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仙莊科技園，暮色沉沉，秋意闌珊。
毛超榮坐在橙子科技總部大樓的休息區，望着對面的陳延森，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和煩悶。
回國後，他憑藉企鵝的暑假創業夏令營活動，攀上了微信之父張曉龍的關係，並借對方人脈，成功見到了BAT三巨頭之一的馬文騰。
可小馬哥對他的小紅裙項目興致索然。
最讓他絕望的是，陳延森這位商業天才的態度，與馬文騰一致。
只想讓自己爲其打工，對小紅裙沒有絲毫投資意向。
“陳總，請您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在三年內，把小紅裙的估值提升十倍。”
毛超榮沉吟了十幾秒，擲地有聲地說道。
“三年後，你對小紅裙的估值預期是多少？”陳延森聳了聳肩，隨口問道。
“10億美幣。”毛超榮咬了咬牙，硬着頭皮胡吹道。
“你瞭解微信4.0版本嗎？朋友圈與 Instagram的照片分享功能如出一轍，且搭配了更高效即時的互動交流模式，小紅裙該如何生存？企鵝會放任這款軟件做大？”
陳延森一連三問，刀刀插向毛超榮的心坎。
10億美幣？
吹水而已！
要知道，Facebook在年初收購Instagram時，報價不過才10億美幣，但他從Spotify老闆的口中得知，實際成交價僅7.1億美幣。
而小紅裙目前只有一份商業計劃書，空口白牙，就想在三年後一躍成爲獨角獸企業？
簡直是做夢！
毛超榮的這句話，恐怕也和馬文騰說了一遍，難怪小馬哥拒絕了他，多半是覺得他太過浮躁。
“陳總，國內的電商發展速度迅猛，新興品牌如雨後春筍，它們需要一個內容種草的平臺，而小紅裙的目標羣體將以年輕女性爲主，在商業化變現上，我已經有了非常成熟的想法……”
毛超榮被問得啞口無言，思索片刻後，重新組織語言，語氣誠懇地解釋道。
“所以，你要放棄指揮航空母艦的權限，去劃自己的小木船？”陳延森擺擺手，打斷了毛超榮。
他停頓了一下，接着說道：“你認爲張曉龍不加入企鵝，能把微信做起來？我對Mimo的價值預期不會低於橙子科技和拼唄商城，當鳳頭還是當雞尾，你自己考慮。”
說完，陳延森緩緩站起身，衝着毛超榮撂下最後一句話：“當年馬立雲邀請張涌加入阿狸時，只給了他三十分鐘考慮。”
優秀的人才遍地都是，未能兌現天賦的人，還算人才嗎？
聰明人往往善於抓住時機！
若毛超榮連這點都想不明白，說明對方並不適合擔任Mimo的北美業務負責人。
毛超榮見狀，心頭一慌，連忙起身追了上去說：“陳總，我想試一試。”
“如果我把Mimo的用戶量級做到1000萬，能否讓您投資小紅裙？”
聞言，陳延森停下腳步，上下打量着毛超榮，沒想到對方居然還跟自己玩起了對賭協議。
可他心裡清楚，一旦Mimo的用戶量增長到幾千萬、乃至幾億，屆時毛超榮根本不會再去惦記什麼小紅裙。
就像廖威，雖持有的雲速股權比例不高，卻價值二十多億華元。
“給你半年時間，若表現讓我滿意，到時你想創業，我會全力支持。”陳延森沉聲道。
言外之意，毛超榮並非不可替代，要是能力不達標，連Mimo負責人的位置都坐不穩。
毛超榮聽懂了陳延森話裡的潛臺詞，不由地乾笑一聲，立刻點頭答應道：“沒問題。”
與馬文騰相比，陳延森至少給了希望。
“晚上有個應酬，陪我一起。”
陳延森輕飄飄地說道。
毛超榮的心態轉變極快，僅僅遲疑了兩三秒，便快步跟上，爲陳延森拉起汽車後排車門，隨後自覺地坐進副駕駛。
“小李，去空中花園。”
陳延森吩咐道，臉上浮現出一抹淺笑。
儘管毛超榮的履歷和項目經驗，與Mimo項目負責人的匹配度，談不上完美契合，但也算矮子中間拔高個，先用着再說。
大不了再換人！
一輛熊貓配色的勞斯萊斯古思特駛出科技園，朝着市中心的方向疾馳而去。
在接受陳延森的邀請後，毛超榮瞬間感覺，身上的擔子輕了一大截。
能被陳延森看中，無異於是另一種形式的‘成功創業’，短短几分鐘內，他就想通了。
先傍上森聯資本的大腿，若是能讓陳延森滿意，將來無論是升職加薪還是離職創業，到時候再想獲到融資都會輕鬆許多。
平臺越大，資源與機會越多！
半路上，毛超榮糾結了好大一會兒，一副想說話，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的樣子。
“有事就說，不用憋着。”
陳延森瞥了他一眼，輕聲說道。
“陳老闆，小紅裙項目還有一個合夥人，她是我的.朋友，爲了這個創業計劃，對方辭去工作，跟我一同回國，您能不能幫忙引薦幾家投資機構的負責人？”
毛超榮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實際上，曲芳纔是小紅裙的主導人。
雖然他和對方因爲感情的事，鬧得有些不愉快，但他仍舊對曲芳的支持心懷感激。
半年後，或許Instagram的複製體，早在國內遍地開花了，與其便宜別人，不如把機會讓給曲芳，權當是補充了。
“可以。”陳延森爽快應下。
小紅裙有商業價值嗎？
自然是有的！
畢竟它的原型軟件‘Instagram’，僅靠4000萬用戶，就賣了7億美幣的價格。
在他看來，只要給到充足的資金和流量，小紅裙未嘗不能提前三五年躋身千億互聯網公司之列。
半個小時後，車子停在了空中花園門口。
陳延森領着毛超榮，乘坐電梯，前往頂樓包廂。
直到深夜十點半，這場酒局才結束，毛超榮把陳延森送上車，然後轉身回到酒店。
酒意微醺的他，側躺在牀頭，隨即掏出手機給曲芳撥了過去。
“嘟……嘟……嘟……”
正當毛超榮以爲，對方不會接電話時，話筒裡突然傳出‘嘀嗒’聲。
“什麼事？”曲芳直接問道。
“我接了今日科技的Offer，準備三天後去洛杉磯。”毛超榮說道。
“你不創業了？”曲芳頓感詫異地反問道。
“對於我們這種沒背景的小人物，融資太難了，我放棄了。對了，我跟陳延森提過，對方願意投資小紅裙，你來做吧，就當完成咱倆的共同心願。”
毛超榮看向窗外的璀璨霓虹，深吸一口氣，心有感慨地說道。
和普通人比，他和曲芳也算人中龍鳳，一個是北外的高材生，另一個是滬城交大的小鎮做題家，均有外企工作和留學經驗。
但在陳延森和馬文騰眼裡，依舊不值一提。
“你以入職爲條件，換取融資機會？”
曲芳沉默片刻後，忍不住地追問道。
“雖說今日科技比不上橙子科技和拼唄商城，但它背靠森聯資本，另外，職級頭銜和待遇都很不錯。”毛超榮並沒有正面回答。“謝謝。”曲芳稍作猶豫，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一來，她在小紅裙的商業計劃書上傾注了大量心血；
二來，她也急需一份工作，用來支撐日常的生活花銷。
“好了，先這樣吧，下次別再用‘板馬日的’來罵我，不符合你的氣質。”
毛超榮笑着調侃道。
曲芳會心一笑，掛斷了電話。
第二天上午，即11月27日。
橙子Pad 1和MagicBook首次登陸橙子智能生活館，新增線下銷售渠道，銷量隨之上升。
毛超榮則在當天，第二次來到朱仙莊科技園，簽訂勞動合同、期權激勵協議，職位是Mimo北美事業部總經理，向陳延森彙報。
“老樑，給你介紹下，這位是毛超榮。”
陳延森喊來樑波，指着毛超榮說道。
“毛總，你好。”樑波面帶微笑，伸手招呼道。
對於陳延森的決定，其實他早有預感。
“樑總，幸會，北美地區的開拓工作還得靠您的支持，拜託了。”毛超榮立即迴應道。
“你們倆慢慢聊，12月上旬，我要看到Mimo登上IOS和安卓應用市場的實時下載榜。”
陳延森插了一句道。
北美的短視頻行業，此時正處在一片藍海，Vine的六秒短視頻設計，雖說給用戶節省了流量，爲市場擴張提供了便捷性，但六秒太短了，大大閹割了用戶的使用感受。
而Mimo的視頻時長限制是十五秒，以算法推薦爲核心，爲用戶提供個性化的視頻內容。
論推薦引擎技術，今日科技和字節科技利用今日頭條、靈犀瀏覽器、靈犀搜索等產品積累了大量項目經驗和技術底蘊，絲毫不比雅馬遜和Netflix差，甚至還要遠遠強出一籌。
樑波拉着毛超榮，扭頭向外走去，打算去參觀今日科技的辦公區。
陳延森打開電腦，啓動了工作郵箱。
廖威發來郵件，除了順豐、國通、天天和百世快遞外，一些像亞風、佳吉、龍邦、如風達、星晨之類的三線快遞公司，也都加入了雲速快遞聯盟。
如今，雲速快遞服務站遍佈整個華東大區，數量多達1200家，剩下的鄉鎮，要麼人口太少、要麼地廣人稀，出於成本考慮，廖威暫時將其擱置。
經過兩個月的試水磨合，雲速快遞服務站已經找準了業務和盈利方向。
因此，廖威請示，是否要加快擴張速度，將該模式複製到華北、東北、華南和華中地區。
“分階段，一步一步來，把鄉鎮的人口、消費潛力和覆蓋面積分成三個檔位，先從第一檔入手。”
陳延森在郵件裡回覆道。
在擊敗三通一達後，雲速儼然成了民營快遞行業的帶頭大哥。
每日攬件量高達1200萬單，承載了全國五六成的業務量，加上電子面單技術和雲速快遞櫃佈局，更是讓雲速坐實了行業大哥大的地位。
順豐在時效性快遞領域雖強，但每天的業務量僅有260萬票，市場份額僅佔雲速的五分之一。
雲速快遞聯盟的成員越多，這些快遞公司對雲速服務站和雲速快遞櫃的依賴性就越強。
陳延森心知肚明，上面絕不會放任雲速快遞形成壟斷地位，因爲這是民生行業。
這也是雲速在收編三通一達後，便偃旗息鼓的主要原因。
一份蛋糕，搶下最大塊的就行，吃獨食容易被噎死。
下午三點時，前臺打來電話。
“帶她來我的辦公室。”陳延森說道。
在聽到對方的名字後，他愈發確定，毛超榮和曲芳便是小紅書的創始人。
至於現在爲什麼叫小紅裙，其實也很好理解。
一款產品名稱，受到發展階段、融資、收購等外部環境的影響，換個名字很正常。
比如愛奇藝的前身叫‘奇藝’，千度音樂的前身叫‘千千靜聽’，人人網的前身叫‘校內網’，夭貓商城的前身叫‘桃寶商城’，此類情況不勝枚舉。
三分鐘後，門外傳來‘篤篤篤’的敲門聲。
“進！”
陳延森回道。
曲芳在前臺妹子的指引下，推門走了進來。
“陳先生您好，我叫曲芳，這是我的個人履歷，以及對小紅裙的商業方向規劃。”
曲芳先是自我介紹，接着遞上一沓厚厚的文件。
“小紅裙這個名字不行，一聽就是以女性用戶爲主，而且‘紅裙’給人一種垂直購物APP的錯覺，改成小紅書吧，RedNote，簡潔易懂，利於市場推廣。”
陳延森往後靠了靠，等曲芳落座後，他纔不緊不慢地說道。
“小紅書？確實比小紅裙朗朗上口，謝謝陳總指點。”曲芳落落大方地致謝道。
陳延森的目光在曲芳身上一掃而過，對方不算很漂亮，但勝在氣質沉穩，眼中透着一股精明。
坐姿端正，脊背挺直，雙手自然交疊放在膝頭，舉手投足間帶着職場人的幹練。
曲芳給他的第一眼印象，竟比毛超榮還要略勝一籌。
“給你兩個選擇，20%的股權換200萬，或者95%的股權換5000萬，餘下5%的股權分三年派發。”陳延森簡明扼要地說道。
“我選5000萬。”曲芳自信一笑，毫不猶豫地選了後者。
拿錢越多，背後與之匹配流量和資源越多。
更何況，與其被人一輪一輪地稀釋股權，還不如挑根最粗壯的大腿抱着。
“你比毛超榮更聰明、果決。”陳延森微微一笑，露出讚賞的目光。
“陳總過讚了，我只是想成爲森聯資本的自己人而已。”曲芳頷首應道。
“那就歡迎曲總加入森聯資本。”陳延森伸出右手，笑着說道。
“謝謝陳總。”曲芳馬上起身，握住陳延森的手，恭敬迴應道。
小紅書對森聯資本具有多重戰略價值，第一，可實現內容種草和消費轉化的閉環；第二，提升橙子科技的整體品牌形象，助力品牌升級；第三，爲集團旗下的產品提供精準流量。
最重要的是，曲芳對小紅書的商業規劃，八字還沒一撇，此時入局，跟白撿沒區別。
據他了解，日後小紅書的市值最高超過了2000億，比咪哈遊還高。
5000萬換2000億，怎麼算都不虧！
跟曲芳聊了幾句後，陳延森拿起手機，撥通了高偉林的電話：“老高，過來一趟。”
“好的老闆。”高偉林明白，大老闆又派活了。
與此同時。
OFO單車在杭城投放了第二批共享單車，總數已超一萬輛，單日營收達到了3萬華元。
程維的擴張步伐也不慢，在第二代和第一代滴滴單車上加裝了智能鎖後，將投放數量提升至1.5萬輛。
事實上，前後兩批共投放1.56萬輛，其中600多輛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