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電話過去,救護車很快就過來了,把乞丐和娜塔莉婭送進了醫院。至於躺在廣場上的那四個倒黴鬼,倒也不至於無人料理,在十分鐘之後,一輛警車開了過來,跳下四名警察,把他們給擡上車拉回警局,讓法醫驗屍————沒錯,就是驗屍,因爲在警察到來之前這四個倒黴鬼早就死得筆‘挺’了。一下子死了四個,整個小鎮都爲之震動,警方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料理,查證的查證,驗屍的驗屍,忙得不亦樂乎。
驗屍的結果讓所有人駭然:那四個人中,被乞丐從後面襲擊的那個足有三節脊柱被擊得粉碎,碎骨刺入臟器,當場喪命;綠‘毛’太陽‘穴’遭到重擊,顱內出血;脅下捱了一拳的那個三根脅骨被一拳打碎,碎骨刺穿肺部造成大出血————換句話說,這個是被自己體內的血淹死的,當然,他並沒有感覺到被自己的血活活淹死的痛苦,因爲在此之前,乞丐那一記掌刀就砍掉了他的頸椎骨!
死得最慘的是惡棍傑克,他天靈蓋、太陽‘穴’、咽喉、心臟先後遭到重擊,顱骨破裂,咽喉軟骨被擊碎,心臟爆裂,在剖開他的屍體的時候,血噴出一米多高,把法醫給淋成了血人!法醫駭然說:“見鬼,他真的是被人用拳頭毆打致死的嗎?我看倒像是被小車撞死的!”
局長大人額頭上全是冷汗,捂着腦袋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完了!一下子死了這麼多人,‘黑騎士’絕對不會就這樣算了的,他們肯定會大舉報復,我們鎮子從此別指望能太平了!”
手下的警探翻了個白眼,太平?有“黑騎士”存在的地方你還指望能太平?簡直就是笑話!警長小心翼翼的說:“我們得儘快找到那個兇手,不能讓他跑了,不然的話,黑騎士肯定會把賬算到我們頭上來的!”想到黑騎士那血腥的手段,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
局長用力點頭:“對對對,必須儘快把這個惹禍‘精’找出來,當然,我們不必去拘捕他,這種人我們惹不起,盯住他就好了,就讓黑騎士跟他鬥去吧!”
這倒不失爲一個好主意,大家都沒意見,分頭行動!
“我的上帝啊,這傷勢該拖了快一個月了吧,你居然還能活着,簡直就是一個奇蹟!”
醫院裡,醫生用醫用酒‘精’清洗着乞丐的傷口,看着上面隱隱若現的蛆蟲,微微動容。以他老辣的眼光一眼就能看出,這傷已經拖了很久了,都發炎潰爛了,這種傷勢如果處理得不及時,是會要人命的,這個乞丐居然還活着,而且赤手空拳的放倒了四名歹徒,太不可思議了,醫生懷疑他整個人是
不是航天材料做的!
娜塔莉婭不耐煩的叫:“海曼醫生,你就別廢話了,趕緊動手術吧,我怕那幫壞蛋會來報復!”
海曼醫生說:“總得先把傷口清洗乾淨吧?另外,病歷也不能少,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哪裡的人?今年多大了?這傷勢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娜塔莉婭兩道好看的眉‘毛’豎了起來,要不是膽量實在欠佳,她準會用手裡那把削蘋果的小刀割掉海曼醫生的舌頭,讓他閉上嘴巴認真幹正事的。豈有此理,話居然比她還多!
乞丐說:“柳衛華,華裔,至於我受傷的原因和年紀······醫生,如果我是你,決不會自找麻煩問這麼多不該問的問題。”
海曼醫生繃着臉說:“怎麼能說這是不該問的呢?就算是總理,到了我這裡也得老老實實的回答我的問題,作好登記————”
娜塔莉婭附到海曼醫生耳邊小聲說:“沒準他是bnd的特工呢?我是說,沒準。”
海曼醫生微微一哆嗦,果然不敢再問下去了。如果這個落魄的年輕人真的是德國聯邦情報局的高級特工,那麼他所問的問題已經涉及國家機密,真的會給自己帶來莫大麻煩的!此人身上那種危險的氣質還有他眨眼之間擊倒四名歹徒的恐怖身手,以及這離奇的傷勢,都說明他不是什麼普通人,這種人還是避遠一點爲妙!他叫:“漢娜小姐,準備手術!”風風火火的將柳衛華送上了手術檯,看樣子是打算早做完早收工,先躲過風頭再說。
幾個護士七手八腳完成了手術前的準備,一名護士拿起麻醉針想給他注‘射’,柳衛華攔住,表示自己不需要這玩意。海曼醫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夥子,你沒被燒壞腦子吧?手術檯可不是逞英雄的地方,我們首先得把你傷口裡那塊彈片給取出來,然後切掉傷口附近的腐‘肉’,不注‘射’麻醉‘藥’,你會活活痛死的!”
柳衛華沙啞的一笑:“會不會活活痛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玩意會讓我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都處於無意識狀態,在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內反應速度會大幅下降,這段時間足夠一個小孩子‘弄’死我一百次了!”
柳衛華搖頭:“對我來說,沒有哪裡是安全的。醫生,如果你真的想幫我,就照我說的去做,如果你們不敢給沒有麻醉的病人做手術,就麻煩你們把手術刀和止血針給我,我自己來!”
海曼醫生愣了半晌,低聲說:“瘋
子,你肯定是一個瘋子!”
柳衛華笑了笑:“很多人都這樣評價我,你不是第一個。”
在這個瘋子強硬的要求下,海曼醫生不得不作深呼吸,讓狂跳的心冷靜下來,開始手術。柳衛華平靜的閉着眼睛,任由手術刀、止血鉗、鑷子在血淋淋的傷口裡攪來攪去,任由並不鋒利的剪子像剪布一樣把爛‘肉’剪掉,神情安祥,要不是他臉‘色’蒼白得可怕,冷汗更是雨點般冒出來,護士們真以爲他已經睡着了!
手術室裡安靜得可怕,每一滴血滴滑落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娜塔莉婭煩燥的在手術室外走來走去,一刻不停,如果抓她去拉磨,她磨出來的麪粉絕對要比最勤快的驢子要多得多。
二十分鐘後,海曼醫生用微微顫抖的手死命握緊鑷子,從傷口裡鉗出了一塊指甲蓋大小的彈片————那是手雷的預製破片。彈片鉗出,鮮血噴涌,護士急忙給柳衛華打止血針,另一名護士手腳麻利的用止血繃帶給他包紮,他仍然一動不動,就像是睡着了似的。好不容易止住血,兩個護士都鬆了一口大氣,對視一眼,咕噥:“流了這麼多血也不動一下?難道他真的是鐵人?”
柳衛華連眼都不睜。他當然不是鐵人,手術刀每從他身上割除一塊爛‘肉’,他每一根神經纖維都痛得‘抽’搐;鉗子每剪掉一束肌‘肉’纖維,他的心臟都痛得痙攣起來!他是他似乎沒有感覺,他的神思已經飄回到了萬里之外的東方,在那裡,他數百萬戰友正前赴後繼開往戰場,進行着一場關係着整個國家民族生死存亡的慘烈戰爭。痛,很痛,可是有被幾十噸重的坦克從下半身輾過去痛嗎?有被重機槍子彈打碎胳膊大‘腿’痛嗎?有被漿狀化學燃料濺在身上,全身脂肪都燃燒起來痛嗎?有眼睜睜的看着整個國家因爲自己的緣故必須經歷一場原本不會爆發的慘烈戰爭,山河破碎,伏屍百萬,自己卻無能爲力時那種悲憤‘欲’狂血淚滿眶的感覺痛嗎!?
蘇聯人,給我等着!我在這裡每流一滴血,你們將來要流的血就得注滿一條伏爾加河,我發誓!
海曼醫生突然感到一股徹骨的寒意,讓他每一個細胞都幾乎被凍結了,他舉着手術刀,卻遲遲沒有再下刀。護士用浸過酒‘精’的手帕給他擦汗,他輕輕的將護士推開,看着那個半個身體都泡在血裡,卻不曾皺一下眉頭的年輕人,低聲說:“我不知道你經歷過什麼,讓你心中充滿了憤怒和毀滅一切的瘋狂,我也不想知道!請你暫時不要去想那些事情了,想一些快樂的往事,往自己放鬆一下,好嗎?你身上的殺氣
真的好重,重到讓我有一種扔下手術刀逃離這裡的衝動,再這樣下去,這個手術恐怕是無法完成了!”
柳衛華嗯了一聲,捏得青筋畢‘露’的拳頭慢慢鬆開,他身上那種幾乎讓人全身血液爲之凝結的殺氣消失了。手術室裡每一個人都如釋重負,放快了手腳。
九十分鐘後,護士用顫抖的手在他傷口縫下了最後一針,這次讓醫生護士終生難忘的手術終於結束了。柳衛華睜開眼睛,蒼白的臉‘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海曼醫生,你總共割了我一百六十八刀,對吧?”
海曼醫生駭然:“你怎麼記得那麼清楚?難道你一點都不痛嗎?”
柳衛華吸了一口涼氣,說:“痛!正因爲痛,我才記得特別清楚:如果你的手能穩一點,不要顫得那麼厲害,其中十七刀是不必割的。”
海曼醫生愣住了,他用近乎仰視的目光打量着這個年輕人,半晌才說:“雖然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是像你這樣的人,絕對不是什麼聯邦情報局的特工。你是一支不幸折斷了翅膀的雄鷹,雖然落魄,雖然狼狽,但是依然驕傲,當你的傷口癒合之後,必然一飛沖天,成爲天空的主宰!”
柳衛華說:“承你吉言————”話到半截就不說了,豎起了耳朵。海曼醫生也豎起耳朵,只聽到警笛長鳴,似乎有好幾輛警車正朝着這邊開過來。不用說,是衝柳衛華來的,一連死了四個人,警察局就算是死人也該有點反應了,只是這種反應肯定不是小鎮居民喜聞樂見的,包括海曼醫生。他發出一聲咒罵:“哦,該死的,那幫‘混’蛋來了!那幫‘混’蛋,在黑幫面前是孫子,在我們面前卻比狼狗還兇,他們跟黑幫是穿同一條‘褲’子的!年輕人,你得躲起來,不能讓他們找到你,不然你就麻煩了!”
柳衛華還在傾聽:“三輛警車,沒有裝甲車。一輛警車有兩到三名警員,一共是六到九名警員······”變戲法似的從‘牀’單下‘抽’出沙漠之鷹手槍,卸下彈匣數了數裡面的子彈,“八發子彈,不大夠······”他衝已經傻了眼的海曼醫生笑笑,嚴肅的問:“醫生,你說我用八發子彈打爆了八名警員的腦袋之後,最後那個會不會活活嚇死?”
海曼醫生咕咚一聲倒在地上,最後那個警員會不會活活嚇死他不知道,反正他快要被活活嚇死了。
三輛警車在醫院‘門’口停了下來,警燈閃耀,警笛嗚嗚,八名警察從車上跳下來,拉開隊形就往裡衝,連出示搜查令這道手續都免了。當然,現在也沒有人敢去向他們要什麼搜查令,他們
身上那厚厚的防彈衣和嶄新的g-3步槍正警告着每一個人:老子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