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蘊一把將自己的手拿回來，頭埋得低低的，都快要埋到碗裡去，往嘴裡不停的扒飯，口中卻是小聲的嘀咕着：“皇上討厭。”
見錦蘊如此小女人撒嬌的樣子，莫無殤哈哈大笑起來，十分開心。
晚膳後，莫無殤不出意料的在月華宮中歇下了。
“皇上，您說，臣妾是不是真的很給您丟臉啊。”錦蘊看着頭頂上的房樑，冷不迭的來了這麼一句。
“此話怎講？”莫無殤伸手去握住錦蘊的，輕輕的在手中捏着。
如若無骨般，怎麼握都是握不夠。
錦蘊嘆了一口氣，道：“今日臣妾在御花園中，本想是給皇上賣弄一番最近幾日，臣妾看書所得。臣妾也是偶然知道花房中在培育這樣的花，還特意問了花房師傅來，又翻閱了書籍，這才知道那花名爲千日花。”
“卻還是不及霍婕妤。”說着，錦蘊的語氣中有着濃濃的失落和傷心。
“她又如何了？”莫無殤就是見不得錦蘊如此委屈的樣子，之前錦蘊說的時候他就有些覺得不對勁，現在一見她委屈，更是斷定，今日御花園中，她定是有些傷心了。
錦蘊回頭，認真的看着莫無殤，一字一句道：“霍婕妤博學多才，什麼都知道啊。一眼就能認出，那不是千日花，而是來自西戎的名貴花種。而且……她更了不得的是，居然連五王子府中有什麼花都知道！”
“臣妾卻是整日在這月華宮中哪兒也不去，都別說五王子府中了，怕是連辰妃宮中有什麼花都不知道吧。”說着，錦蘊又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莫無殤已經不知道這是錦蘊今夜的第幾次嘆息了。只是這一聲又一聲的嘆息裡，除了無盡的委屈，還有些許的無奈。
這些他都知道。
身處在後宮裡，又是被他捧在手心上的嬪妃，自然是後宮中最吸引人注意的所在，稍有不慎，就會被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錦蘊平日裡連自己的宮門不出都有機會被那些人給陷害，若是四處走動，恐怕還指不定要增添多少危險呢。
不過……錦蘊說的一句話倒是提醒了她。
那個霍寧馨，居然連五王子府上種了什麼花都知道。這裡面一定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之前他就本身有所懷疑，剛纔經錦蘊那麼一提，他不禁更加疑心了。
不對。錦蘊這話，是真的委屈，還是別有用心？
“芷兒。”一直都沒有開口的莫無殤此時終於說話了。剛剛在他思考的時間裡，房間中陷入了一陣的沉默，讓錦蘊幾乎都快要進入夢鄉。
“恩？怎麼了皇上？”錦蘊猛地睜開眼睛，嗓音還有沙啞。
“你是真的覺得，霍婕妤很博纔多學嗎？”莫無殤試探性的問道。
原來是因爲這個。
錦蘊心中冷笑，而後道：“當然，皇上您今日在御花園不也是誇讚過霍婕妤的嗎。夜深了，皇上喝口水再睡吧。香也快用完了，臣妾再去填一點。”
說着，翻身就要下牀。卻是被莫無殤給握住了手腕。
回頭疑惑的看他，確實將莫無殤溫柔無比的道：“你也早點歇息。”
翌日早上，錦蘊在替莫無殤更衣。
一雙纖纖細手細心的將朝服的扣子一一扣好，錦蘊的樣子認真，可是看向莫無殤的眼神中卻是有些欲言又止。
“怎麼了？小腦袋瓜裡想什麼呢。”莫無殤已經觀察錦蘊許久了，見她一直都是這個樣子不說話，到底還是忍不住開口了。
錦蘊只是四下打量了一下，並未說話，莫無殤自然是懂什麼意思，隨意的揮了揮手，身旁伺候的宮人便退了下去。
“臣妾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錦蘊猶豫了許久，這纔開口道。
“你我之間，無需這樣多言。”莫無殤閉着眼睛，沉聲道。
又是短暫的沉默，似是在思索着如何措辭，又似是在下定決心一般。
“臣妾剛纔，忽然想起來，在霍婕妤進宮之前，五王子還沒有離開的時候，辰妃娘娘，也偶爾會誇讚五王子或是驍勇，或是善戰如何如何。似乎，好像也對五王子很是熟悉的樣子……”錦蘊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的看着莫無殤的反應。
“芷兒。”莫無殤突然睜開眼睛，打量着看着錦蘊。
只見錦蘊眼中滿是無辜和單純，還有些許的害怕。
對上莫無殤眼裡的打量，她瞬間慌了神，趕忙跪了下去：“不知臣妾可有說錯什麼話，讓皇上惱了，還請皇上贖罪。”
莫無殤伸手扶起錦蘊，淡然道：“芷兒怎麼會說錯話。只是剛纔你說的那些，是你剛纔想到的，還是早就想說的？”
早就想說和剛纔想到的，可是兩碼事。明眼人一聽就聽的出來。若是早就想說的，那不就說明自己早就挖好了坑等着莫無殤往裡面跳。陷害嬪妃居然也把皇上算在裡面，這誰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方纔臣妾晨起的時候，就想說了……”錦蘊答道。
眼神中清澈無比，莫無殤想要在這裡面看到一絲異樣，卻是什麼也找不出。
這就是他的芷兒，天真無邪，善良無比，心腸軟的連一個小螞蟻都捨不得殺害，自打她被封了位份之後，都是別人來陷害她，何以見得她去陷害過別人？
如此想來，錦蘊大抵也真的只是爲了他好吧。
莫無殤的表情都被錦蘊看在眼中，錦蘊又幫着莫無殤整了整朝服，而後道：“臣妾能做的和能說的，只是些微薄之力，若是能幫到皇上，臣妾就無比欣喜了。臣妾也只求能陪伴在皇上身邊，白頭到老，別無他求。”
“朕知道。”莫無殤說完，輕輕的摸了摸錦蘊的臉蛋，轉身離開了。
待得莫無殤離開之後，翠煙這才從外面走了進來：“娘娘，您剛纔……”
話還未說完，就被錦蘊給打斷：“你也覺得我剛纔太心急了是麼？”
翠煙猶豫了一下，終還是點了點頭。
“其實也無妨，昨日那霍寧馨已經給她和辰妃都掘好了墳墓，現在只等着她們自己跳進去了。不過，現在我想，也不用我們費力推了，那霍寧馨自己就會拉着辰妃跳進去。”錦蘊說到這裡，冷笑一聲，看了眼御花園的方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娘娘說的是，那霍婕妤本就是個沒什麼心機的，只會耍嘴皮子功夫。辰妃的母家居然也能給送來這樣的人，看來，辰妃的日子也過不了多久就該到頭了。”翠煙也是點點頭，十分贊同這一番話。
而另外一邊，息寧宮中。辰妃今日卻是沒有和霍婕妤一起來。
之前霍婕妤和她重新示好的時候，兩人每每都是一同來向太后請安的，今日卻是隻見了辰妃，不見霍婕妤。
太后四下打量了一下，而後道：“怎麼不見那個和你一起來的小丫頭啊？”
話是對着辰妃說的，不過用了那個小丫頭這個詞，倒是讓人有些啼笑皆非了。
按說這霍婕妤進宮時間也不短了，爲了和辰妃多待一段時間幾乎是日日都跟着她來太后的宮中請安，怎的今日倒是不見了呢？
辰妃的臉色有一些尷尬，沒想到太后到現在都還沒記得霍寧馨。不過這也不是她能說了算的，也不必幫她講話，只是淡然一笑道：“這個……臣妾也不知道，許是今日貪睡，起的晚了些。”
這話明顯就是有敷衍的成分在的，錦蘊眉頭微皺，卻也是不在意，反倒是看向了一旁始終安靜沒有說話的明妃。
現在辰妃已然是甕中之鱉，垮臺也是指日可待。現在莫無殤越來越懷疑辰妃，若是派人着手調查此事，相信她和西戎私通的事情絕對瞞不了多久，自己也沒有必要去費那個精力來關心和調查接下來的事情。
反倒是那個明妃……最近越來越奇怪了些。