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擴宮排空流產:適用13到24周的胎兒身上,先把母親的子宮頸擴張到足夠大,然後用抽吸導管排走母親子宮的羊水,再用墮胎鉗夾斷嬰兒的手臂和腿……嘖嘖,這也太恐怖了吧!”
“在看什麼?”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韓梓悠嚇得連忙把網頁關上。她轉過頭來,責備道:“你知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
“做賊心虛!”易寒輕笑了一聲,看向筆記本屏幕,“擴宮排空流產?你看這個做什麼?”
韓梓悠這才發現,剛剛太緊張了,並沒有關掉網頁。她連忙合上了筆記本,支支吾吾地回道:“沒什麼,隨便看看。”
她還是這麼不會撒謊,易寒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突然說道:“你該不會懷孕了吧?”
韓梓悠的臉刷地變得通紅,一面又把他推了出去。“你胡說什麼!你的傷還沒痊癒,快躺回牀上去!”
“悠悠,”易寒握住了她的雙手,直定定地看着她,“有就有,沒有就沒有,連我你都要瞞着嗎?”
韓梓悠嘆了一口氣,窘迫地點了點頭。
易寒沉默了,他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給自己點了一支菸。“你現在還不能吸菸。”
他並沒有掐滅煙,而是深深吸了一口,又問道:“是季天澤的?”
“我也是才知道的,已經有一個多月了。”韓梓悠不願意正面回答,她頓了頓,繼續說道:“我不想要這個孩子。”
這就是她在網上查那些資料的原因。易寒煩悶地掐滅了菸頭,沉重地說道:“你知道,在法國是不提倡墮胎的。你也看了那些資料,應該知道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她怎麼不知道,一個多月的孩子已經有些成形,甚至長出了頭骨。這個時候拿掉它,跟殺人有什麼區別。但它來得真的不是時候,讓她不得不下這個決定。
她遭到綁架,季天澤卻和李冉希出雙入對,根本不管她的死活。正如綁匪所言,她不過是一個被人用完就丟的破鞋罷了。一想到這裡,韓梓悠的心就變得酸酸的,她輕輕撫上了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
“我不想讓她做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
她的眼中暗藏着一抹哀傷,似乎有許多話要說卻又欲言又止。易寒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惆悵的她,他緊緊地握住了韓梓悠的手。“不管怎樣,我都尊重你的決定。”
三天後,韓梓悠來到了一傢俬立的婦科醫院裡準備手術。等待室裡的人並不少,多數是和她年紀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身邊或有男朋友陪伴又或者是一個人。一個個都一臉的雲淡風輕,可能對她們來說,這不過是一個美好的意外,這個沒了以後再要就是。
但對於韓梓悠而言,這並不是一個輕鬆的決定。易寒勸她在考慮一段時間,但她還是預約了最近的手術,就是怕自己後悔。
“小姑娘,怎麼一個人啊?”
韓梓悠回過頭,身旁是一個和她媽媽年紀差不多的阿姨。她瞥了一眼她手裡的單子,跟她做的是同一個手術。她輕笑了一聲,“阿姨不也是一個人嘛!”
阿姨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羞澀,她輕聲道:“我都一把年紀了,還要人陪幹嘛!倒是你,一個人心事重重的,是和男朋友分手了嗎?”
韓梓悠搖了搖頭,她哪來什麼男朋友啊。
阿姨觀察韓梓悠很久了,她一直低着頭,手裡的手術單都快被自己攥破了。直覺告訴她,這個女孩子心裡藏着事。“你是不是沒和男朋友商量過這個事?”
韓梓悠並不想多生枝節,就回道:“就是商量了纔來的。”
阿姨看着韓梓悠閃爍的眼神,一點都不相信。“我看你和別的女孩子不一樣,所以纔來和你聊聊天。我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只有做了母親你才知道,其實孩子還在你的肚子裡的時候就已經能感應到你了。你別以爲它什麼都不懂,它呀最有靈氣了!它一出你的肚子就哇哇啼哭,是爲了什麼啊!不就是爲了感激你把它生下來嘛!我現在年紀大了,做不來高齡產婦,纔不得不把這個孩子打掉。你還年紀輕,若是因爲和男朋友一時賭氣所以要把孩子打掉,真的不值得啊!”
聽着她的話,韓梓悠突然覺得自己的肚子像是跳動了一下。難道真的像這個阿姨說的,這個孩子能感受得到嗎?連韓梓悠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敏感了。
但她又仔細斟酌了一下,說什麼一個胚胎有靈性,會不會太扯淡了。
“阿姨你放心好了,我不是一個人來的。”
易寒從拐角處走了過來,阿姨見了很是驚訝:“這是你男朋友啊?很帥啊。”
韓梓悠訕訕一笑,爲了防止這個阿姨再多言,就依言道:“所以阿姨你放心好了,我沒有胡來。”
“那就好,有男朋友陪着膽子也大一點。”韓梓悠微笑着點了點頭。
“悠悠,輪到你了。”
韓梓悠和阿姨道別之後,跟着易寒朝着手術室走了過去。門口的護士早就在等候,看到韓梓悠後很是冷淡地確認了一下名字,就給她換上了病服。對於她們來說,已經習以爲常了吧。
“別怕,我就在外面等你。”易寒在韓梓悠的額頭落下一個輕輕的吻,然後放開了手。
大門被倏地拉上,韓梓悠的心突然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護士扶着她走上了手術檯,一瞬間,冰冷的創面、刺鼻的消毒水味、炫目的燈光,都讓她的整個身子冰冷下來,彷彿置身冰窖一般。
“把腳擡起來。”護士冷冰冰地說道。
韓梓悠擡起了雙腳,立刻就被護士抓住,分別懸吊在了支架上。冰冷的綁帶觸及她的腳踝,韓梓悠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這下子真的是任人宰割了。
咚!
腹部傳來一記猛烈的震顫,韓梓悠根本辨不清究竟是從何傳來。難道真的如那個阿姨所言,這個孩子已經有了意識了嗎?
腦海裡一遍遍回放着打胎的剖析圖,肚子裡的這條小生命即將被分割,然後化爲一灘血水,從她的身體裡流出來……
麻醉師拿着點滴朝着她緩緩走來,韓梓悠的心跳劇烈加速。她躺在手術檯上,激烈地掙扎起來:“我要這個孩子!我要這個孩子!”
不是第一次碰到這樣子的女孩子,在最後的那一刻還是沒能忍心。護士替韓梓悠解開了綁帶,韓梓悠立刻衝下了手術臺,跑到了門外。
易寒正在外面等候,韓梓悠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剎那間哭成了一個淚人。他把她一把抱住,就聽她在他的肩頭低聲啜泣着:“我真的不可以要這個孩子,但我又好像能感受得到它一樣,它不想離開我……”
易寒也不顧旁人的圍觀將她緊緊抱住,似乎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我還是那句話,不管怎樣,我都尊重你的決定。”
“我回來了。”韓梓悠拎着大包小包走了進來,易寒連忙將手機關了放到了茶几上,韓梓悠見了笑着問道:“和誰打電話呢?小情人?”
“哪有什麼小情人!”易寒臉上的焦慮一閃而過,他接過她手裡的東西,打開一看,竟是些毛絨玩具,“上次不是買了三個了嘛!你今天怎麼又買這麼多!”
“我這不是給我的小寶貝買的嘛!哪能嫌多啊!”
別的孕婦最多買一些小孩子的衣服,只有她淨買些娃娃。易寒看了一眼賬單,嘖了兩聲,把玩偶拿了出來,扔到了沙發上,自己也坐了下來,毫不留情地戳穿道:“算了吧,明明是你自己要買,別推到孩子身上!”
被戳中了心思,韓梓悠很不服氣。指着自己並不大的肚子,偏要挺着秀給易寒看。“有你這麼跟孕婦說話的嘛!我挺着個肚子容易嘛我!”
易寒真是又氣又好笑,跟她多爭也沒意思,就拉着她坐到了自己身邊,“不是和你說了讓George他們陪着你嘛,怎麼又一個人出門?”
韓梓悠將自己新買的海綿寶寶枕在在脖子上,舒舒服服地橫躺起來。她嫌棄地看了一眼易寒,“你讓一羣大男人陪你逛街,真的合適嗎?”
他讓保鏢陪着她自然有她的道理。但是他不想讓她擔憂,所以什麼都沒說。她來他這裡已經有十天了,一直相安無事,所以他也逐漸放鬆了警惕。只是剛剛的一個電話,讓他又不得不擔心起來。
“這幾天還是先別出門了。”
韓梓悠用一隻胳膊撐着腦袋,歪看着易寒。“怎麼了嗎?”
“反正不出門就沒事。”
“做什麼神秘兮兮的,該不會是你在外面惹了什麼桃花債,要躲起來吧!”韓梓悠哈哈大笑起來,拿起一旁的一隻玩偶朝着易寒砸了過去。
一擊即中他的腦袋,易寒皺起了眉頭,“看你懷孕的份上,就不和你計較!”
“切,分明是你不敢和我計較吧!”
茶几上的手機又亮了起來,看着上面一連串的號碼,易寒連忙把手機握住。“是誰打來的?”韓梓悠坐了起來。
易寒暗中掛斷了電話,只說道:“無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