脈,被封爲一字並肩王,伴在離兒身邊。
站在身後的鳳子月臉色一變,但聲音卻不敢有恙,“少主覺得自己忘了什麼嗎?”
容舒刻覺得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疼,“朕最近總夢見一個小孩子,一聲一聲地叫朕容哥哥。”
想了想,鳳子月道,“那應該是殤主子。”
雲少殤,他那個短命的弟弟,這個他是知道的。
“雲少殤?”這名字念起來挺陌生的,他一定不經常叫。他想起來了,戍邊以前他跟還是太子的雲少殤似乎是很親密,那個小孩確實喜歡粘着叫他容哥哥。後來接到父皇密旨回宮,因爲敵對的原因,所以再沒怎麼接近。他本來就沒有想過趕盡殺絕,奈何那人實在短命。無意識地點點頭,容舒刻突然開口,“走吧,朕想去地牢看看。”
鳳子月心裡一驚,還好王爺有先見之明。
牢裡的女人,曾經風華絕代,曾經萬人之上,如今全身癱了,吃飯要人喂,連出恭都要有人幫忙才行。伺候的宮女看到那明黃色的服侍,嚇了一跳,頭磕得砰砰響,驚醒了本來就睡得淺的人。只見那女人轉動着眼珠子,待看清來的人後,突然張嘴發出嚯嚯的音,眼睛射出憤恨的光來。
“這是怎麼回事?”自從冉氏宮闈之亂後,他再也沒見過這個女人,沒有想到曾經風華絕代的人竟然會落得這般狼狽。
“回皇上,”衙役稟報,“人犯日日夜夜地哭喊叫罵,王爺覺得不好,所以命人拔了犯人的喉舌。”
想起夢中那追着自己脆生生叫着“容哥哥”的人,素來冷心冷情的俊美天子心軟了軟,“來人,把冉妃送到冷宮,撥兩名宮人照料起居。”
那伺候了冉氏八年的婢女早就以爲沒有了出頭之日,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見着天上的太陽,真是高興瘋了,頭越發磕得多了。
重新回到寢宮,依然了無睡意,“離兒去了幾日了?”
“回少主,已經九日了。”
容舒刻頓了頓,突然揚聲道,“來人!”
“皇上有何吩咐?”
“傳丞相、鳳威將軍和禁衛軍統領即刻進宮!”
容舒穎大大地打了個呵欠,“皇兄,天都還沒亮,什麼事兒啊?”繼承了扶風王又是鳳威大將軍,容舒穎是容舒刻最得力的助手。
“朕要微服私訪。朕不在的這三個月,朝廷之事就交給丞相和舒穎了。至於京城的安慰就交給洪統領了。洪統領,少棲最近怎麼樣?”
洪統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