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紅菱、白霜、小梅香她們在雲嵐水榭的廚房裡頭準備晚飯,一碟清蒸鴨掌,青菜下炒,麻婆豆腐云云。
楊氏用了點飯菜,雲嵐也吃了點,雲嵐想要留孃親留宿此間,孃親說她比不上年輕人,老人家更愛認牀,還是棲靜院睡得舒坦,小梅香扶二夫人先回去。
待到第二日,慕容雲嵐起了一個大早,一整夜的水流嘩啦啦聲很是幫助人是睡眠,所以慕容雲嵐睡得格外香甜。
一想起宴會當日,老祖母的龍頭柺杖壞了之後,一直就沒有補上,所以慕容雲嵐看中了一根竹子,索性去廚房拿了一把砍柴刀,砍了下來,她之前在小柴房子處,日復一日的砍柴,技術已經極爲成熟了。
慕容雲嵐砍好了一根竹節,削了又削,削得平平整整的,然後又用竹子頭作了一個龍頭柺杖的節,雖然這把柺杖比不上老祖母所用的之前那一把,可好歹耗盡了雲嵐的心力,她一上午都在溪水旁邊,足足花耗三個時辰纔剛剛做好。
紅菱和白霜吩咐下的午膳又做好了,她們過來叫雲嵐不僅一次了,可是每次都被雲嵐趕走了,雲嵐嫌她們太吵鬧了,所以乾脆不讓她們站在這裡。
這兩丫頭的根本捨不得小姐一個人在那邊削啊刻啊,就躲在竹子下邊,也好幾個時辰。
眼見二小姐手中的柺杖做好了,紅菱忍不住走出來,兩顆眼珠子瞪得滾圓,“二小姐,你真厲害!這把柺杖很漂亮呢。”
“是呀!你看這表面好平整呀,摸上去肯定很舒服,小姐你的手……”
白霜也笑着走過來,想要借小姐手中的柺杖來看,雲嵐二小姐的手一伸過來白霜嚇哭了都,“二小姐,你爲了做一根柺杖,你的手竟然……”
“天呀,都起泡了,我得去拿雪花膏,白霜,你知道雪花膏我們帶來了放在哪裡嗎?”紅菱焦急得對白霜說。
急紅眼珠子的白霜嗤嗤道,“在小姐內臥左邊的牀頭櫃子裡邊第三層的藍色錦盒裡邊。”
燙傷藥膏等東西是白霜負責的,而紅菱就負責雲嵐二小姐的花鈿頭飾什麼的。
要不是二人分工有致,根本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把雪花膏拿出來,塗抹在雲嵐手上。
“小姐還疼嗎?”紅菱急切得問。
慕容雲嵐搖搖頭,“這麼疼痛算什麼,這把青竹柺杖想必老祖母看見,一定很喜歡。”
“原來是給老祖宗的呀。”紅菱心中一慟,原來二小姐對老祖宗的孝順是真孝順,哪裡像嫡大小姐慕容仙歌,一直就會做的就是表面功夫,和大夫人一樣。
白霜說,“用過午膳在再去吧。”
“我現在就給老祖宗送去,我等不及了,我怕老祖宗會不喜歡我的青竹柺杖。”
慕容雲嵐想着,便不理睬她們,直接往萬壽園走去。
此間的雲嵐水榭距離萬壽園有好一段的路程,至少比去棲靜院遠得多。
不管紅菱和白霜怎麼說,慕容雲嵐去意已決。
……
萬壽園。
老祖宗正坐在涼亭上品茗,她在梨嫵的服侍下,才用罷午膳。
“老祖母!”慕容雲嵐生怕這回老祖母午休,沒有想到她正在喝茶,正好呢,“瞧瞧孫女兒給您帶什麼來啦?”
慕容雲嵐俏皮地走到拓跋紅玉的身側,她把青竹柺杖藏匿在身後,不讓老祖母瞧見。
“喲,雲嵐孫兒來了。老祖母正愁沒人陪我說說話兒,你剛纔說你帶東西給我這個老人家了?”
學着慕容雲嵐的俏皮笑了笑,拓跋氏兩顆老眼一微微眯了眯,突然趁着雲嵐做下去的時候,老祖母的手伸到雲嵐的背後抓住了那物件。
老祖母眉毛輕輕皺了皺,“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是柺杖嗎?!”
“那,老祖母,您老真是冰雪聰明吶,給,雲嵐我呀親手做的青竹柺杖,我怕你不喜歡。”
慕容雲嵐把柺杖遞給她。
首先第一眼,老祖母並沒有看到那一根削得極爲平整的柺杖,而是握住柺杖的那一雙紅腫帶血塊的柔荑。
“雲嵐孫兒,你的手,怎麼咋成這抹模樣了,好生厲害呀。”
握着雲嵐的手,老祖母痛心不已,這可是好端端的玉手呢,成這般模樣了,“到底是誰虐待你?說!是不是大夫人!”
一想到慕容雲嵐滿手傷痕,拓跋氏怒意滔天,沒有想到上官玉瑤那個賤人關在佛堂裡頭還那麼作惡,真真不懲罰與她是不行的!
“不是的,是雲嵐二小姐給老祖宗您做柺杖弄的傷痕。”白霜小聲的說,她生怕自己說錯了。
紅菱也接着說道,“是這樣的老祖宗,今天早上,一搬到雲嵐水榭的二小姐就把粗粗大大的竹用砍柴刀一刀一刀得削下來,二小姐的手指頭都腫了。”
“真真是傻丫頭,老祖母其實不用柺杖的。”老祖宗拉住慕容雲嵐的手,把她抱在懷裡,眼眶溼了些,然後又擦了擦,“來,來,我看看我的青竹柺杖好用不好用。”
握起那根柺杖,清清涼涼的,更重要的觸手的平面非常之光滑,一點兒也不會被咯得生疼,絲毫質地材料上比不得先前那把,可這是雲嵐孫女兒對自己的心意呀。
“這把青竹柺杖以後就常伴我左右了,就好像雲嵐姐兒你長伴我左右。”
老祖母眼中滿是慈愛得憐惜着雲嵐手上的傷口,連忙呵斥紅菱白霜倆人,“你們不知道小姐的手傷嗎?還不攔着點兒,現在都這麼紅腫了,就不會拿膏藥輔一下嗎?你們怎麼伺候的人的!”
老祖母盛怒,紅菱和白霜慌慌張張得跪在地上。
倒是膽子大點的紅菱說道,“老祖宗,剛纔已經爲小姐擦一點雪花膏了。”
“是呀,老祖母,您老就別責怪她們了。是我自己願意爲老祖母做柺杖呀。”慕容雲嵐幽幽一笑。
老祖宗瞥了膝下的二人,聽了雲嵐的話,“要不是你們小姐幫你們求情,你們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
然後老祖宗又問雲嵐,“吃過了沒有?”
雲嵐說沒有吃,拓跋氏就命令梨嫵去廚房端來一碗冰糖血燕給雲嵐吃。
看着雲嵐吃的津津有味,拓跋氏這才把心中的一顆大石頭放了下來,看雲嵐姐兒狼吞虎嚥的,大概是爲自己做了好幾把時辰的柺杖,當真是餓得緊了,也不知道雲嵐她怎麼這麼傻呢。
不過看得出來,雲嵐是真的對自己孝順呢,要是讓那個慕容仙歌去做,她一定會害怕把她的纖纖玉手磨破了呢。
“雲嵐,你爹爹可曾爲難你?”老祖母遣散了下人們,就她和雲嵐二人在亭子裡頭。
雲嵐眉頭一皺,心裡嘀咕道,怎麼老祖母的問題和孃親的問題如出一轍,“老祖母,您爲何要這麼問。爹爹是我的親爹爹,他哪有什麼地方會爲難我的。”
儘管是有,慕容雲嵐也不會承認的,她也怕老祖母爲自己擔心呢。
“我生的兒子,我如何不知道他的品性,說吧,不用害怕,難道連老祖母都不說了嗎?”
老祖母央求慕容雲嵐的時候,像極了一個討要糖果的小孩子,不過老祖母到底不是小孩子,她是整個相府裡頭最爲年長的人,那個沒良心的爹爹慕容徵也要聽從她老人家的指令。
如果說陽奉陰違尚有可能,不過要讓老爺子慕容徵明面上駁了她老人家的意思,那是不可能的事兒。
“爹爹叫我接管仙歌姐姐的清風詩齋。”慕容雲嵐極爲坦白的說,老祖母她老人家把話挑得很明白了,如果自己再裝傻充愣,那就是對她老人家大大的不敬。
拓跋紅玉若有所悟得點點頭,她拄着青竹柺杖站起來,慕容雲嵐也喝完最後一口血燕,二人到萬壽園中心的一處花壇散步。
“老祖母您很聰明,啥都瞞不過您老人家的法眼呢。”慕容雲嵐笑了笑,旋即她的腹部泛起波瀾,父親大人這其中的用意,恐怕老祖宗想必也不知道呢。
不過,這件事是超乎慕容雲嵐的所料,拓跋氏她多少知道關於清風詩齋的事。
“以前,仙歌跟我說,每隔三月的上旬便是清風詩齋開放的日子,到時候無盡的大家閨秀、名門士子都會在哪裡以詩文會友,大家可以做做詩,寫寫詞,做做對子之類的,對於你們年輕人來說,的的確確是好事兒,不過你父親既然能夠把仙歌以前主持的清風詩齋交予你搭理,想必是相信你,相信你會委以重任。”
老祖母拄着青竹柺杖,極有深意得凝了雲嵐一眼。
老祖母可能從疼愛孫女的這一條線出發,她不是父親,所以就算作爲母親,其實有時候也懂得自己親生兒子到底在想一些什麼。
更別提那一直深深隱匿在父親慕容徵心內的真實想法,其實慕容雲嵐看得很透徹,父親只不過是把她看做一時的代替,看做慕容仙歌的替代品,只要慕容仙歌到時候重現大家的視野,清風書齋的真正管理者還會重新落入慕容仙歌的手裡,到時候父親會把慕容雲嵐一腳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