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司開完會，也差不多到了跟沈洲約定好的時間，陳程便從公司出來，打車去江城飯店。
路上，他隨口問了出租車司機一嘴關於現在的出租車指標行情，出租車司機一肚子苦水，告訴他現在的指標價格已經從高峰時期差不多腰斬了，差不多還有十三四萬的樣子，而且依舊是沒什麼人買。
調整起步價的事情已經板上釘釘，元旦就會正式開始實施，增髮指標的事情也已經公示了，雖然出租車司機都在抗議，但是根本沒起到什麼效果，現在評文明城市的事情是重中之重，市裡面下定決心一定要通過出租車來整治滿街跑的黑三輪。
陳程知道，要是再過倆月，非典一來，溫城炒家熬不住，到時候砸盤走人，指標的價格會一路跌到三萬。
秦建設要是扛到那個時候再賣，怕是褲衩子都要賠光賠淨。
自己從他手裡賺錢，雖然問心無愧，可一想到這老哥要賠這麼多錢，陳程多少也是有了點惻隱之心。
於是他掏出手機，給秦建設打了一個電話。
上次秦建設說想讓陳程把指標接回去，陳程沒答應，他就放棄了陳程這條線，可是這中間他又找了幾個人，想趁着政策沒出來之前，把公司和指標都賣出去。
但市場上根本就沒有人能接得動他這麼多指標，所有的炒家因爲害怕被套，都已經不再入手了，偶爾有少量的成交，基本上都是剛需的個人，買指標也是爲了開出租。
秦建設手裡上百個指標，靠賣給個剛需買家根本就沒戲，所以一直就拿在手裡不停的跌，最近早已經到了茶飯不思甚至大把大把掉頭髮的地步了。
接到陳程電話，他還以爲陳程想抄底了，趕緊就在電話裡問他：“小陳，你考慮的怎麼樣了？你要是能給一個差不多靠譜的價，叔叔手裡這些指標就都處理給你了。”
陳程好奇的問：“秦叔叔說的靠譜的價是多少？”
“十七萬吧！”
秦建設故作爽快的說：“我一個指標賠大幾萬，你拿着再等機會，反正你已經賺到那麼多利潤了，買回去等機會說不定將來行情好了還能再賺一筆！”
陳程笑着說：“秦叔叔，我就在出租車裡，剛問過司機師傅，說現在指標十三四萬都賣不掉了。”
“咳咳……”
秦建設有些尷尬，乾咳了兩聲，說：“他這個……是不是太悲觀了……不過我說十七萬也是可以商量的，你誠心想要的話，再少一點點也不是不可以。”
陳程心想，你這時候還想再忽悠我就有點不明智了，於是便笑道：“秦叔叔，說實話我現在不太看好指標市場了，我打電話過來也不是要買你手裡的指標，而是想勸你越早出手越好，因爲我感覺這個指標價格還會跌。”
秦建設立刻反駁道：“怎麼可能還會跌呢？市裡面的政策都已經出臺了，調整起步價，增髮指標，這些都已經人盡皆知了，所以現在的價格也已經到底了，你沒聽人說過嗎？利空出盡是利好，這利空現在都已經出完了，都往後只能是好消息啊，所以這價格早晚還是會漲起來的。”
陳程笑道：“秦叔叔，我給您打電話也是想善意的提醒您一下，您要是覺得這指標還能漲回去，那您就再拿一段時間看看，不過我還是再建議您一次，能早賣就早賣。”
秦建設有些不悅，嘟囔道：“小陳，你小子人不大心可真是夠黑的，我都虧這麼多錢了，你上嘴皮碰碰下嘴皮就讓我賣，那我豈不是一把損失上千萬？！算上利息，我大半身家都賠沒了！”
陳程無奈的說：“秦叔叔，我也只是跟您說一說我的看法，如果您不認可的話就當我沒有說過。”
秦建設怒氣衝衝的說：“小陳，我也不跟你整那些虛的了，實話跟你說，我現在資金壓力確實挺大的，想認賠離場，但不想賠的太多，你已經通過這批指標賺了那麼多錢了，你要是還有點良心，是不是給個差不多的價格從我這裡收回去，這樣你拿在手裡還能再等着賺一波差價，也算是幫我度過一個難關！”
陳程心想，我確實是賺到了，但大家在商言商，我一沒騙你，二沒坑你，價格咱都是雙方談妥的，你情我願的，你現在要讓我幫你解套，那我不就成傻子了嗎？
於是，他便乾脆的拒絕道：“不好意思啊秦叔叔，指標我是一個都不打算收了。”
秦建設冷哼一聲：“不收你打電話來逗我玩呢？我告訴你，就算你不收，這些指標我也不可能低價拋售的，我拿在手裡等幾個月，價格一定還能漲回去！你別忘了，那些溫城人還沒走呢，他們肯定會想辦法把價格再拉高的！”
陳程沒想到他這麼頑固，本想話也說到了，乾脆就掛電話得了，但這時候忽然想到一個玩法，笑着說：“秦叔叔，你要讓我收指標，那我肯定收不了，但既然你這批指標真的想一直拿下去，那要不要考慮借給我幾個月？我可以給你一個非常高的利息。”
“借給你幾個月？”
秦建設一時間沒搞明白，這是什麼路數，詫異的問：“什麼叫借給你幾個月？怎麼個借法呢？”陳程說：“就是你把你現在所有的指標都借給我，我拿到手先賣掉，五個月後，你借我多少指標，我還你130%，也就是說，如果你借我一百個指標，五個月後我還你一百三十個。”
中國的證券市場是不允許做空的，但除了證券之外，所有的行業其實都可以用實際行動來做空。
只要看衰某個行業，就可以在這個行業裡做空，先把商品借來高價賣掉，等降價了再低價買回來還上。
比如現在的陳程，他知道明年非典影響最大的時候，江城出租車指標的價格會跌到3萬，那他就可以做空指標市場。
做空的方法也很簡單，如果現在指標的實際成交價格能在12萬出清的話，那就借來一批指標，以12萬的價格賣出去，等明年指標跌到3萬的時候，再把指標買回來、還給這些人。
如果現在秦建設借給自己100個指標，自己以低於市場行情一到兩萬的價格，也就是12萬的價格，把這批指標全部賣掉，這樣自己就能到手一千兩百萬。
一千兩百萬拿在手裡，等到明年四月份，指標三萬一個的時候，買回來一百三十個還給秦建設，也就只需要三百九十萬而已，淨利潤就有八百萬。
而且，對秦建設這種一直拿着等解套的人來說，自己借他的指標來做空，反而還是一定程度上幫了他。
因爲，未來指標的價格會出現斷崖式的暴跌，這些人把指標拿在手裡，也一定會跌的體無完膚，等非典影響上來、市民抗拒公共交通出行的時候，價格會直接砸穿地板，他想跑都沒有機會。
如果自己不借他指標做空，他一百個指標到時候只值三百萬。
如果他借給自己做空，起碼自己到期還他一百三十個指標，還能多九十萬。
秦建設沒想到，陳程還有這種玩法。
自己現在借給他100個指標，5個月之後他就得多給自己30%，這是什麼概念？年化利率已經超過60%了。
其實，秦建設確實覺得指標市場還有機會，如果陳程不願意把指標買走的話，那自己大不了就一直等、等到翻身那一天。
現在陳程借指標還給30%的利息，這不正是個彌補損失的好機會嗎？
明年行情穩定了，指標市場漲一漲，陳程這邊再多給自己30%，就這麼兩頭湊一湊，說不定自己損失的這部分就都回來了。
於是，他立刻問陳程：“小陳，你說明年多給我30%的指標，那你拿什麼做擔保呢？萬一到時候你把錢都揮霍了，沒錢還我指標了，我可怎麼辦？”
陳程笑道：“這個簡單啊，我一會兒就要跟領洲藥業的老闆見面一起吃飯，我會說服他跟我一起操作這件事，讓領洲藥業來做背書，如果合約期到，我償付不了你130%的指標，就由領洲藥業承擔。”
秦建設不敢相信，說：“人家領洲藥業爲什麼給你背書啊？”
陳程笑道：“我自然會給人家讓利啊，再說，既然做了，就不可能只做您這一家，我到時候再聯繫幾個囤積指標的炒家，如果能湊夠五百個指標，這件事就值得幹一干。”
以到期償付130%的利率做空指標，保守估計每個指標大概會帶來七萬左右的利潤，五百個指標，就是三千五百萬。
而且，這是無本的買賣。
只要領洲能背書、這些人敢把指標借出來，直接就能先把五百個指標變現五千多萬。
如果怕沒人買，就再退一步，直接砸盤十萬一個打包賣，這就能直接換回來五千萬。
五千萬自己和沈洲一人一半，自己也不拿錢，直接把這五千萬都給沈洲，用來籌備板藍根的原材料。
這麼充足的資金，肯定能讓領洲藥業打一場顛覆性的翻身仗，不但能賺到錢，還能完成業績對賭，到時候這五千萬成本帶着利潤都回來了，再拿少部分超低價回購指標，無本的買賣就算做完了，而且還是一魚兩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