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同濟戴着老花鏡埋着腦袋開了一張單子，微笑着又送走了一名病人。
摘下老花鏡，眯眼看了看趴在桌上打着呼嚕的顏亞楠，黃同濟終於是忍不住輕輕地拍了幾下桌子，咳嗽兩聲。
睡得昏天黑地的顏亞楠緩緩甦醒過來，用衣袖擦了下口水，揉着惺忪的睡眼，含糊其辭道：“是不是下班了？”
下班了？你小子真準備一覺睡到下班啊？你是來補覺的啊？
黃同濟立時神色凝重道：“老師啊，您好不容易坐診一次，學生還指望你指導一二呢，你怎麼一坐那裡就睡覺啊，你讓病人們怎麼看你？”
老傢伙的言辭還是比較客氣的。
但是顏亞楠還真是第一次被自己的學生教育，當即臉蛋通紅，尷尬地撓了下腦袋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不對，我不睡了。”
看到顏亞楠承認錯誤的態度很好，黃同濟立時滿意地點了下腦袋，隨後朝門口喊了一聲，“十二號。”
不消半分鐘，一名五十歲上下的禿頭男子揹着包走了進來。
“黃主任好，黃主任好。”禿頭男子剛進門彎着腰朝黃同濟鞠躬，恭敬地有些不像話。
黃主任見狀立時擺手道：“快請坐吧。”
那名禿頭男子當即面帶微笑地坐在了黃同濟的身邊，餘光瞄了眼顏亞楠，不予理睬，隨後把自己的情況一五一十地道了出來。
黃主任一邊給他把脈一邊聽着禿頭男子的講解，很快就對他的病情有了初步的瞭解，最後禿頭男子又把自己在西醫拍的片子雙手奉上。
‘啪’黃同濟輕輕地抖了下片子，在燈光下仔細地看了看。
黃同濟是中醫界的泰山北斗，但是在西醫方面也是略有涉足的，看一些片子什麼的還是能看懂的，很快他就看出了點問題。
“喲，你是典型的冠心病啊。”黃同濟戴着老花鏡仔細觀摩着片子，搖頭道。
禿頭男子當即咧嘴笑道：“黃主任慧眼啊，我是有冠心病，西醫那邊已經檢查出來了，但是西醫的治療方案太恐怖了，說什麼要給我心臟搭橋什麼的，我想着還是來看看中醫，畢竟是我們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肯定比那洋玩意好，你說是吧？”
坐在對面的顏亞楠立時樂開了花，這傢伙真會說話啊。
果不其然，黃同濟聞言那張臉笑的跟多花一樣，點頭道：“不錯，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是不會有問題的，中醫博大精深，遠不是西醫能比的，不過……”說到這裡，黃同濟有些尷尬了，“不過你得的是冠心病，這種病發病率高，西醫成效慢，恐怕很難迅速給你根除。”
黃同濟當頭一棒打得禿頭男子差點坐在地上。
“啊……”那名禿頭男子驚呼一聲，眼神中閃過一絲絕望，嘆息道：“那怎麼辦？”
黃同濟皺眉仔細地看了看片子，隨後又把片子遞給了顏亞楠，“小顏，你看看。”說完又請禿頭男子做到顏亞楠的身邊。
顏亞楠根本看不懂片子上的玩意，索性把片子扔到一邊，直接給禿頭男子把脈。
那名禿頭男子見顏亞楠年紀輕輕，當即有些輕視，有些坐立不安，一直在詢問黃同濟，那舉動擺明是告訴顏亞楠你不行。
這傢伙絕對把顏亞楠當成了見習生，誤以爲黃同濟在拿自己鍛鍊見習生。
殊不知黃同濟完全是在求教於顏亞楠。
誰知道顏亞楠檢查完禿頭男子的情況，坐在那裡不說話，皺眉沉思起來。
黃同濟見顏亞楠沉思，本還想再等等的，但是那名禿頭男子性子急，又坐在黃同濟身邊問東問西，最後問的黃同濟都不該如何是好。
等待了好幾分鐘，顏亞楠依然在那裡沉思不語。
黃同濟見狀只好微笑着拍着禿頭男子的手，安慰道：“不用擔心，你的情況最好是去西醫做手術，恢復快，對你的病情最好。”
“真的要做手術啊？”那名禿頭男子有些無奈地搖着腦袋。
黃同濟臉色難看地瞄了眼顏亞楠。
他是中醫界的泰山北斗，中醫科室在燕京醫院本來就是上不了檯面，一直被西醫壓着，他也不想把這名病人往西醫的懷裡送，但是西醫方面似乎還真的沒有辦法迅速根除冠心病的。
想到這裡，黃同濟心裡慚愧不已，只能朝禿頭男子點了下腦袋。
“好吧。”那名禿頭男子耷拉着腦袋沮喪地嘆了口氣道：“做手術就做手術吧，但是我住在外縣，你看我能不能在我們縣城醫院做手術，我來一趟燕京醫院真不容易啊。”
黃同濟皺眉想了下道：“我建議你在燕京醫院做手術，這裡的醫療器材現金，醫師經驗豐富，你是在心臟上開刀的，縣城醫院的技術水平自然是不能和燕京醫院相比的，在燕京醫院做保險的多。”
“黃主任啊。”那名禿頭男子有些難爲情地看了看黃同濟，弱弱道：“你能不能給我開點湯藥先保守治療一下，我兒媳婦剛懷孕，我還得在家照顧兒媳婦，只要能堅持個半年，等我小孫子出生，我馬上來做手術，你看怎麼樣？”
“這……”黃同濟有些猶豫了。
那名禿頭男子見黃同濟皺眉猶豫不決，當即一把抓住了黃同濟的手，苦苦哀求道：“黃主任，你行行好，你就給我先開點湯藥吧，我真怕自己上了手術檯就下不來了，我得看着小孫子出生啊。”
“好吧。”黃同濟心一軟點了下腦袋道：“那我先給你開點中藥你會去熬着喝，記住，千萬不能劇烈運動啊。”
禿頭男子登時感動地連聲道謝，恨不得給黃同濟跪下。
不過就在黃同濟戴上老花鏡準備下筆時，一隻手迅速伸過來攔住了黃同濟。
黃同濟立時有些納悶地看了看顏亞楠，不知道顏亞楠是什麼意思，一旁的禿頭男子望着顏亞楠的眼神也充滿了好奇。
“黃主任，我覺得病人的情況不對勁，似乎不是簡單地冠心病，我建議再做核磁共振檢查一下。”顏亞楠神色凝重道。
黃同濟是不會質疑顏亞楠的判斷的，只是看禿頭男子的眼神可憐兮兮的，只好問道：“你確定嗎？”
“嗯。”顏亞楠狠狠地點了下腦袋。
坐在一旁的禿頭男子當即不高興了，跳起來指着顏亞楠的鼻子罵道：“你這個小醫生一點醫德也沒有，我已經拍了片子，西醫的醫生都已經斷定是冠心病，你一個小年輕在這裡嚷嚷什麼？是不是想讓我再花點冤枉錢？”
“我……”顏亞楠當即就想問候他祖宗八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