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梓悠看了一眼這略顯封閉的屋子,忽而在茶几前看到了一個人。那人端坐着,身着一身黑色的西裝,將他的身形貼合得完美無瑕,他正優雅地享用着桌上的西餐。陽光透過窗簾鋪灑進來,正頭投射在他的側面上,這一明一暗的顏色對比,就像他本人一樣,半面光鮮亮麗,半面陰殘至極。
能同時將這兩種性格演繹得如此完美的人,除了季天澤這個變態,還能由誰。
在看到季天澤的時候,韓梓悠忽然明白了季若瑤的反常,也料到了這一切都是由他主使。她毫不怯懦,上前握住了季天澤正切割牛排的手,直截了當地問道:“佑溪在哪裡?”
被她的手握住的那一瞬間,季天澤的身子瞬間凝結成了冰塊,那陰鷙的眸子擡起來的時候,韓梓悠驚得鬆開了手。
“季天澤,你到底想怎樣!”
季天澤放下了手裡的刀叉,交疊起了雙腿,好整以暇地看着韓梓悠。“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你到底想怎樣?”
這又是什麼鬼邏輯?她可沒時間和他玩這種無聊的遊戲!韓梓悠索性不理他,然後在這個屋子裡仔細翻找了一遍,都沒有見到佑溪的身影。於是,她覺得到外面去找。
“砰”得一聲,韓梓悠剛走到門口,大門突然被關上了,緊接着她又聽到了上鎖的聲音。
韓梓悠一回頭,就看到季天澤手裡拿着一個遙控,看來大門是被他關上的。
“我只想找回我的女兒,請你行行好,別再和我玩這種把戲了。”
季天澤收回遙控,慵懶地鬆了鬆領帶,那麼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被他演繹得性感至極。但韓梓悠現在根本無暇欣賞這些,在她眼裡季天澤再怎麼毫安鬥不過個是人面獸心的變態!
“我也只想,找回我的女兒。”
淡淡的一句話,從季天澤的口中說出。韓梓悠瞬間怔住了。有那麼片刻,她根本說不出話來。直到最後,她纔將所有的事情聯繫起來,恍然大悟。
“你都知道了?”
季天澤忽地站了起來,高大的身軀投注在地板上,形成一個巨大的陰影。韓梓悠不由得後退了一步,而季天澤卻是更快,一下子就來到了她的面前。
他擡起了她的臉,握住了她小巧的下巴,一字一句地說道:“韓梓悠,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倏地,他用力地甩開了她的臉。然後緊緊地握住了她的雙肩,力道大得似乎要將它們捏碎。“痛……”韓梓悠實在抗受不住了,輕嚀出聲。
“痛?”季天澤冷哼了一聲,“你有我痛嗎?”
韓梓悠拼盡全力把他的雙手甩開,得空立刻奮力喘起氣來。季天澤還不罷休,抓着她的衣領把她拎了起來,嘶吼一般喝道:“爲什麼不說話?良心上過不去嗎?”
暴怒的季天澤是最危險的,她感覺他快瘋了,連她自己也是。她掙扎着握着季天澤的雙手,想要把它們拉開,但這一切都是徒勞。
“佑溪只是一個意外,我和你已經結束了,所以我覺得沒必要……”
“沒必要?”季天澤的雙手將她的衣領收得更緊,“我是她的父親,你就用一句‘沒必要’剝奪了我身爲她父親的權利三年!如果不是她的病,你打算瞞我多久?十年?二十年?還是一輩子!”
這麼兇悍的季天澤,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她慌了,卻無路可逃。
她的情緒已然瀕於極點,看着自己上方的男人,韓梓悠突然吼了出來:“不瞞着你又能怎麼辦?我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女兒背上私生女的罵名!”
“呵,”季天澤冷笑,他反反覆覆凝視着這張清麗可人的臉蛋,氣息輕拂在她的耳邊,用着極爲殘忍的聲音說道:“未婚生子,韓梓悠,你的名聲又好到哪裡去?而你的女兒連父親是誰都不知道,又有這樣的母親,你當真覺得那些人的眼睛是瞎的嗎?”
“啪!”
一聲脆響響徹了整個屋子,韓梓悠的巴掌就這麼猝不及防地打在了季天澤的臉上。季天澤怔怔地看着她,她的眸子裡有晶亮的液體在閃爍,正死死地咬着自己的脣瓣。
“那也是你的女兒,請給你的女兒積點口德!”
季天澤緊握着拳頭,嘎吱作響,似乎是動怒的前兆。忽然間他掄起了拳頭,朝着韓梓悠的臉上砸去。
就在韓梓悠以爲他要打到她的時候,她的耳側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她戰戰兢兢地側過頭,就看到季天澤的拳頭打在了她一邊的牀褥上,而他的手整個都陷了進去。
韓梓悠回過頭,還沒有感情他的表情,就發現他站了起來,坐回到了茶几前。他喝了一口紅酒,似乎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韓梓悠鬆了一口氣,也站了起來,走到了季天澤的跟前,好言說道:“把佑溪還給我吧。你根本不瞭解她,她睡覺的時候一定要抱着她的那隻小熊,不然怎麼都睡不着。她還認牀、也怕生……天澤,你把她還給我吧。”
她的聲音帶着乞求,卻換來季天澤冷眼相待。“三年了,你始終救不了她。我又有什麼理由,讓她繼續留在你的身邊。”
這話戳到了韓梓悠的痛處,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爲了佑溪的病,她不知道留了多少眼淚。而季天澤的話也不無道理,佑溪跟了她三年,最後還是這樣的結局。
“你有辦法就佑溪?”
季天澤把視線落在了韓梓悠的身上,謔笑道:“這個辦法你也知道。”
她知道的辦法只有一個,季天澤的話不甚明瞭。她本來就猶豫着該怎麼和季天澤說這件事,現在他主動提出來了,她也落得輕鬆。
“爲了救佑溪,我覺得這個方法值得一試。醫生說了,雖然理論上只有25%的概率成功,但實際概率要高很多。並且我已經聯繫了醫生,他可以爲我們提供人工授精……”
“這種事情,我向來親力親爲。”
韓梓悠不可思議地看着正在慢慢品嚐紅酒的季天澤,“你說什麼?”
季天澤放下了酒杯,他深邃的眸子凝着韓梓悠,因酒液染紅的脣瓣像是嗜了血一般瑰豔,一翕一張,字字清晰:“如你所聞,我在這種事情上,向來親力親爲。”
“我以爲,你不會再想和我這樣的人扯上任何的關係。”
季天澤輕笑,眼神在她的身上探索着。
“我討厭的,是你的心,而不是你的身子。”
呵,多麼不要臉的一句話。韓梓悠恨不得立刻把桌上的酒潑到他的身上,對於這樣的人,她再留情面似乎太可笑了些。“如果我拒絕呢?佑溪也是你的女兒,你不會放任她的生死不管的。”
她料定了季天澤沒有反駁的能力,卻沒想到他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悠悠,不要考驗我的耐性,除非你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她。”
“那好,你先讓我見她一面。不然,我又怎麼知道她是不是在你那裡。”
季天澤輕笑了一聲,戳穿了她小小的把戲。“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三天之內,香榭麗舍大街318號隨時歡迎你。但三天之後我得不到回覆,你就永遠別想再見到佑溪!”
韓梓悠抓住了季天澤的胳膊,質問道:“佑溪是我的女兒,你有什麼權利拒絕我見她!”
季天澤把她一把甩開,冷言:“身爲母親未能盡到照顧幼女的義務,爲了與男友親近而忽視了患病的女兒,致使女兒病重入院,險些喪命!光這一條,我就能上訴至法院,解除你和佑溪的母女關係,並且剝奪你探視的權利,終、生!”
韓梓悠怎麼也沒料到,季天澤竟然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自己到底有多少把柄在她的手上,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並且到了現在,她已經全然分不清這個男人的目的究竟是爲了佑溪,還是爲了報復她了。
“季天澤,你就是恨我,就是想要報復我是不是!”
“如果想要你留在我的身邊算是一種報復的話,我很樂意承認。”
他總是能這麼輕而易舉地掰倒她,她根本毫無反擊的能力。她頹倒在地上,淚水迷濛了她的眼睛,她看着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內心只想逃離。?“你根本就不愛我,爲什麼還不肯放過我?”
季天澤緩緩地走到了她的面前,蹲了下去,修長的手指掐着她的下巴,笑的狂傲又放肆,“要了我的心,上了我的身,有了我的種,你還想逃?!”
他從一開始就說過,她是他的女人,又怎麼能和別的男人搞曖昧!他輕柔地撫摸着她姣好的下頜曲線,狀似溫柔地說道:“你最好趁這個時候和你的小情人好好道個別,畢竟我覺得你似乎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然後按下遙控,打開了門。
她的眼裡含着淚花,她有一種預感,那種煉獄一般的生活又回來了。韓梓悠爬了起來,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座華麗的屋子。她多想再也不要回來,但是季天澤在不斷地給她試壓,這種壓力已經超越了她的承受能力,讓她根本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