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弱水?”大夫人一雙眼珠子怔怔得看着眼前的少女。
弱水猶如一朵鄉間樸實渾身散發着幽芳的野菊,她看起來極爲恬靜溫柔,淡淡得點點頭,“是的,奴婢正是弱水。”
“你還有一個妹妹?”大夫人揉緊手上的竄佛珠的白繩,瞄了一眼墜落在地的小佛珠,目光猶如鬼魅般得飄移。
若不是弱水善於察言觀色,她不可能得到崔嬤嬤的信任,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夫人,奴婢願爲你上刀山下火海肝腦塗地,只要你不爲難我的妹妹星兒。”
“本夫人說過要難爲你的親妹妹星兒了嗎?”上官玉瑤娥眉狠蹙,“你的意思是說本夫人生性狠毒,動不動就對你們要殺要剮的對嗎?”
這一說,弱水薄薄的嘴脣顫抖了個沒邊兒,兩隻鳳眸差點沒泌出血水來,螓首不停磕着,漸漸的光潔的額頭上染上一層烏青,“不,不,大夫人饒命,是弱水的錯,弱水以後會加倍用心服侍夫人的。”
“起身吧。”上官玉瑤突然幽幽一笑。
弱水是識趣之人,亦不敢拍去身上的塵土,靜靜得站着。
上官玉瑤眉頭微揚,倒豎着丹鳳眼,冷冽說道,“弱水,我有件事交代你去辦了,辦成了,我提拔你爲一等大丫頭,代表蘭依依的位置,你可願意。”
“是。”
弱水很小就進了相府,只能做個三等丫頭,這大夫人瞅着自己聰明伶俐一心想要提拔自己爲大丫頭,這可是求之不得的事,要知道一等丫頭的名分可比二等三等清貴了去,想想當初蘭姨可是大夫人房裡頭的一等大丫頭,身份何等尊貴,頤指氣使二等三等奴才奴婢們做事,那可是一點兒不含糊的。
“這兩件東西,你尋思個法子,放在楊心瀾和慕容雲嵐的牀褥底下。”
盱眙之間,上官玉瑤手心裡捏出兩隻木偶,弱水分明看到木偶上刻着人的生辰八字,楊心瀾?慕容雲嵐?那可是相府的二夫人和二小姐啊!
弱水後退了幾步,眉心恍然異動,要知道,如果事情敗露,莫說自己了,就連親妹妹星兒也會深受牽連的,這大夫人對二夫人和二小姐該是有多大的怨恨呀。
可倘若違背大夫人的命令,同樣也是死路一條!
怎麼辦?怎麼辦?
弱水煙水輕淼般的眉黛緊緊一蹙。
上官玉瑤愈發凌厲了起來,“怎麼?弱水!你可膽敢違抗本夫人的命令不成?難道你就不怕星兒她……”
大夫人這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了,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啊,弱水要是不從的話,親妹子星兒沒準兒就是下一個蘭依依!
“奴婢照做便是!”弱水狠狠得咬了咬嘴脣,大夫人她果然生性狠辣,“只是奴婢身份卑微,卻是如何能夠接近棲靜院呢,更如何接近二夫人和二小姐的臥寢呀。”
弱水到底是個沒經歷過多少風風雨雨的小丫頭,還有待於時日好生調教,這話可是問到點子上去了,上官玉瑤招呼她且附耳過來,詳詳細細說了一番,弱水點點頭,也就退了下去。
交待的事情儼然落了實,上官玉瑤滿臉愜意得跪拜在佛堂之下,兩隻手合於掌心,紅脣微動,唸叨着,“佛主啊,希望早點讓楊心瀾和慕容雲嵐早入陰曹,也不枉本夫人如此潛心計劃。”
這般惡毒的誓願,莫說溫良善良的佛主了,哪怕最最狠毒的地獄惡魔聽了,也要好生考慮一番要不要幫助她實現願望。
兩隻木偶摺疊放在袖中,弱水似乎鼓起極大的勇氣退了出去。
弱水走到佛堂門口,卻被崔嬤嬤攔了下來,“大夫人交代的,可聽仔細了。”
“有崔嬤嬤的教導,奴婢怎敢不仔細?”弱水冰冷一笑,旋即看着自己的妹妹星兒。
“星兒,我們走吧。”弱水對杵在牆角的小女孩說道。
崔嬤嬤臉上一抹一絲冷漠的笑容,嘴角抖索得哼一聲,轉而進了佛堂。
……
弱水拉着妹妹星兒的手來到原本屬於她們三等丫頭的住所,關緊門窗,兩姐妹二人互訴衷腸,當弱水說出要設法進入棲靜院把木偶娃娃放在二夫人和二小姐的牀褥底下,星兒聽了極爲擔心受怕。
可要不是這樣做,弱水知道妹妹星兒的性命堪憂,可要知道大夫人該有多麼心狠手辣了,能夠作出這一對無比邪惡的壓勝之物,咒人沉珂死亡。
星兒知道弱水姐姐這一次,若不是不成,別說在大夫人這邊找不到什麼活路,在二夫人那裡恐怕也找不到什麼好果子吃,丞相府邸上上下下,下人們都知道慕容雲嵐二小姐在慕容家大祠堂之上是何等威風,哪怕嫡長姐慕容仙歌也討不到半顆好果子吃。
慕容雲嵐二小姐已不再是以前那個雲嵐二小姐!
是夜。
弱水混入棲靜院,成了一羣三等丫頭們的一員。
二等丫頭在各個房裡都有登記在冊的,而三等丫頭可能是一些臨時工,變動實在太大,人的數量一多,相關掌事人也就懶得登記造冊,再說二等丫頭除了工錢比三等丫頭多了三倍之外,福利也是極好的。
所以相府上上下下,幾百號的三等丫頭婆子就算擠破腦袋也想要上位,就是爲了這個,所以三等丫頭的地位低下不說,平日裡也無人問津,最起碼在各個房裡的主子都緊記不得三等丫頭是哪些。
如此便利,早就弱水輕輕鬆鬆混入棲靜院的可能。
每到了辰時,慕容雲嵐就寢之前,就會幾個三等丫頭端來熱湯,旋即再轉交給內臥的紅菱和白霜。
因爲二小姐的臥房,三等丫頭是沒有及格進入的,弱水一直尋着機會,誰料到當天夜裡,雲嵐二小姐說她的簪子不見,也許太黑,紅菱和白霜叫了幾個三等丫頭們一齊進來找找。
弱水找準了機會,輾轉進入內臥房,東找找西找找,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一瞅着臥房上鋪沒什麼人,弱水趨身上去,掀開牀褥的一角,偷偷把木偶塞進去。
一切進行得極爲順利。
少頃,慕容雲嵐坐在梳妝檯前面,紅菱和白霜侍奉着把她螓首上的花鈿盡除,洗漱完畢,她一雙如月鳳眸凝着銅鏡,對面的牀鋪上有一丫頭上前,偷偷掀開牀鋪,也不知道在裡邊塞着什麼。
等三等婆子們走了出去,關上門來,慕容雲嵐凝着紅菱、白霜二人,“白霜,紅菱,你們剛纔發現了什麼不曾?”
“什麼?二小姐,有什麼問題不成?”白霜深深一愕然。
紅菱把三等丫頭婆子們找到的金釵遞到慕容雲嵐跟前,臉上也寫滿了訝異,“二小姐,金釵找到了,還有什麼問題嗎?還是說你丟掉的金釵並不是這把。”
“我說的不是這個。”慕容雲嵐搖搖頭,“你們可發現,靠近臥鋪的三等丫頭很是奇怪……”
沉吟了半響,慕容雲嵐命令白霜上前去掀開牀褥瞧一瞧。
“哎呀!不得了!”白霜掀開牀褥一瞧,定睛一看,嚇得寒膽津津,使手中的木偶掉落在地。
紅菱旋即給白霜一暴慄,近身上前,撿起來一看,她頓時杏目圓睜,一時之間竟無法言語,“這,這,這……”
“與我看看!”慕容雲嵐掃了她們臉上各異的神情。
紅菱立馬遞給雲嵐。
“天殺的!這可是咒人病亡的巫蠱之物!”
瞬時間,慕容雲嵐的眼神何等銳利,一眼就看出來了,此等東西向來是相府最爲忌諱最爲禁制之物,莫說一個小丫頭了,就連各大房裡主子們也不管亂用亂帶的。
慕容雲嵐轉動小木偶,後面赫然刻着自己的生辰八字,還有幾枚蚊須針插着,這是一件多麼嚴重的性質事件,看着紅菱和白霜蒼白無力的臉孔,喝道,“紅菱,白霜,這件事情暫時不要聲張,我自有主張,眼下你給我死死盯着那個三等丫頭。”
“那個丫頭,你們可認識?”慕容雲嵐眼睛一瞟她們。
紅菱道,“二小姐,我們棲靜院的三等丫頭婆子太多了,就瞅着她眼生,不過我卻記下她的容貌了。”
“紅菱姐姐,你和二小姐都有留意嗎?我都不知道是誰?不過三等丫頭太可惡了,竟然在我們家小姐的眼皮底下作這等事情,真真是不想過活了。”
白霜眼快,之前沒有留意這些,不過雲嵐二小姐一提起,她努力想起,卻也想不起什麼來。
“嗯,我也認得她,想不到她品相如此清秀的女子,竟然如此狠毒!”
慕容雲嵐幽幽得道,“罷了,我要休息了,這事兒等明天再辦着,她可以害我,想必定能夠去害孃親,斷不能夠讓她得逞,紅菱你找一個心腹三等丫頭去監視她吧。”
“是。”紅菱連連點頭,自是二小姐的命令,自己是不能違背,她也想要來一個甕中抓鱉,她知道慕容雲嵐二小姐這般做,也是爲了找出幕後黑手,一個小小的三等丫頭絕不可能會作出此等下作的事來。
上官玉瑤,你個老賤婦,這次又想作繭自縛不成?慕容雲嵐心中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