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晚上,陳程離開燕京、返回江城。
不過,他這次帶了一位三十三歲的中年女性一起返回,這位大姐名叫王璇,上週還是新浪的人力資源副總監,週二便光速辦完離職,準備跟陳程一起前往江城。
正常情況下,王璇很難這麼快就順利離職,但她剛好處在被頂頭上司貼臉針對的尷尬期,頂頭上司刁難她很久,就是想把她從公司擠走,所以當她決定離職的時候,頂頭上司彷彿是打贏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拉鋸戰,所以便光速審批了她的離職申請。
陳程此次從燕京挖了不少人,但這些人到崗時間有早有晚,而且很多人還會帶團隊一起,所以最終能到崗多少人,陳程目前都沒有概念,剛好王璇順利離職,所以便跟着他一起返回江城,抓緊時間把人事流程梳理清楚,公司的組織架構、崗位需求、後面每個人入職的對接,都將由她來負責完成。
除此之外,王璇還要給目前在職的江大學長們,準備好正式的勞動合同,同時辦理社保與公積金開戶工作,將來校內網所有的員工,都將享受與實際薪資一致的社保與公積金。
回到江城之後,陳程先帶王璇去了公司,八百多平的辦公場地目前已經整備完畢,一共能提供一百五十多個工位。
王璇把場地做了簡單規劃,陳程這個總裁,以及財務、行政,都需要有獨立的辦公室,除此之外,至少需要兩個會議室,其他部門倒是沒有獨立辦公室的需求,但八百多平的面積在王璇看來,很快就會人滿爲患。
以她的經驗來看,三個月之後,校內網的全職員工數量就有可能突破三百人,到時候辦公場地就要再翻一倍。
好在這棟辦公樓空置率比較高,陳程就交給王璇兩個任務,一個,是今晚先在附近找一家三星級賓館,然後以公司名義跟對方談一個協議價,將來從燕京來的員工,到了江城之後肯定需要先找一個落腳的地方,後世那些大公司早就把這些考慮在內,比如阿里,如果員工從外地去杭城入職,阿里至少會給報銷十天左右的酒店費用,後面還會繼續給予住房補貼。
陳程深知好福利的重要性,這些員工從燕京換城市到江城,本身心裡就充滿不確定性,公司就必須提供遠超他預期的福利和關懷,才能讓他們最快速度適應這個新環境。
所以,他告訴王璇:“以後咱們外地來的員工,可以免費在協議酒店居住十天,房型可以是標間或者大牀房,但一定要含早餐,這期間他的工作考勤時間也可以縮短兩個小時,方便他找房子、添置日常必需品,另外就是差旅費用,也要全額報銷,飛機報銷經濟艙,火車報銷硬臥,從機場火車站打車到酒店的費用也要報銷。”
王璇有些驚訝,雖說這些福利後世大廠幾乎都有,但現如今還真是聞所未聞。
十天的三星級酒店,協議價至少也要兩千塊上下,再加上路費,這個前置成本可真是不少,未來要從燕京過來的員工至少一兩百人,如果一人兩三千塊的補助,這成本就大幾十萬了。
不過,她沒有提出任何反對意見,因爲她知道自己的工作是人力資源,招聘員工,並讓入職員工安頓下來、享受公平的成長機會,是人力資源工作的重心,至於成本控制,將來應該由財務和老闆對接溝通。
於是她立刻說道:“好的陳總,今晚我就把協議酒店的事情落實。”
陳程又交待她:“明天上午你來跟物業對接一下,看看還有沒有合適的場地,提前租下來,大一點也無所謂,很快就能用得上,下午就不用過來了,在公司附近走走看看,考察一下附近的小區以及房產中介,看看有沒有比較適合租住的小區,再找一家正規中介跟他們對接一下,以後由他們來爲我們的員工提供租房中介服務,中介費用你可以跟他們聊一個優惠價,到時候全走公對公,由公司承擔。”
王璇不禁咋舌,租房中介費都要公司承擔,這真是有點活久見了。
陳程見她錯愕,便提醒道:“房產中介這行很亂的,你剛到一個陌生城市,急需要租一個合適的房子安頓下來,如果在這個過程中遇到黑中介,那對你的心情和狀態都會造成很大的影響,萬一再陷入糾紛,剛到這裡都沒法投入工作,就要先投入維權,到時候不但影響他的狀態,也會影響工作,如果我們來負責這點小事,錢花的不多,但能給員工省掉很多時間和精力。”
王璇覺得陳程說的有道理,自己在燕京也租過幾次房子,遇到過一些黑中介,當年跟人合租的時候,就遇到了黑中介+黑二房東,那種大半夜被趕出門、房租押金一分不退卻又無處伸冤的感覺,確實讓人崩潰。
如果真能對接一家正規中介,所有費用公開透明並且公對公籤合同結算,對員工來說,幾乎就完全杜絕了這種情況發生的機會,確實能省下很多麻煩。
——
翌日,週三,陳程恢復正常上課。
導員找他聊了兩句,確定他沒遇到什麼難事,便也沒因爲缺課兩天難爲他。
顏若萱關心陳程這趟燕京之行的收穫,還私下裡告訴他,自己老爸又在問校內網要不要融資的事情,想問問陳程是什麼打算。
陳程的答覆還是再等一等,眼下就算擴充團隊,首月以及雙十一促銷的收入也足夠應對,而且花錢的團隊也沒到位,要錢也沒什麼用處。
真正需要燒錢的,是營銷團隊。
陳程已經做好準備,人員到位、明年上半年就開始在全網推“臉書”,到時候“校內”和“臉書”同步使用,然後再逐步弱化“校內”,最終只留下臉書。
這個節奏,要控制的像一個渣男,先找個小三,再逐步把小三扶正,不能太着急,但也不能太磨嘰。
一旦開始全網推“臉書”的時候,就到了大規模燒錢的階段,如果那個時候校內網的現金流有看到壓力即將到來的跡象,就第一時間融資。
中午,顏若萱本想約陳程吃飯,但陳程接到王璇的電話,她想讓陳程去一趟公司,看一下她物色的幾個辦公場地。
陳程只能把跟顏若萱吃飯的時間改到晚上,然後自己打車去公司。
上了出租車,司機一直拿着手臺,用本地方言跟同行聊天,期間整個人義憤填膺,手臺裡傳來的聲音也和他一樣,都是罵聲一片。
好在樊城口音跟江城口音雖然差的挺多,但認真聽還是能聽懂,陳程聽出了司機們憤怒討論的話題,於是問司機:“師傅,起步價要調整了嗎?”“對!”
出租車司機很是惱火的罵道:“說是申請文明城市失敗,跟滿大街跑的三輪車有關係,市裡面打算好好整治一下,所以要降出租車起步價,從八塊錢三公里,降到三塊錢一公里。”
說完,他問陳程:“小夥子你說這不是胡鬧嗎?把我們的起步價降到跟三輪車一樣,我們的成本多高啊,三輪車有什麼成本?幾千塊錢自己買一輛就能上街拉活了,我們這指標都漲到二十多萬了,一輛車也得十幾萬啊!”
陳程微笑道:“其實也未必是壞事啊,起步價降低了,你們的客源說不定也會增長。”
出租車司機擺擺手:“小夥子你不懂,市區打車的人,有一半都是短途,距離遠的不是有急事,大多數人都不捨得打車,現在起步價降了,我們短途的收入就會降,剛纔有個同行分析的很有道理,他說市裡面不可能只把黑三輪趕出去,平時坐黑三輪的乘客那麼多,全靠出租車去接,根本就接不過來,更別說高峰期的時候出租車速度比黑三輪慢得多,所以搞不好市裡面還要增發牌照,到時候我們的競爭者也多了,日子更不好過。”
陳程問他:“那指標價格有影響嗎?”
“怎麼沒有影響。”
出租車司機說:“上禮拜已經到二十四萬了,結果週一傳出消息要調整起步價,很多人都怕指標下跌,都在降價甩賣,這才兩天的工夫,就降到二十萬以內了。”
陳程有些驚訝,沒想到降價能降的這麼快。
但他知道一件事,指標價格會進入到一個有價無市的恐慌階段,不管你開出二十萬,還是十八萬,都沒人接盤,那個時候就只能不停的降,一直降到有人願意買爲止。
等非典影響力擴散,到時候指標的價格會跌到三萬多塊。
這麼看,秦瀟博他爹秦建設,這一波怕是要虧麻了。
秦建設眼下也確實崩潰。
他手裡一百多個指標,哪怕指標單價波動一萬塊錢,都是一百萬的浮動,現在一個指標跌了四萬,等於持倉市值直接從最高時跌去了五百萬。
他也想過趕緊拋掉一批指標,可是現在市場上已經沒有實際成交了,大家都怕政策一下變動太大,市裡面想讓出租車取代所有的黑三輪,絕不是隻降出租車起步價就能做到的,必須要有足夠的運力來承接黑三輪的市場,這就必然要增發一批指標。
幾百萬的損失,讓秦建設已經坐立難安,中午在家裡吃飯,他守着一桌飯菜一口沒動,老婆也面露憂愁,問他:“現在到底什麼情況了?”
秦建設的消息,比出租車司機更靈通,他說:“我今天上午打聽到的消息,市裡面這次對解決黑三輪的態度非常堅決,基本上就是要釜底抽薪。”
他老婆問:“怎麼個釜底抽薪法?”
秦建設道:“一方面要求交通管理部門增強道路執法,從市區開始,逐步把黑三輪的生存空間向外驅趕,另一方面就是讓出租車搶走黑三輪的市場。”
說到這裡,秦建設嘆氣道:“市裡已經連續開了三天會議,今天上午初步擬定,要讓江城交通運輸部門成立一個全資控股的企業,交通運輸局定向給這家企業增發三千張出租車牌照,再向富康採購三千臺最新款富康轎車,這三千臺出租車全部採用承包制,包給符合要求的出租車司機。”
“首批就是三千臺,有沒有第二批、有的話多少臺,還是個未知數,要是再有第二批,出租車就爛大街了,趕走多少黑三輪,就要增加多少出租車,指標價格肯定還會降,說不定要降到打對摺甚至更低!”
他老婆一下就慌了神,手裡的筷子也沒拿穩掉落在桌面上,又崩起來落到地面。
她慌張的說:“要真是打對摺,咱就虧慘了!你得趕緊想辦法啊!”
“我能想什麼辦法?”
秦建設煩悶的說:“我一找不到買家接手,二攔不住市裡的決策,只能眼看着指標價格一天比一天低,要是運輸局成立出租車公司的事情傳出來,指標價格肯定還會暴跌……”
他老婆忍不住埋怨:“當時跟你說別買那麼多,你就是不聽,這下可好,光是從那個姓陳的小子手裡就買了八十個……”
接着,她趕緊又說:“要不你問問姓陳那小子還要不要,就說你缺資金打算低價出給他,他不是還沒得到增發牌照的消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