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晚上九點,飛機降落在G市的機場上。經歷了將近十小時的飛行,韓梓悠早就昏昏欲睡,但韓佑溪卻十分興奮,下了飛機後一直蹦蹦跳跳的。
“媽咪啊,我們是不是很快就能見到外公外婆了!”
“出了機場,我們叫輛車,不過半個小時就能見到了!”
“耶!馬上就能見到爺爺奶奶咯!”
韓佑溪朝着前方一路小跑,韓梓悠在後面看着無奈地笑了笑,對於小孩子而言,隨隨便便什麼事都能讓他們興奮半天。
“小心點,別摔着!”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韓梓悠立刻接聽了。“悠悠啊,現在還在機場嗎在?”是韓母打來的電話。
“馬上出機場,爸媽你們要是累了就休息吧,我沒那麼早到。”
“沒事,我和你爸沒那麼早睡,路上小心啊!”
“我知道了,一會兒見。”
電話剛掛斷,韓佑溪就不知道跑到了哪裡去。韓梓悠慌忙尋找着,在一個商店前看到了韓佑溪。
“佑溪,快過來。”
她正要走過去,突然有一排小推車在無人控制的情況下朝着韓佑溪的方向撞去。
“佑溪,小心!”
韓梓悠緊張地衝了過去,眼瞧着推車快要撞向韓佑溪,她奮力一推,推車就這麼迎面撞上了她。
“啊——”
她尖叫着摔倒在了地上,比起身上的疼痛,更令她驚恐的是她的肚子。推車軋在她的肚子上,那裡立刻傳來撕裂般的疼痛。
“媽咪,你怎麼樣了?”韓佑溪也是慌了,她打着哆嗦走到了韓梓悠的身邊。
“佑溪……”視線開始變得模糊,韓梓悠伸手想要去拉韓佑溪,卻在半空中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她昏了過去。
刺目的陽光照耀在她的眼皮上,韓梓悠不禁睜開了雙眼。周圍一片白色,空氣裡散發着消毒水的氣味。這樣的場景韓梓悠再熟悉不過了,她在醫院裡。
“媽……”她看着背朝着她坐在牀邊的周琳,輕輕喚着。聲音從口中傳出,沙啞異常。
周琳一聽到女兒的呼喚,並沒有迴應,而是捂着臉跑出了病房。
韓梓悠很是困惑,轉向了站在一邊的父親韓逸夫。“爸,媽這是怎麼了?”
韓逸夫嘆了一口氣,坐到了韓梓悠的牀頭,沉重地問道:“悠悠,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啊?”
韓梓悠蹙起了眉頭,“爸,你怎麼這麼問我?”
“醫生說你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韓梓悠這纔想起,自己現在是在醫院裡,自然什麼都被查出來了。只是她本來還想瞞着父母,卻沒想到自己會在機場遭到事故。既然父母已經知道了,也沒有瞞下去的必要了。
“恩。我和他已經分手了,我不忍心打掉這個孩子。”
韓逸夫卻沉默了,一雙和她一模一樣的眼睛閃爍了兩下,裡面似乎暗藏着淚水。韓梓悠突然間意識到不對勁,她連忙問道:“爸,究竟怎麼了?”
“孩子,你別傷心……”
韓梓悠猛地抓過病歷,仔細一看,果真如她猜測的那樣:她的孩子沒了。
誠然,她並不期待這個孩子出生,但當它真的離開她的時候,她的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死死堵住了一般。
“沒事的,你還年輕,以後會找到合適的男孩子,然後有一個和你一樣可愛的孩子。”
那一刻,韓梓悠釋然了。或許真的是命中註定,她和季天澤不該在一起。那就讓她和他同這個孩子一樣,永遠結束了吧。
“我沒事。這一切本來就該結束了,沒有了更好……”
韓梓悠支起了身子,讓韓逸夫舉着吊瓶朝着門外走去。周琳還站在陽臺上不斷哭泣,韓梓悠拍了拍她的肩膀。
“媽,別哭了,我已經沒事了。”
周琳回過頭,緊緊地抱着韓梓悠,“悠悠,我的孩子,你這三年在外面究竟吃了多少苦啊……”
“媽,我還有佑溪啊!她也是我的孩子啊!”
“對,我們還有佑溪……”
當初帶佑溪回家,韓梓悠只謊稱那是她在法國領養的女嬰。但即便如此,周琳和韓逸夫對這個孩子格外地疼愛,完全把她當做自己的親外孫女一樣。
“等我掛好水,我們就回家。悠悠啊,媽實在不想看你吃苦了,你答應媽,以後別離開家了好不好?”
韓梓悠猶豫了一下,細想之下,孩子沒有了,她又辭去了在法國的工作,她也確實沒有回去的必要了。
“媽,我答應你,我以後就留在G市,哪裡也不去了。”
周琳又給了韓梓悠一個緊緊地擁抱,一遍遍地重複着:“嗯嗯……”
美國洛杉磯。
“回夫人,醫院那裡傳來消息,韓小姐的孩子已經流產了。”
李冉希冷笑着掛斷了電話。當初她一收到消息,本想立刻在巴黎解決掉韓梓悠的孩子,但想着韓梓悠若真的進了醫院也會一直留在巴黎休養,豈不是給了她更多接觸季天澤的機會。倒不如等她回到國內再解決,這樣子就乾淨利落得多。
現在韓梓悠的孩子沒了,她人又在國內,只要她能立刻懷上季天澤的孩子,他就能很快忘了她,而他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韓小姐,我是時代傳媒的經紀人許頌卿。這次約韓小姐出來,是想和您商討一下籤約的事情。”
在國內休養了一個多月,韓梓悠陸陸續續收到了好幾個經紀人的電話。起先她對模特這個行業很有牴觸,都一一拒絕了。但她現在回到了國內,一方面需要一個養家餬口的工作,另一方面又想開啓一段新的人生。幾番考慮之下,她從中選擇了這個在國內最爲知名的時代傳媒作爲合作對象。
“相信韓小姐對我們公司還是有些瞭解的,只要您成爲我們公司的簽約模特,我們一定會大力培養和包裝您,以您的條件,成爲國內數一數二的模特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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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梓悠輕笑了一聲,“是不是做經紀人的都得這麼會說?”
“這是職業需求,”許頌卿挑了挑眉,“這是合約,您請看一下。有什麼問題,隨時提問。”
韓梓悠接過合約,上下掃了一眼,然後拿過筆,在最下方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許頌卿接過合約,笑道:“韓小姐果然爽快。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許頌卿走後,韓梓悠坐在原處又發了一會兒呆。前途漫漫,她不禁懷疑自己選擇的這條路究竟是對還是錯?
“叮咚。”
賦閒在家的韓梓悠,正躺在沙發上看時尚雜誌,門外突然響起了門鈴聲。
她走到門口,問了一句:“是誰?”
“是我。”
門外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這聲音太有辨識度,韓梓悠聽了不禁後退了一步。
自己又何必怕他?韓梓悠捏緊了掌心,打開了大門。
兩個月沒見,她還以爲他們再也不會有聯繫了。但現在季天澤就這麼突然出現在了她的家門口,如今又大剌剌地走進了她的家中。有時候,韓梓悠真的不得不感慨世事的無常。
“你怎麼來了?”韓梓悠領着季天澤來到了客廳裡,指着沙發布說道:“坐吧。”
季天澤坐下後,她又走到了廚房裡,問道:“喝茶還是喝咖啡?”
“不用了。”季天澤淡淡說道。
韓梓悠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然後走到客廳中,坐到了一邊。“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季天澤睨了一眼她杯中的咖啡,突然冷硬地問道:“孩子呢?”
韓梓悠的心“咯噔”了一下,她放下了杯子,眼神飄得很遠。“沒了。”
季天澤站了起來,一雙黑眸中蓄滿了怒火,他死死地盯着她,吼道:“韓梓悠,它可是一條生命!你再怎麼恨我,也不該拿它撒氣!”
他更氣的,是她在道出這個事實的時候,嘴角的那抹謔笑。
他以爲,他們有了這個孩子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但他一來到這裡,她就肆無忌憚地喝起了咖啡。這兩個月,她去而不返,他不是沒想到她把孩子拿掉的可能。只是沒想到,這一切竟是真的。
“你有什麼怨氣,就朝着我撒啊!爲什麼要這麼對一個無辜的孩子!”
季天澤拉着韓梓悠的衣領,把她提了起來。韓梓悠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季天澤,他像是一頭發了瘋的猛獸,光是眼神就能把她碎屍萬段!
她知道他以爲是她把孩子拿掉的,但她根本不想解釋。因爲這一切,早該結束了。
“你知不知道這個孩子爲什麼會沒有?因爲你和我逆天命而在一起,受到了太多的詛咒,所有的報應都降臨在了它的身上!所以它走了!永遠地離開了!”
“砰”得一聲,韓梓悠被季天澤摔在了沙發上,他渾身顫抖着看着韓梓悠,似乎有話要說卻又什麼都不說。
他就這麼靜靜地看着她,不斷攥緊拳頭,以至於韓梓悠以爲他下一秒就會把她打得鼻青臉腫。
但十分鐘過去了,季天澤什麼都沒有做。他咬着牙,朝着她說出了這簡簡單單的六個字:“一切如你所願。”
然後,他邁開了步子,朝着門外走去。大門被重重摔上,韓梓悠瑟瑟發抖的身子又被震了一下。
一切如你所願。
她和季天澤,終於結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