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戚嬤嬤看,五阿哥咬了小阿哥的手,是不是故意而爲之呢?”迴雪問。
戚嬤嬤伸出胳膊來把五阿哥摟在懷裡,很是緊張的道:“不…….不……五阿哥肯定不是故意的。他這麼小,能懂的什麼呢?”
“我想知道,戚嬤嬤你平時都是怎麼教五阿哥規矩的呢?”迴雪饒有興趣的問道。
戚嬤嬤結巴起來:“奴婢……平時都是教五阿哥要…….要與人爲善。”
岑梨瀾聽的出,迴雪有斥責戚嬤嬤的意思,因戚嬤嬤一直貼心照顧着五阿哥,岑梨瀾倒覺得她是個很辛苦的奴婢,有意替她開脫,便扯了扯迴雪的衣袖。
迴雪明白岑梨瀾的意思,卻還是說道:“五阿哥是小,但戚嬤嬤,好像不小了,若小主子有了過錯,那嬤嬤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今日之事,權且饒了五阿哥,若是有下一次,不能懲罰五阿哥,我定然也饒不了不盡責的嬤嬤,戚嬤嬤,你可懂我的意思?”
戚嬤嬤連連點頭:“奴婢懂了。奴婢懂了。”
岑梨瀾有意緩和氣氛:“小阿哥已不哭了,鬱妃,你也彆氣壞了身子。五阿哥畢竟是個孩子。”
咬傷的是岑梨瀾的親生兒子,岑梨瀾卻還在緩和氣氛,爲了五阿哥,她真的百般慈愛。
迴雪不得不接着交待:“以後…….還需戚嬤嬤好好教導五阿哥,岑妃娘娘也說了,戚嬤嬤你,是個貼心的老嬤嬤,岑妃娘娘可是不忍心苛責你的,你可得對的起岑妃娘娘的這份心。”
戚嬤嬤偷偷瞄了眼岑梨瀾,重重的點了點頭。
“五阿哥跟着戚嬤嬤居多。如果下一回,他再犯這樣的錯,那就別怪我找戚嬤嬤你的麻煩了。如果戚嬤嬤覺得,不能勝任照顧五阿哥之職,趁早的說出來,對大家都有好處,如果戚嬤嬤還要照顧五阿哥,那就好好費一點心思,看好五阿哥。”迴雪很是嚴厲。
戚嬤嬤在宮外無路可走,五阿哥是她唯一的希望。她當然不希望離開五阿哥,如果不做五阿哥的貼身嬤嬤,她在宮裡還有什麼份量呢?恐怕沒有什麼人會忌憚她了。
她常常想着。跟在五阿哥身邊,再不濟,也受五阿哥喜歡,如果有一天,五阿哥長大成人。自立門戶,那憑着自己跟五阿哥的感情,戚嬤嬤一定能隨着五阿哥到王府去,這樣,至少五阿哥會給她頤養天年,且她死後。還會得一份厚葬。
這一切,對戚嬤嬤來說,很有誘惑力。所以迴雪說的一番話,讓戚嬤嬤很是緊張,她摟緊了五阿哥道:“鬱妃娘娘放心,以後奴婢一定看好五阿哥,不讓五阿哥再犯這樣的錯。”
戚嬤嬤的手在輕輕的發抖。五阿哥偎依在戚嬤嬤的懷裡,卻是一言不發。
太醫進來報說。小阿哥的手已止了血了,因五阿哥尚小,所以咬的傷口雖流了血,到底不深,包紮一下,開兩服藥,也就好了,如今小阿哥又沉沉的睡去了。天冷,傷口是好養的,只是需要婢女們貼身伺候着。別讓小阿哥自己抓到了傷口。
岑梨瀾心裡才鬆了一口氣。
苗初送太醫出去,這會兒也跪倒在地:“都是奴婢的錯。”
她還在自責。
“都起來吧。”岑梨瀾長舒了一口氣:“苗初,對永和宮上下,不要說五阿哥是故意咬小阿哥的。”岑梨瀾幽幽的思索了一回:“就說,是五阿哥想跟小阿哥親暱,所以才咬了他,五阿哥小,不懂如何跟人親暱。”
迴雪看着五阿哥那噴發着小火焰的眼睛,自然是不相信他想與小阿哥親暱。
苗初卻很快下去交待了。
迴雪知道,岑梨瀾不過是想護着五阿哥的周全。不想讓上上下下的奴才議論他。
若說正主子,小阿哥纔是永和宮的正主子,五阿哥到底不是親生的,岑梨瀾很照顧他的臉面。不想給他難堪。
戚嬤嬤捅捅五阿哥的胳膊:“快謝謝你額娘。”
五阿哥本來不想謝的,見戚嬤嬤吩咐,才十分不情願的道:“謝額娘。”
除了謝額娘這三個冷冰冰的字,五阿哥一個字也不願意多說。
而這冷冰冰的態度,讓岑梨瀾很是感慨。
當初五阿哥還在襁褓之中,那時候岑梨瀾並無身孕,每日看着五阿哥,陪着他哭,陪着他笑,而每天最高興的,就是看到五阿哥笑了,雖然那個時候,五阿哥還不說話。但他的每一個笑容,都讓岑梨瀾心裡暖暖的。
御花園最美的花,也比不過五阿哥的笑臉。
如今五阿哥漸漸大了,笑容卻越來越少,雖說會說話了,但他叫額孃的次數卻越來越少。
迴雪去看了小阿哥,他一臉無辜,臉上的淚痕未乾,縮在小包被裡,睡的正香。
回相印殿。迴雪反覆想着五阿哥,想着戚嬤嬤,想着岑梨瀾對五阿哥的袒護,不禁嘆氣。
煙紫扶着迴雪的胳膊,一路無話,直到迴雪靠在榻上休息,煙紫收拾着房內的雜物,想起之前的事,暗自問道:“主子,你說,以後五阿哥還會犯這樣的錯嗎?”
“誰知道呢,希望不會吧。”迴雪望向窗外,夏日的花早落盡了。以前遺留的莖葉,如今也枯黃了,落了,剩下乾巴巴的枝椏,隨着北風,呼呼的顫動。
樸太醫來相印殿請罪了。他說:“鬱妃娘娘,奴才…….其實沒有病,實在是因爲,奴才膽子小。所以,爲了逃避,才裝的病。”
迴雪喝了口茶,上下打量着樸太醫,他既然裝病,瞞過了太醫院的人,卻又負荊請罪,看來這個人,倒是聰明的。
他是害怕迴雪會洞察了這一切,怕迴雪會秋後算賬。
明眼人都知道樸太醫在裝病,不然爲何早不病晚不病,迴雪讓他來爲江答應診脈,他就病了呢?
迴雪卻並沒爲難他:“你起來吧。其實,你並沒有錯。你不過是想護自己的周全。”
樸太醫的臉紅了。
“是呀,你們家世代爲醫,若到你這裡砸了招牌,總是不好,可是樸太醫膽子也太小了,不過裝病這事,樸太醫的膽子又似乎很大。”迴雪冷冷的道。
樸太醫低下頭,不知如何回話,迴雪輕輕撫摸着手裡的茶碗,時不時的,吹一下茶碗裡的茶葉,也並未看樸太醫,許久才說:“你回吧。”
樸太醫如釋重負,落荒而逃。
煙紫收拾着茶碗,見樸太醫很快消失在門簾外,不禁嘆了口氣:“主子,樸太醫…….裝病這事,主子爲何不追究。”
“跟一個太醫,有什麼好追究的呢,他不過是一個膽小而謹慎的人罷了,而宮裡謹慎的人,實在太多了。”迴雪拿起一本書翻着:“反正,江答應肚子裡那點事,咱們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主子要告訴皇上嗎?”煙紫問。
迴雪搖搖頭:“既然江答應不願意給皇上講,我們又何必去說,且看着吧。”
這天夜裡,因爲想着五阿哥的事,迴雪又翻來覆去的難以入眠。
失眠,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哪怕牀上錦被溫熱,哪怕牀帳十分奢華,哪怕內室裡燃着助睡的檀香,哪怕相印殿安安靜靜,連下人們的說話聲也聽不見,但迴雪還是睡不着。
她就這樣睜着眼睛,心裡翻來覆去的在想,五阿哥跟小阿哥,還有戚嬤嬤,這些人在迴雪心裡不停的翻滾,迴雪卻好像看不透他們,越來越看不透。
岑梨瀾十分袒護五阿哥,甚至在自己告訴她,將五阿哥送到阿哥所的時候,她還是百般袒護,或許在岑梨瀾的心中,五阿哥如今就是她的親兒子。
但五阿哥顯然不懂岑梨瀾的心思。
而五阿哥的心思,卻又讓人害怕。
輾轉反側,迴雪想到了自己的四阿哥,她只有四阿哥一個孩子,實在無法體會到岑梨瀾那種糾結在兩個孩子之間的喜悅與痛苦。
煙紫在廊下守着,她早早的熄滅了內室裡的燈,只留下廊下的兩盞燈籠,噗嗤噗嗤的冒着火焰。
她知道迴雪無法入眠,她有些擔心,悄悄的推門進去。
迴雪知道她進來,不想她擔心,便眯上眼睛,假裝睡着。
“主子,我知道你還沒有睡。”煙紫聲音低低的。
黑暗裡,迴雪看不到她的表情,卻只好睜開眼睛。
“主子,如果你睡不着,奴婢陪主子說一會兒話可好?”煙紫伏在牀前。
這麼冷的天,迴雪是不捨得奴婢們在牀前守着的,一般留一個太監守夜,其它奴婢都去休息,只有迴雪在叫水叫茶的時候,她們才需要上前來伺候。
“不必了,我一會兒就睡着了。你下去歇着吧。”迴雪輕輕的:“可能是白天睡了一會兒,所以晚上夜長,也睡不着,以後白天,看來是不能小睡了。”
迴雪只是找了一個藉口,掩蓋了自己的心事。
煙紫福了一福:“主子,明日又是江府往宮裡送菜的日子,不如奴婢隨着主子去永和宮看看吧,聽說送進宮的東西,都好着呢,也有很多有趣的。”
迴雪淡淡一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