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廂又是無言,柳無依等不來他的話纔開口問,“你眼裡是沒我這個師父了是吧?”
“懷璧眼裡怎麼會沒有師父?”君懷璧帶憤回身,直盯着柳無依,“師父不明白嗎?你不是自認很瞭解懷璧嗎?”
“我是很瞭解君懷璧,但我瞭解的是以前那個乖馴聽話的君懷璧,不是現在這個心思不純的人。”她好像是有些不瞭解他了。
“那懷璧告訴你!”君懷璧忽然抓住柳無依的手臂往懷中一帶,用力的將帶着馨香的人抱緊,雙手攏緊壓在懷中,貼近得他每一個呼吸都是含着她一身的香韻,他偎在她發間道,“懷璧眼裡是師父,心裡也是師父,師父你明白了嗎?”
“你——”柳無依有一瞬被震撼到,很快反應過來,用力推開君懷璧並呵斥道,“我說過別動手動腳!爲師不記得有如此教你。”
君懷璧被推開了,帶着悵然放下雙手,握緊拳,“師父——”
“懷璧,爲師對你一直嚴苛,但你對師父一直敬愛有加,這些師父都明白。”柳無依瞧着君懷璧微凝的眉,緩擡起手壓在他眉宇之間,“懷璧,看起來你還需要好好靜想,分辨清楚。”
“師父——”君懷璧越是看着她淡漠的雙眸越是心中愁苦,眉頭也不覺越發緊蹙。
柳無依怎麼也沒能將君懷璧眉心的褶皺推散開來,“對師父的喜歡和對女人的喜歡是不同的感情,懷璧你年少初動春情,混淆了這兩種感情。一直以來,爲師都知道你渴求師父對你的肯定,你想要師父多看你幾眼,而你長大了,又對男女之情生出渴望,你自然的渴望一個女人多看你,而你就錯將這兩種感情混淆,分辨不清……”
“師父怎麼就以爲懷璧沒分清楚。”他抓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帶下壓在自己胸口,“師父,懷璧離開那大半年,一直想着你。若非爲了師父,懷璧也不會回來。”明知會可能被發覺,卻還是忍不住回來探望。
“遊子遠遊也會想念孃親故土,這和你思念爲師是一樣的。”柳無依無視手下感應到的強勁而熱烈的心跳,抽離手,平靜道,“懷璧,也許你需要更長的時間。”
“我並不需要。”君懷璧的聲音很低,因爲覺得無力。他解釋她也根本不會聽,他證明給她看她也會無視。她說的他也想過,他曾經也懷疑自己對她的執着是不是根本是錯解,可是他思前想後,依舊是沒辦法放棄她,或許最初他無知時候對她是隻師徒情而已,可從她簪上那支白梅花簪起,或者是從她無故吻他那次,再或者是更早前知曉她的往事,他的心就被她開啓了新的一扇門,門裡漸生出一個罪孽妄念。
“今夜罷了,你回去吧。早些歇息。”柳無依心中頗有無奈。現下對他,她是真不知道怎麼處置,打也不是罵也不是,他只是迷惘而錯而已。
忍了忍,君懷璧忍下一肚子話,更忍着無言之悲道,“是,師父。”
聽到君懷璧離去時的關門聲,柳無依心中陡生出一絲惱:她是被素錦影響了嗎?對他何必如此客氣?對自己師父有妄念,實在惡極,且他屢教不知悔改,她真該好好的更深刻教訓他的。不過事已至此,由得他去吧。柳無依也沒再多想這件事。
君懷璧回到自己房間,齊仕悅還坐在他屋內,瞧着他模樣也知事無喜,從桌下提出一罈酒放於桌上道,“君兄弟,要不要喝一杯?”
君懷璧瞥了眼,“好。”他是知道齊仕悅別有用心,可是他也確實很想醉一場
齊仕悅考慮的是把君懷璧灌醉了就好問話,但是事實卻不如他預料的發展,君懷璧確實被他用了點手段很快灌醉了,但是君懷璧這次的酒品似乎太好,醉了之後倒頭就睡,根本沒給人機會問出半個字。
“誒……”齊仕悅搖頭嘆氣的拍了下君懷璧的肩,“早說過你要吃苦頭,你師父這樣的女人……嘖……兄弟一場,你放心,我會想辦法幫幫你。”
齊仕悅將君懷璧扶去牀上安放後就離開了。
翌日,柳無依難得起得大早,天色還昏曉之間,自己收拾好出門來,到了樓梯口聽到樓下君懷璧和齊仕悅的聲音。
“君兄弟,我先帶她離開,若是你師父見到她,怕……”
“怕我見到誰?”柳無依從樓上緩緩循階而下,立眼瞧見君懷璧和齊仕悅眼前的人,那是一名妙齡少女,着黃衫石榴裙,模樣嬌俏且招人憐愛,不過柳無依一瞬只覺得有些眼熟。
“師父——”君懷璧轉身後人微僵,他沒料到柳無依今日這麼早起身。
“莊……主。”那少女面色微白顫着脣嚅囁道。
齊仕悅庇護一般微移身擋在那女子面前,含笑道,“柳前輩這麼早?”
“浣花。”微怔後柳無依分辨出了人。如今的浣花比當年已出落得越發動人,且柳無依原本對她也沒多上心,所以她一時沒認出。
“浣花見過莊主。”浣花也沒敢從齊仕悅身後走出。
柳無依緩慢走進堂中,瞧着君懷璧,“看起來,你們不是今天才遇到的吧?”回想當年浣花失蹤前後,柳無依又瞥了齊仕悅一眼。真是……後生可畏啊!
君懷璧低着頭,只偷瞥了柳無依一眼也知她猜出了七八分,又低頭沒敢多看她,坦誠道,“師父……當年的計劃是懷璧一手策劃,隱瞞欺騙師父是懷璧一人之過,師父要追究,追究懷璧一人即可。”
“柳前輩,此事——”齊仕悅想開口爲君懷璧脫罪。
“我們師徒間有你說話的份?”柳無依冷嗖嗖笑道,“齊家小子,如果我沒猜錯,浣花是被你出山時候帶走的是嗎?是他拜託你幫的忙。你們倒是一個有情一個有義啊。”
“莊……莊主……”浣花諾諾的也要說話。
“閉嘴!”柳無依呵斥道,“你已不是我折梅山莊的人,這兒更沒你說話的份。”柳無依輕笑道,“齊家小子,看在你孃的份上我不與你計較。帶着和我折梅山莊沒任何關係的那丫頭,要怎麼安排怎麼安排去吧。”
“柳前輩……”齊仕悅擔心君懷璧這次會吃罪不小。
“齊兄,你帶浣花去安排吧,我和師父說就好。”君懷璧不願意牽連齊仕悅和浣花,當年之事到底是他一人所謀,而他知道柳無依氣恨也只會針對他而已。
齊仕悅回頭瞅了眼浣花,見她瑟瑟模樣,“那……好。”跟着轉身拉着浣花出了客棧。
柳無依銜笑瞧了君懷璧好一陣,“我記得那年你十一歲對吧?”
“是。”
“那麼早之前……那麼早你就知道如何欺瞞師父,如何違抗師父了是嗎?原來在你第一次逃走前你已經早開始和師父對着幹了是嗎?懷璧,你真讓師父意外吃驚,師父也真該爲你感到自豪啊……”柳無依越說越冷臉上的笑也漸漸凝固。
“懷璧願受懲處。”君懷璧只垂頭如卑道。所有事都如她所說,是他主動請求齊仕悅幫忙將浣花帶走,一直照顧了這麼些年。直到今年年初,他纔在養傷其間又見了浣花,多得她照料,之後創立凌虛樓,浣花也不顧阻攔跟了進來。
“我要怎麼懲處你?你說說……”
“師父願意怎樣都可以,只是請師父不要生氣。”
“你哪兒看出我在生氣?我很高興啊。”柳無依揪擡起君懷璧的下顎,“懷璧,師父一直在期待你……這次,師父要誇獎你。”
“師父——”君懷璧不禁深刻凝眉。
“呵呵……”柳無依冷笑着鬆開君懷璧,不再說話,轉身上了樓。
他現在已經一次次讓她意外,這種超越她控制的發展讓她一次次又驚喜又興味。作爲師父,她渴望他青出於藍,作爲敵人,她並不希望他太無能軟弱,否則以後太無趣。她的好徒弟啊,她真對他越來越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