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們把沾滿了鮮血的毛巾被子往外搬,馬金昌心裡的驚恐在不斷擴大。
良久之後,**聲終於停止了,房門打開,魏大夫愁眉緊鎖地出來了,馬金昌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狀況不好。他抖聲問道:“大夫……她……她怎麼了……”
魏大夫搖了搖頭,不忍地說:“孩子……沒能保住……是個男孩……”
馬金昌只覺得晴天霹靂,他往後倒退了一步,雙脣發顫,久久無法言語。他沒想過會把姚子琳害成這般的……他只是想給蔣世均一個教訓,就算取不了他的性命,至少讓他負傷,至少讓他試試心驚膽戰的滋味……他沒想過要害死他們的兒子的……
一股酸苦的氣味直涌上喉嚨,眼裡也是熱氣直冒,馬金昌痛苦地捂着臉。
良久之後,魏大夫不禁問道:“請問她是你什麼人?”
馬金昌緩緩放下手,他用力擦了一下眼睛,吸了吸鼻子,開口道:“她……她是……”
馬金昌知道肯定不可能說姚子琳是他妻子,自己把她害成這樣,如此厚顏無恥的話他說不出來,他頓了頓,才道:“她……我妹妹……”
魏大夫點了點頭,道:“她失血過多,身子極其虛弱,需要靜養一段時間。”
馬金昌立即跪了下去,懇請道:“大夫!求求您救她……”
“好好……”那魏大夫也是個好心腸的,連聲答應着,讓他快點起來。
馬金昌身無分文,爲了向蔣世均復仇,他所有的錢都拿來**和租船了。他不肯起身,哀求魏大夫:
“大夫,我恐怕給不了醫藥費……請讓我在您家裡幹活,作爲醫藥費好嗎?”
“可以的,先等你妹妹康復再說。”
“謝謝您!謝謝您!”馬金昌又給他磕頭,魏大夫忙扶着他起來了。
馬金昌一再道謝後,到房間裡看了看姚子琳。她已經昏睡過去了,只見她顰着眉心,呼吸微弱,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嘴脣也是慘白得嚇人。
馬金昌陣陣心酸,再度爲自己犯下的罪過後悔不已。如果說馬金梅是被蔣世均害死的,那麼他害死了蔣世均未出生的孩子,行爲一樣殘忍!
況且……姚子琳有什麼錯?馬金梅的死本就與她無關,而今承受痛苦的卻是她!她連自己的孩子都失去了!
馬金昌強忍着淚水,退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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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全是薄霧,一切看起來都是這般不真實,穿着淡黃色衣裙的身影在前方奔跑着,他在後面費勁地追趕,兩腳彷彿灌了鉛一般沉重,根本擡不起來。
“琳琳……琳琳……”他呼喚着,向她伸出手。
跑動中的人兒緩慢地轉過頭來,小臉上全是惶恐。蔣世均低喊着:“琳琳!別動,站在那裡等我!”
姚子琳終於停住了腳步,回過身來。
“琳琳……”蔣世均正要走過去,迷霧漸散,姚子琳站的地方陡然變成了懸崖,底下是洶涌波濤。他大驚,快步飛奔過去。
就在這時,一大股浪花捲起,如野獸的利爪一般將姚子琳捲住了。
“琳琳——!!”蔣世均嘶聲吶喊着,水花四濺,姚子琳已經被海浪吞沒了……
雙眼猛然睜開,頭頂上的天花板,是一片死灰的白色。
蔣世均額上冷汗森森,呼吸急促。一名守在旁邊的護士見他醒來,慌忙跑到外面喊道:“醫生快來啊!司令醒了!”
蔣世均的意識逐漸恢復過來,他扭頭看了看窗外,現在已經是大白天了。數名醫生和蔣世均的下屬都趕了過來,醫生圍着他進行身體檢查。
蔣世均低啞無力地開口:“打撈情況……”
一名參謀趕緊回答:“袁副團(袁澤坤)還在事發現場打撈,目前還沒發現……已經把搜尋範圍擴大了。”
“我睡多久了?”
“回司令,您暈倒一天一夜了。”
蔣世均動了動身子,想起來,被醫生們阻止了。
“司令,您的傷口還沒恢復,需要靜養才行……”主治醫生勸道。
“我什麼時候可以下牀。”蔣世均口氣逐漸平穩。
“恢復得好的話,兩天後就能下牀活動。”
醫生扶着他坐了起來,背靠在枕頭上,護士正在給蔣世均吊鹽水。他臉色還很差,頭腦卻已經開始飛速運轉。
“其餘的情況。”他簡單的一句話,下屬馬上就會意過來,隨即詳盡地彙報着:
“您受傷的事,只有羅上將(與蔣世均交好的將軍)知道,現在由黃參謀長代任您的工作,他稍後就會過來。夫人的事,外界都不知道,搜尋是以搜捕盜竊分子的名義進行的。”
護士端着溫開水過來,要喂蔣世均喝,被他自己接過去了。他輕輕呷了一口,潤了潤嗓子喉後,道:
“加派搜尋人手,範圍往周邊的村莊擴大。”
“是!”
蔣世均堅信,姚子琳不會出事的!只要沒找到屍首,就證明她還活着!
以馬金昌那天的表現來看,他並沒有打算取姚子琳的性命。而且他當時跳進水裡的時候,明顯是朝姚子琳落水的位置游去的,而不是隻顧自己逃走。馬金昌是漁民,水性極好,如果他有心救姚子琳,絕非難事。只要他還有一絲良知,他都會救姚子琳。救下她之後,大概也只是帶着她藏匿起來,不讓自己找到罷了。
姚子琳是他的,是他的妻子,誰也不能將她從自己身邊奪走!
蔣世均眼裡閃過堅定的光芒,不管花多少時間,花多少人力物力,他都會找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