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的旅館。
何文宇七點多起牀,洗漱之後,準備出門找吃的。
他隔壁就是沈新的房間,猶豫一下,何文宇小心的敲了敲門。
何文宇不知道昨天晚上沈新幾點回來的,甚至於都不知道有沒有回來。
敲了沒反應,又敲了敲,依舊。
何文宇正要離開,沒想到房門竟然開了。
沈新還穿着昨天的衣服,一臉缺覺的打了個招呼。
何文宇連忙問沈新昨天晚上幾點回來的。
“快三點吧。”
沈新想了下道,轉頭進衛生間洗臉。
何文宇靠着門框,試探着問道:“看你這個反應,沒發現?”
沈新看着鏡子裡憔悴的自己,點點頭。
昨天天魁一直追蹤到段東強幹活兒的那一戶人家。
這戶人家在山上開闢了一片地方養雞,準備在山上建兩間房子住,要從山下往山上運建築材料。
爲了節省費用,選擇用驢一趟趟往山上運。
等於說,確定了段東強昨天的行蹤,但沒有找到他處理掉的兇器。
甚至於都無法確定他是否有處理兇器這個行爲。
何文宇哦了一聲,沉默一下,鼓勵道:“沒事兒,這案發才一天,慢慢來嘛,這嫌疑人都有了,我覺得這案子沒問題的,還能讓他跑了不成?”
他語氣樂觀。
沈新拽過毛巾,把臉擦乾淨,又看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
一如既往的精神,帥。
“沒錯,嫌疑人都有了,這要是讓他跑了,那豈不是顯得我們警察很無能。”
沈新拍了拍何文宇肩膀,招呼他去吃飯。
一個獨居老漢,是天天看福爾摩斯,還是天天刷柯南啊。
不過就是運氣好,趕上現場被破壞了,要不然,這案子早結案了。
一碗脆哨面,再來兩個小粑粑,碳水拉滿,瞬間恢復元氣。
沈新直奔派出所。
沒想到,李孝文已經出發了。
估計沒眯多久。
就這鬥志,何愁案子不破。
沈新給李孝文打了個電話,問了下情況。
電話裡,李孝文語氣出奇的平靜,最後淡淡的來了句找唄。
幾公里的路程,到處都是大山,隨便一丟,是令人感到絕望。
但東西就在那兒,你不找,永遠沒機會找到。
萬一運氣好呢。
同時,李孝文也說了,這邊就等驢糞的DNA對比結果出來,一旦出來,立馬申請搜查令,對段東強家進行搜查。
沒有順利找到兇器,那就按照原計劃來。
而且不僅要搜查,還要審訊。
就明白告訴他,盯上你了。
沈新道:“好,我帶着天魁過來一起找。”
既然決定留下來幫忙,那就不能閒着。
沈新找郭進,看他能不能送自己一趟。
回頭自己還是坐李孝文他們的車。
郭進二話不說,開上皮卡,送沈新去白家哨。
路上閒聊中,沈新想起了一個事兒。
也就是李興平出的這起車禍。
不知道李興平當時是怎麼考慮的,但人死了,肯定要有個說法。
他是嫌疑人不假,但一碼歸一碼。
就像即將奔赴刑場的死刑犯,路上出了車禍,被撞死了,哪怕一個小時後他就要被處決,那該賠還是得賠。
如今李興平家就剩下倆孩子,總得有人出面,幫着處理一下。
指望村裡,沈新覺得夠嗆。
郭進道:“這事兒我心裡惦記着呢,倆孩子還那麼小,回頭我跟老付商量商量,看看怎麼弄。”
沈新點頭,想起李石,心中一陣感慨。
正說着,皮卡突突突幾聲,又歇火了。
“嘿!”
郭進沒好氣的一拍方向盤,滿臉鬱悶。
沈新暗笑,警車嘛,可以理解。
正準備下車推,被郭進攔住。
郭進道:“不用,還是老孫說的對,這車老了,你得對它溫柔點兒,哄着一點兒,多跟它唸叨唸叨,它就能好了。”
說着,雙手合十,對着方向盤一通嘀咕。
沈新哭笑不得的說還是自己下去推吧。
這也太唯心了。
“別不信啊,反正老孫都是這麼幹的。”郭進唸叨完,深吸一口氣,重新擰動鑰匙。
發動機一陣突突,竟然着了。
郭進眼前一亮,道:“看見了吧,有用。”
沈新無語點頭,說還是趕緊打申請,換輛車纔是正經。
估計也不是郭進捨不得那點兒修車錢,而是根本就修不好。
畢竟都爆表了,鬼知道跑了多少萬公里。
郭進直搖頭,道:“算了吧,四個輪子還能跑,怎麼着還能再開十年。”不多時,沈新和李孝文他們匯合。
一行三人,正沿着公路,往野羊井村搜索。
見面之後,李孝文簡單講了一下他的安排。
出村那條水泥路兩邊都是農田,段東強應該不會丟在那裡。
拐上公路,兩邊都是山,這裡有可能。
這邊的距離是快三公里,然後右轉進入岔路,一公里抵達野羊井村。
這一段旁邊也是山,一樣有可能。
穿過野羊井村,前往幹活的馬保溝村還要翻過一座山,距離可能有個四公里的樣子。
這八公里的路程,應該是他丟棄兇器的範圍。
李孝文又推測只能是去的路上,所以靠右,向公路外擴五十米。
就這個範圍,分段,他安排了9個人,就這麼步行找。
李孝文還自我安慰:“你聽着挺嚇人,其實不就八公里嘛,你看我們這一個小時,就找了一百多米吧。”
“分三組,一個小時三百米,十個小時三公里,三天就差不多了。”
他把賬算的明明白白。
旁邊他一個手下道:“李隊,您可真樂觀,萬一他看見過路來了輛貨車,順手往車廂裡一丟呢。”
“還有你想着他年紀大了,扔不遠,可他就不呢,他爬上山,扔遠一點兒,那誰能知道。”
沈新微微點頭。
的確,不確定性太多了。
不說過路個貨車,萬一他看見村外農田裡的水井,就往裡面一丟呢。
這都有可能的。
而且你還不確定他扔的是什麼東西。
如果就是一塊帶血的磚頭,風吹日曬着,等你找到,估計也提取不出來DNA了。
那找到兇器的也沒有意義。
李孝文還一本正經的反駁:“貨車速度快,你哪那麼湊巧能扔進去,至於你說走遠了扔的問題,那五十米找不到,咱們就擴大範圍,一百米的去找。”
他倆手下對視一眼,不再多說。
李孝文招呼他們往前去,從公路終點對嚮往回找,他自己這邊和沈新帶着天魁找。
沈新索性解開天魁的牽引繩,任他到處跑。
聞見異常的氣味,他會主動示警。
李孝文嘴上辯解着,但心裡應該也清楚這事兒的難度,等倆手下走遠,主動跟沈新說抱歉,不僅耽誤了沈新的行程,還讓沈新出力,幹這種最累的工作。
“李隊,沒事兒。”
沈新拍了拍一雙大腿,當刑警的,沒有一雙鐵腿怎麼行。
猶豫一下,沈新道:“李隊,其實我還有一個辦法,就是通過段東強那頭驢去找。”
之前覺得有天魁,沒必要,現在這情況,看來還是隻能用老辦法。
當下,沈新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下。
段東強套着驢車出來的,他路上如果停下,拋棄兇器,那驢可看着呢。
培養到足夠的好感度,帶着這頭驢重走一遍這條路,知道段東強在哪兒丟的東西,纔能有目的的去找,而不是像眼下這樣,去堆人力,賭運氣。
“還可以這樣嗎?”
李孝文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置信。
他心中就一個念頭:那是一頭驢啊!
就算如沈新所說,驢其實不蠢,很聰明,記得段東強在什麼位置停下,那你又怎麼知道,他還能張嘴告訴你不成。
沈新說了一下劉來賓,還有韓小龍的案子來舉例證明這事兒的可行性。
就像韓小龍案,時隔多年,哮天犬還是清楚的記着兇手是誰。
兩個案子,李孝文聽得頭皮發麻,尤其是劉來賓案,七個人聯手做局,給受害人演戲,天衣無縫的案子,最後愣是靠着一隻鸚鵡給破了。
他震驚了半晌,喃喃道:“沈新,我以前覺得老胡用占卜來破案,已經夠匪夷所思了,你這更……”
他一臉古怪。
沈新還愣住了:“占卜來破案?”
哪位大神啊。
問了才知道,是十幾年前,李孝文在懷義跟的一位刑偵副隊長,姓胡。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他會在案子陷入僵局的時候,嘗試去卜一卦,比如在幾個嫌疑人中占卜一下誰是兇手。
又或者占卜一下往哪個方向去走訪。
結果愣是靠着這種方法,破掉不少案子。
“真的假的,這也太匪夷所思了。”沈新暗道這跟網上那種拿兩根棍兒,找地下水有什麼區別。
李孝文道:“是夠匪夷所思的,但他真靠這個破了案,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說完,李孝文猶豫一下,點點頭道:“行,你要是覺得可以,那就試試。”
可能是見過更神奇的破案方式,所以李孝文接受的很快。
李孝文還想了,沈新擅長訓練警犬,那擅長通過動物來破案,不是很正常嘛。
正說着,朱秋偉打來電話,也不知道說了什麼,放下手機,李孝文表情嚴肅了不少。
李孝文道:“老朱查到,在07年整體搬遷,分地的時候,因爲段東強是村裡的老光棍兒,所以張開勇給他分了一塊最偏的地。”
“因爲這個,他沒少跟人埋怨張開勇,李興平舉報,鎮上來村裡調查的時候,他很活躍,跟人散播張開勇中飽私囊的消息。”
“張開勝還警告過他,打過他。然後14年,村裡澆水泥路的時候,段東強跟村裡商量,能不能澆到他家圍牆,商議不成,還阻攔過施工隊。”
“他因爲這件事,又沒少在背後議論張開勇,所以沈新,我覺得他有足夠的動機。”
沈新想起了段東強家門口外,水泥路距離他家院牆是有一米多寬的空當。
沈新道:“李隊,這分地都過去十年了,他難道還能一直記着?還有這澆水泥地,他家門口那一片區域,應該不屬於公共區域吧,那這事兒他不佔理啊。”
感覺動機有,但不是那麼強烈。
李孝文卻搖頭,道:“不,小沈,在農村,地是天大的事情,還有澆水泥路,你就這麼想吧,沒有佔到便宜,那就是吃虧。”
“還有一點,老朱懷疑段東強有案底。”
沈新一愣,還有案底,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