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滿地,又到了吃蟹的季節。
隨着瓜果的豐收,一陣陣的寒意也開始收割起世界上的綠色。
萬物漸漸開始蕭條,但京城裡關於太子的流言蜚語,卻是一日日的旺盛起來。
尤其是關於太子和炎小王爺爭一女的桃色新聞,傳遍了大街小巷。
一名面容俊朗的男子牽着馬兒,揹着一個大大的青色包裹,風塵僕僕走在清晨的京城大街上。
咕嚕,咕嚕!
男子的肚子叫了起來,他的鼻端也跟着不停抽動,嗅着空氣裡誘人的早餐香味。循着味道,男子來到了一處街邊擺的小攤上,要了一大碗菜肉餛飩,並五六個芝麻燒餅。
大口小口的吃着久違的熱乎乎飯菜,男子嘴角掛上了幸福的微笑。
他從玉湖城一路奔波到這裡,路上連歇息的時候都沒有,跑廢了六七匹馬,才緊趕慢趕到了京城,路上睡覺的時候都沒有,更別提坐下來好好吃一頓飯了。
正在他滿足的摸着肚皮嘆息時,旁邊位子上坐的兩個閒漢聊了起來。
“聽說了麼,今年立下大戰功的炎小王爺,和太子爺搶女人。嘖嘖,果然是有了功勞就不一樣了,腰板子就是硬!”
嘴裡還含着一口飯的男子,臉色猛然一僵,頓時有些食不下咽。
旁邊那兩名閒漢說的眉飛色舞,繼續道:“聽說那個小娘們是京城嚴家的姑娘,也不知道長成了什麼天仙樣子,能把太子爺和炎小王爺迷得這麼顛三倒四。”
“誰說不是呢!說起來這個,有好幾個人都去偷偷扒京城嚴家牆頭,還真叫他們看見了幾個俏丫鬟……”
那兩人越說越離譜,旁邊無意聽到他們說話的那名年輕男子,臉上的表情已然是鐵青鐵青!
這年輕男子,正是樂軒。
之前他留在玉湖城幫父親做事兒,暫時沒有回來。但去年京城戰亂,死了不少人,今年皇帝下旨,新開恩科,樂毅估摸着樂軒書也讀的有那麼幾本了,又早考過了府試,便打發他參加今年的恩科,試試水準。沒想到才一進城,樂軒就聽到了這麼個叫他不悅的消息。
太子那邊他暫時對付不了,可是炎王府到底想幹什麼?任由人這麼詆譭嚴清歌的名聲,到底還想不想娶嚴清歌了!
樂軒惱怒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帶着怒意道:“結賬!”
“爺,您這是十六個大錢兒!”賣餛飩的攤主趕緊弓背哈腰的說着,小心翼翼打量樂軒,生怕樂軒是因爲飯菜不合心意才發火的。
樂軒這一頓無名火,驚到了不少人,大家都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向他,旁邊那兩個正口沫四濺說着皇家八卦的男人,一時也消停了。
走到大路上,樂軒滿心的不是滋味,騎上馬就朝炎王府的方向去了,他要問問炎王府,到底是怎麼個打算。他姑姑的女兒可不愁嫁,絕不能這麼放着給人糟踐。
他卻是沒聽到,在他走後,那兩個閒漢又繼續聊起來的內容。
“那個嚴家的小狐狸精,以前曾經是京城四大才女之首呢。不但貌若天仙,好像還很有才華。據說炎小王爺看上她,就是因爲她寫的詩漂亮。”
“想不到炎小王爺倒是個愛才的人!”
“那當然,炎小王爺別看打仗厲害,其實還是個雅人。前段時間他不是將那個叛國賊子衛樵狠揍一頓麼,在他身上拿長槍劃了逆賊倆字。”
“這事兒我也聽說了!炎小王爺可真是厲害啊,我家周圍搬來了好幾戶蠻人,還別說,蠻人的娘們就是夠味兒……”
樂軒快馬加鞭,不多時,就到了炎王府的門前。
炎王爺和其妻子柔福長公主素來不愛交際,炎修羽和哥嫂差不多性子,雖然炎王府在朝中炙手可熱,但炎王府門前,從來都是人丁冷落車馬稀的,何況現在炎王爺沒了職位,只是個閒散王爺,炎修羽也沒被皇上另作安排,只在家呆着,門前更是鞍馬零落。
樂軒沒好氣的喊了好幾聲門,那沉重的紅木大門才被從內打開條小縫,一個看門的伸出腦袋,還沒看清楚外面站着的是誰,就大聲道:“對不住!我們王爺王妃小王爺全都不在!”
冷不丁吃個閉門羹,樂軒惱了起來,一把揪住那看門的領子,怒道:“叫炎修羽給我滾出來。”
“你……”看門的個子不高,被樂軒一抓,竟是給舉得雙腳離地,他驚叫了起來。
一看樂軒敢動手,門口嘩啦啦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大堆人,各個身強體壯,滿身腱子肉,一看便是練家子,手中提着刀槍棍棒,團團將樂軒圍住。
樂軒卻絲毫不懼他們,冷笑一聲,呸了一口,道:“叫炎修羽滾出來!就說樂軒來了,要會會他!”
聽到樂軒的名字,頓時有幾人恍然,臉上的表情也從兇狠戒備,變成了討好。
有幾個不明就裡的,納罕的看着同伴們的轉變,不知道是怎麼了,被人撞了一肘子,道:“蠢貨,趕緊把你手裡東西放下來。這是咱們小王爺師父的兒子。”
“原來是樂家公子,失敬失敬!”這時,一名山羊鬍子的管家緊趕慢趕,一路小跑過來。
見了樂軒,那管家躬身道:“樂公子,您來的可是不巧,我們家主子們現在都住在京郊莊子,平常十天半月也不回來一次。你要找小王爺,這麼着吧,我叫人駕車給您送去那邊。”
聽着那管家的好言好語解釋,樂軒的臉色也沒變好多少,他橫眉冷對道:“勞不起你們炎王府這個大駕,跟我說地方,我自己去。”
樂軒滿身火氣十足,那管家一陣兒的莫名其妙,摸不到頭腦。
送走樂軒,管家趕緊叫來兩個機靈的小子,道:“趕緊去京郊府上通報,說樂少爺拜訪,再有,就是樂少爺好似不那麼開心,你們該怎麼說話,都知道吧?”
那兩個機靈的小子趕緊出了門兒,騎着矮馬朝城外奔去。
待樂軒尋到地方的時候,炎王府別莊的門前,已經站了一排歡迎的人。
炎修羽郝然在列。
見到闊別不少日子的樂軒,炎修羽大笑一聲,將才翻身下馬的樂軒攬在懷裡,用力拍了拍他肩膀:“軒哥兒,你是來參加今年恩科的吧!別走了,就住我家別莊。”
樂軒一把推開炎修羽,臉黑的像鍋底,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你將我們妹妹如何了?”
“清歌……”炎修羽一時失神,喃喃的說了一句,臉上浮現出無奈的苦笑,扯着樂軒膀子帶他往院子裡走,道:“一言難盡,我們進去再說。”
他這樣舉動,越發讓樂軒覺得他心裡有鬼。樂軒冷笑一聲,站定在原地,任炎修羽拉扯,一動不動,冷聲道:“你就在這裡給我說清楚。”
炎修羽看樂軒整個人都不對勁兒,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但卻又沒別的解決法子,於是將眼睛一瞪,掃視了一圈兒其餘幾個跟着來迎接樂軒的下人們一眼,那些下人們立刻呼啦啦全部散了。
“軒哥,你到底怎麼了?我日夜都想讓清歌出宮,早點和她完婚,可是皇后那裡不放人,說是讓清歌過了及笄禮才肯叫她出宮,那要等到明年了。”炎修羽見周圍沒了人,頓時伏低做小,討好的看着樂軒。
“只有這些?”樂軒索性點開話題,怒罵道:“我今日才一進京,就聽見有人詆譭清歌的名聲,說什麼你和太子搶她一個女人,她一個女孩兒家,怎麼經得起人衆口鑠金,毀她清白……”
話還沒說完,樂軒忽的給炎修羽撞了一下,炎修羽的臉上現出了原來如此的表情。
“你還敢打斷我說話!”樂軒指着炎修羽的鼻子怒罵,一揮馬鞭:“你要是不能給我一個交代,今日我們就恩斷義絕,我代父親逐你出我樂家門牆!”
炎修羽趕忙連連擺手,驚慌道:“軒哥!你方纔聽錯了吧,那些人討論的,根本不是清歌,而是清歌的庶妹嚴淑玉。”
樂軒怒道:“你還敢狡辯!”
“軒哥,你好好想想,那些人真的提到了清歌的名字麼。”炎修羽問道。
樂軒仔細回想一下,臉上的怒容漸漸僵了起來,被尷尬所代替。
是啊,那些人似乎從頭到尾說的好像都是嚴家女,而沒有提起具體的人名。
“這件事很麻煩,樂兄,你還是跟我進門,我細細的說給你聽吧。”炎修羽對樂軒躬身行禮,道。
樂軒心知這事兒怕是真的有內情,才暫時放下心結,和炎修羽進了屋子。
待坐定後,下人上了香茶,炎修羽直接將伺候的人全部攆走,屋裡只留了他們兩個。
“樂兄,那京裡面的流言,其實是我炎王府放出去的。”炎修羽苦笑一聲,道。
樂軒擡起頭,示意炎修羽繼續往下說。
“不,或者說,這件事有一半兒是我炎王府放出去的。軒哥,以你的聰明,恐怕早就看出來太子對清歌有那麼幾分不對勁兒吧。只是以前他表現的並不明顯,可是從去年開始,太子越發變本加厲。我在外安置蠻民的時候,太子要對清歌下手,被皇后提前發現,將她接到宮裡,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就這樣,太子還幾次伸手,直到我回來那天……”炎修羽慢慢說着,眼中現出了回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